131.第131章 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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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張寶兒再次來到臨淄郡王府的時候,李隆基看張寶兒的目光都不一樣了。若以前李隆基隻是對張寶兒抱了一線希望的話,那現在李隆基對張寶兒則是信心十足了。自他們一起商議合作之後,白宗遠、安桂與田中則在很短的日子先後被除去,張寶兒用實事證明了自己的謀略和實力。

    “咦?郡王妃也在呀?”張寶兒見除了李隆基與姚崇之外,王蕙也在座,不由驚奇地問道。

    王蕙皺了皺眉,直梗梗地反問道:“張公子,我怎麽就不能在?是因為我乃一介女流還是因為我沒有資格坐在這裏?”

    張寶兒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卻招致王蕙如此激烈的反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李隆基見狀,狠狠剜了王蕙一眼,趕忙對張寶兒解釋道:“內人一直性格直率,說話口無遮攔,張公子可莫往心裏去!我在這裏代內人向張公子賠不是了!”

    姚崇也附和道:“張公子有所不知,郡王妃雖然是女流,但素來頗有主見,郡王商議大事每次都少不了王妃參與的。上次張公子來,郡王妃因為避嫌故而沒有露麵,還請公子海涵!”

    “郡王妃誤會了,我可沒有輕視女人的意思!大唐從則天皇帝到現在的韋皇後、太平公主、安樂公主,哪一個不是一介女流?哪個又能讓人小瞧的了?”說到這裏,張寶兒開玩笑道:“再說了,我家裏也有女人,平時都得哄著的,哪裏敢惹呀!”

    王蕙的確是直爽性格,聽張寶兒如此說,不禁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她笑著道:“張公子嘴可真甜,難怪年紀輕輕便能有闖出如此一番天地!”

    “張公子,請坐,咱們慢慢聊!”李隆基打圓場道。

    四人坐定後,姚崇問道:“張公子,王參軍走了有些時日了,該回來了吧?”

    “算日子這幾天該回來了!”張寶兒點頭道。

    李隆基斟酌道:“張公子,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慮,怎麽也想不明白,你給宗楚客送禮能起什麽作用。我也問過姚先生,姚先生也不是十分明了,不知公子可否為我等解惑?”

    “其實很簡單!”張寶兒淡淡道:“人若上位的久了,必然會盲目自大,宗楚客自然也不例外!他是韋皇後的寵臣,卻沒有自知之明,人又有極其貪財,所有我便利用了他的這個弱點!”

    “可是,宗楚客的這個弱點和我們送禮有什麽關係?”李隆基還是沒有明白張寶兒的意思。

    張寶兒不答反問道:“郡王,姚司倉,你們可知道梁德全每年會給韋皇後和宗楚客送多少銀子嗎?”

    李隆基與姚崇搖搖頭,梁德全送禮如此機密之事,外人如何知曉?

    張寶兒自問自答道:“梁德全每年送給韋皇後和安樂公主三十萬兩銀子,送給宗楚客五萬兩銀子!”

    李隆基與姚崇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想到梁德全竟然會有如此大手筆,難怪這些年他敢那麽肆無忌憚,原來是有恃無恐。

    聽了張寶兒的話,姚崇似乎抓住了點什麽,可卻依然還是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問道:“可是這與王參軍給宗楚客送禮有何關係?”

    王蕙在一旁突然道:“張公子莫不是想離間宗楚客與梁德全之間的關係?”

    張寶兒不由一愣,忍不住朝王蕙豎出了大拇指:“王妃果然聰明,一下便猜中了!”

    王蕙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老實實道:“我隻是瞎猜的,個中原因卻也沒想明白,還請張公子明示!”

    張寶兒也不賣弄,直接道:“臨淄郡王在潞州的處境,宗楚客心裏很清楚,但郡王卻能一次送給宗楚客十萬兩銀子,宗楚客怎會不對梁德全生出不滿呢?”

