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第227章 舌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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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決定了要去給李持盈祝賀生日,自然不能空著手去。江小桐與娑娜還有影兒相約去楊珂那裏為李持盈挑些禮物。

    對參加李持盈的生日宴會,影兒是極力反對的,她再三勸江小桐,可江小桐卻執意要去,這讓影兒覺得鬱悶不已,她實上想不明白,難道小姐看不出來,李持盈一直想打張寶兒的主意。

    張寶兒本來是不打算和她們一起去,但經不住江小桐死磨爛纏,隻得硬著頭皮跟著去了。

    楊珂的胭脂水粉鋪子在西市很是有名,他這裏的胭脂水粉是其他鋪子比不了的,而且高中低檔的都有,頗受長安女子的喜愛。據說連宮中的妃子,都時不時派宮女太監來買幾樣可心的水粉胭脂自家使用。

    因為生意越來越紅火,所以楊珂的鋪子也比以前氣派了許多。

    張寶兒跟著三女剛走進鋪子,便看見楊珂夫婦正送一名年輕女子出門。

    張寶兒瞅了一眼這女子,很是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女子也看見了張寶兒,她微微一愕,朝著張寶兒點了點頭,便匆匆離去了。

    “公子,你怎麽有空來了?”楊珂驚喜道。

    “哦,小桐要參加一個生日宴會,特來你這裏選些合適的禮物!”張寶兒說罷,疑惑地向胭脂問道:“剛才出門的那個女子,看上去很是麵熟,我似乎在哪裏,她是誰?”

    “公子真是好記性,她是醉春樓成掌櫃的千金成嬌小姐,我以前和楊珂失散後,就在她身邊做侍女,還是公子你幫楊珂從她那裏找到我!”胭脂歎了口氣道:“成小姐也沒有什麽閨中好友,唯獨我和能談得來,她一個人閑得慌,便時常到我這裏來說說話!”

    “哦,難怪呢,原來她是成軻的女兒!”張寶兒恍然大悟。

    當初,吉溫在醉春樓攤上了官司,張寶兒與成軻一同被關在京兆府大牢。出獄的時候,成嬌專門來接成軻,張寶兒見過她一麵。也就是在那次,張寶兒幫楊珂找到了胭脂。

    見張寶兒一副笑模樣,影兒在一旁不樂意了,冷言道:“遇見老相識,莫不是又想起在醉春樓的快活日子了?”

    影兒一發飆,張寶兒隻有投降的份,他趕忙對胭脂道:“你陪她們挑些上等貨,我和楊珂去看看幹兒子!”

    小念恩已經兩歲多了,胖嘟嘟地很是可愛。張寶兒逗弄了一會念恩,解下隨身帶的一個玉如意,遞於楊珂:“今日來的匆忙,也沒有什麽準備,這個小玩意,就算我給幹兒子的禮物了。”

    楊珂在一旁惶恐道:“公子,這如何使得?”

    張寶兒故意裝作不悅道:“怎麽,我給我幹兒子禮物也不成嗎?”

    楊珂知道張寶兒的心性,隻得接過玉如意,朝張寶兒施禮道:“那我就替犬子謝過公子了。”

    楊珂為張寶兒倒好茶,與他相對而坐。

    張寶兒笑道:“看得出來,你這鋪子的生意不錯!”

    楊珂點頭道:“公子說的是,長安有錢人多,生意比在潞州的時候好了十倍還不止,一年下來,收入七八萬兩銀子不成問題。”

    “這還是你們夫婦二人手藝好,長安那麽些水粉胭脂鋪子,誰也比不過你們。”

    楊珂嗬嗬笑道:“公子過獎了!”

    張寶兒似想起了什麽,又問道:“對了,楊珂,記得我給岑大哥說過,胭脂鋪子每年都要給你們分紅的,你們夫婦占了幾成份子?”

    “在潞州的時候,我們占了一成,現在岑掌櫃又給加了一成,一成是給我的,一成是給胭脂的,我們二人占了兩成份子。”

    張寶兒皺眉道:“這麽少?”

