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256章 平息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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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薛訥在驛館等待張寶兒前來,一同前往洛陽共同主持討伐譙王之事。可是張寶兒卻沒有來,而是派人給薛訥送了一封信。

    薛訥看罷,良久無語。

    安波柱奇怪地問道:“薛帥,出什麽事了,張大人呢?”

    安波注是薛訥的副將,他雖然是來自西域的安國的胡人將領,但卻說著一口流利的大唐話。安波注在軍中以勇猛而著稱,對薛訥忠心耿耿,多年來一直跟著薛訥征戰疆場,深得薛訥的信任。

    薛訥長歎一聲道:“譙王派人在洛陽起事,張大人得到了消息,昨晚已出發,快馬趕往洛陽,欲阻止此事!”

    安波柱吃罷吃了一驚:“張大人手中並沒有一兵一卒,他去了如何阻止此事?”

    “唉!我何嚐不這麽想呀!”薛訥歎了口氣道:“他雖然從陛下那裏請了聖旨,可這些人已經下決心謀反,聖旨能不能起作用還未可知呢!”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安波柱問道。

    薛訥一揮手道:“安副將,偉我命令,抓緊時間啟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洛陽馳援張大人,但願還能來得及!”

    安波柱接了帥令,立刻命令所有隨行人員,星夜兼程快速朝洛陽進發。

    ……

    洛陽城的初夏,突如其來的一場雨令城池驟然變冷。行人早就因為大雨絕了跡,連路邊店鋪也早早關上了門。往日喧鬧繁華的大街變得安靜下來,雨水衝刷了道路,也洗淨了塵囂。

    遠處傳來一陣悶雷,天色愈發黑暗,雨腳也更密了,敲在傘麵之上,發出如同鼙鼓一般的急響。

    大街上走來一個滿麵灰塵的青衫人,他邊走邊側耳聹聽雨聲,隨手將長衫下擺掖進腰帶之中。

    跟在他身後的幾人牽著馬韁,也是風塵仆仆的模樣。他們步子也還是方才的節奏,絲毫不亂。

    空氣中有一些泥土的腥氣,生冽地衝進青衫人的鼻腔,他忍不住便打了個噴嚏。一邊揉著鼻子,一邊加重了腳步,水花於是飛濺起來,令始作俑者咧開了嘴,帶著些許惡作劇的快意。

    青衫人正是張寶兒,他僅用了一天一夜便趕到了洛陽。

    張寶兒扭頭對同來的燕穀吩咐道:“穀兒,去把他找來,我們在客棧候著!”

    燕穀答應了一聲,轉身便消失在了雨中。

    一行人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下來,張寶兒在小二的引領下進了客房。天色忽然暗下,仿佛瞬間從黃昏進入黑夜。緊接著一個耀眼的閃電倏地劃過,雷聲驟起,霹靂當空,震耳欲聾,將門前老樹劈下一根粗幹,連大地也跟著震顫起來。與此同時,虛掩著的窗戶被狂風吹開,發出砰然撞擊聲。呼嘯而過的氣流卷起櫃上紙筆等物:滿室紛飛。

    張寶兒無奈搖頭,小二趕緊閉了窗子,再將屋子收拾好。

    小二剛走沒多久,燕穀便帶著一人冒雨趕到了客棧。

    進屋之後,燕穀先是將門掩好,然後指著那漢子道:“寶兒哥,這位是聽風堂洛陽分壇的壇主周爽,消息便是他送出來的。”

    有了張寶兒在人力財力上的大力支持,燕穀手下打探消息的的人越來越多,門道也越來越細。可是,這麽多人,這麽多事,單靠燕穀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是管不過來的。再說了,他們做的這些事,還不能讓外人知曉,這對燕穀來說便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怎麽辦?

    燕穀想到了江湖上常用的法子:成立幫會門派,這樣既能避人耳目,又方便管理。於是,聽風堂便應運而生了。

    那漢子向張寶兒施禮道:“屬下周爽見過張大人!”

    “周壇主辛苦了!”張寶兒點點頭問道:“你公開的身份是什麽?”

