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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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如是看他起身,走向窗邊,卻忽然停下,不回頭地扔下一句話來:“不管你相信與否,我都不希望你倒下。因為雲氏同景氏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完,他身形一動,如一陣清風般,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景如是走到桌子旁,拿起盒子,抬手就欲扔出窗外,然而卻生生忍住了。

    雲淺雪說得沒錯,“永年”對她造成的傷害不是停藥就能解決的。她體內的激素已經紊亂,停藥之後一直靠喝藥調理。但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她會出現心悸、虛汗、渾身發燙的症狀。她知道,若沒有解藥,她就會像現代的人妖般,因為激素錯亂而短壽。那還是在醫療技術發達的現代,放在現在,她或許會突然暴斃也不一定。

    其實從她開始服用“永年”時,長老們就警告過她,此藥決不能服用超過一年,否則會對身體產生嚴重傷害。但為了不引起家族其他人的懷疑,景如是這幾年來都斷斷續續在服用“永年”,特別是回到京城後,她吃藥的頻率更甚,身體裏早就埋下了隱患。

    不過雲淺雪留下的這藥真的是解藥嗎?他會不會趁機在裏麵加了什麽別的東西?

    心中下了決定,景如是合上盒子,走出初一的房門外。

    初一,你在嗎?”

    門立即開了。

    少爺。”初一還穿著白天的衣服,也是沒有睡下。

    將這藥送去九華山,讓藥理師們研究它是否為‘永年’的解藥。”景如是將盒子遞給初一,交代道。

    少爺,這是從何處得來的?”初一接過,也心生疑惑。

    雲淺雪送來的。”景如是簡單說道,又吩咐著,“以後府中內外你多安排點人手,不要讓無謂的人隨意進出了。”

    是。”初一領命,將盒子收好了。

    景如是轉身欲走,但卻又回過身來,對初一說道:“初一,今日是我衝動了,今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情況。”

    少爺。”初一目光清澈若水,但卻讓人無法看到眸底,他問道,“祁王之事你打算如何做?”也隻有初一敢在這個時候問景如是這個“敏感問題”了,但初一跟隨她多年,比其他人更了解她,知道她主動開口提及了,那便是放下了,所以他才會問。

    我曾發誓,要替爹報仇雪恨。如今我知道真相了,當然是實踐諾言,顛覆朝堂。”景如是眸光冰冷若霜,“太子、康惜賜、皇帝,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太子與祁王都勢力龐大,皇帝雖然垂垂老矣,但也並不糊塗。少爺,若是你同時與他們為敵,隻怕會折損太大。”初一直言不諱地說出擔心。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景如是點點頭,初一說的她都認同,所以不會蠢到同時與大楚權勢最大的三人為敵,她要做的就是伺機而動、個個擊破!

    她眸光流轉間,又對初一說道:“初一,你再去替我找一個人,此人事關重大,是整個事件中的成敗關鍵。你要記住,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去找過他。”

    這人是誰?”初一知道他熟悉的少爺又回來了,那個殺伐果斷、睿智冷靜的少爺回來了!

    十四王爺,靜安王。”景如是眸光如灼,一字一頓,吐出這個名字來。

    ——

    旭冉府

    衛太醫,殿下他情況如何?”見太醫替康惜賜檢查完了傷情,巢文彥立即出聲詢問道。

    殿下被勁力擊中心脈,受的內傷不清。但好在殿下筋骨強勁,又有深厚內力,所以隻要這幾日調養好,不會有大礙。”衛太醫回答道。

    他是個清瘦的中年男子,麵容平淡無奇,但一雙眸子卻透出智慧的光芒。衛進雖然年紀不大,但醫術在太醫署中已屬魁首,正因為醫術超群,他才步步擢升,成為了皇帝身邊的紅人。

    有勞衛太醫了。”康惜賜坐在軟椅上,臉上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精神看來還不錯。

    殿下,按照此方子煎藥,傷情很快就會痊愈。”衛太醫快速寫下方子,說道。

    最近皇上的身體如何?”既然衛太醫已經來了,康惜賜不妨就問了。

    衛太醫看了一眼巢文彥,似有所顧忌。

    無妨,文彥是本王最得力的助手。你大可直說。”康惜賜打消他的顧慮道。

    皇上最近有些小風寒,已經好了。不過皇上年歲已高,會不時生小毛病。殿下,若是有時間,多去宮中看望皇上吧。”衛太醫說道。

    我會的。”康惜賜點點頭,見衛太醫開好了藥單,於是對巢文彥說道,“文彥,幫我送下衛太醫。”

