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299章 車陣拒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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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潞州團練的圓形車陣已經布好,就連從軍多年的王海賓也挑不出半絲瑕疵來,王海賓實在想不明白,這些僅僅被訓練了三個月的輔助兵,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不過,在讚歎之餘,王海賓還是多少有些嘀咕,定國公也有些太謹慎了,像他這樣草木皆兵,何時才能到達營州?

    嘀咕歸嘀咕,可大都督讓自己必須聽從定國公的命令,作為軍人,他還是無條件地服從了定國公的命令。

    看著自己的兵士百無聊賴地站在原地,王海賓不由有些苦笑。

    突然,前方傳來了異樣的聲響,王海賓放眼望去,隻見前麵的人流如潮水般地向自己的方向湧來。這絕不是有組織的撤退,而是無序的潰逃。

    王海賓心中一沉,看來真讓定國公給預料到了,前軍與中軍已經敗了,而且失去了控製。

    想到定國公布置給自己的任務,王海賓迅速大喊道:“所有人員全部到位,一定不能讓潰兵從正麵衝擊潞州團練所布下的車陣!”

    不僅是王海賓,在圓陣內的張寶兒與所有的團練都看到了這一幕。

    張寶兒麵色沉重,他擔心南台穀會遭到契丹人的襲擊,專門派人給薛訥與李思經分別送了信,沒想到最後還是這種結果。

    由於李楷洛離開的早,故而他帶著薛訥一馬當先向小灤河急奔,遠遠他已經可以看到張寶兒布下的圓陣了。

    就在此時,王海賓對李楷洛大喊道:“李將軍,定國公有令,切勿由正麵衝擊防禦圓陣,趕緊從兩側撤退。”

    李楷洛當然知道自己若從正麵衝擊防禦陣地,對潞州團練將意味著什麽。他急急拔轉馬頭,向一側行去。越來越多的潰兵緊隨著李楷洛向小灤河逃竄,王海賓與手下的人已漸漸阻止不住慌不擇路的唐兵了。

    後方圓陣內一騎急急趕來,遠遠便大喊道:“王都尉,定國公派我傳令給你,讓你的士兵齊呼,潰兵必須從兩側撤離,若有從正麵衝陣者,當場格殺!”

    王海賓定晴一看,是定國公的獨臂貼身侍衛狼天,他還沒來得及答話,卻見狼天已經抽刀斬殺了一名從正麵衝過來的唐兵。

    “還愣著做甚,若圓陣被衝破,所有人都得死。”狼天一麵殺著身邊的潰兵,一邊怒吼道。

    王海賓麵上帶著悲憤之色,他知道張寶兒這樣的決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得到王海賓將令的盧奴府官健立刻大喊:“奉定國公之命,潰兵從兩側繞過防禦車陣,違令者就地格殺!”

    大多數潰兵迅速向兩側繞行,可也有一些被嚇破了膽的兵士,不管不顧地直向車陣而來,王海賓哪敢怠慢,對違令者毫不猶豫斬殺。

    契丹的騎兵越追越近,被死神迫近的唐軍士兵哪還管得了那麽多,直直向王海賓衝來。王海賓手下隻有一千來人,裏能阻擋住急於逃命的潰兵。眼看著契丹人越來越近了,狼天對王海賓喊道:“王都尉,帶著你的人從兩側撤回。”

    “那這正麵呢?”王海賓有些擔憂道。

    “顧不了那麽多了,主人會解決的,你趕緊撤,不然就來不及了。”

    王海賓回頭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契丹騎兵,狠狠跺跺腳帶著自己的人從兩側撤退了。

    張寶兒看著越來越多的潰兵朝著圓陣衝來,他們的身後是凶猛的契丹與奚族騎兵。

    “姑爺,潰兵離我們還有五十步了!”華叔在一旁提醒道。

    張寶兒歎了口氣道:“他們反正必須要死,既然如此,那就拉上更多的契丹人給他們墊背吧!再等等,還會有一些契丹騎兵進入射程的。”

    與此同時,帶著騎兵殺的正痛快的李失活,也發現了小灤河邊突然出現的這個圓形車陣。他勒住戰馬,端詳了好一會,對身邊的李大酺道:“奚王,看來唐軍也有後招,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暫停追擊吧!”

