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錢姨娘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他們並沒有如以往一般在前院的大廳坐下看戲，而是隨著靳飛的腳步停在了前院以前請戲班子供戲班子人員休息的小房間外。

    起初裏麵並無對話聲，而是待靳飛等人都停下，五四悄然離去一會兒後，裏麵才傳來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而且聽動靜，似乎那男的一早就候在了裏麵，而女的是剛剛才進去。

    “萬掌櫃，不好意思，今日尋你來是有一些要緊的藥材要買，你也知道我這在府上當嬤嬤，伺候的又是即將出嫁的大小姐，這樣貿貿然到你店裏去實在有些不妥，這不今日稟明了老爺後才將你請來了府上。隻是剛剛不巧，正在收拾前幾日出門尋回來的東西，所以來遲了，還請你見諒。”女子的聲音一聽就是中年婦女的聲音，在結合她的話，錢姨娘倒也明白這人是大小姐身邊的惠嬤嬤，隻是不知道惠嬤嬤這一出是唱的什麽戲。

    於是，她的臉色倒也還算正常，隻是雖然她不知道靳飛口中這即將唱的戲文與她又什麽關係，但劉嬤嬤一聽萬掌櫃，整個人似乎都有些不好了，隻是此時男人還未開口，她還在暗自安慰自己這大千世界，同姓的人多了去，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惠娘子說笑了，能得到丞相府的邀請是小老兒的榮幸。再說了就憑著你幫著在下尋來的好東西，即使在多等會兒也不算什麽，畢竟惠娘子你的事要緊，大小姐的事要緊。”萬掌櫃聽聞惠嬤嬤的一番客套話，讓他整個人都身心舒暢，這做買賣的人又慣會說話，自然而然的這話也說的惠嬤嬤臉上帶笑。

    “萬掌櫃真的是客氣，不過眼下時間也不早了，我一會兒還要去大小姐那邊，所以咱們就長話短說，你如今手上有多少虎狼之藥，可能賣我一些。當然若能有助孕的藥丸一並給我些更好。”惠嬤嬤與萬掌櫃打交道多年，自然知曉他是什麽樣的人，他的話又能聽信幾分。而此時，各位主子都在門外聽著，她還是早點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情的好。

    “惠娘子，這可真不湊巧了，小老兒手上所有的現貨前幾日剛被人全部買走了。”

    萬掌櫃一聽惠嬤嬤的話，雖然心裏覺得小雅這還沒出嫁就想著備些這樣的藥丸實在有辱女子名聲，但又想著她即將嫁的人是四皇子，是個病秧子，若能早日懷上孩子，以後即使四皇子一命嗚呼，那麽對於她來說有孩子也算是個保障，所以倒也能理解。

    隻是他一邊麵露難色的說道，一邊似乎在回想什麽。

    惠嬤嬤一直留意著他的神色，自然將他的內心想法也多少猜測到一些，眼見他眼神中起了鄙視之色，心裏就對大小姐這樣的安排不滿。

    一開始自己就提醒了她不能打她的名號，還不知道這萬掌櫃會怎麽看她，結果她說無妨。畢竟她的夫家特殊且丈夫就更為特別，即使是萬掌櫃想要編排也還得掂量掂量是否敢說。

    雖然說她也認為大小姐說的在理，可即使他不敢編排四皇子，不敢編排皇家，但並不表示他不敢編排她，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好在，後麵也不知道萬掌櫃究竟想到了什麽，眼中不僅沒了鄙視的神色，但卻又布滿了深深的同情，真真叫惠嬤嬤看的恨不得給他一毒藥讓他見識見識她的厲害。

    惠嬤嬤心裏想了什麽萬掌櫃不知道，但萬掌櫃想了什麽，惠嬤嬤很快就知道了。

    “對了，惠娘子，說起這買藥的客人可正是府上的人呢。而且當時她來的時候也說的是府上的兩位小姐即將出嫁，雖然都是嫁入天家，可一個丈夫是病，體弱多病，一個又隻是側妃。這女人啊主要還是要有個孩子才能立住腳，所以她奉了主子的命前來買一些。當時還特意讓小老兒管住自己的嘴。”

    萬掌櫃邊說邊留意著惠嬤嬤的臉色，原本也確實是想著要將買藥之人的話原原本本的學一遍，可眼見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病秧子惠嬤嬤的臉沉的快要滴水，這才立馬改了口說體弱多病。

