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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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一襲黃綢牡丹兜開叉紫霞裙將保養得宜的太子妃襯托得越發明豔動人,她在門外就已經聽到了父子之間的對話,待康之楽離開後,她現身走了出來。

    愛妃。”太子立即走過去,牽著妻子的手走到大廳裏坐下。他對發妻一向尊重,不僅因為她生了兩名聰明的兒子,還因她時常獻策,是他不可或缺的賢內助。

    楽兒剛才說,景如是去拜訪祁王了?”太子妃揮手讓眾人退下,然後對太子問道。

    嗯。”太子略有所思,“不知這景如是究竟是何意。”

    太子妃卻抿唇一笑,語氣並不像太子那般焦灼:“景如是本就不是簡單之人,她若是沒存著別的心思,那才奇怪了。”“愛妃是何意?”太子一怔,急忙追問道。

    景如是前來找夫君,說想要歸順夫君,但妾身卻認為,她並非真心歸順,而是想套話試探罷了。”太子妃一雙丹鳳眼微微轉動,透出一股聰慧。

    她想試探什麽?”太子不太明白。

    夫君。”太子妃一雙素手放在太子的肩膀上,讓他坐下,這才慢慢說道,“景如是與康惜賜之間雖然有著許多恩怨與過節,但景家與皇世才是真正的宿敵。景如是提防著康惜賜,但難道就完全信任夫君繼位後不會對付景家嗎?如果妾身是她,也是不相信的。”“那本宮該如何做?”太子有些心急,太子妃言之在理,景如是哪是無害的小白兔,她能在皇上極不待見的情勢下,躋身朝堂命官,還能四麵均衡,不讓自己鋒芒太深,就足以見其心機深厚。

    夫君可以假裝對她敞開心懷,透露一些皇室秘密。”太子妃著重加強了“秘密”二字,提醒道。

    什麽秘密能讓景如是對本宮推心置腹?”太子摩挲著下巴,思索道。

    譬如她父親死亡的真相。”太子妃莞爾一笑,卻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惹人憐愛,反而眸光太過精明,充滿了算計。

    景從之?”太子想起來了,不過卻有些為難,“景從之究竟怎麽死的本宮也不是很清楚。”

    妾身曾聽夫君提過,皇上似操縱了景從之的死亡,是嗎?”太子妃提醒道。

    那次是我恰巧撞見父皇在同康惜賜嘀咕著什麽,無意中聽到了‘景從之’這個名字,從而猜測的。”太子吐露實情道。

    妾身認為夫君猜測的不離十。”太子妃轉動著靈眸,分析道,“這世上期望並有能力謀害景從之的,能有幾人?皇上是最希望景從之突然死亡的人,而且景如是這麽多年來都沒有查到真凶,就算凶手已死,但蛛絲馬跡定然還是會留下的。若不是傾舉國之力,能掩藏得這麽好?所以,妾身認為,陛下便是當年促成景從之死亡的幕後之人,而整件事情與康惜賜定然脫不了幹係。否則,陛下為何不與夫君談論,偏要同一名孩子商議?”“愛妃所言甚是。”太子豁然開朗,拍了拍桌子,眉開眼笑道,“是啊,真相究竟是如何的,本宮不必去細究。隻要讓景如是深信不疑就行了。”太子妃見太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溫柔地點點頭,又說道:“妾身聽聞陛下身邊的高公公有一寵愛弟子,於是妾身重金收買了那小太監的‘對食’宮女。那宮女探聽到,高公公有一次曾說過:祁王乃世間不可多得之奇才,年紀輕輕就能扳倒國之大患,他日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太子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康惜賜那毛頭豎子懂什麽?若不是父皇替他撐腰,他早就死了不知幾回了。”

    太子妃替他揉捏著肩膀,柔聲安慰道:“夫君不必同康惜賜置氣,你才是大楚名正言順的儲君,皇上即使再鍾愛他,也不可能公然推翻祖宗家法的。”

    被這麽一勸慰,太子的火氣漸漸平複下去,他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冷聲道:“本宮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

