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番外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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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將軍,還有我呢。 vw是弗沙提婆,大步走到羅什身邊,將他手的第三碗酒奪過喝了。
我也可以。白震身後的一個禁軍長官也站出來,走向僧人們,接過酒喝下。
我也替師父們喝更多的人站出來。我也能,我來喝,還有我絡繹不絕的聲音此起彼伏,連外麵擠著的百姓也有人站出來。
你們呂光暴跳如雷,眉毛倒豎,又把腰的劍拔出,好,一個個都要敬酒不喝喝罰酒是罷,老子倒要看看龜茲人的脖子有多硬
將軍不可
有人攔在他麵前,是呂光最得力也是最有謀略的大將杜進。景如是離得近,聽到杜進低聲說:逼得民反,與己無利,將軍三思啊。
呂光突然醒悟過來,悻悻地將劍放回鞘內。白震連忙前打圓場:時辰也不早了,讓諸位師父回去歇息吧,法師跟小女也可早點洞房啊。
在眾人的拖拽下,滿臉憤怒的鳩摩羅什被拉進了洞房。門關了,景如是聽見門口的腳步聲逐漸散去,她正想起身告訴鳩摩羅什實情時,隻見他已經走了過來,對著她深深鞠了一躬:景施主,你對羅什的恩情,實在太深重了。
景如是一愣:法師如何知道是我
剛才喝第三杯碗酒時,弗沙提婆偷偷告訴我了。
景如是掀開頭紗,看著閉眼鎖眉的法師,怕他太過自責,於是澄清道:法師不必自責,一切都是呂光的錯,佛陀會理解你的身不由己,而我也是自願為你渡劫的。
羅什雖不是漢人,但也知道漢人女子的名節盛於生命。你為羅什,不惜一再玷汙清譽,這樣的恩情,羅什即使粉身碎骨也難以償還。鳩摩羅什痛苦地說道。
我本不是普通漢人女子,根本不在乎所謂的清譽。景如是安慰道。
話雖如此。鳩摩羅什仍然解不開這個心結,那雙本蘊含智慧的淺灰色眸子也失去了光芒。
景如是站起身來,說道:法師如執念如此,那不如幫如是一個忙好嗎
請說。
我來西域其實是尋人的。她歎了口氣說道。
施主是來尋何人鳩摩羅什問道。
他叫康惜賜,一年前被大楚皇室流放到西邊,可我卻不知道他的確認位置。一想起這個名字,她的心裏仍然會湧一陣鈍痛。來西域這麽久,她也不是沒有嚐試找他,可她一人能力有限,又糾結見到他他會是何種表情,所以並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他。
鳩摩羅什雖是龜茲皇族,但從小出家,也隻知大楚皇室姓康,對康惜賜這個名字卻是沒有聽說過的。不過他說道:羅什會想辦法讓西域所有僧侶幫忙尋找他的。
有勞法師了。景如是彎腰行了個禮節,如今西域兵荒馬亂的,隻怕更不容易找到他吧。
鳩摩羅什回禮,然後坐到了一旁開始打坐。
景如是掃視了一眼滿室刺目的紅,不由得苦笑。她的婚禮竟是這樣的。以一個子虛烏有的身份,被迫同曆史的一位偉人成婚,不知以後她會不會後悔呢
不過若是她不這麽做,會更後悔吧,因為她不僅是出於道義相助,更重要的是,她是想盡可能地還原曆史,這樣她才能活到見到他的那一刻。
坐在床邊,景如是閉雙眸,轉動著手腕那串七彩碧璽,心理漸漸歸入了平靜。
第三日,景如是與弗沙提婆的妻子曉宣在龜茲城內閑逛時,幾個士兵非常客氣地說長官有關於城防的要事宣布,讓所有民眾到廣場聚集。曉宣倒是不以為意,嘟噥著說長官們為了那麽點事情,幹嗎老是喜歡興師動眾鬧得人人不得安生。