    “暫停追擊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了?眼看著就把他們趕進小灤河了!”李大酺心有不甘道。

    李失活勸道:“你放心,他們過不了小灤河,你忘了我們在小灤河上遊已經安排了人手了?”

    “要不,我們問問桑格爾大巫師的意見吧?”李大酺有些猶豫。

    李失活臉上顯出不悅之色:“這仗是靠我們兩個部族打的,不用事事都看突厥人臉色。再說了,桑格爾遠遠落在了後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趕上來,我們總不能在這裏傻等著他吧?”

    “那好吧,我們……”李大酺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前方,就像遇到了鬼一樣。

    李失活很是奇怪,也順著李大酺的視線看去,他也同樣被嚇呆了。

    隻見對方的車陣裏射出來了一支支飛速的巨箭,箭杆比長矛還粗,箭頭比刀頭還要大的箭。隻要是被射中的,無一不是連人帶馬射穿而餘勢不減,將三五人穿成一串也不在少數,,在中箭人身上穿出碗口大的血洞,見者無不膽寒。這一下便鎮住了契丹與奚族騎兵,這麽厲害凶猛的兵器,他們連見也沒見過,眼看著軍士們紛紛倒下,血肉橫飛,怎能不令人不寒而栗,盡管契丹與奚族兵強馬壯,勢頭凶猛,但沒有人下令也不得不趕緊後退。

    “這是什麽武器?”李大酺喃喃自語道。

    就在此時,從後麵趕上來的桑格爾接口道:“這肯定是唐軍的車弩,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了連發弩,而且威力如此之大!”

    “這可如何是好?”李失活也有些氣餒。

    桑格爾卻一點也不擔心,他笑道:“無妨,這弩雖然威力巨大,可也有一定的射程,隻要在射程之外,它便沒有了作用。再說了,這東西造價肯定不菲,他不也不會有多少。我們隻需要將他們團團圍住,待他們糧草耗盡,要不了多久,他們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桑格爾說的沒錯,能在很遠的地方,一擊殺敵,莫過於弩,其它兵器,都不能與之比肩。顯然,隻有弩才是冷兵裏最凶猛,最厲害的兵器,張寶兒使用的這種武器便是大唐的車弩。張弩時用粗壯的繩索把弩弦扣連在絞車上,戰士們搖轉絞車,張開弩弦,安好巨箭,放射時,要由士兵用大錘猛擊扳機,機發弦彈,把箭射向遠方。一排巨箭,殺傷凶悍,令人畏懼。

    還有一點桑格爾說的也沒錯,這種武器即使在以富庶而著稱的大唐本土,也不是大量裝備的,車弩及其弩箭的製造成本非常高昂,二十個中等之家的全年收入也隻能夠負擔起一台車弩和五十支弩箭。這一次張寶兒的車隊中隻帶了三十輛弩車。

    當然,張寶兒並不是因為缺銀子,需要帶的東西太多了,隻能帶這麽些以防萬一,沒想到今日還真用上了。

    說到這裏,桑格爾歎了口氣道:“我倒不擔心這巨弩,巨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擔心的是這布置車陣之人,他有些手段,看來我們遇到對手了。”

    李大酺不解道:“大巫師,你是從何得知的?”

    桑格爾指著圓形車陣前慘不忍睹的一片狼藉道:“你們看,此人的巨弩雖然將我們的進攻阻住了,可他也讓車陣之前的唐軍士兵死傷殆盡,這豈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李失活點點頭道:“不錯,換作我,我是做不到的。”

    圓形車陣內,薛訥指著張寶兒怒不可遏道:“定國公,你怎能如此草菅大唐軍士的性命?

    張寶兒也不生氣,隻是瞥了一眼薛訥:“不是我草菅他們的性命,我已經派王海賓在陣前命令潰兵從車陣兩側繞行了,很多人都從兩邊繞行了,而這些人為了逃命卻不管不顧直衝車陣,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麽?”

    王海賓在一旁附和道:“大都督,定國公說的一點沒錯,的確是這樣的!”

    薛訥聽罷,不禁有些語塞,他又道:“難道你就不能先讓他們進入車陣後,再發箭嗎?”

