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180章 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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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冬季說來就來。

    曲城種有許多梅樹,滿樹的梅花不怕凜冽的北風,星星點點地散落在葉頭,在白雪覆蓋下,遠遠望去,好似朵朵白雲嵌在樹枝上。

    曲城的這個冬天很冷,據老輩人講,這麽冷的冬天,三十年也難遇一次。那個冷呀,把人凍得鼻酸頭疼,兩腳就像兩塊冰。

    這麽冷的冬天,按理說人的心情不會好,但一個驚人的消息突然傳來,頓時讓整個曲城縣都沸騰了:青雲寨和老爺嶺兩股土匪先後被剿滅了。

    前些日子,曲城縣令張寶兒在縣衙門口布置了玉皇閣,還請了做法事的和尚班子,說是要舉辦大型祭天活動。

    祭天活動那日,幾乎全城的老百姓都來看熱鬧了,張寶兒當場告訴百姓,他要通過祭拜天神,贏得老天的支持和庇佑,運用神力為曲城而後除去匪患,還管這招叫做“隔空剿匪”。

    縣令大人如此胡來,讓許多人不禁搖頭歎息:都說新縣令大字不識一個,現在看來真是不學無術,若這樣就能剿滅匪患豈不是癡人說夢。

    誰也沒想到,祭天活動結束不到三天,青雲寨與老爺嶺的土匪居然真的被剿滅了。

    據曲城縣的捕快們講,平日裏老爺嶺的土匪防範嚴密,可那一日,他們在縣尉趙朗真的帶領之下,衝上了老爺嶺,猶如無人之地。所有的土匪眼睜睜看著他們,卻無法動彈半分,捕快們挨著個把他們捆的結結實實,雇了人像死豬一樣,把他們抬下了山。

    至於青雲寨,那就更離奇了,所有的土匪一夜之間被人屠得幹幹淨淨,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是被什麽人殺死了。

    這下,曲城的百姓都相信了,新縣令能得到上天的眷顧,張寶兒頓時威望大增,老百姓看他就像看到天神下凡一般。

    一切都按照最初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按理說,張寶兒的心情應該很不錯,可恰恰相反,此刻他的心情卻很差。

    縣衙內宅的書房內,張寶兒、吉溫和華叔正在商量著什麽。

    “華叔,穀兒還沒來嗎?”張寶兒扭頭向華叔問道。

    “姑爺,穀兒辦事您還不放心嗎?”華叔勸慰著張寶兒:“您別著急,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吉溫也勸道:“寶兒,其實有沒有燕穀的消息,你心裏也知道是誰在搗鬼,隻不過是為了求證一下而已!”

    張寶兒點點頭道:“吉大哥,你說的沒錯,除了程清泉不會再有別人了,但我必須要證實一下!”

    兩個時辰之後,華叔帶著燕穀來見張寶兒了。

    “穀兒,搞清楚了嗎?究竟是誰在背後搗的鬼?”張寶兒急切地問道。

    “搞清楚了!”

    穀兒從桌上拿起一杯茶,也不管是誰喝剩下的,一口便喝完了。

    燕穀抹抹嘴道:“我讓人去查了,看看這些日子都有誰到過這十五個富戶人家,結果……”

    “是不是程清泉?”張寶兒接過話問道。

    燕穀笑道:“寶兒哥,你都快成活神仙了,一猜便準,就是這個程清泉!”

    張寶兒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他!”

    燕穀接著又道:“寶兒哥,除了程清泉,還有一個人也去過!”

    “還有一個人?”張寶兒心中一驚,趕忙問道:“是誰?”

    “管仕奇!”

    “管仕奇?”張寶兒難以置信道:“怎麽可能是他,你不會弄錯了吧?”

    “千真萬確,不會有錯的!”燕穀拍著胸脯道。

    張寶兒讓華叔將燕穀從縣衙後門送了出去,自己則在屋內踱起步來。

    吉溫在一旁問道:“寶兒,你是不是覺得程清泉與管仕奇有大仇,他們不可能勾結在一起?”