    畢竟這大小姐即將與四皇子完婚的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四皇子一直體弱多病，甚至都及冠幾年都未在朝堂上有過一官半職，大夥兒私下稱他病秧子也都心照不宣。

    即使如此，眼下當著別人的麵就這麽編排她家主子未來的夫婿，實在有些不妥，所以改口倒也改的利索。

    “那掌櫃的可知這位前來買藥的究竟是府上那位主子派去的，別被有心之人騙了。畢竟咱們府上有兩位小姐要嫁入天家之事如今可以說慶西上下無人不曉，而四皇子殿下體弱多病一事也算是舉國皆知。”

    惠嬤嬤雖然被他的話氣的想讓他閉嘴，可眼下還沒有問出自己最想要，或者說外麵的人最想聽到的答案，她還隻能忍。

    但她已然下定決心，待萬掌櫃離開時一定要給他流些紀念，也好拿捏他，讓他不敢輕易的將今日的事說出去。

    畢竟隻有他又軟肋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好的保障，不然你看原本劉嬤嬤也叮囑過他，眼前他還不是竹筒倒豆子般全部都告訴了自己。

    “這人是府上錢姨娘院子裏的劉嬤嬤。”當惠嬤嬤問到這人是誰的時候，萬掌櫃一臉的笑意，看神情就胸有成竹，這不說的話更是沒有一絲猶豫，這表示他對這個人的身份一點都不懷疑。

    他的話剛落地，就聽見門外似乎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不由得抬頭看著惠嬤嬤。

    “萬掌櫃不必驚慌，估計是外麵那個小丫頭不小心將什麽東西打翻了。這些小丫頭毛手毛腳，有時候在所難免，而如今當家的任姨娘又是個心善的，不忍心責備，這不時常就有小丫頭打翻東西。”

    惠嬤嬤眼見萬掌櫃一幅好奇的模樣，這才不緊不慢的道，似乎這樣的事真的習以為常般。

    “隻是，你剛剛說的這事，劉嬤嬤並沒有送東西過來，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說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那人就是劉嬤嬤。不然你為何這般肯定？”

    打消了萬掌櫃的疑慮，惠嬤嬤話鋒一轉，就又回到了剛剛的話題。

    而外間眾人原本都將視線投向了癱倒在地臉色一片蒼白的劉嬤嬤身上，聽聞了惠嬤嬤的問話後又將視線移了回來。似乎對於她的倒地一點都不好奇。

    “這個惠娘子你就有所不知了，錢姨娘還未入府之前，有個頭痛腦熱的錢學識就一直派人來小老兒的藥店請醫生和買藥。而劉嬤嬤在錢姨娘還很小的時候就伺候在身邊了，這麽多年，一直也經常來小老兒的店上買些不輕不重的藥丸，所以小老兒怎麽會認錯人？”

    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懷疑還是為了討好惠嬤嬤，萬掌櫃在說起這事的時候異常的認真，聲音裏都透露出絲絲的嚴肅。

    “老婆子倒也不是懷疑你，隻是這事如今府上並沒有人知曉，所以老婆子怕有人冒名頂替，這才多問了兩句。不過，依掌櫃你的眼光看來，這買藥的劉嬤嬤會不會是有人冒名頂替的，也就是易容易的？”惠嬤嬤自然也聽出了萬掌櫃語氣裏的嚴肅與認真，倒也明白，他這是在維護他的名聲。

    雖然說今日這事是在丞相府內院說的，但他也怕保不齊什麽時候就傳了出去，萬一被人聽聞丞相府曾懷疑他的話，那麽搞不好他的生意都會受影響。

    所以惠嬤嬤一邊安撫他，一邊溫聲的問出了另一種可能。

    當然這樣的話是小雅提前都告知她的，其目的自然是怕錢氏到時候一口咬定，劉嬤嬤沒有做這樣的事，而是被人冒名頂替就為了陷害她們。

    “惠娘子，小老兒覺得你對這事是否太認真了些？”話到如今，萬掌櫃也察覺到了絲絲的不同。

    “看你說的，這不是你說的是府上的人買了藥嗎？可既然當時買藥的人說的是要給小姐，可如今小姐並沒有收到，我這做嬤嬤的自然害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莫到時候小姐還未進府這留言就漫天飛了，如今既然歪打正著的知曉了這事，自然要問清楚，想好萬全之策，可不能被有心之人害了我家小姐。”