    “屬下是洛陽縣捕頭!”周爽答道。

    “詳細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周爽為了打探消息的方便,利用自己捕頭的身份,在洛陽城四處都布置了耳目。前幾日,有人向周爽報告,裴巽的宅子這幾日進進出出的人很多。

    “裴巽?”張寶兒奇怪地問道:“這裴巽是什麽人?”

    周爽接口道:“裴巽是宜城公主的駙馬,因在府中與婢女偷情被宜城公主捉奸在床,宜城公主從宮裏找來了最好的刀手,生生把與裴巽偷情的婢女毀了容,並將裴巽的頭發割了,算是‘割發代首’。陛下聞聽此事大怒,將宜城公主與駙馬裴巽逐出長安,貶到了洛陽。”

    宜城公主是李顯的女兒,裴巽是李顯的女婿,他們是正兒巴經的皇親國戚。張寶兒聽罷,苦笑搖搖頭,旋即又想起了什麽,他問道:“這麽說,譙王與宜城公主是兄妹了?”

    “正是!”

    張寶兒心中已經了然,他對周爽道:“你繼續往下說!”

    周爽聽了手下人的報告,不敢怠慢,便親自到裴巽的宅子外麵去瞧了瞧,果然有很多人進出,而且這些人都是些陌生人,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

    周爽雖然是洛陽縣衙的捕頭,可他想進入公主府探查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無奈之下,周爽便想了個歪主意。他派人跟著一個從公主府出來落單的人,將他暗中綁了起來,押到一個偏僻之處進行了盤問。

    本想著要大費周折,誰知這人卻是個軟蛋,還沒有動刑便主動招供了。這不招供還好,誰知一招供卻曝出個天大的秘密:這些人都是譙王派來的,為了是在洛陽起兵造反。

    周爽還從那人嘴裏得知,譙王派來洛陽的有兩個重要人物,一個叫崔文利,一個叫張靈均。而被抓的這人正好是張靈均的心腹,正因為如此,他知道很多內幕比較多。

    “要在洛陽起兵?”張寶兒皺著眉頭道:“他們怎麽起兵?難道從均州派軍隊來嗎?”

    “據那人交待,他們的計劃是先奪取左右屯營的兵力,然後殺死洛陽留守,占據皇宮,最後再占領整個洛陽城!”

    張寶兒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左右屯營是鎮守洛陽的兩個大兵營,薛訥奉旨前往洛陽,就是要以洛陽左右屯營為主要兵力,組建討伐李重福的軍隊。若是左右屯營被李重福所控製,那後果不堪設想。

    “這事你是怎麽處理的?”張寶兒又問道。

    周爽利索地答道:“我用飛鴿傳書,將消息傳給了堂主。同時,我還將消息報告給了縣令大人!”

    周爽的效率的確挺高,得到消息是三天前,而如今張寶兒已經抵達了洛陽。

    “洛陽縣令將消息上報給洛陽留守了嗎?”張寶兒追問道。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周爽回答道:“不過,縣令大人倒是囑咐屬下,萬萬不能把風聲透露出去!”

    張寶兒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按理說,洛陽縣令得知了這麽重大的情報,應該第一時間上報給洛陽留守,然後迅速緝拿謀逆之人,這是他的職責所在,怎麽會讓周爽不要聲張呢?

    思忖了好一會,張寶兒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洛陽縣令行事如此反常,隻有一個可能,他要麽是李重福的人,要麽是已經被對方收買。

    周爽見張寶兒不語,接著又道:“今天早上,我發現出入公主府的那些人,突然失去了蹤影,至於他們去了哪裏,屬下正在查!”

    “什麽?讓他們溜了?”張寶兒眉頭緊蹙。

    或許是洛陽縣令給他們通風報信了,亦或許是張靈均的隨從久久未歸引起了他們的警覺。總之,這些人消失了,這讓張寶兒之前想好的計劃落了空。

    “張靈均的那個隨從現在在哪裏?”張寶兒問道。

    “他死了,就在我來見大人之前一個時辰,死在了縣衙大牢裏!”周爽一臉懊惱道。

    “殺人滅口?”張寶兒驚呼道。

    “表麵上看像是自殺,但我與大人的判斷一樣,應該是被人謀殺了!”周爽點頭道。

    “唉!”張寶兒歎了口氣道:“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知道左右屯營的將領是不是與這些反賊有聯係,軍營中有哪些人被他們收買了。本以為可以從他的口中審出來,可惜這條線竟然被人掐斷了!”

