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160章 無影大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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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高文舉早早但來到怡香樓最大的那個雅間。進入雅間內,高文舉便看見鄭牧野、程清泉和陳橋已經在等候著他了。

    高文舉朝著三人抱了抱拳道:“有勞三位了!”

    “能為長史大人效勞,是我等的榮幸!”三人趕忙回禮道。

    高文舉見雅間內隻有他們三人在,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鄭牧野:“張公子還沒來嗎?

    “長史大人,您先坐,估計他很快就會來的!”鄭牧野請高文舉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高文舉坐定之後,掃視了三人一眼,忍不住苦笑道:“四個朝廷命官,提前來到酒席,等一個捕快副役,或許以前聽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會認為這是個笑話,可這一幕卻實實在在發生在我們身上,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高文舉的話音剛落,雅間的門被推開了,張寶兒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他接過高文舉的話道:“長史大人太謙虛了,不說別的,單是長史大人這份隱忍功夫,便不是人人都做的到的,我張寶兒佩服之至!”

    說罷,張寶兒也不客氣,在下首的位置坐下了。

    高文舉聽了張寶兒的話,隻當他是在挖苦自己,麵色一沉正要發作,卻聽張寶兒又道:“既然大家坐在一起是為了解決問題的,那咱們就言歸正傳!”

    高文舉將自己的不快壓在心底,不動聲色道:“那好,請張公子直說,高某洗耳恭聽!”

    張寶兒直截了當道:“令兄這次闖出的禍不小,要想解決此事,高家必須得付出些代價才行,不知長史大人意下如何?”

    “付出些代價?”高文舉麵無表情問道:“不知張公子所說的代價是什麽?”

    張寶兒微微一笑,輕輕吐出了兩個字:“銀子!”

    “銀子?”高文舉瞅了一眼張寶兒,麵上的神色緩和了些,隻要張寶兒提出條件,那就說明這事有戲,高文舉點點頭道:“沒問題,張公子你說個數吧!”

    張寶兒伸出了兩根指頭。

    “兩百兩?”高文舉心中清楚,張寶兒折騰了這麽久,肯定不是為了區區二百兩銀子,故意他這麽問,是為了下一步的討價還價。

    果然,張寶兒搖了搖頭。

    “兩千兩?”高文舉盯著張寶兒意味深長道:“張公子好大的胃口,還沒有人能從高家一次索走兩千兩銀子呢!”

    張寶兒笑了:“高長史說的不對!”

    “好了,兩千兩就兩千兩!”高文舉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從裏麵拿出一張遞給張寶兒:“銀票你收好了,此事至此為止!”

    “唉!”張寶兒歎了口氣道:“我剛才說了,高長史說的不對,我所說的一口價不是兩千兩,而是兩萬兩!”

    “兩萬兩?”不僅是高文舉,就連陪坐的鄭牧野、程清泉和陳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張寶兒的胃口真的很大,大到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高家雖然是曲城的大家族,也是曲城的首富,可曲城是個貧瘠之地,高家就算再富有,家中所有的財產也不過七八萬兩銀子,張寶兒這一開口便是兩萬兩銀子,高文舉如何會答應?

    鄭牧野三人把目光投向了高文舉。

    果然,高文舉臉上露出了怒容,他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死死盯著張寶兒,目光有些嚇人:“若是我不同意呢?”

    張寶兒卻並不在意高文舉的目光,也不管其他人,夾了一口菜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吃完又端起了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抹了把嘴自言自語道:“看來是談不成了,那就吃完了走人。這樣也好,該當差的當差,該罷官的罷官,該砍頭的砍頭,誰也不虧欠誰的。”

    說罷,張寶兒也不理會高文舉能殺死人的目光,自顧自地大快朵頤起來。

    張寶兒看似在自言自語,實際上是說給高文舉聽的,而且這其中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高文舉何時受過這種氣,他本來要拂袖而去,可一想高家的人還在大牢內關著,這事還得要解決,隻能再一次將這口氣咽進了肚裏。

    陳橋見高文舉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頗為尷尬,便想著為高文舉打個圓場,他趕忙也起身對張寶兒道:“張公子,這事能不能再打個商量,兩萬兩實在是有些多了!”