    王蕙恍然大悟道:“沒錯,宗楚客心中肯定會想,臨淄郡王在潞州如此被排擠還能想著給自己送十萬兩銀子,梁德全賺得盆滿缽滿卻隻送自己五萬兩銀子,簡直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就是這個意思!”張寶兒讚賞地看著王蕙道:“宗楚客是個心胸狹窄之人,若將來梁德全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中,郡王隻需輕輕燒一把火,宗楚客定然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李隆基與姚崇愣愣看著張寶兒,麵上有些呆滯。李隆基曾經在皇宮內見慣了爾虞我詐,姚崇也算宦海浮沉多年,可比起麵前的這個年輕人,隻覺得自己就像無知孩童一般。此時,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如此無中生有的惡毒伎倆,張寶兒是怎麽想出來的?

    當然,李隆基與姚崇並不知道,這一招並非全是張寶兒想出來的,若沒有魏閑雲出謀劃策,張寶兒一個人是不會想出這一招的。

    王蕙卻拍手稱快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張公子這主意好極了,估計梁德全做夢也想不到,他已經得罪了宗楚客!”

    王蕙本意是誇獎張寶兒,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怎麽聽,讓張寶兒都覺得有些別扭。

    “可是,如何才能讓宗楚客抓住梁德全的把柄呢?”姚崇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梁德全當然不會自動將把柄送上,這就需要我們給他製造些把柄,然後再把把柄送到宗楚客手上,這事就八九不離十了!”說到這裏,張寶兒意味深長地看著姚崇:“老姚,這把柄能否製造出來,關鍵就要看你的了!”

    “看我的?看我什麽?”姚崇一頭霧水。

    不待張寶兒回答,又適時傳來了王蕙的聲音:“張公子,之前你讓姚先生模仿梁德全的筆跡,莫不是就是為了製造這個把柄?”

    聽了王蕙的話,張寶兒沉默了。良久,他才感慨道:“郡王妃,難怪郡王有大事非要與你商量呢,你是我所見過的女人中第二聰明的。”

    “第二聰明的?”王蕙好奇地問道:“第一個是誰?”

    張寶兒一字一頓道:“是上官昭儀!”

    屋內突然彌漫著一種奇怪地氛圍,除了張寶兒之外,其餘三人都在心中暗暗揣測:讓張寶兒推崇倍至的上官婉兒,究竟能聰明到什麽地步?

    沉默最終還是由張寶兒率先打破的,他向李隆基問道:“郡王,此次拜訪是想問問,潞州長史、潞州司馬這兩個職位,郡王可有合適的人接任?”

    “潞州司馬?”李隆基心中一驚:“潞州司馬不是還由施敬之在擔任嗎?”

    田中則暴病身亡,潞州長史的職位便空了出來,現在舉薦還說的過去,可擔任潞州司馬的施敬之還活的好好的,張寶兒竟然也讓舉薦潞州司馬的人選,這讓李隆基很是意外。

    張寶兒笑著解釋道:“我已經想好了除去施敬之的法子,他活不了多久了,還不如趁著這次機會,一並將這兩個職位全部拿下,也好方便郡王今後掌控潞州!”

    張寶兒這明擺著是吃著碗裏的,還要看著鍋裏的。梁德全這幾個幹將,哪一個都能讓李隆基與姚崇頭疼好陣,更別說是將他們除去了。明明是很難辦的事情,到了張寶兒這裏,卻似不費吹灰之力,他單是這份舉重若輕遊刃有餘的氣度,便讓李隆基不由生出幾分羨慕來。

    “合適的人自然是有,可是……”李隆基指著姚崇對張寶兒道:“姚先生難道不是現成的人選嗎?”

    “老姚不合適!”張寶兒搖了搖頭,輕描淡寫道:“他下一步需要去頂替梁德全的位置!”

    “頂替梁德全的位置?”李隆基再次吃了一驚。

    “若不是因為大唐沒有皇親擔任一州刺史的先例,我便會設法讓郡王做這刺史了!不過,姚先生做刺史與郡王做刺史並沒有太大區別,潞州還是在郡王的把握當中!”

    “張公子!”姚崇追問道:“就算除去了梁德全,你又如何敢保證我就一定能做潞州刺史?”

    姚崇對官員任命之事了然於胸,他知道像司曹參軍之類的官職,李陶可以通過崔湜輕而易舉得到。甚至長史、司馬等一州之輔官,崔湜也有可能做的到。但是,像州刺史這樣的主官,那就不是崔湜所能決定的了。

    張寶兒淡淡答道:“當然是斜封官了,價高者得嘛!在我看來,若用花錢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便不是什麽難事了!”