    不知殿下招微臣前來,是有要事嗎?”景如是微微躬身,站在太子的麵前。

    今日康之琦親自來“請”,她推脫不過隻好隨他來到太子府中。

    如是,坐吧。”太子像個溫和的長著,對著她和顏悅色的,“本宮隻是多日不見景卿,甚是掛念。又逢這新春佳節,所以特邀卿前來一敘。”

    景如是口頭上歉意地說道:“這幾日家中來了太多親戚,如是實在分身乏術,才疏忽了殿下這邊。還請殿下恕罪。”

    本宮豈會在意這一點點微末枝節?”太子嗬嗬笑著,看上去極為通情達理。

    那就多謝殿下了。”景如是坐了下來,心想道太子這邊確實疏忽了,不能讓他對她產生懷疑,於是主動提及道,“前幾日微臣剛好獲得一串東海明珠,心想著一定很適合王家小姐,正打算專程派人送至府上。”

    太子點點頭,說道:“你們年輕人情投意合自是好的。但本宮聽聞最近景卿已送了很多珠寶至王府,你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不必太過破費。”

    無價之寶定然要配無雙人兒的。”景如是微笑著堅持道,“這區區一點珠寶又怎能表達我對王小姐的傾慕之情呢?”“哈哈,景卿果真是重情之人。”太子讚許道,假裝不經意間想起,“說來賜婚的聖旨下來已有一段時日了,倩兒下月就已及笄,不知景卿打算何時迎娶她入門呢?”

    景如是裝作思索了片刻之後,才說道:“微臣雖然想早日成親,但婚事乃人生大事,準備得充足些才好。微臣回去之後就會命管事開始籌備聘禮,待湊齊後就會親自上王府提親。”

    如此甚好。”太子滿意地點點頭。隻要景如是不想法設法推掉這門親事,那他就無需擔心了。他轉移話題道,“上次景卿提及的那本西方奇書,不知那奇人還有別的真知灼見嗎?”

    景如是微微一笑,心中卻早已料到。太子雖無資質,卻野心不小,他會想法設法打聽更多的上位方法不足為奇。

    景如是請了清嗓子,說道:“一個成功的君主,懂得如何利用民心。他會安撫民心,甚而扶植利用宗教,讓人民甘於現狀。這樣,對現世的不滿便可寄望於來世,而非在現世中尋求暴力方法改變命運。”

    宗教?”太子聽到這兩字,不太清明的腦袋一時間理解不了,“你是指神?”

    可以這麽說,不過更確切的是指神在人間的使者。”景如是侃侃而談道,“讓人民對宗教堅信不疑,一來可以利用神話中的人物包裝自己,二來也會讓民眾對其他事情不甚關心,比如誰當皇帝。”

    太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有理。”

    景如是淡然微笑。若論民心,太子是絕對比不上康惜賜的,所以他隻能另辟蹊徑,比如神話自己,比如讓民心向背不能成為皇帝立嗣的考慮因素。

    漫漫長夜,景如是引經據典,將小小一本《君主論》說得極具說服力,而且還提出了許多中肯的建議,很適合太子的真實情況。太子漸漸對其放了心,與其通宵談論,景如是也不吝嗇,傾囊相告,因她知道以太子的資質,根本成不了大器。

    不知不覺中,天光已白,兩人仍在興致勃勃地討論中。

    景如是這一趟並沒有白來,因為她也從太子口中打探到了不少機密情況,隻要巧加利用,用處也是極大的。

    見天色已放亮,景如是打算走了。

    太子卻忽然喚住她,麵色凝重,欲言又止:“景卿,且留步。”

    殿下,你有話要叮囑微臣嗎?”景如是見他表情反常,問道。

    太子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有件事本宮早就想告訴你了,但怕勾起你的傷心往事,所以一直隱忍未言。”

    殿下,敢問何事?”景如是才不信他是怕她傷心,隻不過經曆了昨晚,太子對她放了心,將她視為自己人了,所以才打算把秘密說出來吧。

    是關於你父親死亡的真相。”太子目露憐憫,注意著她的反應。

    景如是果然臉色一滯,問道:“殿下是知道什麽嗎?”

