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突厥左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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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離開潞州之前,這些童奴就進行了布車陣的訓練。出來的這些日子,他們也沒閑著,侯傑每天都會讓他們訓練幾次,包括那些車把式也一樣。剛開始的時候,車把式們還有諸多怨言,但張寶兒宣布每人再加一倍的酬金後,他們便都閉嘴了,訓練起來也算是有模有樣。

    侯傑一聲令下,童奴車和車把式們動作非常利落,幾十輛大車擺成一圈呈防禦陣型,就在此時遠處的那些人已經到了近前。

    前麵有幾個人在倉皇逃跑,後麵大隊人馬緊追不舍,時不時地還會射出箭來。

    待人近了,尼日勒突然大喊道:“不好!是左賢王!”

    “左賢王?”張寶兒向逃竄的人看過去,果然其中一人穿著比較華麗,其餘幾騎圍攏在他周圍保護著他,想必便是尼日勒所說的左賢王。

    張寶兒不解地問道:“左賢王怎會被人追殺?”

    “我不知道!張公子,趕緊將放他們進來!”尼日勒焦急不已。

    張寶兒點點頭,侯傑立刻指揮將一輛大車挪開,把默棘連和他的五名手下連人帶馬放進了車陣。

    童奴剛把車陣合攏,對方的追兵便到了。一百多人齊刷刷地勒馬停在了車陣之前,他們每個人都穿著黑衣,臉上也蒙著黑巾。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彪悍之氣迎麵撲來。

    為首之人見車陣內都是漢人,猜想他們是大唐來的商人,也不客氣,用結結巴巴的漢話大聲喊道:“對麵的人聽著,速速將剛才逃跑之人交出來,我便放你們!否則,我們就要大開殺戒了!”

    張寶兒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而是轉過頭來對默棘連笑道:“左賢王可有拒敵良策?”

    “你如何知道我是左賢王?”默棘連非常驚奇。

    張寶兒沒想到,默棘連居然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不由對他產生了解絲好感。

    尼日勒趕忙站在了默棘連麵前:“左賢王,是我告訴他的!”

    “尼日勒,是你?”默棘連這才發現了尼日勒。

    “是我!”尼日勒指著張寶兒道:“他們是我請來的馴馬高手!”

    對麵的人早已不耐煩了:“我數十聲,要再不交人我們就不客氣了。”

    “一,二……”

    江雨樵與華叔雖然武功高強,可是麵對百十名騎兵,心裏一點底也沒有,便把目光看向了張寶兒。

    張寶兒倒是不慌不忙,輕聲道:“嶽父大人,等會聽我的信號,你和華叔還有王毛仲,對他們實施突然襲擊。記住,隻須傷馬,不用傷人!”

    江雨樵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王毛仲見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也是一臉喜色,頗有些摩拳擦掌的味道。

    “三,四,五……”

    “猴子,讓孩子們做好準備,嶽父大人他們一撤回來,就開始射箭!一輪射罷之後,你帶領他們上去,用合擊之術消滅對手!記住,下手要狠,不要留餘地。”

    “放心吧!”侯傑點點。

    默棘連聽了張寶兒的話點點頭,回過頭用突厥語對自己的那幾名手下吩咐道:“你們幾個到時候配合他們一起發箭!”

    “六,七,八……”

    張寶兒又對李宜德吩咐道:“老李,你負責掩護,隻要我們的人有險情,就立刻將對方射斃,不用留情!”

    “九,十……”

    對方的話音剛落,就聽張寶兒大喝道:“出動!”