    “不行,堅決不行!”姚崇猛地站起身來。

    斜封官,也被稱作“墨敕斜封官”,是一種非正式任命的官員。當朝安樂公主、太平公主等一批女人皆有“斜封”授官的權力,這些女人納賄則授官,隻要交錢三十萬,哪怕你是商賈屠夫,也可以授官。這些女人授官另寫詔書“斜封”後交中書省辦理,與中書省黃紙朱筆正封的敕命不一樣,故得名。

    姚崇的反應早在張寶兒的預料當中,他平靜地問道:“老姚,你說說有何不可?”

    “如此做事,有損清譽,豈不留下千古罵名?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姚崇的反應相當激烈。

    “迂腐之極、自私之極、愚蠢之極!”張寶兒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你,你……”姚崇滿臉漲得通紅,指著張寶兒,卻一句話也不說,看來是被氣的不輕。

    李隆基也是一臉慍色,語氣中透著不滿道:“張公子,你如此說姚先生,是不是話重了些?”

    張寶兒站起身來,盯著姚崇道::“老姚,有些事情僅靠清譽是不行的,能保得清譽自然是好,若不能保為何不能舍去?我且問你,僅靠清譽可能鬥倒朝中那些奸佞?僅靠清譽能否讓郡王掌控潞州?這清譽豈是你想要便要的?我說你迂腐,可有錯?”

    姚崇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張寶兒接著道:“我們所做之事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說說是你的清譽重要,還是我們策劃的大事要緊?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為了自己的清譽而壞了大事,這不是自私又是什麽?”

    姚崇徹底啞口無言了。

    張寶兒得理不饒人,繼續窮追猛打,他咄咄逼人道:“若我們成功了,你老姚的清譽必然少不了。若我們失敗了,你就算想要,這清譽也保得住?這就好比在戰場上,你用敵人的劍殺死敵人是一個道理,誰也不會說你用敵人的劍不對。斜封官與敵人之劍有何不同?你棄之不用不是愚蠢是什麽?”

    張寶兒的話讓姚崇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李隆基也不再說話,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王蕙霍地站起身來,對姚崇道:“先生,我覺得張公子說的有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此危機四伏之時,我們更需要審時度勢的大智慧,你再考慮考慮吧!”

    良久,姚崇終於心悅誠服地向張寶兒深深一揖:“聽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張公子,姚某拜謝了!”

    張寶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

    張寶兒剛回到府上,便看見了宋神醫。

    “您老人家怎麽來了?”張寶兒笑著問道。

    與宋神醫相識這麽久了,張寶兒在心中也慢慢習慣了宋神醫的做事風格。宋神醫每次來見張寶兒,總要盯著他看上好久,這讓張寶兒有些無奈,卻也沒有辦法。張寶兒心中很清楚,宋神醫屬於世外高人,行事雖然乖張,介絕不會對自己有什麽不良企圖。

    宋神醫一本正經道:“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便想著來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麽變化?”

    說罷,宋神醫不管不顧,仔細瞅起張寶兒的臉來。

    宋神醫如此舉動頗不禮貌,若換了別人早就生氣了,可張寶兒卻一點都不生氣,因為每次宋神醫見到自己都會這樣,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宋神醫,怎麽樣?有什麽變化嗎?”張寶兒笑著問道。

    “變化雖然不大,但我還是看了出些端倪!”宋神醫一臉得意道。

    “哦?”張寶兒問道:“什麽端倪?”

    “天機不可泄露!”宋神醫搖頭道。

    正說話間,突然有三個人走進了客廳。

    看見來人,張寶兒笑著打招呼道:“薑掌櫃,岑大哥,你們怎麽來了?”

    進來的三人中,前麵兩人正是薑皎與岑少白,跟在後麵的是一個年輕人,張寶兒覺得麵生並不認識。

    岑少白與往常並無二致,但薑皎麵上都帶著怒氣,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事。

    “咦?”宋神醫瞅了那個年輕人一眼,突然發出了驚奇的聲音。

    張寶兒扭頭看向宋神醫:“宋神醫,怎麽了?”