    “難道不是嗎?”張寶兒振振有詞道:“先是程清泉出爾反爾攪黃了管仕奇做捕頭一事,讓自己的侄子程貴做了捕頭。接著是管仕奇設計害死了程貴,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他們倆怎麽可能走到一起呢?”

    “你別忘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吉溫替他分析道:“以前他們倆有仇是不假,可現在形勢變了。管仕奇先是想做捕頭,後來又想做縣衙,可最終都讓你捷足先登了,他怎麽會想不到你利用了他?程清泉在縣衙待了這麽久,他怎麽會想不到與誰聯手對付你是最佳的選擇?所以說,他們倆走到一起並不奇怪!”

    說到這裏,吉溫頓了頓道:“再說了,管仕奇隻要將你也參與了陷害程貴一事和盤托出,以程清泉的精明,他怎麽會想不到程貴其實是死在你手裏,你既然是他們二人共同的敵人,他們走到一起也就順理成章了!”

    聽了吉溫的一席話,張寶兒茅塞頓開,他展顏一笑道:“吉大哥,你說的有道理,我差點被他們給蒙蔽了。不過這樣也好,隻要知道對手是誰,我就有辦法對付他們!”

    吉溫向張寶兒伸出了大拇指:“我就知道這事難不倒你!”

    “收拾他們先不急,我們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張寶兒對吉溫道:“吉大哥,你去幫我把趙捕頭請來,我們得合計合計怎麽破這個案子!”

    張寶兒所說的這個案子也算是個奇案了,自從入了冬梅花開過之後,曲城縣每隔兩日都會有一富戶人家被盜,且每次都能得手,得手後盜賊還會留下一束的血紅的梅花於被盜者的門栓之上,除了這點之處,再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曲城隻產白梅,卻從沒見哪裏有過血梅,這唯一的線索也無從下手。

    曲城的富戶叫苦連連,人心惶惶而不安。程清泉和管仕奇就是借著這個案子,串連被盜的富戶給張寶兒寫聯名信施加壓力,要求盡快破案。

    張寶兒命令趙朗真全力偵破此案,可那盜賊卻並不畏懼,相反他爭鋒相對,竟然把以前的兩日一盜的習慣改成了一日一盜。趙朗真與捕快們無論怎樣防範也都無濟於事,依舊每天都有一家被盜。

    趙朗真見了張寶兒,一臉愧疚道:“縣令大人,屬下慚愧,這事恐怕還得要您親自出馬!”

    張寶兒在曲城破案如神人盡皆知,之前趙朗真嘴上雖不說,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不管怎麽說趙朗真也在曲城做了十年的捕頭,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初出茅廬的張寶兒給比下去。血梅一案與其說是張寶兒讓趙朗真去辦的,不如說是趙朗真主動請纓的。如今,這案子已經十來天了,趙朗真不僅沒有任何頭緒,而且還讓盜賊變本加厲了,他怎能不覺得心中慚愧。

    “我試試吧!”張寶兒點點頭道:“趙捕頭,你先把你知道的情況給我說說……”

    ……

    沒過幾天,張寶兒就帶著捕快,把大街上一個賣藝耍猴雜的人給抓了起來,同時還有他喂養的所有動物。

    張寶兒將雜耍藝人帶到了公堂之上,還將那些被盜的富戶都請到了大堂,讓他們旁聽。

    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張寶兒將程清泉與管仕奇也留在了大堂之上。

    雜耍藝人一看好就是個外鄉人,他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口口聲聲大喊冤枉,並揚言打死也不肯畫押。

    眾富戶都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張寶兒:縣令大人莫不是隨便抓了一個來應付他們。

    程清泉與管仕奇麵無表情,等著要看張寶兒的笑話。

    為了讓雜耍藝人與眾富戶心服口服,張寶兒當然不會對雜耍藝人動用大刑,以免落下個屈打成招的把柄。

    張寶兒拍案一聲站了起來,麵容嚴肅憤怒,大聲說道:“惡盜,本縣令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

    雜耍藝人見張寶兒一臉怒容,不由大恐慌,低頭不語。

    卻見張寶兒接著說道:“大膽惡盜,你很囂張,若沒有這囂張的性子,你定能多逍遙些許日子,誰也奈何不了你。可惜你碰到了我,就認命吧!”

