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169章 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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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騎兵表演的是騎射與廝殺。
這些騎兵不僅能穩固地騎在狂奔的馬上,而且還能向前後左右開弓射箭,揮動武器穩準狠地打擊對方,穩妥地躲閃避或檔撥架敵方迅猛的攻擊,能夠……
張寶兒可以想象的到,騎兵的訓練要比步兵操弓、搏擊之難度大得多。步兵描準開弓,易於使出全身力量,射程較遠,準確程度較高。然而騎兵是坐在馬上瞄準開弓,戰馬在走動或狂奔,被瞄準的目標是運動狀態,能練就百發百中和準確有力地打擊對方之騎射技術,絕非一日之功,當是在嚴格教導之下,經過長期而又艱苦操練之結果。
“不錯,不錯!”看罷之後,趙朗真忍不住讚道:“海賓,看得出來,這此年你可沒少下功夫!”
“該教的我都教給他們了,請訓的我都訓練到了!”王海賓歎了口氣,低頭道:“可惜,他們永遠都成不了旋風旅!”
趙朗真知道王海賓心中所想,他笑著安慰道:“海賓,你也不必氣餒,旋風旅的兄弟們都是當年在戰場上曆練出來的。你的這些騎兵沒上過戰場淬火,自然少了那股氣勢,待將來有機會上戰場殺了敵,見了血,自然會變成強兵的!”
聽了趙朗真的話,王海賓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灼灼道:“大哥,這麽多年了,你身上旋風旅大哥的那股氣還在嗎?”
趙朗真一愕道:“海賓,你怎麽問起這個了?”
王海賓嘿嘿笑道:“也不知大哥還行不行,我想與大哥陪他們玩玩,就算他們一時上不了戰場,也得讓他們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強兵!”
“玩玩?”趙朗真眼中閃爍出一絲奇異地光芒:“海賓,你可可要想清楚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真要玩,你這些戰馬損失可就大了!”
王海賓激昂道:“若能讓他們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別說是損失戰馬了,就算是整個騎兵隊都殘了,也是值的!”
“好好好!”趙朗真仰天哈哈大笑道:“海賓,難得你還瞧得上大哥,就如你的願,陪他們玩玩,讓你也瞧瞧,大哥還沒老到不中用的地步!”
“大哥,請!”
“兄弟,請!”
空空蕩蕩的校場上,兩人男人,各自手持一根木棍,一動不動站在那裏。
三百步之外,五十騎整齊排列。
一旁觀戰的張寶兒,能感覺出來從趙朗真與王海賓身上散發出的濃濃殺氣。他們都是從戰場上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們身上的那股殺氣,猶如無形的壓力一般迅速的彌漫開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些騎兵動了,五十騎分為兩排,紛紛磕動馬蹬開始催動戰馬,隨著前後的距離緩緩拉開之後,第一排的騎兵已經開始用雙腿不停的磕打馬蹬,將胯下戰馬的速度一截一截的提升起來,直至整一排的人開始勻速的奔跑,然後第二排的騎兵也重複了類似的舉動,同樣將馬速在短時間內提升到了足以隨時發動急速衝鋒的程度。
“斬馬!奪馬!”盡管隻有兩個人,趙朗真依然下達了命令。
眼看著對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趙朗真與王海賓卻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動也沒動一下,隻是冷冷地盯著前方。
第一排衝鋒的騎兵,眼看著就到了五十步的距離上,胯下的戰馬也已經在眾騎兵的奮力催動下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隻不過是眨眼之間,騎兵便到了二十步的距離,雙方便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對方的麵孔了。
對陣雙方各自臉上的表情,一種是躁動,一種是沉著。
進攻的騎兵臉上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在他們看來,快速奔馳的戰馬碾圧之下,一動也不動的這兩人隻可能有一種後果。