跟著士兵來到集市。本來熱鬧的集市已在瞬間變樣,商販們早收拾了東西,廣場專門圈牲口的地方,騾馬身馱著重重的貨物。幾乎所有的蘇巴什居民都到齊了,幾千人黑壓壓地擠滿廣場。有不少人手還提著籃子,恐怕是直接從集市召集的,連家都沒來得及回。前麵台卻不見白震和呂光,隻有呂纂帶著一些人站在麵。
看見是呂纂景如是直覺有些不妙,想趕緊離開,卻被站在她身後的那幾個士兵抓住,跟她說聲得罪了,拖著她的手臂向看台走去。曉宣嚷嚷起來,被另兩個士兵架住。這麽多人在場,景如是不好直接動武,既然反抗無用,她便沉著臉自己向呂纂走去。
呂纂看到是她自己鎮定地走向他,倒是一愣,臉的陰沉更甚。
呂纂點頭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大聲說:諸位父老鄉親,今日召集各位,是為了讓諸位與在下一起為雀離大寺鳩摩羅什大法師,慶祝新婚七日之喜。他停下來,等旁邊的人翻譯完,又繼續,法師成親後一直金屋藏嬌,大家都還沒見過夫人真容。今日在下請了夫人跟大家見麵,夫人現在住在法師的別院裏,日後,在這蘇巴什城可要靠大家照應了。
景如是微微眯起了雙眼,呂光還是這個心思羅什婚後非但沒有自我放逐消沉,反而更積極地恢複寺廟日常運作。他也沒有受到僧眾集團的鄙視,這種結果完全背離了呂光的初衷。而她有了個龜茲公主的頭銜,呂氏父子也無法對她施以太惡劣的手段。所以,他們想借助群眾的力量,將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用人言可畏逼羅什還俗,或者將他們逼得離開龜茲。
群眾果然嘩然。他們肯定有不少人去看過婚禮,但是她戴著蓋頭,所以沒人認識她。而且那晚的焦點是呂光苦逼僧人喝酒,反而轉移了矛盾。現在這麽當眾亮相,矛盾焦點又對準了她,再想低調都難了。她站在台默不作聲。現在的情形,什麽都不能辯解。眾口爍金,要是一句話不慎,讓他們有所誤解的話,隻會產生更壞的影響。
讓法師破戒的便是這位夫人。夫人平常溫嫻淑,卻是得廳堂,入得閨房。那日法師本堅持不破戒,可是夫人魅力無邊,勾人銷魂。法師畢竟是個男子,自然是把持不住。
你抬頭怒視笑得邪惡的呂纂。正想說什麽,腦側被砸了一個東西。回頭看,是半塊饢。雖然不太疼,心卻倏地一下有些涼。底下群眾的眼光讓她不寒而栗,她像霍桑紅字裏的海絲特,眾人的眼光尤如在她胸前無形地刺a字。
身又挨了幾件東西,她咬牙挺立,任他們砸。她不能出聲,民眾的情緒已經被呂纂調動起來,辯解隻會起到反作用。心裏打定主意,呂纂總不能一直扣押她在此示眾,忍一忍便能過去。
住手
人群被層層撥開。鳩摩羅什匆忙奔跑而來,氣喘籲籲,失神慌張。景如是趕緊給他使眼色,不要他台來。這樣的情形,他來了也無濟於事,反而對他不利。更何況她有內功護身,這點砸打還對她造不成傷害。
他卻不顧暗示,大跨步跳台,張開雙臂攔在她麵前。下麵人群立刻停止嗡嗡的議論,手本來執物要砸她的,也停下動作。站在他身後,無法看到他的表情,隻見他合掌鞠禮,聲音洪亮,字字清晰地入耳:諸位施主,所有怨懟,羅什一人承擔,與她無關。
法師果真是護妻心切。呂纂冷冷地嗤笑,法師仍是心在紅塵嘛。若是眷戀凡人之俗樂,也不是什麽難事啊。
羅什的脊梁直直挺著,頭仰起,卓然傲立,聲音裏有著不容置疑的決然:僧羅什持戒不全,自然愧對佛祖,羅什甘願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輪回。但羅什心仍有大願想,佛法廣深,為三千大眾指點迷津。羅什願遍傳大法於大千世界,誓為迷蒙眾生渡難成佛。
他停頓下來,轉頭麵對大眾,提高聲音大聲說:待得大法宣成,此生願了,羅什願入地獄,絕不皺眉。