    停頓一聲,隻見張寶兒重新坐下開口道:“帶證物上堂。”

    很快隻見一名捕快把盜賊留在被盜者屋中的血梅帶上公堂。

    雜耍藝人一見,臉色突然煞白,身子也開始發抖,暗自後悔自己的囂張自負。

    眾富戶探身觀望,隻見公堂呈上來的血梅一朵血紅,一朵卻是淡紅色。

    不過雜耍藝人很快麵色便緩和過來,不屑的對著張寶兒道:“區區兩朵梅花怎麽就能說我是盜賊,真是可笑至極,荒謬”

    張寶兒聽了並沒有發怒,而是繼續拍案一聲:“帶他喂養的鴿子上堂。”

    很快又有人把這惡棍喂養的鴿子帶上了公堂。

    雜耍藝人此刻真的慌了起來,心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肯定已經東窗事發。可是他依舊自負,他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夠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雜耍藝人依舊爭辯道:“這是我家的鴿子沒錯,難道它也犯了罪不成?既然縣令大人堅持認為我便是盜賊,那你說說,血梅是從何而來,我又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

    其實,張寶兒早就找到了這盜的作案方式,現在還有心思在這裏跟雜耍藝人繼續糾纏,是因為還沒有找到被盜去的錢財到底藏在何處,如果沒有把這些錢財找到就讓他伏法,以他的個性肯定不會把這藏寶之處說出來,那最後這些富戶的錢財也就無法歸還了,就算結案也沒法向他們交代。張寶兒可不想自掏腰包為富戶們貼補銀子,所以才出此下策要讓雜耍藝人心服口服。

    聽了這麽久,張寶兒卻一直沒有說出事情的前因後果,前來聽審的那些富戶開始議論紛紛。

    張寶兒再次驚堂木拍案,這些人才停止喧嘩。

    “好!我就告訴大家你盜案的經過。”張寶兒不屑道:“此梅根本就不是什麽血梅,而是普通的梅花,至於它為什麽會變得血紅,那是因為你在這上麵放了一種藥物染紅的,我說的對嗎?”

    雜耍藝人依舊頑固,口氣強硬道:“胡說八道,什麽藥物能夠把這雪白的梅花染成血紅色?”

    “迷藥!你一天盜了一家,前一天與後一天所用的時間不同,所以這梅花變色的深淺也就出現了異差!”張寶兒麵色嚴厲的盯著那惡盜重重的說道。

    雜耍藝人連忙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囂張。

    “你把你家鴿子和猴子訓練的還真好啊,委實讓人不得不佩服,可是你卻心生歪念,讓它們做你的幫手去做那偷盜之事。你命令吃了解藥的鴿子在天色將黑之時,攜帶一朵已經注入迷藥但還沒有開放的梅花混進被盜者的家中,查看屋內有錢的財物的位置,待深夜梅花開放的時候,由於花粉的傳播,迷藥也跟著傳播,所以屋內之人全部都會沉睡。鴿子再利用梅花的枝條做杠杆支撐把門栓打開。放猴子進入房間,在鴿子的引導之下把值錢的財物拿走。鴿子再利用梅花做支點把門栓重新關好,自己再咬破紙窗逃離現場。本來你可以做的天衣無縫的,可是你卻天性囂張不可一世,於是你學起了人家俠盜,把經過了迷藥的侵染變成了紅色的梅花留在被盜者的家中,既可以做掩飾,又可以成名,可不想就這個害了你吧。你說我說的對嗎?!”張寶兒一口氣說完。