    張寶兒看了薛訥好半晌才道:“我現在才明白一件事情,陛下讓你擔任此次征討軍的主帥,完全是一個錯誤。在進入南台穀之前,我就派人給你提過醒,可最終依然還是一潰千裏。我在這裏設下車陣,將正麵之人全部射殺,就是為了保全這些敗兵的性命。我不知你是不懂還是裝糊塗,若我讓正麵的軍士進入車陣,契丹軍豈不也會一並攻入車陣了,車陣一旦被破,後有追兵,前有小灤河阻擋,這些人還能活下幾個?孰輕孰重,難道你掂量不清嗎?”

    薛訥聽罷,良久不語。

    “主人,找到他了!”狼天在一旁小聲道。

    張寶兒麵色一冷,吩咐道:“將他帶上來。”

    狼天將狼狽不堪的李思經押了上來。

    張寶兒怒視著李思經:“我派人讓你派出斥候,你派了嗎?”

    李思經一臉死灰,他搖了搖頭。

    “我讓你派人先占領兩側山穀,你做了嗎?”

    李思經依然搖頭。

    “我讓你將騎兵與步兵拉開距離,待騎兵全部通過南台穀後,再讓步兵過穀,你照辦了嗎?”

    李思經還是搖頭。

    張寶兒歎了口氣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呀,現在就是當場將你斬首,也救不回那麽多冤死的士兵了。”

    李楷洛在一旁為李思經辯解道:“定國公,這也不能全怪李將軍,此次契丹人出其不意驅狼打頭陣,幾百頭狼的突然出現,使得前軍戰馬受驚無法控製,爾後契丹人尾隨追殺,這才造成了全麵潰敗。”

    張寶兒眼睛一瞪:“既然是兩軍交戰,你還指望讓對方告訴你他們使用什麽招,提前讓你做好準備嗎?簡直是荒謬。若是他派出斥候,就算對方驅狼攻陣,也會提前發現,有所準備了怎會敗的如此狼狽?若是他占領了兩側山穀,可以居高臨下阻擊契丹騎兵,遲滯他們的追擊,也不至於讓他們在屁股之後隨意砍殺我們的兵士。若是騎兵先通過山穀,不要與步兵首尾銜接,就算戰馬受驚,也不會踐踏到步兵,怎會造成如此大的傷亡?”

    張寶兒所說句句屬實,不僅李楷洛,就是薛訥與王海賓等人也無法辯駁。

    “驅狼攻陣?”說到這裏,張寶兒似乎想起了什麽,他斷言道:“能有此本事的不會是別人,肯定是突厥的大巫師桑格爾。”

    薛訥在一旁驚奇道:“定國公為何如此肯定?”

    “當年我曾去過突厥王庭,與這個桑格爾大巫師打過交道,他驅狼的本領無人能及。大白日居然能能驅狼攻陣,肯定是這個桑格爾大巫師的傑作。”

    說到這裏,張寶兒正色對薛訥道:“大都督,此次征討已經失敗,至於你與李思經將軍如何處置,聽陛下的旨意便是。現在此處的戰場由我潞州團練接管,我負責阻擊契丹奚族騎兵,你負責去聚攏殘兵,帶著他們速速渡過小灤河,撤回檀州去休整吧!”

    薛訥猶豫道:“可是,定國公,你的潞州團練隻有八百騎兵,如何能抵擋住對方三萬騎兵?”

    張寶兒淡淡一笑:“你放心,他們要想渡過小灤河,隻有從我張寶兒的屍體上踩過去,我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的。”

    薛訥還要說什麽,張寶兒卻擺手道:“薛帥,不要爭了,你們撤的越快,我這裏就越安全,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說罷,張寶兒扭頭道:“華叔,你去協助老薛組織所有人員渡河,他們走後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才能在這裏放手一博。”

    張寶兒說的話霸氣十足,讓眾人不由側目。

    “好了,你們去吧!”張寶兒揮揮手,不再理會他們。

    “大都督,請!”華叔在一旁道。

    薛訥歎了口氣,轉身向小灤河走去,李楷洛、李思經、王海賓等人也是默默無語,帶著自己的人向小灤河走去。

    到了小灤河邊,華叔看著混亂不堪的渡河場麵,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向薛訥道:“大都督,趕緊讓他們停下來,如此多的人,這樣無序渡河不僅耗時,而且還很容易造成更大的傷亡!”

