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七九就知道此時的秦子睿是不能溝通的，於是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就一言不發的跪在哪兒裝死。

    如此過了幾分鍾後，秦子睿也冷靜了下來，倒是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的樣子，“你派人告訴丞相府留守的人，一定要注意小雅的安全，既然這毒都能下到整個府上去，那麽還有什麽事不可能發生？”

    “小的明白。”七九知道自家這傲嬌的主子眼下應該是已然不生氣了，這才一邊應道一邊站了起來。

    秦子睿看著飛快離去的七九，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於是果斷的站起身朝的屋外走去。待七九去吩咐完他安排的事情回來後，屋子裏哪還有他家主子的身影。

    拙園裏，小雅雅苑發生的事情，靳飛一點也不知情，眼下他被靳小倩已然氣的仿佛半天就老了十歲。

    “老爺，四皇子派人來請老爺到聚味軒用膳。”五四從門外推門進來後，輕聲的走到靳飛麵前在他耳邊悄悄的道。

    “可知道所謂何事？”

    靳飛聞言吃驚的抬起頭，謹慎的看著五四，隻見對方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就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可既然沒有聽錯，就難免不好奇，這時候邀約自己的所謂何事。

    “不知道，小的猜測可能與大小姐院子裏的臭蟲有關係。”五四對這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猜想，但他也知道眼下靳飛所有的精力都在二小姐靳小倩身上。雖然他也覺得二小姐根本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但他不知道為什麽偏偏也能理解靳飛的舐犢情深，於是對於靳飛眼下的狀況也隻能愛莫能助。

    他的話倒是又提醒了靳飛，自己當時領著靳小倩走的匆忙，回來後也隻顧著教育她以及與她生氣了，甚至都忘了派人去問問小雅那邊究竟什麽情況了。

    “大小姐那邊可還有什麽事？”

    “小的問過秦嬤嬤了，說是不礙事，已經打掃完畢了。”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問的是秦嬤嬤，且得到的答案已然是打掃完畢，那麽想必也沒什麽事，靳飛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約的什麽時辰？”

    “午時一刻，眼下還有半個時辰。”

    “你去將歲氏給我叫過來，然後讓人吩咐準備好馬車。”

    五四的話讓靳飛稍微停頓了一下，這才一邊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邊道，隻是說完話再喝水時，卻發現杯中的水早就涼透了，苦澀的味道倒與眼下他的心境十分相似。

    五四一邊認真的聽著他的話，一邊也悄悄的留意著他的神色，畢竟他差不多是在靳飛麵前長大的，對著靳飛的感情可以說比丞相府的任何人都要高。此時此刻，他十分清楚靳飛的內心世界有多難過，所以他總想著自己能盡一份力，讓他過的開心些。

    所以當他看著他喝了一口水卻皺著眉頭的時候，就猜到了水應該已經冷了。

    伸手從新在桌上拿起了一個茶杯給他倒了一杯水遞上後，這才輕聲的從屋裏退了出來。

    很快，五四帶著歲氏到了拙園。

    靳飛看著眼前神色似乎越發刻薄的歲氏，心下不由得一歎。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心目中那個溫柔大方的妻子就變了模樣，她表麵上對著亡妻留下的女兒關懷備至，私下裏卻又苛待不已，如今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那個才是她的真麵目。

    在看看眼前這個滿臉埋怨，甚至帶著絲絲恨意的女人，他心裏終於多少有些明了靳小倩長期在她的教導下估計是好不了了。

    “你來了，坐吧。”

    “不知老爺此時招臣妾前來所謂何事？”歲氏也不客氣，靳飛招呼她坐，她也就坐下，隻是剛剛坐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問起了叫她來的緣由。

    “你看到跪在院子裏的倩兒了嗎？”她生硬的話語沒有激起靳飛多少怒氣或引起他情緒的絲毫變化。

    “她那麽大一個活人，臣妾也不是瞎子，從她身邊過又豈會看不見，隻是不知道老爺罰她跪在拙園，是因為她犯了什麽過錯？”說起靳小倩，歲氏麵上閃過一絲心疼的表情，可那份心疼的表情也是一閃而過，若不是最後她這聽似生硬實則關心的問話，靳飛都要懷疑自己剛剛看錯了。

    “昨日她們學的什麽，你知道嗎？她膝蓋有些受傷了，你知道嗎？”對於她怨懟的話，靳飛依舊沒有直接回複，反而是接連給了她兩個問句。

    “皇上因為體恤歲老將軍與你剛剛單方麵的斷絕關係，你可能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而讓南嬤嬤停了你的學習，可我不信你沒有時刻關注著倩兒她們的學習。可即使如此，你明知道她受了傷，為何不去看看她？你明知道南嬤嬤是個重規矩的人，你為何不去勸勸她，開導開導她，讓她好好跟著南嬤嬤和三位女官學禮儀、學教養？”

    “你要知道她將來要嫁的人是會君臨天下之人，即使她坐不了這天下女人的典範，但至少她也將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一類的女子。若是如今她連這點東西都學不會、都學不好，你還想著她能為你做什麽的話，你就是癡心妄想。”