    眾人再次瞧向雜耍藝人,而他已經心悅誠服大氣都已經不敢出。再看那被帶上堂來的鴿子,嘴上跟那血梅一樣,也是嫣紅無比,想是經常叼那迷藥花朵無意染紅的吧。

    雜耍藝人顫抖著身子,緩慢的抬起頭來道:“好!我認罪,不過我告訴你,我是輸在我的囂張自負,不該一日一盜才讓你抓到了致命的破綻。”

    “錯,天網恢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一開始就說過,如果你若沒有這囂張的性子,定能多逍遙些許日子,但一切都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你遇到了我,這一天會來的更早一些!”張寶兒凜然道。

    聽了張寶兒的話後,雜耍藝人終於心悅誠服,把偷來的錢財埋藏的地點交代了出來。

    張寶兒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他將那份聯名信丟到對那些富戶麵前道:“不知這算不算是給你們有了一個交道?”

    說這話的時候,張寶兒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這邊的程清泉與管仕奇。

    從大堂出來,管仕奇心中有些惶恐,毫無疑問,張寶兒已經知道了自己與程清泉聯手的消息。管仕奇有些後悔,不該一時頭腦發熱,聽了程清泉的話。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管仕奇渾身燥熱的慌,他也懶得去捕快廳,便決定回家去看看。

    在槐樹村頭的路邊上,管仕奇碰見本家大爺正和堂弟一起準備下地去,管仕奇上前與他們打了招呼。

    寒暄之後,大爺神秘兮兮地說:“大侄子,你可得常回來看看,好好管管你那不守婦道的媳婦,她背著你,在家勾搭野男人呐!”

    “竟有這事?”管衙役很是詫異。

    “千真萬確呀!”

    “知道野男人是誰嗎?”管仕奇驚奇的問。

    “是莊東頭袁飛家的大公子袁吉呀!”

    “啊!”管仕奇氣得目瞪口呆。

    前不久,管仕奇才借著張寶兒的手,收拾了仇人袁飛。沒曾想袁飛的兒子又蹦了出來,而且勾搭上了自己的媳婦,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這算是怎麽回事,難道袁管兩家這輩子就永遠糾纏不清了嗎?

    奪妻之恨,又添新賬,管仕奇頓時血往上湧,但他又有點半信半疑,似乎自己的媳婦胡氏不像是這樣的人。

    管仕奇畢竟做了多年的捕快,經多見廣,老謀深算,回到家裏之後不露聲色,忙裏忙外的辦,與胡氏該說的話就說,和往常一樣,全當什麽沒發生過。

    管仕奇在家裏待了兩天,沒事就約村上本家、要好的鄰居、以及自己孩提時要好的夥伴一起打牌、喝酒。喝酒喝到高興時,避免不了,有的說話就露出了他老婆背著他,在家偷情的事。

    本家的兄弟不好意思說,隻字不提,怕傷了他的麵子。

    鄰居弟弟也躲躲閃閃,說這種事無憑無據,可不能亂說。俗話說,捉奸捉雙,沒有捉奸在床,你就不敢說這就是真的?

    管仕奇笑嘻嘻的,滿不在乎道:“我也不信,肯定是望風捕影,這不是糟踐我老婆嗎?她怎麽會有這種事?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嫂子,那可是一個賢惠的女人呀。”

    管仕奇表麵上雖然滿不在乎,但心裏一直堵得慌,他整日盤算著該如何解決此事。

    終於,一個惡毒的想法在管仕奇的心中形成了。

    就在管仕奇準備實施他的計劃之時,縣衙的一名捕快來到槐樹村,找到管仕奇告訴他:縣令大人讓他趕緊回縣衙一趟,說是有急事。

    張寶兒叫自己回縣衙,而且還有急事,管仕奇在心中不停地琢磨,能有什麽急事呢?

    在捕快的催促之下,管仕奇隻得先把自己的計劃暫時先放下,隨著報信的捕快匆匆回到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