    張寶兒頭也不抬,一邊吃一邊含混不清道:“兩萬兩,一口價,少一文錢都不行!”

    “你……”陳橋被張寶兒噎得竟說不出話來了。

    就這樣,其餘的四人冷眼看著張寶兒難看的吃相,一句話也不說,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張寶兒終於停了下來,他拍了拍肚皮道:“怡香樓的菜,味道的確不錯!”

    說罷,張寶兒抬眼掃視了四人一眼,然後對高文舉道:“高長史,你要以為我是拿這事訛你兩萬兩銀子,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鄭牧野聽了問道:“張公子,那你要這兩萬兩銀子做甚?”

    張寶兒冷冷道:“說實話,這兩萬兩銀子,我一兩也不拿,隻是為了沒有任何後患幹淨利落的把這事解決徹底!”

    “哦?”鄭牧野還是有些不明白:“張公子,你用什麽法子徹底解決此事?”

    高文舉雖然沒有說話,但他也想聽聽張寶兒怎麽說,鄭牧野的問話,也是他想知道的。

    “這銀子怎麽花銷,我都替高長史算好了,一共是三筆,加起正好是兩萬兩!”張寶兒翹起了二郎腿道:“這第一筆是用來修路的,曲城到絳州的驛道十分難走,特別是出了城的經過七裏坡一帶,隻要一下雨,驛道便被封阻,這一段大概有五裏多長,修繕這段驛道,大約需要七千兩銀子。”

    “這修路與高家之事有什麽關係?”鄭牧野不僅是不明白,而是徹底糊塗了。

    “鄭縣令,程縣丞,陳主薄,將高家幾十人抓進大牢,你們三人當時都在場,既然沒有提出反對,那便是默認了。如今要放人,若沒有合適的理由,如何放?”

    鄭牧野恍然大悟:“張公子,原來你讓高家修路,就是為了放人找的借口!”

    “沒錯!”張寶兒點頭道:“就是為了給三位大人一個交待,讓你們不用那麽為難,可以大大方方地放人!”

    張寶兒此舉的確是為鄭牧野、程清泉和陳橋三人著想,這讓三人心中很是受用,他們把讚賞的目光投向了張寶兒。

    高文舉見狀,知道張寶兒此舉已經得到了三人的認可,心中不禁暗罵道:花高家的錢讓你們不用為難,你們當然不知道心疼了。

    程清泉又問道:“張公子,你這第二筆錢是做什麽用的?”

    “程縣丞,那天你也看到了,是捕快衙役們自發將高家眾人拿進大獄的!”張寶兒說謊連臉都不帶紅,他繼續道:“這說明什麽?這些人平日裏對高家怨言頗多,如今要放人,若不堵了他們的嘴,豈不是將來後患無窮?當然,光堵捕快衙役的嘴是不行的,縣衙裏還有書吏、獄卒、倉頭等當差之人,大約百人左右,每人五十兩銀子,五千兩足夠了!”

    聽了張寶兒的話,高文舉一陣肉痛,他剛要說話,卻聽張寶兒又道:“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這些人收了銀子,心中沒有了怨氣,此事自然就此揭過,不會有人再提,這筆錢算是封口費。”

    鄭牧野、程清泉與陳橋對曲城縣衙內這些當差的人很了解,他們與張寶兒不同,就算一文錢不給,他們也絕不敢與高家對著幹。張寶兒夠絕,竟然借著此事為這些人謀了福利。雖然這主意是張寶兒出的,但銀子最終卻是由縣衙發給他們,這功勞自然也是鄭牧野、程清泉與陳橋三人的。想到這裏,三人看向張寶兒目光中的讚許之意更濃了。

    鄭牧野三人心中舒坦了,可高文舉卻心中滴血,他虎著臉搶白道:“荒謬,曲城有那麽多人,若都用這法子封口,高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不夠用!”

    “高長史說的沒錯,都用這法子肯定不行!”張寶兒接過高文舉的話茬道:“所以,這第三筆銀子既能封了其他人的口,又不用花太多的錢。”

    “什麽法子?”高文舉忍不住問道。

    “富貴人家就不說了,窮苦百姓最希望的便是兒孫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走讀書去參加科舉這條路。”說到這裏,張寶兒似乎想起了自己幼時的時光,他麵色黯然道:“可惜很多人家卻讀不起書,特別是城外偏遠的地方,幾代人都出不了一個讀書人。據我所知,曲城全縣隻有一座縣學和不多的幾家私塾。若是高家能創辦些義塾,老百姓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再提及高老爺不光彩的事呢?我算了一下,花七千兩銀子可以辦十家義塾,這便是第三筆銀子的用處!”

