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第208章 交換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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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淩晨,張寶兒便被早早喚醒了。

    張寶兒努力睜開眼睛道:“華叔,這才什麽時辰呀,就要起床?”

    “姑爺,您忘了,今日可是要上朝的!”華叔提醒道。

    京兆府的衙役捕快和各坊武候每日四處巡查,作奸犯科之輩早已聞風喪膽。三個月期限到了,張寶兒將京城秩序整飭一新,李顯大喜,下旨讓張寶兒參加早朝,要在朝議時進行嘉獎。

    張寶兒揉揉眼睛苦笑道:“我把這茬給忘了!還好,幸虧不用天天上早朝!”

    ……

    早朝對文武百官來說,早已習慣,可張寶兒這才是第二次參加早朝,多少還是有些新奇。

    當張寶兒走入朝堂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射向了他,有讚賞,有不屑,有畏懼,有憎恨。張寶兒卻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隻是找了個角落打起盹來,就連崔湜向他揮手打招呼都沒發現。

    李顯今日上朝顯得神采奕奕,意氣風發,前些日子的頹廢一掃而空。

    在朝議中,李顯對張寶兒大加讚賞,任命張寶兒為刑部侍郎,並加封為開國縣伯。

    刑部侍郎與京兆尹同為從三品,但刑部侍郎是刑部的副長官,權力遠不是京兆尹所能比的。大唐的爵位分為親王、郡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縣侯、開國縣伯、開國縣子、開國縣男九級,張寶兒被封為開國縣伯屬第七級爵位,這也讓很多人眼紅不已。

    眼紅歸眼紅,但對張寶兒的任命和加封,卻沒有一個大臣站出來反對。當然,有些人不是不想反對,而是沒法反對。張寶兒使用雷霆手段將根深蒂固的京城痼疾全部清除,長安百姓甚至自發敲鑼打鼓以示慶賀,政績明擺在那裏,此時反對豈不是自討無趣。

    按理說,張寶兒升了官應該高興才是,可此刻他卻苦著臉:做了刑部侍郎,今後每逢朝議就得早早起來上朝了,這可不是張寶兒想要的。

    接下來李顯與眾臣又議了一些其他事情,很是枯燥無味,張寶兒壓根就沒聽進去,立在一邊打起瞌睡來了。

    就在大臣們以為今日的朝議就要結束的時候,李顯突然又說話了:“眾位愛卿,前些日子,皇後向朕提議,要朕到泰山封實禪,不知眾卿意下如何?”

    大臣們聽罷,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曆代各朝最隆重的典禮就是封禪了。所謂封禪,是帝王為祭拜天地而舉行的活動,一般是在泰山舉行。所謂“封”就是天子登上泰山築壇祭天,而“禪”則是在泰山下的小丘祭地,向天地宣告人間太平。在活動過程中,皇帝是初獻,就是第一個把祭品捧上去的人。而公卿代表是亞獻,第二個擺上祭品。

    當年,唐高宗和武則天封禪泰山時,唐高宗初獻之後,擔任亞獻的,不再是公卿代表,而是皇後武則天!這件事讓武則天大大出了風頭,政治地位也進一步提高。

    韋皇後有效仿武則天之心,眾位大臣都已經明了,如今韋皇後向李顯提出這樣的建議,明著是為了歌頌李顯的功績,實際上是想必是想謀取那亞獻之名,為自己造勢。

    聽了李顯的話,文武百官麵上神色各異,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就在此時,中書侍郎蕭至忠出列奏道:“陛下,自古帝王各科典禮中,封禪的規格最高,必須是在國泰民安、皇帝廣受推尊的條件下才能舉行,故而封禪的君王並不是很多,請陛下三思!”

