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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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年太子真的是被景家謀害的?”半晌,景如是還沉浸在震驚中,似乎消化不了這件事情,“可是我爹從沒跟我提過啊,而且本家也曾說此事不關景家的事,為何大長老你的說法和以前不一樣?”

    你爹確實不知這件事,他雖與康嘉年是勁敵,卻欣賞敬重對方,不願使卑鄙手段。然而,本家卻認為,康嘉年終究是景家的一大禍患,不得不除。”大長老看著她,解釋道,“而五年前,我們選擇隱瞞這件事,是因你當時年紀還小,怕你一時衝動,做出錯誤的舉動。”

    那為何選擇現在告訴我?”景如是暗暗捏緊了扶手,用力得指節都泛白了。原來他爹的死真是景家害的,以後她該如何麵對他?

    因為我們不能再放任你同康惜賜走近了。”大長老眼含深意,看著她,說道,“你與他之間的事情,八大長老已知曉。如是,你身為景家家主,自是知道景康二家勢同水火的淵源。你想助康惜賜奪得皇位,但他若真的登基,知道了他父親死亡的真相,第一個要鏟除的就是景家!”

    也許當年康嘉年也是自願送死的啊。”想起他父母的故事,景如是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大長老卻無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康嘉年與你爹不同,他最在乎的是江山,一個連妻子女兒都可以犧牲的男人,他又怎會想過死呢?”

    那康惜賜知道這件事嗎?”景如是咬了咬唇,心中一片混亂。

    這件事隻有我們八大長老知道。”大長老搖搖頭,當年為了一擊成功,他們收買了無數太子府侍從,並且再三演練,直至萬無一失,才發動了計劃。而在事成後,本家出動血蛛,以雷霆之勢鏟除掉了所有知情人,一個活口未留。

    當時皇帝隻顧沉浸在喪子之痛中,而康惜賜年僅五歲,又怎會得知呢?

    景如是突然憤怒了,她質問道:“為何你們要用暗算這種令人不齒的方式?既然我爹想與康嘉年堂堂正正地競爭,你們為何要橫插一腳?還有,你現在告訴我這件事,難道不怕我因為內疚而更加偏向康惜賜?”

    大長老看著她,淡淡問道:“如是,景家是曆代先祖用生命和鮮血鑄造而成的,但凡是景家人,都視家族利益高於一切,包括你爹。你爹守護了這個家整整二十年,難道你忍心看到他的心血付諸東流嗎?本家五百餘人,分家上千人,還有無數與景家有牽連的人,他們的死活你都不顧了嗎?”

    康惜賜不是濫殺之人,他若為帝,絕不會大開殺戒。”景如是篤定道。

    但若為了江山安穩,他卻是一定會除掉景家的。你的叔伯弟兄,你的家族,都是他的敵人。”大長老提醒她這個無法回避的事實。景家素來有不臣之心,又富可敵國。康惜賜一旦上位,必定會奪取景家驚人的財富,將景家打壓至再無造反之力。

    我不會讓他這麽做的。”景如是斷然道。

    康惜賜是難得的帝王之才,他要的是一個盛世江山,又怎會容許景家這樣的存在。”大長老說道,“他是怎樣的人,你很清楚。他會不會對付景家,相信你自會想明白的。”

    說完,大長老緩緩站起來,微微駝起的背部顯示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雖然精神矍鑠,但也無法掩飾他的蒼老。離去前,他意味深長地對景如是說道:“當你接下景家家主的那一刻起,你就背負起了整個家族的興衰成敗。是否辜負大家及你爹的期望,都全由你自己掌握。”

    待她回過神來時,房間內已空空如也。

    她望著打開的房門,痛苦地合上了雙眸。難道愛情與責任,注定不能兩全嗎?