    張寶兒的話讓高文舉無法辯駁,可心裏卻覺得憋屈的慌。

    張寶兒當然知道高文舉心中所想,他笑了笑道:“花錢創辦義塾,不僅隻是為了封老百姓的口,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在內。高家建立義塾,大量招收貧家子弟入學,請來先生免費授課,高長史可以試想一下,這些人將來參加科舉,若有了金榜題名者,將來他們成為朝廷官員後,高家能從他們的感恩回報中獲得的多大收益,我想,高長史一定會算清楚這筆賬的。這一舉兩得之事,為何不做呢?”

    鄭牧野、程清泉與陳橋三人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這小子腦袋是怎麽長的,勸人從腰包裏掏銀子,也能說出這麽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說罷,張寶兒站起身來,對高文舉抱拳道:“長史大人,我的話說完了,何去何從您自己看著辦吧!在下告辭了!”

    走到門口,張寶兒又回過頭來:“感謝長史大人的盛情款待!”

    ……

    第二天,高家一幹人等便從大牢被釋放出來。高家有權有勢,誰都知道,高文峰出獄是遲早的事情。

    高文峰等人被釋放後,曲城縣衙裏卻如同過年一般熱鬧,三班六房的差人,包括獄卒、劊子手、仵作、穩婆在內,每人都發放了五十兩銀子,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這些人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張寶兒當然不在乎五十兩銀子,不過,他也有了意外的收獲:從這一天起,他不再是捕快的副役了,而是成為了曲城縣衙編製內的正式捕快。

    第三天,又有一個消息在大街小巷傳開了:高家打算在曲城創辦十所義塾。

    聽了這個消息,那些窮苦人家的百姓奔走相告,個個都誇高家仁義,甚至連以往高家做的惡都忘了。

    第四天,曲城縣衙大門外貼出了官府的告示,衙門要修繕七裏坡一帶的驛道,這一次不需要派勞役,而是讓百姓報名參加修路,由縣衙發放工錢。

    ……

    三更時分,張寶兒正睡得迷糊,似乎聽到了敲門聲。

    “誰?”張寶兒被驚醒,坐起身來問道。

    “姑爺,是我!”門外響起了華叔的聲音。

    張寶兒披了衣服下地開門,門一看華叔便急切道:“姑爺,抓住了,人抓住了!”

    “什麽抓住了?”張寶兒莫名其妙道。

    “姑爺,你不是一直讓我們留意那個無影大盜的行蹤嗎?這些日子來,我們每夜都派出人手蹲守,今晚終於發現了他的蹤影,並將他生擒了。”

    “太好了!”張寶兒一聽頓時睡意全無,他高興地問道:“他人現在在哪裏?”

    “已經將他押往了城外,關在一個廢棄的破廟裏!”

    “走,我們去看看!”張寶兒一邊穿戴一邊道:“華叔,你趕緊去把吉大哥叫醒,讓他也一起去。”

    華叔領著二人,來到城外的那個破廟。

    進了廟門,在昏暗的燈光下,張寶兒見到了一個身穿夜行服的人,坐在地上,身上被捆的結結實實,幾名符龍島的高手虎視眈眈地盯著他。毫無疑問,此人便是無影大盜。

    無影大盜其貌不揚,瘦削的身材,似乎一陣風便能亂走,但是目光很銳利,若不是正好被抓了個正著,張寶兒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麵前之人便是擅長飛簷走壁的無影大盜。

    “你叫什麽名字?”張寶兒問道。

    無影大盜看了看張寶兒,並不作答。

    “你可認識梅小山?”

    聽了梅小山的名字,無影大盜眉頭輕微一挑,他將臉別了過去,似乎不屑於回答張寶兒的問話。

    “你是如何從縣衙大牢裏出來作案的?”張寶兒很耐心,繼續問道。

    無影大盜還是一言不發,他桀驁不馴的態度讓華叔大為光火,上前便踢了小偷一腳道:“我家姑爺在問你話呢,你再不回話,信不信我馬上打斷你的腿?”