    本宮知道誰是害死你父親的真凶。”太子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吐露了這個秘密。

    是誰?”景如是雖然並不完全信任他,然而但凡有一點線索,她也是不願意放棄的。

    是父皇和祁王。”太子清晰地答道。

    皇上和康惜賜?”景如是一愣,表情卻有些懷疑,“實不相瞞,微臣也曾想過這個可能性,但這些年來卻一直未找到實質性的證據。”

    其實這件事是皇室機密,本宮不該吐露的,但本宮認為殺父之仇大於天,理應讓你知道實情的。”太子臉上一副沉痛的表情,敘說道,“當年你爹權傾朝野,深為父皇忌憚。於是父皇買通了他身邊的一名影衛,在你爹的坐騎上下了手腳。知道你爹不會武功,那被收買之人便在駿馬奔馳之時,以暗器射中馬匹,讓駿馬發狂,將你爹扔了出去。為了讓其他人來不及救下你爹,那人還事先製造混亂,讓其餘侍衛遠離你爹。所以你爹才會被拋下馬背,摔成重傷。”“被收買之人是誰?”景如是追問道。

    他已服毒自盡,而且為了混淆視聽,在他死之前,還毒殺了幾名影衛,偽裝成叛逃的假象,讓你一時間摸不清線索。”太子看著她,猜測她的心思,“其實這些年你一直在懷疑皇上吧,隻不過沒有證據所以不敢肯定。其實本宮也隻是無意中偷聽到父皇與祁王談論你爹死亡之事,才心生懷疑。後來想起父皇有名極其信任的內侍,他那裏或許能探聽到消息。於是本宮派人接近內侍的弟子,這才證實皇上確實因為你爹的死誇獎過祁王。所以本宮才知曉,祁王在整個事件中充當著軍師的角色,他是絕對脫不了幹係的。”

    景如是的心情變得像大海般,翻湧起了無數浪花。太子若不是真的知道某些內情,他是絕對不可能得知爹死後,有幾名影衛叛逃的景家內幕的。而且依照太子所言,那被收買之人已不在人世,所有線索都從他那裏斷了,她自然是很難查到皇帝頭上去的。

    無論她的心或者直覺都告訴她,她的死絕對與皇帝有關。但康惜賜真的是那幕後軍師嗎?他當時也不過是名孩子,能有能力害死她父親嗎?

    其實太子說的已經很接近事實了,他在得到太子妃的提醒下,施壓那名宮女去打探出更多的情報。而那宮女驚慌失措之下,被高公公的弟子看了出來。在弟子的追問下,宮女吐露了實情,並告訴他,若是打探不出新的情報,她就會死。那弟子雖然閹人,但對宮女也是情真意切,為了保住心愛女子的性命,他給高公公下了迷藥,才得到了那些內幕隱情。

    祁王當然雖年幼,但他頭腦聰慧、心思縝密,又比同齡人成熟許多。若不是他替父皇籌謀獻策,以景家當時的影響力來說,父皇隻怕也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太子再接再厲,繼續離間她對康惜賜的信任。“那名被收買的影衛也是祁王恰好知道那人家裏遭禍,才得以抓住把柄加以要挾。”

    全都是康惜賜謀劃的?”景如是的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太子說得這樣清楚,仿佛身臨其境,她是否該相信他?

    可是康惜賜明明那樣言之鑿鑿地說他沒有參與謀害她爹。

    她究竟該相信誰?

    如是,本宮知道的都已傾囊相告,你若是想替父報仇,本宮定會全力支持。”太子拍了拍她的手,一副許諾的模樣。

    景如是心亂如麻,她需要時間去想清楚其中的關蹺,去分清誰的話是真話。

    於是她緩緩站起身來,表情有些木訥,對太子鞠了一躬,請辭道:“多謝殿下,微臣會調查清楚的,微臣先走了。”

    從太子府出來,景如是有些恍惚。

    陽光灑在雪層上,亮得晃眼。

    她的心很難受,脖子像被人掐住般,呼吸有些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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