    一月後,皇室以為皇帝祈福為名讓眾臣攜家眷進宮,共慶夏至。

    宴席上,康惜賜的姨祖母,也是皇帝的貴妃向他暗示會替他挑選出品性兼優的女子為妃,康惜賜下意識就看向景如是,卻見她正推杯換盞,笑得開懷。

    皇帝一時高興,便將國柱公之嫡孫女指給康惜賜為正妃,不曾想,康惜賜竟當眾拒絕。

    皇帝大怒,罰他閉門思過,並責令想通之後才可出府。

    然而,當康惜賜從康之楽口中得知,是景如是暗示太子妃轉達給太子這個想法時,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如是。”半夜,他來到她的房間時,她還未睡下,正疾筆寫著一封信函。

    你怎麽來了?”景如是看到他,有些不太明顯的驚訝,她不動聲色地將信函遮住了。

    幾日未見你,我想見見你。”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他卻轉移了話題。

    這段時間我有些忙。”景如是笑笑,又說道,“你現在這個時候出府,沒關係嗎?”

    你是指皇上罰我閉門思過之事嗎?”康惜賜走到她的麵前,忽然一把抱起她,在她的驚呼聲中,坐到了軟榻上。“可是我很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景如是依偎在他懷裏,眼睛卻看向地麵,她說道:“那天皇上似乎很生氣呢,你不怕行蹤被人發現了嗎?”

    你在乎嗎?”他輕嗅著她散發的清香,問道。

    當然在乎了。”景如是先是一愣,繼而回答道。

    你既然在乎,為何要去暗示太子,替我說媒?”康惜賜的話裏聽不出一絲責怪的語氣,他隻是想聽她真實的想法。

    你怎麽知道的?”雖然詫異他會知道,但景如是並未否認。

    之楽偷聽到你與太子妃的對話,才告訴我的。”康惜賜說道。

    原來是那小子,他與康惜賜交好,也不是真的愚蠢,知道父母算計了堂哥,才會選擇告訴康惜賜實情吧。

    你是在考驗我嗎?”康惜賜猜測道。

    考驗?”景如是一時還未懂起他話中之意。

    巢晴兒的事,仍讓你耿耿於懷嗎?”康惜賜說明道。

    哦,原來他指的是那件事。於是景如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我隻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太子真會向皇上提議。”

    那我的做法你可還滿意?”康惜賜又問道。

    景如是終於聽出他的不對勁了,她轉過身來,問道:“你話中有話?”

    你想考驗我,我不介意,但你同太子繼續保持來往,我介意。”康惜賜聲明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景如是卻沒有給他想聽到的答複。

    能告訴我原因嗎?”康惜賜不放棄,追問道。

    太子現在已經相信我了,我可以從他那裏探聽到情報。而且你爺爺那麽不喜歡我,我同太子走得近,皇帝也就更不喜歡太子。”景如是說道。

    這些大家都知道,難道太子就不懂嗎?他接近你,也是想從你身上獲取某些東西,如果他知道你的意圖,難保不會對你下手。如是,我不想你冒險。我們現在已經剪除了太子不少黨羽,隻要再多一點時間——”

    景如是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你是不是怕我同太子走得太近,他會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告訴我爹的事情一樣。”

    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受傷,他深深地看著她,說道:“我當然相信你。”

    那就行了,我會有分寸的。”景如是站起身,言行中透出一股疏遠。

    康惜賜拉住她,問道:“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景如是一楞,反問道。

    這一個月,你對我的態度不冷不淡,我能感覺得到。”康惜賜追問道,“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讓你還不能放下心結?”

    心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開的。”景如是視線看向別處,這一個月,她故意疏遠他,就是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愛情與責任,她真的無法舍棄任何一方。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彌補?”康惜賜歎了口氣,執著地問道。

    這是殺父之仇啊,能怎麽彌補?”景如是忽然甩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看著他,麵帶痛苦之色。他不知道,他們之間隔著的是兩段殺父之仇,當鮮血淋漓的真相被揭開之時,他會否還像現在這樣平靜?

    在皇陵裏,我們不是說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的心忽然一陣刺痛,原來那麽小心翼翼、那麽委曲求全,換來的還是她的仇恨。他還要怎麽做?