    “你也知道，我家小姐最近因為素願大師的預測，為慶西的百姓帶來了福氣，而皇上才封了她護國縣主的封號，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裏羨慕呢？怎麽能馬虎了去。”惠嬤嬤一邊說一邊留意著萬掌櫃的神色，且真真假假的話如今這般說來倒讓他一時間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惠娘子，這當日買藥的人絕對是劉嬤嬤本人，錯不了。畢竟一個人要想易容改變她原來的容貌不難，要模仿她的言行舉止也不難，但要想改變身高和日常習慣卻是不易之事。”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劉嬤嬤的日常習慣？”

    “這是自然，小老兒多次與她打交道，都發現她右手的虎口處有一顆黑痣，這是其一；其二劉嬤嬤的右腳有一點輕微的跛，所以她左腳的鞋子磨損的比右腳嚴重；其三她身上的蘭花香用的是小老兒店中特有的香料治的，獨一無二，在這之前沒有其他人用過，這也算是這麽多年小老兒對她的一種無言感謝而特意送給她的。”

    事到如今，為了自己的名聲和未來的生意，萬掌櫃倒也說的清清楚楚。

    而外間的靳飛等人聽到這的時候，這才再次轉過身去看向癱倒在地的劉嬤嬤，隻見她臉上血色全無，右手甚至下意識的收回了衣袖，而左腳也下意識的收回了裙擺，不讓眾人能一眼就看出是否如萬掌櫃所言那般。

    如此明顯的動作，已然不需要其他人在做些什麽都知道裏麵萬掌櫃說的話千真萬確。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話，隻有這藥丸不是送給了大小姐和二小姐，而是根本就是為了她的主子錢姨娘而買。

    “既然如此，那這事老婆子還得先回稟了大小姐，讓她定奪。今日讓萬掌櫃白跑一趟，實在是辛苦了，這是些茶水錢，還請掌櫃的忘了今日咱們的話，你覺得呢？”

    惠嬤嬤聽見窗戶邊傳來了微不可聞且又節奏的三聲輕響後，這才笑眯眯的一邊遞給萬掌櫃一個銀袋子，一邊語氣溫和的道。

    當然若是此時環兒在，她一定會告訴萬掌櫃不要接這袋子，可是眼下環兒不在，而萬掌櫃也抵擋不了銀子的誘惑。

    “好說，好說，以後惠娘子有什麽需要直接吩咐小老兒就好。”萬掌櫃一邊伸手接過了惠嬤嬤遞來的銀袋子，一邊滿臉帶笑的道。

    此時的他哪還有剛剛的擔憂，滿臉的笑容笑的臉上都起了褶子。

    對此，惠嬤嬤也隻是輕聲的笑道“好說，好說，那老婆子先去給小姐複命，掌櫃的稍等一會兒有人送你離開。”

    “你忙，你忙。”

    前廳的院子裏，靳飛坐在主位，看著被人拖過來癱倒在地的劉嬤嬤這才淡淡的道“錢氏，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老爺，這事不管姨娘的事，她也不知情，都是老奴一手安排策劃的，姨娘什麽都不知道，還請老爺看在姨娘這麽多年盡心盡力的伺候了您的份上，饒了姨娘這次。”

    原本還癱軟無力的劉嬤嬤聞言卻不管不顧的跪了起來，一邊給靳飛磕頭，一邊聲淚俱下的道，雖然說場麵有些難看，但好在心思還算正常，這話倒也說的正常。

    “嬤嬤，你怎麽”聞言，錢氏也跪了下去，隻是卻是撲向了劉嬤嬤，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劉嬤嬤蒙住了嘴。

    “姨娘，這都是老奴的錯。老奴也是看你平日裏一個人太難了，康少爺大了，也不能經常來看你；老爺公事繁重，自然也不能經常來你屋，老奴就想著若是能讓你在有個孩子，你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於是就做下了這糊塗事。老奴一開始沒想著告訴你就是怕你不同意，拿著大小姐和而二小姐的名義去買藥，也是想著萬掌櫃不敢在外人麵前道，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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