    衛太醫,請。”巢文彥客氣地將衛太醫送了出去。

    他再進來時,見到康惜賜已經站起了身。

    殿下,衛太醫將方子交給府中大夫,就從側門離開了。”巢文彥說道。

    康惜賜點點頭:“衛太醫是我們這邊的人,太子還不知道,所以千萬不可讓他人知曉。”

    我明白。”巢文彥點點頭,又說道,“剛才聽太醫說,皇上身子骨不如從前了。殿下,你有什麽打算嗎?”

    康惜賜眸光如海,深邃不可測:“皇上的身體已是公開的秘密了,雖然有太醫署大批太醫候著,但怎麽也敵不過自然的規律。我有眼線,太子自然也有。他現在沒有輕舉妄動,是想等著順理成章地繼位。但我又怎麽會給他機會。”

    太子經營多年,麾下黨羽眾多,朝中官員至少有一半是歸順他的。而你雖然得皇上親睞,但要與太子一爭,也是場硬仗啊。”巢文彥薄唇緊抿,提醒道。

    太子這人雖然文韜武略樣樣皆不精,但卻比康惜賜更名正言順。而他最聰明的地方,也是康惜賜不屑用的手段,便是通過聯姻。

    太子先後娶了柳州王氏、汴州何氏、安州柳氏、嶺中李氏,還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女兒。而他的幾名兒子,娶的也都是權貴名門之女。通過這龐大複雜的姻親紐帶,他成功地籠絡到了不少官員。

    反觀康惜賜,雖然有不少年輕將領、才俊支持,但卻一直拒絕各大世家的親事。

    所以,康惜賜倒台,影響的不過是一些對帝國有抱負的少數人。但太子一旦跨了,可就牽連甚廣了。所以,有女兒或者有親戚同太子府有姻親關係的,都會選擇支持太子。

    太子勢力雖然盤根錯節,但我會一根根拔除。皇上支撐著不可退位,也是想等到我有能力扳倒太子。”康惜賜語氣中信心滿滿,事實上,這幾年,他就已除掉了太子不少心腹。他需要的隻是一次機會,太子犯錯的機會,隻要太子一犯錯,他就能讓他永無翻身之日!“殿下,你的能力我自然相信。”巢文彥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怪異,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康惜賜卻讀懂了:“你擔心如是支持太子是嗎?”

    巢文彥點點頭:“依她的性格,很有可能會通過太子來打壓你。”

    康惜賜卻搖頭,說道:“她會支持太子,不過她不會真心實意支持他,她是想兩虎相爭,兩敗俱傷。”

    那你怎麽選?”巢文彥想聽聽他的內心話。

    事關社稷江山,不該退讓的我會力爭,但絕不會傷害她。”康惜賜回答道。

    如今她對你誤會極深,為何你當時不解釋清楚?”巢文彥表情複雜地看著康惜賜,問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景從之的死我是如何都脫不了幹係的。與其百般狡辯,倒不如承她一怒。日後我會向她證明的。”康惜賜神色黯淡,答道。

    殿下,你對景如是是真心的嗎?”巢文彥問出了心底這個問題。

    是。”康惜賜毫不猶豫地點頭,沒有片刻遲疑,“她是我唯一心動過的人。”

    那你還答應娶晴兒?”巢文彥心中困頓,雖然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不少王公貴胄也都是先納妾再娶正妻。但以他卻覺得康惜賜不是那樣的人。