但是,趙朗真與王海賓的臉上都十分平靜,平靜的像是在安然入睡一般,卻又十分冷峻像是表麵浮上了一層冰霜一般,讓人光是看上一眼,便會不寒而栗。
當然,在場的還有另外一種表情,那就是張寶兒與兩名符龍島弟子。此刻,他們完全愣住了,甚至是臉上的血色都完全消失,慘淡的猶如一張死人的麵孔一般。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趙朗真終於動了,他直接將手中木棍甩了出去產,木棍旋轉著,狠狠擊中為首一名騎兵的脖子,那名騎兵就像木偶一般仰麵向後倒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身手矯健的王海賓也迎著對麵的騎兵撲了上去,他的進攻更加直接,更加犀利,木棍狠狠擊在戰馬的前腿膝蓋上。吃痛而無法繼續用前腿出力支撐身體的戰馬,立刻馬失前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馬背上的騎兵也被重重拋了出去。
趙朗真在與下一匹戰馬相錯而過的同時,麵對眼前的騎兵,竟然身子一側直接出手將對方扯下馬來,戰馬從自己身邊衝過時,眼疾手快的趙朗真一把拉住了韁繩,隨即整個身體的肌肉就是一繃,伴隨著戰馬去勢不減的衝鋒,整個人也被帶著飛了起來。但是下一刻,緊握著韁繩的手臂猛的一用力,戰馬受力便是整體一滯,趙朗真便飄然落上了馬背,隨即連連扯動韁繩,迅速的將戰馬安撫了下來,緊接著便雙腿夾動馬腹向前跑起弧線來。
此刻,王海賓也奪下了一匹戰馬,緊跟在趙朗真身後。
雖然,騎兵在後麵緊追著趙朗真與王海賓,但他們經滿心震撼,甚至就連握著馬槊的手臂都開始微微顫抖了。
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對他們來說完全就是噩夢,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步兵對抗騎兵,而是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步兵對抗騎兵,或者說,他們沒有見過步兵這樣的虐殺騎兵。
疾馳中的趙朗真,突然反轉過來,倒騎在馬上。
觀戰張寶兒看了一陣愕然,以前隻聽說過倒騎毛驢,今日才發現,原來疾馳的戰馬竟然也是可以倒騎的。
就在張寶兒這一發愣間,王海賓也倒騎了過來。
“不醉不休!”趙朗真大喝道。
“不醉不休!”王海賓回應道。
話音剛落,趙朗真的身體就動了,準確的說,隻有雙臂動了,一張已經搭上了三根雕翎羽箭的角弓平端胸前,目光中殺機頓現,瞬間便將角弓拉的滿圓,兩根雕翎羽箭齊齊射了出去。
為了減少殺傷,在比試之前,雕翎羽箭都已經被卸掉了箭頭,饒是這樣,三名騎兵也被箭杆巨大的力量撞下馬去。
王海賓動作也不慢,他的箭支射出之後,又有兩名騎兵被射落馬下。
趙朗真與王海賓的此舉,似乎提醒了緊緊追擊的這些騎兵,原來他們也是可以射箭的。
騎兵餘紛紛從馬跨上拿起角弓。剛才表演時還百發百中的騎兵們,現在像換了一撥人一般,竟然無一人射中目標,就算有個別箭支射準了,也會被二人輕易閃過。
在趙朗真與王海賓箭無虛發的雕翎羽箭直接打擊之下,騎兵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閃或者防禦,一個個作為活靶子,陸陸續續的一頭栽下了馬背。
讓人感到可笑的是,其中甚至還有幾個人根本沒被箭矢射中,但是內心的無比恐懼卻將他們一個個的推下了馬背,空留下沒有受傷的戰馬繼續往前奔去。
麵對越來越多的無主戰馬,趙朗真將角弓往馬鞍上一掛,沉聲喝道:“操兵器!”
趙朗真極其簡單的命令,卻得到了王海賓極為默契的配合,而且還十分徹底,兩人催動了胯下坐騎,突然分散開來。
他們突然分開,讓後邊的騎兵有了小小的猶豫。
僅僅片刻之後,趙朗真與王海賓又一次匯合了,他們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柄馬槊。
原來,趙朗真與王海賓的分開,隻是為了方便去撿地上的馬槊。
不用下馬而撿拾兵器,對旋風旅的人來說,就像不脫褲子放屁一樣簡單。
當然,為了安全,所有的馬槊也是被取下了最具有殺傷力的槊頭。
“反衝鋒!”趙朗真再次下達了命令。
兩人勒轉馬頭,迎著那些騎兵衝了過去。手中有了馬槊的趙朗真與王海賓,就如同打掃垃圾一般,將麵前的騎兵紛紛掃落下馬。
終於,校場中,隻剩下趙朗真與王海賓還在馬上。
雙方之間的較量結束了!