    周爽接口道:“大人,你說的這些,之前我已經審了出來,當時我長了個心眼,並沒有把供詞交給縣令大人!”

    “什麽?已經審出來了?”張寶兒瞪大了眼睛:“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周爽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交給張寶兒:“他們與左右屯營中人聯係的名單,都在供詞上麵了!”

    張寶兒大喜,接過名單,對一旁的燕穀道:“穀兒,周捕頭做事沉穩細心,堪當大用!”

    燕穀點頭道:“寶兒哥,我明白!”

    周爽也趕忙向張寶兒施禮:“多謝大人提攜!”

    掌握了左右屯營的情況,這事等於是成了一半。張寶兒還得與洛陽的各級官員取得聯係,讓他們做好準備,千萬不能讓李重福的人占領了洛陽城。

    想到這裏,張寶兒又問道:“洛陽留守可在留守府?”

    “留守大人病了,這兩日沒有去留守府,而是在自家養病!”

    “病了?”張寶兒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洛陽留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病了,這裏麵肯定有蹊蹺。想必這位留守大人也聽到了風聲,被這事給嚇壞了,想以這麽個方式將自己撇幹淨。他這麽做,說不定還有私心作祟,想著沒準譙王真能成氣候,現在千萬可別站錯隊,一站錯隊可比什麽都嚴重。

    周爽道:“屬下也覺得奇怪,前些日子禦史台的蒯大人代表朝廷巡察洛陽政務,留守大人還一直陪著,可這兩天卻不知怎麽就病了!”

    “禦史台的蒯大人?”張寶兒心中一動:“可是諫議副使蒯正鵬蒯大人?”

    “正是!”

    張寶兒臉上露出了笑意:“真是天助我也!”

    崔文利與張靈均等人已經謀劃已久,隨時都有可能動手,張寶兒雖然快馬趕到了洛陽,可是眼前既要解決左右屯營的問題,還要讓洛陽城的各級官員提高警惕,同時還要保證洛陽皇宮不能有失,光憑張寶兒一個人,實在是力有不逮。既然蒯正鵬在洛陽,張寶兒當然不能放過他了。

    蒯正鵬的諫議副使之職是張寶兒向中宗所推薦,蒯正鵬對張寶兒還是心存感激的。當張寶兒找到蒯正鵬,讓他持朝廷聖旨,召集洛陽各級官員,揭穿譙王謀反之陰謀,蒯正鵬二話沒說便答應了。

    從蒯正鵬那裏出來,張寶兒便直接來到了左屯營。

    當張寶兒宣完旨之後,左屯營將軍當即表示遵從聖旨,決不讓李重福的陰謀得逞。為了表明忠心,左屯營將軍還按照張寶兒提供的名單,將張靈均收買的幾名將領悉數拿下,當場斬首。

    張寶兒來到右屯營,按照與左屯營相同的方式宣完旨之後,卻並沒有讓右屯營將軍起來,而是向他詢問道:“不知你是否真心效忠朝廷?”

    右屯營將軍信誓旦旦道:“末將絕對效忠朝廷!”

    “簡直混帳!”張寶兒突然大怒道:“既然效忠朝廷,為何還與亂賊私下串通?來呀,將這反賊給我拿下!”

    張寶兒話音剛落,華叔便上前將右屯營將軍綁了。

    形勢突變,這讓右屯營其餘將領大吃一驚,都把目光投向了張寶兒。

    張寶兒放緩了語氣,盯著被綁的右屯營將軍道:“將軍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看得出來,李重福根本就成不了氣候,為何放著大唐的將軍不做,偏偏要與反賊勾結,這可是要誅九族的,你難道不明白嗎?”

    右屯營將軍麵如死灰,嘶啞著聲音道:“欽差大人,是末將糊塗,他們將我的獨子擄去,逼我就範,我對不住朝廷的信任!這事因我而起,與右屯營其他人無關,望欽差大人明鑒!”

    “有沒有關係,我心裏有數!”張寶兒麵無表情道。

    右屯營將軍看向眾將領,大聲喊道:“兄弟們,我對不住你們,自作孽必不苟活於世,你們可千萬別落個我的下場,一定要配合欽差大人,將那些狗賊一網打盡,我在陰間也會感謝你們的!”