    江雨樵與華叔如離弦之箭般直射向對方,王毛仲雖然慢了半步,但也緊隨其後。

    那群蒙麵之人沒想到對方竟然敢主動出擊,而且隻有三個人,還沒有騎馬。就在稍微一錯愕間,江雨樵已經衝到了為首之人的麵前。

    “快,快,殺了他……”為首蒙麵之人驚惶失措道。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突然被戰馬掀翻在地,他一個骨碌滾出好遠去,狼狽地爬起身來,卻見江雨樵與華叔在戰馬間左右穿梭,一個一個蒙麵人像自己一樣,無一例外被戰馬掀翻在地。

    難道他們有什麽魔力?為首的蒙麵人有些不解。待看了倒地的戰馬,這才明白了:戰馬的腿彎處滲出了鮮血,跪在地上無法起身。

    不必說這二人的身法詭異,也不必說他們出手的精確,單是致傷戰馬力度拿捏的恰到好處,便讓為首的蒙麵人感覺到這二人是絕頂高手。

    “噅……”一旁的戰馬又傳來了讓人異常揪心的嘶鳴聲。

    為首的蒙麵人扭頭望去,另外一個漢子正在摧殘著己方的戰馬。與江雨樵和華叔比起來,王毛仲就粗魯多了,手中拎著一根熟鐵棍,足在六尺多長,看份量就知道不輕。隻見王毛仲放低身架,掄起鐵棍朝著一匹匹馬的前腿硬生生砸去。王毛仲力大無比,戰馬哪經得住鐵棍的打擊,個個腿骨折斷,哀鳴不已。

    見此情景,為首的蒙麵人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他立刻大喊道:“速退!”

    蒙麵人也算是訓練有素,聽令後還在馬上的人迅速勒馬回撤,饒是這樣,也僅剩下三十多匹戰馬撤了出去。

    江雨樵見對方的戰馬已經離開,便朝著華叔與王毛仲二人低喝一聲:“撤!”

    三人毫發無傷,迅速返回了車陣。

    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手襲擊損失了大半的戰馬,這讓為首的蒙麵人惱羞成怒,他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些漢人。戰馬雖然受了傷,可人卻沒事,他相信就算沒有戰馬,自己的這些手下,也可以輕易解決掉對方。

    為首之人還沒來及下命令,卻見對方的箭雨便當頭罩了過來。

    論起射箭技術,漢人離突厥人差遠了。可此時沒有任何遮蔽,再加上距離較近,沒有了戰馬的蒙麵人便成了活靶子。尤其是對方有一人射速極快,箭無虛發,絲毫不亞於突厥的第一神箭手。不一會,便有二十多個蒙麵人倒在那名漢子的箭下,而且每支箭都插在死者的咽喉之上。

    “速速爬倒在馬匹旁邊躲避!”為首的蒙麵人一邊命令一邊迅速爬在地上。

    其餘的蒙麵人有樣學樣,也趕緊爬了下去。

    “兄弟們,該我們上場了!”侯傑向童奴一揮手,率先衝了出去。二十三名童奴手握鬼頭大刀衝向了蒙麵人,在跑去當中,三兩個人便湊在了一起。自從上次滅了候瘋子,他們人人都沾過血,早已沒有了對殺人的恐懼。看他們麵上平靜如水,似乎不是去廝殺,而是去赴宴。

    魏閑雲與張寶兒並肩觀戰,他瞥了一眼張寶兒,張寶兒的眼神中所帶的自信,讓魏閑雲心中多少有些慚愧。張寶兒突然決定要去突厥腹地,魏閑雲心裏是不讚同的,畢竟這樣做太危險了。可是,他又無法說服張寶兒,隻好勉強同意了。剛才,魏閑雲見那麽多蒙麵人將他們包圍,心中也是十分緊張,比起張寶兒的灑脫來,無疑是落了下風的。

    為首的蒙麵人見童奴們向自己衝殺過來,猛地從地上站起,手上多了一把彎刀。他的胸口上下劇烈起伏,可見有多憤怒。他的確很生氣,之前自己吃了虧也就罷了,可現在一群十幾歲的孩子也敢來挑戰他們,難道堂堂突厥勇士竟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勇士們,為了我們的榮譽,將他們殺光!”說罷,為首的蒙麵人率先衝向了童奴。