下麵的群眾目瞪口呆著,似乎對這般毫不避忌的承認不知所措了。人群久久沒有動靜,景如是的眼光快速掃過呂纂,卻覺察到他難看至極的臉突然微微地點頭。順著他的眼光看下去,群眾一個人,伸出手來對著他們做了個投擲動作。
羅什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這次,居然是塊石頭。那個人,算身著龜茲服飾,卻絕對不是龜茲人。原來,呂纂早安插好自己人混在群眾製造事端。這些砸來的東西,有多少是他的人做的
法師,你下去吧。我有武功,他們傷不到我的。景如是低聲勸道。
鳩摩羅什並未回答,卻將她擋得更加嚴實。
這一下似乎起了帶頭作用,人群爆出嗡嗡聲,鄙夷的眼光將他們籠罩住,喘不過氣來。更多的東西砸了來,羅什背朝人群,張開雙臂將他護住。
景如是生氣了,這呂氏父子還真是沒完沒了,再三逼迫,真是討打
她兩指相捏,猛然一彈,內力成丸,用力打在了呂篡的太陽穴位置。呂篡隻是個不會武功的莽夫,遭到突然襲擊,身形一歪,咚的一聲倒了下去。
小呂將軍手下的人急匆匆趕到他身邊,將他翻個身拚命搖晃,卻毫無反應。場下民眾嘩然,場麵頓時有些失控了。
羅什轉頭看她,半張著嘴,眼裏流出疑問。她用無人察覺的方式極快地點頭。肩頭突然搭一隻手,景如是回頭一看,卻見弗沙提婆站在她身後無奈地苦笑,還在喘著氣,衣服帽子都有些淩亂。
諸位鄉親,請靜一靜,聽我說。弗沙提婆站在前麵,兩手揮動,對著台下用盡力氣喊。許是他國師的身份起了作用,人群漸漸安靜,每個人都眼望著他。
鄉親們,那是佛祖在助法師啊。弗沙提婆環視一圈,大聲說,連佛祖也看不過眼,告誡小呂將軍莫要欺人太甚了。
法師娶親那日,諸位也去過,那應該記得,法師是如何被逼。弗沙提婆在台踱步,對著民眾振臂高呼,法師乃心懷大慈悲之人,婚姻之誓約既是在佛祖麵前所立,便絕不會違背。然法師悲憫,立下普渡眾生的大願想,我龜茲有如此心係萬民的法師,難道不是大幸麽
群眾臉開始出現緩和的征兆,不少人頜首稱是。景如是看得有點呆了,他的隨機應變能力還真是強。這樣的即興演講,在全民皆信佛的龜茲,的確可幫羅什化過信譽危機。
還有這女子他突然轉頭,一手指著我,她不但是我王義女,禦封的阿竭耶末帝公主。更是受佛陀所遣,來助法師渡劫。
所以佛陀不忍他們再受苦,顯此神力為諸位指點。若有人再為難法師夫妻他停住,掃視一眼所有人,再看著仍然躺在地的呂纂,臉露出擔憂的神色,不知佛陀還會有怎樣的懲罰呢
人群麵麵相覷,似乎都有所畏懼了。在弗沙提婆的帶領下,景如是和鳩摩羅什終於平安脫險了。
國師府
弗沙提婆坐在對麵,鳩摩羅什正在塗藥膏。他的手臂和臉被砸出來的淤青,讓人看了都心驚,他卻仍是一臉淡然。
你今天此說,雖可幫我們解圍,卻是妄言,日後別再提了。羅什對著弟弟,聲音柔和卻有絲嚴厲。
這怎是妄言弗沙提婆跳起來,呂纂不知好歹,非要如此當眾羞辱你們。你忍得住,我可不行。
你幾次當眾宣稱景施主是佛陀派來的使者,這樣會致她於危險之地。羅什緩緩地說,若呂光知道她有些本事,尤其會預言,難保不會想要轉而利用她。
這弗沙提婆瞠目結舌,半晌泄了氣,對羅什極不情願的道歉,是我一時情急了,沒想那麽深。
景如是正好換了衣服出來,聽到兩人這番對話,也略有所思。鳩摩羅什考慮得的確他們周全,在如今這個局勢下,她必須要明哲保身,切不可再莽撞行事了。
為今之計,隻能暫時等待著,等著呂光的主子早點看到她的求援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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