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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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借著這股如同回形針般的戰術,精銳之師不間斷地支援薄弱部隊,不僅讓匈奴軍毫無下嘴的地方,更如波浪般一點點衝刷掉圍攏來的匈奴散兵。小說

    當匈奴人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才發現自身的損失已經過半,而對方的傷亡卻微乎其微。

    這樣的陣型需要首領發揮極強的凝聚力以及超乎天才的應變能力,毫無疑問,康惜賜兩樣都做到了。

    九月十六,一萬大楚雜牌軍與三萬匈奴精騎激戰於平原之,在祁王康惜賜的帶領下,大楚軍以不足十分之一的傷亡衝破突圍,匈奴則死傷慘重,潰不成軍。

    九月十七,匈奴五萬援兵趕到,前後夾擊大楚軍。

    九月十八,康惜賜以車輪陣抗擊數倍於己的敵人,然將士體力耗損極大,優勢漸褪,外圍被匈奴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

    九月十八晚,大楚軍不斷收縮,死傷慘重。

    九月十九黎明,在康惜賜發動最後一次衝擊時,一支黑甲軍從東方疾馳而來,如一把黑色匕首狠狠插在了匈奴後背,戰局頓時扭轉。

    九月十九午時,大楚兩軍齊力盡殲六萬匈奴大軍於誇父野,屍橫遍野,血流成何。

    當消息傳開時,九州為之震動歡呼,因為這是自匈奴發動南侵戰爭後,大楚軍殲滅的最大數量的匈奴兵,而且是以一介雜牌軍的身份完勝

    朔風獵獵,黃沙滾滾。

    城牆一名男子長身玉立,目光幽邃深湛。

    他的前方是一片修羅場,亂戟如林殘旗如海,在夕陽餘暉下,折射出一層如血般的赤紅。

    此時距離一場攻城戰不足半個時辰,屍橫遍野,鮮血綿延。食腐的禿鷲撲騰著翅膀,從空盤旋而下,享受著這場饕餮盛宴。

    四周安靜如墳墓,即使站滿了警戒的士兵,也無一人出聲。因為連番的攻城守城拉鋸戰,早讓他們的體力趨於極限,現在除了一波波輪換執勤的腳步聲,其他任何聲音都被風聲淹沒了。

    殿下。一道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康惜賜的凝望。

    彥。他微微側身,見到一襲戎裝的巢彥正急急趕來。

    趁著匈奴人撤退的時間,你回房休息下吧。巢彥提議道。他匆匆趕來是想換下一直堅守著的康惜賜。

    五日前,巢彥不顧父親阻攔,率領著三千騎兵急襲五百裏,終於趕在緊要關頭救下了康惜賜等人。之後,兩路大楚軍且戰且退,據守在了這一座邊陲小城。

    這座城池曾被匈奴攻陷,城牆體損毀嚴重,城物資也極度缺乏。

    然而憑著將領們卓越的軍事才能和戰士們剛強的意誌,這座垂垂危矣的小城卻一次次頑強地挺過了匈奴大軍的強攻。

    康惜賜被困蘭城的消息不脛而走。肆虐在涼州的匈奴各部落迅速雲集,朝著這裏氣勢洶洶而來。

    大楚朝也大為震動,皇帝一天內連發五道聖旨,要求邊疆各軍急赴蘭城,營救被困的祁王殿下。

    然而,邊疆各重鎮皆自顧不暇,要騰出手來支援蘭城,實在有些困難。更何況要在蘭城彈盡糧絕之前趕到,還要衝破匈奴人的圍追阻截,全大楚大概也沒幾人能做到了。

    你剛從戰場退下,該由你去休息。也好養精蓄銳應對匈奴的下一次進攻。康惜賜搖頭,拒絕道。

    這一日多來,康惜賜負責統籌全局,而巢彥則陣殺敵。巢家軍驍勇善戰,巢彥又勇悍無雙,若不是靠著他率領三千精銳抗殺匈奴,這低矮的城牆又怎會到現在還沒倒下。

    雖然巢彥勇猛有餘,但鐵打的人也要休息,他作戰體力耗損極大,所以若要休息,那也應該是巢彥去。

    匈奴晚不會發動攻城,但會偷襲。巢彥堅持己見道,殿下你統籌指揮,若是休息不足,又怎能做出清晰的判斷

    你們兩個在磨嘰什麽。一道不太動聽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來人一襲銀白軟甲,臉色紅潤,一看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景如是。巢彥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在前線奮戰殺敵,康惜賜在城牆觀局指揮,然而這家夥卻一直不見人影,後來他才知道,一到蘭城,景如是找了個房間跑去睡覺去了。