    “更大的傷亡?怎麽會呢?敵人的騎兵不是已經被定國公的車陣阻住了嗎?”王海賓失聲道。

    “不是敵人的騎兵,姑爺是擔心契丹人已經在上遊進行了截流,若他們突然放水,那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薛訥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若真是上遊放下洪水來,這唯一的木橋肯定會被衝垮,眼前這些人無法渡河,就算張寶兒能堅持個兩三天,可最終還是會……

    想到這裏,薛訥正準備下令,重新組織渡河,卻聽一旁的華叔突然喊道:“不好,來不及了,大都督,快讓人從橋上離開,水已經下來了。”

    眾人向上遊看去,果然,滔天巨浪順著河道狂瀉而來。

    轉瞬間,洪水便就到了眼前,橋上的唐兵也發現了咆哮的水龍向自己襲來,可卻已來不及躲避。

    轟然而過的巨流毫不留情地將河上的木橋卷走,同時卷走的還有擁堵在橋上的唐軍士兵。

    看著這一幕,薛訥等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

    洪水過後,隻見一片狼藉,許多士兵當場被洪水直接衝走。薛訥等人愣在當場,臉上神色慘然,不知如何是好。

    華叔歎了口氣道:“又讓姑爺說準了,我們又晚了一步。”

    說罷,華叔對薛訥道:“再稍等片刻,小流稍微小一些,大都督你就帶人渡河回去吧,可能花費的時間要多一些了。”

    薛訥麵色十分難看,他慘然道:“如此大的浪,這些人如何能渡得過去?難道老天爺注定要讓我們全軍覆沒於此嗎?”

    “大都督,事情還沒有糟到那一步,小主人在過河之前就命人在河的兩邊打下了深樁,有兩條鐵鏈連接到兩岸。雖然河中的浪還是不小,可是摸著鐵鏈過河,應該沒有什麽大大礙。”

    眾人聽罷,心中不由大喜。與此同時,他們對張寶兒的料事如神佩服的五體投地。

    “好了,不用再耽誤時間了,快些組織渡河吧!”華叔在一旁催促道:“你們安全渡河後,我還要回去幫姑爺呢……”

    ……

    張寶兒站在車陣前,默默地注視著對方的騎兵。契丹與奚族的騎兵,齊齊佇立在距車陣四百步的距離,他們很聰明,這個距離正好在弩車的射程之外,雙方就如此對峙著。

    過了好一會,張寶兒對狼天吩咐道:“你去將秋白羽與紮勒喊來!”

    不一會,秋白羽與紮勒來了,張寶兒對他們二人道:“你們倆去備馬,與我上前去會會這些契丹人!”

    “是!”二人應聲道。

    “老秋,別忘了備兩支鐵胎強弓,還有雕翎箭。”

    秋白羽點點頭。

    三人到了兩軍陣中,張寶兒勒住戰馬,扭頭對紮勒道:“紮勒,你會契丹語,我讓你去契丹人那裏去傳個話,你可敢去?”

    紮勒笑道:“主人您盡管吩咐,莫說是傳個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紮勒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好,你過去了以後……”

    看著紮勒遠去的背影,張寶兒又對秋白羽道:“老秋,早就聽聞你神箭雕翎的大名,今日咱們比試一番如何?”

    秋白羽嗬嗬笑道:“不知定國公如何比試?”

    張寶兒指著對麵道:“你看到對麵的旌旗了嗎?”

    秋白羽點點頭。

    “前軍總共有六麵大旗,後軍有八麵。前軍的旗交給你,後軍的旗交給我,誰先全部射倒就算誰勝,如何?”

    秋白羽搖頭道:“這可不公平,後軍不僅要多兩麵旗,而且還要比前軍遠了一百多步,你射後軍的旗豈不是要吃虧了?”

    張寶兒笑道:“那好,老秋,要是你覺的不公平,咱倆換換,你射後軍的,我射前軍的。”

    秋白羽一臉苦澀:“定國公,這裏距前軍有兩百多步,距後軍有近四百步,我雖然被稱作神箭雕翎,可要射四百步外的旌旗,也沒有把握。”

    張寶兒輕鬆道:“那不就結了,還與我爭什麽?”

    秋白羽有些難以置信道:“可是四百步,定國公你……”

    “到時候聽我的指令行事,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