    蕭至忠這話說的很委婉,但李顯與眾位大臣們都聽出來了,以中宗的文治武功來說,根本就不具備封禪的資格。蕭至忠是想通過勸退李顯方式,讓韋皇後的如意算盤落空。

    李顯雖然生氣,可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怎麽辦呢?他退而求其次,決定到長安城南郊舉行祭祀天地大典。

    李顯讓步了,不去泰山封禪,隻是在南郊舉行祭祀天地大典,這下蕭至忠沒有理由再反對了。

    南郊祭天也是最高規格的國家典禮之一,所以事先要求官員們商定行禮的程序。到了這個關鍵時候,韋皇後在朝廷中的支持者就該派上用場了,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宗楚客施了個眼色,翰林院學士祝欽明奏道:“臣在翻閱古書時發現,在遠古每逢大的祭祀,都有皇後參與獻祭。所以這次南郊祭天,皇後娘娘也應當參加,並助祭天地。”

    祝欽明言畢,馬上有人跳出來反駁:“虧你祝欽明還是個讀書人,你還認不認字,還懂不懂古人說的話啊?古代皇後可以參加祭祀,但參與的是祭祀祖宗的活動,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皇後祭天的。”

    朝內韋皇後與太平公主兩派的大臣各持己見,相持不下。

    看著朝中眾臣亂作一團,李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此時,張寶兒已經不打瞌睡了,兩個眼珠子骨溜溜亂轉,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陛下,微臣有話要說!”

    李顯一看,是張寶兒要說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張愛卿,直言無妨!”

    “朝中大臣意見不一,現在決定此事有些不妥,若陛下信得過微臣,讓微臣下朝後與眾大臣先行溝通,取得一致意見後,下次朝會再議,請陛下恩準!”

    “你能讓眾愛卿取得一致意見?”李顯瞪大了眼睛。

    “微臣願意一試!”

    李顯一揮手道:“好了,這事就交給你了!散朝!”

    “哼!”

    李顯身後的珠簾內傳來了一聲重重地冷哼,接著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不用問,是韋皇後拂袖而去。

    ……

    “下官見過公主殿下!”張寶兒向太平公主施禮道。

    張寶兒一下朝就接到了太平公主的請柬,盡管不知太平公主是何意,但既然與她聯手了,就不能不給她這個麵子。

    “張府尹,哦,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張侍郎了!”太平滿臉滿臉帶笑道:“看不出來你的能量還真不小!”

    “謝公主殿下的誇獎!”

    太平公主引著李旦與張寶兒來到書房。

    張寶兒知道,太平公主宴請自己是假,從自己這時探聽虛實是真。

    “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相王!”太平公主指著一個慈祥的老者道。

    相王李旦是李顯的弟弟,太平公主的兄長,李隆基的父親,張寶兒第一次見到相王李旦,他趕忙恭身施禮:“下官見過相王!”

    “盈盈可是天天把你掛在嘴上,三郎也時常寫信來提到你,一直想見見你,今日終於如願了!”李旦笑嗬嗬道。

    聽了李旦略帶戲謔的話,張寶兒不知該怎麽回話了,隻好微微一笑,不再言語了。

    三人坐定後,太平公主直截了當問道:“張大人,你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話,可否是有什麽深意?”

    張寶兒點點頭道:“下官的確是有些自己的想法,這事還與相王有些關係!”

    “哦?”李旦有了興趣:“與我有何關係?”

    “下官想讓相王你的五個兒子回到長安來!”

    “啊?”這回輪到李旦愣住了。

    李重俊死後,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成為了重點防範對象,韋皇後本想擴大株連範圍,把相王和太平公主也牽連進來,借這個案子把他們倆解決掉。可是,相王兄妹沒有參與政變,讓他們抵罪,人心不服啊。再說了,李顯隻剩下這一弟一妹了,怎麽會同意韋皇後的意見呢?韋皇後隻好表態不追究了,不追究歸不追究,但是韋氏心裏對李旦始終還是不放心。沒過多久,李旦的五個兒子倒黴了,紛紛被發配到地方。

    太平公主恍然大悟道:“張大人,你莫不是想勸說我們,將那亞獻的名分給她,以此做為交換,讓四哥的五個兒子回京吧?”

    張寶兒點頭道:“正是!”