    康惜賜的眸子也冷了幾分,看她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還真當來觀光旅遊了不成

    你們兩個那是什麽眼神景如是不甘示弱,一一瞪回去,瞪了之後,她還沒有忘記正事,舉起手一個怪的罐子,說道,把這個東西埋在城牆下,讓人從這個口子監聽城外動靜,你們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這是什麽巢彥皺眉看著這個口小腹大的罐子,懷疑地問道。

    這叫聽甕。景如是驕傲地抬起下巴,指著它麵的口子說道,在這甕口之蒙一層皮,讓人側耳伏在麵,可監聽方圓數裏的動靜。

    此話當真康惜賜和巢彥同時眼睛一亮,但對於景如是,他們還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試試知道了。景如是將聽甕放在地,然後指著城牆下一匹馬說道,我現在讓它從城裏往外跑,你一直聽不到它的馬蹄聲了再抬起頭來,看看它究竟跑了多遠,怎麽樣

    好。巢彥也很幹脆利落,景如是若說的是真話,那這個東西太有用了。

    開始景如是待巢彥貼耳在甕口時,立即讓人放跑了馬,馬蹄聲噔噔由近及遠,直到看不見影子了,巢彥還沒站起身來。

    又過了一刻鍾,他才直起身來,問道:這馬跑遠了嗎

    早沒影了。景如是早料到結果是這樣,所以語氣顯得很平常,你練過武,聽力常人更靈敏,所以即使在城牆你也能聽到數裏外的動靜,如果將聽甕埋在地裏,你應該能監聽出方圓數十裏的動靜。

    觀看了全過程的士兵們都激動了,這罐子太神了,有了它,匈奴人一有動作能得知,哪還用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警惕著。

    你再看那邊。景如是指著城的盡頭,說道,我派了名影衛在那,他的輕功很厲害,走路很輕,你用這罐子聽聽能不能分辨出他的腳步。

    語畢,她一揮手,那一頭的影衛見到她的手勢,慢慢開始了踱步。

    巢彥又將頭埋下,果真聽見了一陣有規律的腳步。

    殿下,景如是說的是真的。這下,連巢彥都有些興奮,指著聽甕對康惜賜說道,用這個東西真的能聽到很多聲音。

    聽吧,我怎麽會騙人呢景如是攤手,笑嘻嘻地說道。

    康惜賜臉色緩和了不少,立即下令道:將城所有罐子都按照這個模樣來改造,埋於城牆下,分六批士兵輪流監聽,其餘人回房休息

    立即有士兵領命下去,很快全城總動員尋找起合適的罐子來做聽甕了。

    你怎麽製造出這個東西的巢彥驚喜地詢問著景如是。

    她自然不會說這是她突然想起清末曾國荃率湘軍攻打太平天國時,太平軍曾用此方法監聽城外的湘軍,從而讓善於挖地道的湘軍一時無法得逞得來的啟示。

    我是想起人耳貼在地時聽到的聲音會強很多,一時靈光乍現,做出了這個東西。景如是輕描淡寫地擺擺手,似乎還真不值一提。

    真的巢彥直覺她沒有說真話,但是又挑不出哪裏有破綻。

    不僅是蒸的,還是煮的。景如是翻翻白眼,對麵前兩人說道,你們兩個本來夠蠢了,還不去休息,小心用腦過度,腦子更不利索。

    你幾句話不到,巢彥又氣得想掐死她。

    康惜賜大概摸清了她的性格,知道她每次想轉移開話題時會故意氣人,不過現在他沒空追究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彥,你督促在城牆四角都埋入聽甕,不能留下一處死角。康惜賜懶理景如是,對巢彥交代正事道。