    本以為很快就能用這些孩子的鮮血洗涮恥辱,但真正交手了,蒙麵人才發現,這些半大孩子並不是想象中那麽好對付的。如果是單挑,這些孩子肯定不是突厥勇士的對手,可他們三五個人對付一個蒙麵人,卻讓蒙麵人手忙腳亂。童奴們盡情施展他們平日裏練習的合擊之術,江雨樵與華叔在一旁阻住別的蒙麵人,當童奴們解決掉對手之後,他們才會再放入下一個對手。若是童奴碰上了身手好的蒙麵人,眼看著要招架不住的時候,車陣內便會有一支利箭射出,蒙麵人肯定是咽喉中箭倒地。

    為首的蒙麵人見狀,自然明白對方是在拿自己這些人在給那些孩子們練兵呢。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這邊的人手就會損失殆盡。盡管心中著急,可他卻無計可施。

    張寶兒在陣內觀戰,心中也為孩子們的戰果感到驕傲,他可以想象到,這些孩子們平時是怎樣刻苦訓練。

    看了一會,張寶兒突然皺起了眉頭,像是自言自語道:“這些蒙麵人的彎刀為何如此鋒利?”

    童奴們使用的大刀是張寶兒請潞州最好的鐵匠,按照封丘的鬼頭刀樣式特地打造的。在廝殺中,精心打造的鬼頭大刀比起蒙麵人的彎刀卻差遠了。有些孩子的鬼頭大刀被折斷後,不得不拾起地下蒙麵人遺留下的彎刀繼續作戰。

    “他們用的都是突厥的製式戰刀,就算比起大唐軍隊的唐刀也絲毫不遜色!”一旁的默棘連給出了解釋。

    說實話,默棘連對張寶兒充滿了好奇,自從進入車陣之後,他就一直在仔細觀察他。他見張寶兒絲毫不把對麵敵人放在眼中,反而對敵人的兵器頗為在意,便忍不住解釋起來。

    “突厥的製式戰刀?突厥的煉鐵技術比大唐還要強嗎?”張寶兒有些詫異。

    “幾百年前,突厥歸附於柔然,從那時候起,我們阿史那家族就是柔然汗國的煉鐵奴,故而有秘傳的百煉鋼技術!”默棘連說起祖先的屈辱史,竟然是一臉平淡的表情。

    張寶兒若有所思:看來此次來突厥除了尋找突厥純種馬,也少不了打探一下這百煉鋼技術。

    “不好!快叫他們回來,對方的馬隊又過來了!”默棘連突然驚呼道。

    果然,剛才撤回的三十多名騎兵見己方的人被圍困住了,不顧一切又疾馳過來。

    “左賢王,你隻管放心,他們知道該怎麽做!”張寶兒倒一點也不擔心。

    張寶兒的話音剛落,侯傑便指揮著童奴們交替掩護向後撤退了。為首的蒙麵人呼哧呼哧累得隻喘粗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這些孩子有序地回到了車陣之內。他此刻的心情真有些百味陳雜,剛才他還有十足地信心將對方消滅掉,可現在除了留下了滿地的突厥勇士的屍體,竟然一無所獲。

    那三十多名騎著馬的突厥人到跟前便停了下來,也不知為首的蒙麵人對他們說了些什麽,一些人下馬來,將地上的屍體和兵器全部搬到了馬上。

    “他們這是準備做什麽?”張寶兒奇怪地問道:“難道他們是準備撤退了?”

    默棘連望著對方,點頭道:“應該是的!但我想他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待蒙麵人全部收拾妥當後,為首的蒙麵人死死地盯著車陣,好半晌才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默棘連,這次算你命大,隻是不知下次你還會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聽了為首蒙麵人的話,默棘連猶如遭到雷擊,渾身竟然顫抖起來,嘴唇哆嗦了好一會,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還有你們這些漢人,壞了我的事,但願還有機會走出草原!相信我們還會見麵的!”為首蒙麵人後麵這句話,當然是說給張寶兒他們聽的。

    說罷,為首蒙麵人撥馬轉身而去,其餘人也騎馬緊隨而去。

    這些來無蹤去無影的蒙麵人很快消失了,車陣前麵的草地變得空空如也。想起剛才的一幕,張寶兒不由搖頭苦笑。

    默棘連用中原的禮節向張寶兒抱拳道:“這位公子,不知您尊姓大名!”