    李旦沒想到張寶兒竟然會有這種心思,不由感動道:“張大人,若你真能讓他們回來,我算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後定會回報!”

    張寶兒倒不在意:“相王客氣了,下官可不要什麽回報,下官曾經答應過臨淄郡王,一定會設法讓他回到長安,這也算是履行諾言了!”

    太平公主在一旁有些擔憂道:“張大人,能讓四哥的五個兒子回來當然是好,這麽一來豈不是助長了那賤人的囂張氣焰,萬一她……”

    張寶兒笑道:“下官知道公主殿下擔心什麽,不過還請公主殿下放心,這世上隻會有一個則天皇帝,韋皇後空有野心無才無謀,成不了大事的。”

    “張大人怎的就如此肯定?”太平公主奇怪地問道。

    “則天皇帝每走一步,心中都思慮著全局和通盤部署,能夠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最主要的是能夠顧全大局。而韋皇後的終極目標不過是為自己、為個人做皇帝,謀取最高權力。則天皇帝能夠知人善用,唯才是舉,而韋後卻做不到這一點,你看看她現在用的那些人,哪有一個真正有才幹的?則天皇帝稱帝時已經做了二十八年的皇後,實際操控政局二十五年,施政才能卓越,得到百姓和大臣的認可和信任,即使不稱帝,也是實際上的皇帝。但是韋氏做皇後不過五年,不但沒有任何建樹,而且驕奢淫逸,不顧百姓死活。所以,她隻能玩些權術,斂些錢財,拉攏些不上台麵的黨羽。”

    張寶兒這一番話侃侃而來,當然不是他自己能說出來的,可張寶兒身邊有個魏閑雲,有他出謀劃策,張寶兒說出這番話來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武則天是李旦與太平公主的母親,張寶兒說的這些,他們二人感同身受,不禁暗自點頭。

    “當然,韋皇後成不了大事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張寶兒頓了頓又道。

    “是什麽?”

    “濫封斜封官導致朝廷內烏煙瘴氣、腐敗墮落,很多正直的大臣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太平公主聽罷,渾身一顫,陷入沉思當中。

    “得到亞獻的名分隻能暴露她的野心,讓朝臣對她更加厭惡,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將名分給她,換得五位郡王回京,增強公主殿下與相王的實力,最不濟也多了份自保的實力。再說了,韋皇後最大的依仗是陛下的庇護,下官若經常能為陛下分憂,就會得到陛下的信任,下官會借機對陛下循循善誘,這豈不是可以將她的優勢抵消了?再說了,下官這樣示之以好,還可以避免她覺得大勢已去而狗急跳牆,何樂而不為呢?”

    李旦聽罷,不禁感慨道:“都說張大人不識字,依我看,我們這些識字的人與你比起來,都慚愧死了!”

    “公主殿下,相王,有個事下官得提前告罪!”張寶兒突然道。

    “告罪?”

    “下官來公主府與二位密談,肯定躲不過有心人的注意。到時候,在韋皇後麵前,下官免不了要痛斥二位,說你們要拉攏下官對付她,當然,你們的拉攏被下官嚴辭拒絕了!”

    李旦與太平公主當然知道張寶兒口中的有心人指誰,不由麵麵相覷。

    太平公主恨恨道:“我們與她水火不容也不是什麽秘密了,你看著辦吧……”

    ……

    望著張寶兒離去的背影,太平公主神色複雜道:“四哥,有他在,恐怕那賤人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李旦同樣神色複雜:“他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

    ……

    “下官拜見皇後娘娘!”

    韋皇後瞥了一眼張寶兒,陰陽怪氣道:“本宮可不敢當,你深得陛下信任,哪敢讓你拜見本宮!”

    張寶兒並不在意她的態度,不卑不亢道:“下官今日來是有一事與皇後娘娘商議。”

    韋皇後愣了一愣,突然問道:“你今日可是去了太平那賤人的府上?還見到了李旦?”

    張寶兒也不隱瞞:“是的,公主陛下與相王請下官過府,是想讓下官幫他們阻止娘娘得到亞獻名分!”