    好。巢彥點頭道,很快便去落實此事了。

    景如是,作戰時你在哪現在,康惜賜有空來追究她臨戰缺陣的罪責了。

    我在睡覺。景如是回答得很是坦白。

    你可知臨陣脫逃該當何罪康惜賜冷眸看著她,質問道。

    我怎麽能算臨陣脫逃景如是反駁道,我要是沒有充足的睡眠,怎麽能有靈感做出聽甕來。

    你還敢狡辯。康惜賜不接受她功過相抵之說,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還有何軍紀可言我說祁王殿下。景如是朝著他走近了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差不多行了,我知道你怕我帶頭散漫軍心,可是你也想想,清醒的我疲憊時作用大多了。聽甕隻是小意思,我還能做出別的東西來對付匈奴。你難道不想看到嗎

    還有什麽康惜賜權衡利弊下,決定暫時不跟她計較。

    等我想出來再說。景如是狡猾地笑笑。

    原來她根本沒有主意康惜賜一聽,臉色又不太好了。

    趁他還沒發火,景如是又說道:其實你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你對戰局的掌控能力很強,又能隨機應變。巢彥又是罕見的軍事猛將。再加我這半個軍師,不時提供些新玩意。匈奴人一時半會是絕無可能戰勝的。算他們的大軍來到,我們背水一戰,也能將敵人折損個四之三二,到時整個戰局他們輸了。更何況我們也還有援軍,別的不說,我相信天泉巢青史是絕對會來的,隻要兩軍一匯合,我覺得勝利之神站在我們這邊了。

    你這麽有把握康惜賜不置可否,難辨神色。

    為什麽沒有景如是挑眉反問,你什麽時候對自己這麽沒自信了以前你不是挺自滿的嗎怎麽這個時候反而泄氣了

    被她這麽一連串問下來,康惜賜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景如是評論他道:你是心思太重,想得太多,所以才這麽疲憊。可是累癱了你,匈奴也不會退兵啊。

    她的話倒是沒錯,他的成長環境造了他縝密嚴謹的性格,但如果不是心思細密如針,他隻怕也不能平安活到現在了。

    康惜賜沒有再說話,無聲地接受了她的建議,離開了。

    景如是眺望著遠處那如黑色海洋般飄揚的旗幟,唇角微微抿緊,眸光高深莫測。

    影叔。她輕輕喚道。

    那如影子般守護在她身後的人立即前,少主,請吩咐。這附近應該有一片原油田,是我曾經給你提過的那種黑色液體。你帶著所有影衛都去尋找油田吧,務必在匈奴大軍到來之前找到。景如是低聲指示道。

    油田之事也是她推測得來的,在霧澤被匈奴追擊時,她的影衛們及時出現,危急時刻從混亂救下了她和招娣小和兩姐弟。而她也沒有忽略影衛所騎馬匹蹄沾染的黑色汙漬,她辨別過應該是原油。

    這個時代和現代不一樣,由於原油對古人來說用處不大,所以對石油的開采利用極少,再加地質因素,所以成片的淺層油田並不罕見。

    景如是便是想利用石油燃燒的猛烈性,先將匈奴大軍引入油田附近,再放火灼燒。匈奴幾乎都是騎兵,馬群遇大火必會失控,到時一定能大殲敵軍

    不過不到有萬全把握時,她是不會將這個想法說出來的,免得一場歡喜一場空。

    入夜,匈奴果然想趁著暮色潛入城。卻沒料到大楚軍早做好了準備,每當匈奴進入弓箭射擊範圍內時,城牆會突然湧出一大批弓箭手,緊接著便是劈頭蓋臉一陣箭如雨下。

    如此來回三次後,匈奴人終於相信偷襲是不可能的,當他們灰溜溜地回去報告統領敏何查城有高人,能預測到偷襲行動時,滿臉橫肉的敏何查氣得一腳踢翻了好幾人,他狹長的眼睛恨恨地眯起,咬牙切齒道:待與右賢王匯軍後,吾定要血洗蘭城

    匈奴右賢王指的便是冒頓,匈奴人本打算經涼州急襲泰興,圍城打援。然而當聽聞康惜賜被困蘭城後,這個計劃改變了,單於認為活捉康惜賜攻下一兩座城池更有價值,於是由冒頓親自領兵,務必要拿下康惜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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