    楊珂趕忙擺手道:“公子,已經不少了,這樣下來一年最少也有上萬兩銀子了,我們哪能用得了。若是在別家聘個掌櫃,除了例錢,最多也就是到年底發個紅包,還沒有我們的零頭多呢。”

    張寶兒搖搖頭道:“不行,胭脂鋪子是你們夫婦兩撐起來的,兩成份子太少了。再說了,你們的水粉胭脂鋪子將來還要在各地設立分號,這些都要靠你們夫妻兩個操持。回頭我就和岑大哥說說,你們夫婦倆至少要占五成份子。”

    “五成”聽了張寶兒的話,剛喝了一口茶的楊珂差點沒被噎得背過氣去。

    李陶怕楊珂再推辭,直截了當道:“這事就這麽定了。

    ……

    七月二十,又是大朝的日子。

    李顯上朝之後,聽各部奏事,,張寶兒隻顧著打瞌睡,也懶得去聽朝中所議之事。

    朝議結束,李顯向群臣詢問道:“各位愛卿,還有事奏嗎?若是沒有了,今日早朝便至此結束了!”

    聽到李顯這句話,張寶兒立刻睜開了眼睛,他走了出來,對李顯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眾臣齊唰唰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不知他要奏什麽事。

    李顯朝著張寶兒會意一笑,點頭道:“張愛卿,你有何事要奏?”

    “陛下,微臣這裏有三個案件的卷宗,想奏於陛下!”

    既然是作戲,自然要做的像一些,中宗一臉詫異道:“刑部的職責就是審理案件,有案子刑部自行審理便是,何須奏於朝堂之上?”

    “陛下,這三個案子關乎社稷安危,微臣不敢獨斷,思慮再三,還是認為該由陛下與眾位大臣議一下為好!”張寶兒堅持道。

    “那好,將卷宗交於內侍,給大家念念,若真像你所說的那樣,那我們就議一議!”

    既然陛下都這麽說了,群臣也沒有什麽意見。

    待內侍將三個案件的經過念完之後,群臣這才覺得這裏麵還真不簡單。

    張寶兒朗朗道:“陛下,葛福順一案源於上次陛下授命微臣整飭長安治安一事,因葛福順的配合,使得整個羽林軍為非作歹之輩全部伏法,羽林軍軍紀煥然一新。而新上任的右羽林軍將軍劉翼卻對葛福順打擊報複,這是個冤案,必須平反。”

    宗楚客冷笑道:“葛福順克扣軍餉,劉翼按軍處罰於他,何錯之有,何時成了打擊報複了?”

    “克扣軍餉一事微臣已經查明,純屬誣陷,這是微臣調查的結果,請陛下過目!”

    說罷,張寶兒將又一份卷宗遞於內侍。

    李顯接過卷宗,仔細翻看著。

    張寶兒又拿出一封信,對宗楚客道:“這是右羽林軍將士寫的聯名信,有上千人的簽名。軍中將士最反感的便是克扣軍餉,試想一個克扣軍餉的人,會有如此多的將士為他鳴不平嗎?宗閣老若不信,可以親自過目!”

    宗楚客接過看罷,對張寶兒道:“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若人人都如張大人這般插手軍隊,那我大唐的軍隊豈不成了個別人的私家軍了?”

    張寶兒接口道:“宗閣老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大唐軍隊本應該就是陛下的軍隊,上次之事,因為我有陛下所賜金牌,葛福順遵令行事,奉的便是陛下之命,這說明他知道自己應該聽誰的!可劉翼卻編造罪名打擊聽從陛下之命的葛福順,宗閣老不同意為葛福順平反,我想反問一句,是不是宗閣老認為葛福順聽從陛下之命是錯的?是不是宗閣老認為聽從陛下之命的人就應該受到打壓?若如此下來,今後軍隊之中還有人會聽陛下的嗎?”

    張寶兒這話問的是句句誅心,讓宗楚客不知該如何回答,就連李顯看他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了。

    中宗恨恨地瞪了一眼宗楚客,然後又看向了群臣:“眾位愛卿,此事你們如何看?”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說話。李顯也不客氣,直接點了兵部尚書劉思南的名:“劉尚書,此事應該由你兵部來管,你說說此事該如何辦?”