    “哼!就知道這賤人沒安好心!”韋氏恨恨道。

    “不過,下官並沒答應他們!”

    “哦?”張寶兒的回答讓韋氏的心情好了點,她緩聲問道:“你有什麽事與我商議?”

    “下官已經說服太平公主與相王,將亞獻的名份讓出來給皇後娘娘!”

    “什麽?”韋皇後忍不住站起身來。

    “下官已經說服太平公主與相王讓出亞獻的名份!”

    “他們怎麽會同意?”韋皇後猜疑地打量著張寶兒。

    “他們當然不會同意,但下官替娘娘答應了他們提出了條件!”

    “什麽條件?”韋皇後不動聲色問道。

    “今日下官在太平公主府上,相王求下官說,他年齡大了,希望幾個兒子回來團聚,下官當時心中一盤算便答應了。下官知道此事沒有皇後娘娘的點頭,他們肯定回不來,於是便與相王與太平公主做了這麽個交換。皇後娘娘,他們已經作了保證,下次朝議的時候,大臣們不會再反對娘娘亞獻的名分!”

    “就這麽簡單?”韋氏有些狐疑道。

    “就這麽簡單!”

    “不行,本宮不能答應!”韋皇後搖搖頭道:“這麽做,本宮得不償失!”

    韋皇後的回答早在張寶兒的預料當中,張寶兒點點頭道:“下官也知道這事娘娘不一定會答應,但下官已經答應了相王,隻好盡全力促成此事了。下官再加一道籌碼,不知娘娘有沒有興趣聽聽?”

    “你說說看!”

    “據下官所知,在娘娘與太平公主以外,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下官保證在三個月之內將幕後黑手給揪出來,如何!”

    張寶兒所說的這股神秘力量,韋皇後早就有所察覺,幾年來她派了很多人去查尋,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這一直讓她很頭疼。若不是因為忌憚這股力量,她早就與太平公主徹底撕破臉皮了。聽了張寶兒這個條件,韋皇後有些動心了。

    看著張寶兒胸有成竹的模樣,韋皇後並不言語,她在心中盤算著張寶兒此話的真實性。

    張寶兒似乎知道韋皇後心中所想,他拍著胸脯道:“想必娘娘也聽說了,下官別的本事不行,可這查案還是有些自信的,下官既然敢答應娘娘,就一定會設法做到的!”

    “我信你,可是陛下那裏若不同意怎麽辦?”韋皇後平靜地問道。

    “陛下那裏交給下官便是,下官會說服陛下的!”

    “成交!”韋氏點頭道。

    “對了,下官還可以給皇後娘娘支一招!”張寶兒誠懇道。

    “你說!”

    “陛下祭天有專職的齋郎替陛下捧著祭品,齋郎由大臣家的年輕子弟充當,在替陛下捧著祭品舉行完祭祀儀式之後,會得到加官晉爵的殊榮。娘娘作為亞獻,也得有隨從捧上祭品,若由齋郎捧著祭品就不合男女有別的禮製了。娘娘可以從宰相們的千金裏選這麽十幾個姑娘,讓她們擔任齋娘。按照慣例,齋郎在禮成之後都能加官晉爵,那齋娘怎麽辦呢?這官不用封給她們本人,而是轉封給她們的相公。從來都是夫貴婦榮,娘子跟著相公沾光,如今皇後娘娘這麽做便是婦貴夫榮,可以讓相公跟著娘子沾光!”

    ……

    望著張寶兒離去的背影,韋皇後一直說話。

    安樂公主從帷帳後悄悄走出:“阿娘,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韋後搖頭道。

    “那你還答應他?”

    “相王的五個兒子我能同意讓他們回來,也能把他們再趕出長安去。就算他騙了我,我們也沒有損失。但若現在我就拒絕了他,肯定會把他推到太平賤人那邊去的。若他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就賺大了!”說到這裏,韋皇後笑了笑:“他說得那個婦貴夫榮的法子倒是挺不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