    如果我沒給你機會,今晚你就不會站在這裏了。”景如是淡淡說道。

    真的沒辦法嗎?”康惜賜苦笑道,“隻要你肯原諒我,哪怕十年、二十年,我都會努力去求得你的諒解。可是現在我卻看不到哪怕一點點希望了。如是,你究竟還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我折磨你?”景如是也笑了,她的心裏又何嚐好受過。自責、愧疚、矛盾像蟲蟻般日日夜夜啃噬著她的心,她的掙紮他又怎麽會知道!“你姓康,我姓景,當初你來招惹我的時候,你就該想到今天了!”

    康惜賜臉色一變,像被人打了一拳般,呆立在原地。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卻是異常的沉默。

    終於,他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嘩啦的雨滴打在房簷下,驚醒了屋內發呆之人。

    景如是推開窗格,聽著天際滾滾的悶雷聲,心髒忽然揪起了。

    他在傷心嗎?他回家了嗎?他是否還在街上遊蕩,隻因她說過的那些無情之話?

    一陣狂風吹來,鎮紙下壓著的紙張嘩嘩作響,她腰間的玉佩也隨之飛起,輕輕地敲打著。

    她握住那一方溫潤的暖玉,臨摹著那俊逸的字跡,心終究是再也無法寧靜。

    撐起青傘,她走出了房門。

    煙柳畫橋之下,一人醉看著那株在風雨中飄搖的鳳尾蘭,眸光深邃若潭。

    他的身量極高,麵容俊逸無雙,睫毛纖長濃密,然而長睫掩映之下,卻難掩神色哀傷。

    他舉起一壇烈酒,猛地灌下,全然不顧豆大的雨水打濕了他華貴的衣裳。

    他果然在這裏。景如是站在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眸子哀痛而心疼。

    大雨像在他們中間豎起了一道長長的簾幕,那麽近的距離,卻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康惜賜,你何苦如此。”心髒隱隱作痛,她卻狠心轉身。長痛不如短痛,讓他明白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吧,這樣,等到無法挽回的那天,或許他不會那樣痛了。

    咚”身後卻傳來一聲悶響。她急忙轉頭,卻見他跌跪在橋柱上,身形不穩。

    如是——”他在心底呼喚著這個名字,看著搖曳晃蕩的河水,隻覺頭更昏了。

    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卻還記得她的名字、聲音和容貌,真是可笑嗬。

    罷了,暫且忘記她吧,哪怕隻有一晚,或許他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鳳眸緩緩合上,他已不想再看到她的身影。

    然而

    康惜賜。”

    四周安靜得能聽見風嘯雨鳴。

    他以為自己又幻聽了,可是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他忍不住睜眼,卻見到她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如是?”他不確定地詢問,伸出手來,似乎想確認她的真實。

    是我。”她將油紙傘高高舉起,為他撐起了一片雨過天晴。

    猛地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他發出近乎祈求的低喃:“不要走。”

    我不會走。”反手抱住他,將頭埋在他的懷裏,她的聲音略帶哽咽。

    狂風吹散了雨幕,也吹走了手中的紙傘,然而那兩人卻像雕塑般緊緊擁抱,久久未動。

    ——

    喝點醒酒茶。”景如是仔細地將藥吹涼,端到意識還未完全清晰的康惜賜麵前,柔聲說道。

    如是。”康惜賜抓著她的手腕,害怕她突然消失般,緊抓不放。

    我不會離開,先喝了它,聽話。”出聲保證道,她將碗遞至他的嘴邊,像哄小孩子般,慢慢喂下。

    他乖乖喝完,卻不讓她走開,驀然一伸手,將她壓至身下。

    碗摔碎了一地,殘留的黑色藥汁流淌而出。

    你做什麽呀。”景如是臉色一紅,想推拒他,他卻將頭靠在她的肩上,說道:“別走,陪著我,好嗎。”

    她的心一下就軟了,撫摸著他的頭,寬慰道:“好,我不走,但是你需要休息了,乖乖睡覺好不好。”

    好,隻要你在這裏。”他像個任性的小孩,抱住值得依賴的人便不撒手。又像隻樹懶,緊緊掛在她身上。

    景如是耐著性子安撫,困極的他在藥物的作用下,終於沉沉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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