    劉思南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宗楚客,此時他哪敢再違逆中宗的意思,趕忙順著李顯的話說道:“陛下,葛福順對陛下忠心耿耿,微臣以為應該官複原職!”

    李顯點點頭,突然又問道:“那周波一事也屬於你兵部,你覺得此案又該如何處理。”

    劉思南當然知道張寶兒會死保周波,隻得賣個順水人情道:“同樣官複原職!”

    見葛福順與周波二人的事情有了圓滿的結果,張寶兒不禁鬆了口氣,他又說道:“至於白錦娘一案……”

    宗楚客反擊道:“白錦娘殺夫事實清楚,鐵案如山,難道張大人還要為其反案,你置大唐的律法於何地了?”

    張寶兒聽了宗楚客冠冕堂皇的話,竟然出奇地沒有反駁,而是點頭道:“宗閣老說的沒錯,這白錦娘謀殺親夫按律當處以極刑。”

    宗楚客這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張寶兒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就在宗楚客與眾位大臣詫異之時,張寶兒又說道:“將白錦娘處以極刑是合法,但卻不合情,也不合理!”

    “張大人此話怎講?”宗楚客沉聲問道。

    “白錦娘與宋佳成之情是夫妻之情,她與宋佳成感情頗好,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是,白錦娘發現宋佳成所作所為有違國法,不顧多年夫妻之情,親自殺死自己的相公,這是什麽情?這是對百姓之情,這是對大唐社稷之情,孰輕孰重孰大孰小,宗閣老難道掂量不清楚嗎?”

    說到這裏,張寶兒又看向眾位大臣:“別說白錦娘是個弱女子,就說我們這些朝廷大臣,在同樣的情況下,是否能做出像白錦娘一般的義舉也未可知?這樣一位奇女子,若真將她處以極刑,合情嗎?”

    張寶兒的這一番言語盡管有強辯的成份在內,可卻也不無道理,真要放在這些朝臣身上,未必能比白錦娘做的更好。

    張寶兒趁熱打鐵道:“我大唐的百姓就應該將忠於大唐、忠於陛下放在第一位,若真將白錦娘處以極刑,那大唐百姓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有誰會挺身而出?若僅僅隻是為了執法,最終卻將百姓教化成不識大義這人,這樣合理嗎?”

    李顯點頭道:“張大人說的有理,那依你看,此事該如何是好?”

    “白錦娘該救,但宗閣老說的也沒錯,法律還要遵守!此事是因我而起,我為三個人翻了案,自當接受懲處。這樣吧,將我的官職和爵位全部削去,也算是給大家一個交待!”

    張寶兒為了保葛福順等三人,竟然不惜官位和爵位,且不說他的做法對不對,單是這份視地位如兒戲的態度,便讓許多人汗顏。

    “你,你……”宗楚客指著張寶兒說不下去了,隻好對李顯道:“陛下,此風不可長,若人人都效仿張大人,那我大唐律法豈不成擺設了?”

    李顯拉下臉來道:“大唐律法也要靠人來執行,若你們都能像張愛卿這般為大唐社稷著想,敢用自己的爵位和官職不詢私情地的保人,朕一概允準,大不了不守法度這個惡名由朕來擔當便是了。”

    李顯平日裏沒主見,像今日這般鏗鏘倒是不多見,讓群臣覺得很不一般。

    李顯掃視了一圈群臣,冷冷道:“朕不相信,這些年在大唐律法之下就沒有一樁冤案?可朕從來沒見一個大臣像張愛卿這樣直言。如今,張愛卿都做到了這份上,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宗楚客啞口無言。

    “葛福順、周波、白錦娘三人所加之罪全部取消,無罪開釋!至於張愛卿嘛……”李顯沉吟道:“削去爵位,但保留官職,朕還要他繼續為朝廷效力呢!”