    默棘連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完全恢複過來,他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絲顫抖。

    張寶兒還禮道:“不必客氣,我叫張寶兒,來自大唐的潞州,第一次來到突厥,很高興能見到左賢王!”

    “我是突厥左賢王默棘連!張公子,你不必擔心,我們突厥人有恩必報,你救了我的命,我無論如何也會護送你們安全離開的!”

    默棘連的話讓張寶兒對他有了進一步的好感,他朝著默棘連微微點頭道:“那我就先謝過左賢王了!”

    默棘不再說話,而是朝著蒙麵人剛才離開的方向望去,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張寶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試探著問道:“左賢王,剛才追殺你的人是誰?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

    “是的!”默棘連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好一會才艱難道:“領頭的那人是突厥的右穀蠡王同俄,也是我的堂弟!”

    張寶兒恍然大悟,他有些明白了,剛才默棘連為何會如此震驚。的確,自己的堂兄弟對自己下殺手,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受。

    張寶兒問道:“這麽說,你是從他剛才說話的的聲音中聽出來的?”

    默棘連點點頭。

    張寶兒很是好奇,他瞅著默棘連道:“左賢王,能不能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默棘連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了……”

    ……

    原來,默棘連是突厥可汗骨咄祿的兒子。骨咄祿可汗病逝後,當時默棘連年幼,骨咄祿可汗的弟弟默啜便自立為可汗。骨咄祿可汗在突厥威信十分之高,默啜可汗奪了侄子的可汗之位,怕部眾有怨氣,便讓默棘連做了突厥的左賢王,讓默棘連的弟弟闕特勤做了右賢王。

    本來,這隻是默啜可汗的權宜之計。可隨著默棘連和闕特勤慢慢長大之後,默啜可汗便有了心病。左賢王在突厥通常被指定為可汗的第一繼承者,其地位之尊也僅次於可汗。默啜可汗有好幾個兒子,他不想將來再把汗位傳給侄子默棘連,便有了將默棘連廢黜的心思。可是,默棘連為人寬和,深受各個部落的擁戴,默棘連的弟弟闕特勤勇猛無比,號稱突厥第一勇士,他們二人沒有大的過錯,默啜無法將他們廢黜,隻能暫時容忍。

    默啜能容忍默棘連繼續做左賢王,可他的兒子們卻不能容忍,為了繼承汗位,他們都把默棘連當作眼中釘,三番五次算計默棘連。

    此次,默棘連出外狩獵,便早早被右穀蠡王同俄盯上了。剛才帶著蒙麵人追殺默棘連的,便是默啜可汗的二兒子同俄。

    ……

    “沒想到突厥的左賢王也不是好做的!”張寶兒對默棘連深表同情。

    “讓張公子見笑了!”默棘連唯有苦笑。

    “左賢王,現在同俄已經撤走了,我們也可以返回你的領地了!”

    “張公子,萬萬不可!”默棘連趕忙阻止道。

    “這是為何?”張寶兒不解。

    “這裏離我們的王帳還有五十裏,同俄可不是一個善罷幹休之人,他一定會派人在半路上阻截我們!剛才,他吃了虧,隻是暫時撤退了。若我們開拔了,沒有了車陣的掩護,在行進中很難抵禦那些控弦之士的衝擊!所以,隻有待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

    “左賢王說的有道理!”張寶兒皺了皺眉頭道:“可我們也不能總待在這裏吧!”

    “張公子,你放心,我弟弟闕特勤見我遲遲不歸,肯定會來尋我的!”默棘連倒是不著急,他自信道:“等我們和闕特勤匯合後,便不用怕同俄了!”

    “我明白了!”張寶兒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