看著眼前的一幕,張寶兒的意識已經瀕臨崩潰了,二人大敗五十人,這已超出了他能夠理解的範圍。
張寶兒瞅著場中猶如天神一般的趙朗真,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是很謙和的一個人,騎了馬拿了馬槊之後,怎麽就像變了個人一般。
……
絳州折衝府中軍大帳內,王海賓早已備下了豐盛的酒席,王海賓與張寶兒、趙朗真盤腿坐在案前。
“今兒真是痛快!大哥雄風不減當年呀!”王海賓舉起了酒碗:“大哥,我敬你一杯!”
“的確是痛快!”趙朗真又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完全沒有了剛才凶神惡煞般的模樣:“來!我們幹!”
“大哥,我問你一句話!”王海賓放下了酒碗,瞅著趙朗真道。
“海賓,你說!”趙朗真沉穩道。
“你辭去軍職,到曲城為陳副將的母親盡孝已經有十一年了,這是真的麽?”
趙朗真點點頭:“這是我與陳副將當初的約定,我必須要做到,不然我的良心一輩子都會不安的!”
“我就知道大哥是重情重義的漢子!”王海賓又問道:“我是三年前調防來絳州折衝府的,想必大哥也聽說了?”
“我聽說了!”趙朗真點頭道。
“大可,那我再問你!”王海賓突然怒吼道:“你既然知道我來了,為何不來找我!”
“我……”趙朗真一直不知該怎麽作答。
“我記得你曾經對我們說過的話,兄弟是什麽?兄弟就是能在一起吃苦,能一起快樂;能一起上戰場,能陪自己一起挑戰死亡;能在你受傷的時候冒死救你,就算搶回的是具屍體;能在死人堆裏把你背出來,能把你的骨灰帶回家鄉。你還說過,在戰場上做過一天兄弟,那就是一輩子的兄弟!”王海賓紅著眼睛道:“可是,這麽久,你卻不來找我,你還當我是兄弟嗎!”
“我怎麽會不當你是兄弟呢?整個旋風旅二百三十一個兄弟,那一場大戰下來,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呀!”說到這裏,趙朗真黯然到:“我沒來找你,是……”
張寶兒接過了趙朗真的話道:“趙捕頭沒來找你,是他不對,難道你還要他向你賠罪不成?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你大哥!”
“我與我大哥在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王海賓怒視著張寶兒。
“海賓,不得無禮!”趙朗真見王海賓越來越不像話,忍不住斥道。
“我總算見識什麽叫兄弟了!”張寶兒並不生氣,反而拍著手譏諷道:“你是趙捕頭的兄弟,我也是他的兄弟,雖然不像你們這般過命,可也算是兄弟。你對大哥的兄弟如此不恭,難道還能算是大哥的好兄弟嗎?
張寶兒這一番話雖然有些拗口,但王海賓卻是聽明白了,而且讓他無法辯駁,他隻有氣呼呼地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三年沒來找你,你便急了,就這點耐性,你能做得了一輩子兄弟嗎?”張寶兒的話更不客氣了。
聽了張寶兒的話,王海賓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朗真也覺得張寶兒說得太過了,正要說話,卻被張寶兒止住了。
來之前,張寶兒就與趙朗真約定好了,與王海賓的交涉,全部由張寶兒來解決,趙朗真隻好作罷。
張寶兒繼續道:“今兒,我與趙捕頭來,就是請你幫一個忙!”
“什麽忙?”王海賓問道。
“借兵?”
“借什麽兵?”王海賓瞅著張寶兒道。
張寶兒也不隱瞞,將借兵剿匪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王海賓。
“這不可能!”王海賓一口回絕道:“要想調發府兵,必須要有朝廷頒發的銅魚符及敕書,由刺史和折衝都尉會同勘對,才能差發。”
王海賓的回答早就在張寶兒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隻是說說而已!來,我們喝酒!”
說罷,張寶兒舉起麵前的酒碗,對趙朗真道:“趙捕頭,我聽說旋風旅的兄弟從來不拋棄兄弟,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趙朗真挑眉道。
“來,趙捕頭,為旋風旅的兄弟幹一杯!”
二人一飲而盡。
張寶兒又道:“趙捕頭,我聽你說過,王都尉在戰場上曾經救過你的命,這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趙朗真點點頭。
“救過幾次?”
“兩次!”趙朗真記得很清楚。
張寶兒又問道:“那你也救助過王都尉的命了?”
“救過!”趙朗真點點頭。
“幾次?”
趙朗真還沒有說話,王海賓卻在一旁接口道:“五次,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張寶兒白了一眼王海賓道:“五次?若沒有趙捕頭,你現在已是死人了,還能坐在這裏,給我講調發府兵須朝廷頒銅魚符及敕書嗎?”