    ……

    李持盈是相王李旦最疼愛的女兒,女兒要過生日,相王自然要上心,這也算是相王府的一件大事了。張寶兒本以為到相王府來赴宴的人肯定是絡繹不絕,可進了相王府才發現,除了自己、江小桐、娑娜和影兒之外,就隻有李奴奴、李隆基、太平公主和相王幾人了,甚至連相王其他幾個兒子也沒出現。

    宴席還沒有開始,張寶兒和相王、太平公主、李隆基在相王府後院圍坐在石桌前。

    李持盈今日打扮的很漂亮,看上去多了份成熟的韻味。她與李奴奴引著江小桐、娑娜和影兒離張寶兒他們不遠的一個涼亭內,幾個人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麽,不時地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太平公主瞅著涼亭內的李持盈口若懸河,嘰嘰喳喳與幾女有說有笑,不禁搖頭笑道:“盈盈這妮子,平日裏不大言語,這會怎的像變了個人一般如此興奮?”

    李隆基一本正經地打趣道:“姑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盈盈這是在和寶兒的準夫人拉關係呢,若不處好關係,將來過了門她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為了婚姻大事,盈盈當然要不遺餘力了!”

    李隆基邊說邊向張寶兒擠眉弄眼著。

    “婚姻大事?”太平公主微微一愕,旋即反應過來,她皺眉轉頭看向李旦:“四哥同意盈盈嫁給張大人了嗎?”

    李旦慈祥地看著張寶兒,笑著對太平公主道:“妹妹知道我的心性,孩子們的事我一般不太幹涉,寶兒這孩子不錯,隻要盈盈願意,我沒意見!”

    太平公主眉眼輕挑,一絲陰霾從臉上閃過,轉瞬便換上了笑臉:“四哥說的沒錯,盈盈也不小了,是該找婆家了!”

    他們三人當著自己的麵說著李持盈的終身大事,這讓張寶兒多少有些尷尬。

    李隆基也看出了張寶兒的不自在,便岔開話題問道:“寶兒,昨日早朝你可是威風的緊呀,竟在當著宗楚客的麵,將葛福順等三人無罪開釋,在朝堂之上讓他如此灰頭土臉,這還是頭一次呢!”

    太平公主也問道:“張大人,我很想知道,你花如此大的功夫救這三人,難道就因為他們是無辜的嗎?”

    張寶兒笑笑道:“他們是無辜的沒錯,更重要的是我想通過這件事給宗楚客樹敵!”

    “沒錯,就應該讓宗楚客之流千夫所指才好!”李隆基一臉興奮道:“寶兒,有機會幫我引薦引薦葛福順,他在右羽林軍頗有威望,若能結交說不定將來有一天就用得上!”

    張寶兒點點道:“沒問題!”

    李隆基和張寶兒誰也沒注意到,在他倆說話時,太平公主的眉頭越皺越緊。

    沒錯,太平公主心裏不舒服,而且是很不舒服。

    幾年前,魏閑雲一再向太平公主推薦張寶兒,那時候太平公主對張寶兒並不是很在意。在她看來,張寶兒隻是個運氣不錯的小混混,翻不起什麽大浪來。若不是因為魏閑雲看人極準,太平公主早就將張寶兒放棄了。看在魏閑雲的麵子上,她才勉強同意讓魏閑雲刻意去栽培張寶兒。

    誰知僅僅兩三年時間,張寶兒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再回到長安,已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了,數月下來便在朝堂之上混得風生水起,成為中宗李顯身邊的大紅人。通過幾次大手筆,張寶兒的能量讓太平公主不得不刮目相看,便有了將張寶兒搜羅到門下的心思。

    李隆基回到長安之後,一切都變了。太平公主在政治旋渦裏打了一輩子的滾,她看得出來,李隆基和他的幾個兄弟不同,是有野心的人。別看李隆基現在還很不起眼,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便會在長安占據一席之地,這怎能不讓太平公主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來呢?

    如今,張寶兒與李隆基打的火熱,若是再讓張寶兒與李持盈聯姻,在張寶兒的幫襯,要不了多久李隆基便會成為自己潛在的對手,這是太平公主不願意看到的。即便與李隆基有著血緣關係,太平公主也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心中暗自思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聯姻成功,若實在不行就得使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