    無影大盜依然梗著脖子,臉上沒有絲毫懼怕之意。

    見無影大盜這副模樣,華叔真是惱了,他正要教訓教訓無影大盜,卻聽一旁的吉溫道:“華叔,讓我來試試吧!”

    華叔聽了吉溫話,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

    張寶兒對華叔點點頭道:“華叔,讓吉大哥試試吧,他對審犯人還是很有一套的!”

    吉溫上前一步,瞅著無影大盜,目光裏帶著詭異,卻一句話也不說。

    無影大盜雖然臉別到了另一邊,卻能感受到吉溫的目光,而且這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終於,無影大盜扭過頭來,瞪著吉溫道:“你瞅我做什麽?”

    吉溫笑了,眼中玩味的目光更濃了,無影大盜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吉溫突然轉過身來,向張寶兒詢問道:“寶兒,你與華叔回避一下,這裏就交給我了,如何?”

    張寶兒朝著吉溫微微點頭,便帶著華叔轉身出了破廟。

    不一會,破廟裏傳來了一個人的笑聲。

    是誰這麽高興,破廟外的張寶兒細聽,似乎不是吉溫的聲音,難道是無影大盜,他為什麽會笑?

    笑聲一直沒有間斷,張寶兒聽著聽著便皺起了眉頭,明明是笑聲,為何沒有一點點高興的感覺,怎麽聽都覺得有些恐怖。這樣一個夜晚,在荒郊野外,聽著這種沒有任何開心卻又不間斷的笑聲,張寶兒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借著月光,張寶兒朝華叔看去,華叔的臉上也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張寶兒知道,華叔與自己感同身受。

    隨著笑聲越來越刺耳,華叔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對張寶兒道:“姑爺,要不我去看看,裏麵到底發生的什麽?”

    張寶兒搖搖頭道:“算了吧,既然吉大哥讓我們回避,那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再等等吧!”

    肆虐的笑聲大約持續了一柱香的工夫,這才漸漸停了下來,張寶兒與華叔如釋重負般地舒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也同時放鬆。

    接著,破廟裏麵傳來了說話聲,聽不大清楚說的什麽,但張寶兒卻能聽得出來吉溫在說著什麽。

    大約又過了一柱香工夫,吉溫從破廟裏緩緩走了出來。

    “吉大哥!”張寶兒趕忙迎上前道:“怎麽樣?問出來了嗎?”

    “問出來了!”吉溫點點頭,將從無影大盜嘴裏知道的情況一一告知了張寶兒。

    張寶兒聽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這,這都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他不敢對我撒謊!”吉溫自信地點點頭。

    “對了!”張寶兒想起了剛才奇怪的笑聲,有些好奇地問道:“吉大哥,我看這個無影大盜嘴硬的很,你是用了什麽法子讓他乖乖說出來的?”

    “我對他上的笑刑!”吉溫道。

    “笑刑?”張寶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問道:“是不是給他撓癢癢,讓他一直笑?”

    “撓癢癢也算是笑刑的一種,但這法子對他這樣的人不管用!”說著吉溫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對張寶兒道:“這是我找人從倒吊蓮裏麵提取的精油,隻要塗在人的腳心上,比撓癢癢可厲害多了,奇癢難忍,無法克製,大笑不止,若不塗上解藥,人會活活笑死。”

    華叔在一旁聽的毛骨悚然,他忍不住看了吉溫一眼,平時看著不聲不響,誰知道卻有如此厲害的手段。

    吉溫似乎看出了華叔的心思,笑了笑道:“我怕這場麵會刺激到你們,所以才讓你們回避的!”

    “我們現在進去嗎?”華叔問道。

    “沒必要了!”張寶兒搖搖頭。

    吉溫又問道:“寶兒,那這人現在怎麽處理?”

    張寶兒思忖片刻道:“你讓他按計劃去作案,然後再回到大牢中去。記住,萬萬不能泄露了今晚的情況,免得打草驚蛇!”

    吉溫拍著胸脯道:“放心吧,寶兒,我現在說一,他絕對不敢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