    “沒什麽!”宋神醫起身向張寶兒告辭道:“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張寶兒客氣道。

    若換了平時,宋神醫是堅決不會讓張寶兒送他的,但今日他卻並沒有拒絕。

    張寶兒起身,朝著岑少白與薑皎點點頭道:“你們先坐,我去去馬上就來。”

    張寶兒將宋神醫送到院門外,正要告辭,宋神醫卻將張寶兒拉到一旁,神秘兮兮道:“張公子,你聽我說,剛才那個年輕人可不一般呀!”

    “什麽不一般?”張寶兒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是他的麵相不一般!”宋神醫白了張寶兒一眼。

    “有什麽不一樣?”張寶兒饒有興趣地問道。

    “此人將來必是呼風喚雨之人,前途不可限量!”宋神醫言之鑿鑿道。

    宋神醫輕易是不給人看相的,既然他這麽肯定,那就肯定錯不了。

    回到客廳,張寶兒仔細打量了幾眼那個年輕人,這才坐下對岑少白道:“岑大哥,你們這是怎麽了?”

    岑少白苦笑著搖搖頭:“這你得問薑掌櫃!”

    張寶兒又看向薑皎:“薑掌櫃,有什麽問題嗎?盡管說來!”

    薑皎猶豫道:“張公子,我們雖然是簽了契書,將薑家的產業交給你來經營,可是……”

    “可是什麽?薑掌櫃,難道你不相信我?”張寶兒盯著薑皎道。

    “哦,不不不!我絕沒有這個意思!”薑皎趕忙擺手道。

    別看張寶兒不顯山不露水,但薑皎心中明白,他能讓梁德全疲於應付,而沒有任何招架之力,這豈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他又怎麽敢說自己不相信張寶兒的話?

    薑皎解釋道:“張公子,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怎麽經營,經營的怎麽樣,總得要我知道吧?”

    張寶兒笑道:“我若是你,隻管分紅拿銀子便是了,操那麽多心做甚?”

    “薑某的產業都是祖上留下來的,怎能不多操些心呢?”薑皎沉聲道。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呀!”說罷,張寶兒看向岑少白:“岑大哥,薑掌櫃所說,你怎麽看?”

    岑少白道:“根據我們與薑掌櫃簽的協議,薑掌櫃已經派他的外甥李林甫介入了我們所有的生意,每一筆生意的情況,我都一五一十地向李公子告知了,並沒有任何隱瞞。”

    薑皎接口反問道。“岑掌櫃,你說的沒錯,可是你為何不讓林甫參與到具體的經營當中去呢?”

    張寶兒在一旁不客氣道:“岑大哥不讓李公子參與到具體的經營當中,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或許是張公子做事不用心,或許是張公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不可能!”薑皎搖頭道:“這幾年來,薑家的生意一直都是林甫在打理,他怎麽可能不是做生意的料?”

    張寶兒相信岑少白的為人,他心裏盤算著怎樣向薑皎解釋。

    思慮了片刻,張寶兒有了主意,他對岑少白道:“岑大哥,這樣吧,你先到後院去待會,我單獨與薑掌櫃與李公子談談!”

    岑少白點點頭,也不言語,起身便要離去。

    張寶兒又叮嚀道:“岑大哥!你順便幫我喊一下華叔,就說我有事找他!”

    “知道了!”岑少白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客廳。

    目送著岑少白離去,張寶兒收回了目光,笑眯眯地看向李林甫:“李公子,也許是我誤會你了,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李林甫趕忙道:“我怎麽會往心裏去呢?張公子多慮了!”

    張寶兒接著道:“為了表達欠意,我決定留請薑掌櫃與李公子在我府上用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這怎麽好意思?”薑皎趕忙客氣道。

    李林甫沒有言語,他覺得張寶兒說這話肯定還有其它什麽意思。

    果然,張寶兒話音一轉道:“在這條街的盡頭的一家肉鋪,煩請李公子幫我去瞅瞅,看店鋪裏都有什麽,我好決定做什麽飯菜招待你們。”

    薑皎與李林甫是客人,就算張寶兒要留他們吃飯,也不應該讓李林甫去肉鋪,這是很不禮貌的。

    李林甫雖然心中很不情願,但礙於麵子,隻好應允而去。

    看著李林甫離開,薑皎很是不解地問道:“張公子,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呀?”

    張寶兒笑了笑道:“薑掌櫃,稍安勿躁,你隻管看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