王海賓頓時語塞。
若是趙朗真提出借兵的要求,別說丟官罷職,就是拚了命,王海賓也會為趙朗真借兵辦到這件事,那是他的大哥,過了命的大哥。可是,王海賓此時卻並不想那麽爽快,他還想為難為難張寶兒。不為別的,隻為趙朗真對張寶兒的恭敬模樣讓他受不了。不管怎麽說,趙朗真是他的大哥,曾經叱吒風雲的旋風旅主帥,他要多少給大哥找些麵子回來。
張寶兒開始大快朵頤,談笑風生,與趙朗真談起在曲城下一步的打算,就好像王海賓不存在一般!
末了,張寶兒對趙朗真道:“趙捕頭,我知道你一直為山匪之事耿耿於懷,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剿滅他們。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曾經旋風旅的主帥,怎麽能讓區區山匪騎在頭上。”
王海賓這時別提有些後悔了,幹嘛非要爭一口氣?現在就算他想幫趙朗真,可讓趙朗真到哪裏去找朝廷頒發的銅魚符敕書呢?
“趙捕頭,就算旋風旅沒了,咱大唐軍人的風采還在,這土匪我會想辦法幫你剿了,絕不會讓你蒙這不白之冤!來,幹了!”張寶兒又端起了一碗酒。
“謝過張寶兒公子!”趙朗真將麵前的酒一飲而盡。
說完話,張寶兒像沒事人一樣直接上手拿起一個豬蹄啃了起來。看著王海賓手足無措的模樣,張寶兒心裏暗暗直樂。
“張公子,這醬豬蹄味道還行吧?”見張寶兒啃得津津有味,王海賓心裏不是滋味,沒話找話道。
“唔,唔,不錯,非常不錯,唔……”
“張公子,要不咱們也喝點?”
王海賓端起一杯酒,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剛才對人家還大呼小叫的,現在又主動找上門來。
“唔,唔……”張寶兒啃得過癮,嘴裏無暇答話。
“張公子,你剛才所說借兵的事情……”王海賓剛說話,話頭就被張寶兒打斷了。
“你剛才說什麽?”張寶兒扔掉了手裏的骨頭。
“哦,我說這借兵的事情……”
“不是這句,前麵那句!”
“哦,我說張公子公子咱們也喝一點……”
“對了,就是這句。你說喝酒是吧?好,非常好!”張寶兒不住點頭道。
王海賓愕然。
張寶兒提議道:“王都尉,我聽趙捕快說過,旋風旅的人每個人都擅喝酒,要不這樣吧,我們倆來拚酒吧。我要是喝趴下了,借兵的事就當我沒說。要是你喝趴下了,這兵就還是借給我們吧!”
王海賓正發愁怎麽找台階,借兵給趙朗真呢,沒想到張寶兒如此解人意,提了個如此巧妙的主意。王海賓的酒量在旋風旅中那可是佼佼者,喝酒根本不在話下。他也想好了,為了能給大哥借兵,大不了到時候裝醉就是了。
“這樣吧,我比你年輕,我喝兩碗你喝一碗……”張寶兒自作主張道。
王海賓本想著讓張寶兒下個台階,好給趙朗真借兵,誰知張寶兒卻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這又激起了他的好勝心,他毫不猶豫便拒絕了:“那怎麽能行,我們一人一碗!”
聽了王海賓的話,張寶兒笑了笑道:“既是這樣,咱一言為定!趙捕頭,你做證人,若我輸了,二話沒有,我們立馬走人。若我贏了,王都尉就得借兵給我們,不要多了,就那五十人的騎兵隊!如何?”
聽了張寶兒的話,王海賓又有些作難了,原本他想著佯裝喝幾杯就認輸了。可現在張寶兒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就是想作假也得做得像些,畢竟也不能太掉價了。
“王都尉,我先喝了!”
說完,張寶兒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王海賓不甘示弱端起了酒杯:“張公子,幹了!”
“王都尉,這次我喝兩碗!”
“沒問題,張公子,我也是兩碗!”
……
“王都尉,我可是喝了十碗呀!”張寶兒笑眯眯道。
“張,張公子,我喝這一壇算二十碗,行嗎?”王海賓不愧是酒中高手,雖然舌頭大了,但是數還是沒算錯。
張寶兒點了點頭。
當王海賓把最後一滴喝完的時候,終於鑽到了桌下。這一次,他可不是作假,而是實實在在的喝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