    文彥,我並非真心要娶你妹妹。”康惜賜對他吐露了實情,“在她及笄之前,我就會想法推掉這門親事。”

    巢文彥平靜地點點頭,他能理解:“晴兒做出那樣的事情,換做是我,也無法原諒的。”

    即使她沒有犯錯,我也不會娶她的。”康惜賜申明道。

    因為你隻想娶景如是一人嗎?”巢文彥詢問道,不過不用康惜賜回答,他似乎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你?”巢文彥知道了景如是的女兒身,康惜賜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他能看出,文彥就不能看出麽?於是他點點頭,“我不會犯與我父王同樣的錯誤,為了不愛的人去傷害最愛的女人。”

    對於嘉年太子夫婦身上發生的事情,巢文彥也有所耳聞,他沉思半晌,忽然笑道:“殿下,晴兒那邊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吧。”

    雖然他也喜歡景如是,但殿下這般有情有義,今後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吧。

    當然這要在仇恨消除之後,但他相信,以殿下的誠意,定不需要太長時間的。

    他與其內心苦苦掙紮,倒不如君子一回,助他們終成眷屬。

    康惜賜拍拍他的肩膀,眸含感激,但感謝之詞並未說出口。因為以他們的關係,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明說了。

    好兄弟。”

    巢文彥點點頭,一點都不後悔這般承諾。他與殿下本是君臣,但這些年來,殿下卻一直把他當做手足般看待,這樣的感情,他又怎能背叛呢。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在這段時日裏,景如是很忙,忙著密謀擁護新主,忙著陰謀推翻舊政。

    初一,你馬上出發,告訴靜安王,讓他加建蓄水庫,以防大旱。”書房內,案桌前,景如是對比著兩本古樸的黃曆書,臉色忽然一變。她立即放下小冊,疾步走到初一的麵前,交代道。

    少爺,可有大旱征兆?”初一淡淡掃了書桌一眼,問道。

    還記得我去倉州見靜安時,摸到牆體極其幹燥,於是詢問他幾月未曾下雨?他告訴我說已有三月,卻說冬季少雨其實正常。但今年暖冬之後又是暖春,我就覺得心中有些不踏實。桌上兩本黃曆是我從本家要來的。”景如是返回桌前,拿起兩本黃曆,讓初一辨識道,“你看,這兩幅圖,同樣是牧童放牛,但他們卻有些不同。”

    初一仔細看了看,發現了端倪:“牧童一副穿著雨靴,一副卻穿著草鞋。衣服也有所不同。”

    雨靴說明那年雨水充沛,穿草鞋說明天將大旱。”景如是說出自己的見解道,“很多人都以為天時氣節是沒有規律的,隻能靠天吃天。其實其中有很大的學問。”

    在現代,完全可以憑借氣象衛星來探測當時的天氣,預知何時下雨,何時幹旱。但在古代,卻隻能憑借經驗,然而曆法也是經曆過幾千年的沉澱才摸索到了規律。在大楚這個時代,既無人重視天時,也不知該如何探清規律。所以大旱大澇無法做出預防,一旦爆發天災,就是極其嚴重的災難。

    根據這本黃曆的描述。”景如是指著穿草鞋的那副,說道,“跟今年的情況很相似,所以我認為,不出半年,必將發生大旱。所以我需要你速去倉州,讓靜安王立即建立蓄水庫,存儲淡水,以防旱災。”

    初一點點頭,對景如是的判斷,他是深信不疑的。不過他在乎的卻不是是否會發生旱情,他說道:“如果真的發生了旱災,靜安王僅憑治災有功這一項便可迅速積累聲望了。”

    景如是卻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她發現了征兆,明知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卻為了政治目的,不告訴所有人,反而以此為跳板,以其他州郡的犧牲換取倉州的幸存。

    這樣的做法,會不會太過殘酷了?“少爺,即使你告訴天下人,但有幾人會信你?”初一同她相處數十載,對她的心思可說了然入微,他知道她心地善良。但成大事者,最不需要的便是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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