    說罷,他當場咬舌自盡。

    右屯營將軍的悲憤而亡,讓張寶兒不禁動容,他歎了口氣道:“錯了知道悔改,依然是我大唐好男兒。”

    張寶兒看向了右屯營眾將:“我會在給朝廷的奏折上寫明,右屯營將軍是在圍剿反賊過程中不幸身亡的,朝廷會給他追諡,他的家人也會由朝廷來撫恤。還有,他的獨子,我會派人救出來的!”

    右屯營將軍平日裏與眾將相處猶如兄弟一般,他的死讓眾位將領惋惜不已,張寶兒不計前嫌,如此厚待右屯營將軍,這讓眾將領不由對他心存感激。

    張寶兒目光如炬,再次看向眾人:“還有沒有通賊的,現在說還來得及,本欽差既往不咎。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若讓我點出名來……”

    張寶兒話音未落,便有三人撲通跪倒在地……

    ……

    就在張寶兒到達洛陽的第二日一大早,崔文利與張靈均便開始行動了。

    張靈均帶著從均州同來的的一幫嘍羅,還有在洛陽聚集的一些人,開始向左屯營進發。一路上,他們以享受榮華富貴來鼓惑百姓同往。一些老百姓不明真相,還真跟在張靈均他們的身後,他們的隊伍也是越來越大,很快便發展到近千人,浩浩蕩蕩向左屯營而去。

    那到了左屯營之後,張靈均就開始喊話了:“譙王是陛下的的兒子,如今朝廷被韋皇後所把持,譙王現在要清君側,屯營士兵如果跟譙王合作的話,可以讓你們今後享受榮華富貴!”

    喊了好一會,屯營內卻沒有人應答,張靈均讓手下人直接向軍營進發。還沒往前走幾步,屯營內突然開始向外射箭,箭支像雨點一樣密集,前麵幾人立刻被射的如同刺蝟一般,後麵的人嚇得趕忙退了回來。試了好幾次,他們根本就靠近不了屯營。

    怎麽辦呢?也不能老在這兒耗下去啊,張靈均幹脆改變計劃,不在這兒奪取左屯營的兵力了,直接就帶著現有的幾百人去攻皇城的大門。

    蒯正鵬也沒有辜負張寶兒的重托,他拿著聖旨將洛陽城大大小小官員召集到了留守府,先是將洛陽留守當場罷了官,然後宣布:凡與李重福手下人勾連的官員,若能回頭既往不咎,否則一律按謀反處置。同時,要求各級官員各司其職,嚴密防守,絕不能讓反賊占領洛陽城。

    當張靈均帶領著他的人來到皇城時,負責守衛皇城大門的皇城使早已把大門就給關上了。張靈均再次受挫,幾次強攻攻不進去。

    怎麽辦呢?

    張靈均一不做二不休,下令點火把大門給燒了,無論如何也要攻進皇宮去。

    火剛點著,張寶兒便帶著右屯營的兵力包抄過來了,張靈均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局麵了,前麵有大門擋著,後麵有官兵堵截。

    沒辦法了,逃吧,張靈均拚命打馬逃跑了。

    在逃跑的路上,張靈均始終沒想明白一個問題:崔文利不是去右屯營了嗎?右屯營將軍不是已經答應出兵襄助他們了嗎,怎麽會是現在這種結果?

    沒錯,崔文利的確是帶著人去了右屯營軍營。不過,他也很是小心,當他看到前來迎接的是右屯營副將,而不是右屯營將軍,心中便有了一絲警覺。副將請他們入軍營,崔文利長了個心眼,讓劉海帶著眾人進了軍營,自己卻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麵靜觀其變。

    張寶兒在軍營內守株待兔,進去的人當然無一幸免,悉數被擒。

    張寶兒帶兵前往洛陽城,躲在暗處的崔文利看的分明,他知道大勢已去,當然不會去自投羅網,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張寶兒帶著右屯營的人馬平息了洛陽城的叛亂後,又以朝廷欽差的身份,命令左右屯營派兵進駐東都洛陽,在全城戒嚴,讓士兵按畫好的崔文利、張靈均二人的畫像,逐戶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