    “我今日找你來，也沒有什麽別的事，小倩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她不是如小雅一般沒有母親，所以她的事也需要你的努力。今日雅苑廂房發生了什麽事，想必眼下你也一清二楚了，我也不在多說，你好好想想我剛剛說的話，然後將小倩領會你的院子，至於明天她將如何就看你的功勞了。”

    靳飛停停頓頓的對著歲氏掏心掏肺的說了這麽一堆話，說的歲氏淚流滿麵。

    他看著她滿臉的淚水，在想著跪在外麵的女兒剛剛跟自己的對話間張口閉口就是我娘說，我娘說，他這心裏不比她難受。

    這一次，靳飛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歲氏的一言半語，隻聽見她壓抑的哭聲。再看了看沙漏，知道自己該出門了，又看了看她，終究隻是歎了口氣，然後大步離開。

    拙園裏靳飛對歲氏說了什麽，沒人有知道，但所有人晚膳時間都知道靳小倩被歲氏帶回了卉園跪在了院子裏，並且放言若她想不明白她錯在哪兒就直接這麽跪下去，若真的跪壞了膝蓋，歲氏將進宮向皇上和皇後娘娘請罪並廢除她與太子的婚約。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靳飛帶著五四到了聚味軒的時候，掌櫃的熱情的迎了上來並親自將他迎上了樓上的雅間。

    靳飛被帶到天字一號門口的時候，掌櫃的停下了腳步，並且笑著示意他到地方後就退了下去。

    看著緊閉的房門，靳飛想了想這才親手輕扣了三下房門。

    很快，七九從裏麵打開了門，見門口站著的靳飛以及他身後的五四，笑著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錯身讓靳飛和五四先行進去，最後又左右張望了兩下這才關上了門。

    “老臣參見四皇子殿下。”靳飛進門後往裏麵走了幾步，這才發現內裏還有一個房間，而外間此時並沒有人，所以想都不用想四皇子秦子睿顯然此時應該是在裏屋。

    果然，他走進去就看見坐在桌邊悠然喝茶的男子身著一身紫色衣衫，如此一看倒真真的俊朗風範，一表人才。若是讓那些世家女子見到他這一麵，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的心。

    “丞相來了，快快請起。今日本皇子是以小婿的身份請嶽父大人賞臉共進午膳，所以嶽父大人不必多禮。”

    秦子睿聞言一邊站起來朝著靳飛虛扶了一把，一邊笑著對他道。

    隻是他這話一說，反而讓靳飛的心懸得更高，畢竟這不年不節的，且若真隻是簡簡單單的用膳，他可以到府上去，為何偏偏要選在外麵呢？

    “嶽父大人請坐。”

    靳飛眼中的猶豫與猜測，秦子睿都看的清清楚楚，可眼下人既然已經到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所以他先請他坐下，接下來再慢慢說。

    靳飛雖然內心忐忑，但眼見秦子睿似乎真的沒有端著皇子身份的架子，懸著的心又輕輕的放了下去。

    隨著他的手勢順勢做了下去。

    眼見主子們走坐下了，七九拍了拍手，很快店小二就周到的上了滿桌子的菜，甚至還溫了一壺酒。

    聚味軒的店小二也都不是普通的店小二，迅速的上完菜後見客人沒有什麽吩咐，又迅速的都退了下去。

    七九看了一眼，裏麵坐著的兩位爺，心道這二位誰也不是伺候誰的料。於是與五四對望了一眼，兩人頗有默契的互相點了點頭，然後一起朝裏麵走去。

    “你們都下去吧，今日這裏不需要你們。去外間用膳，歇息或者出去聽聽曲兒再回來都可以。”

    然而還不待他二人近身，秦子睿溫潤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聞言，兩人果斷的停住了腳步。而七九更是直接轉身，頭也不回的就離去。

    五四甚至還有些不知進退，按理來說說話這人是四皇子殿下，他應該聽。別說他就是他家老爺都要聽他的，可此時既然他說的是小婿的身份，那麽自己作為老爺的仆人，老爺沒有發話，他似乎就不能走。

    許是察覺到五四的糾結，靳飛回頭看著他道“你就別去聽曲兒了，用過膳就在外間歇息會兒。”

    得了靳飛的吩咐，五四這才轉身離去。

    瞬間，裏間的屋子裏就隻剩下一老一少兩個大老爺們。

    此時若是有外人見到這樣的情形，不知道得有多吃驚，畢竟就這樣兩個大老爺們待在一起，既沒有丫鬟小廝伺候也不見婆子等人的情形十分罕見。

    可偏偏兩個當事人似乎一點不妥的感覺都沒有。

    秦子睿自然的伸手拿過酒壺和酒杯，給靳飛滿了一杯，自己也滿了一杯後，這才道“嶽父大人再上，小婿敬你一杯。”

    靳飛雖然猜到秦子睿並非若外界傳聞那般病入膏肓，可他身上確實常年帶著藥味，此時眼見他就這麽端著滿滿的一大杯酒，而且就這酒香來說若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當下最烈最香的竹葉青。

    “殿下，這酒老臣看，咱們就不必喝了吧，喝些茶水，以茶代酒怎麽樣？”靳飛一邊說一邊還不忘端起自己手邊的茶杯，甚至有些忙不失迭的喝了一大口。

    他著急的動作讓秦子睿不由得好笑，他雖然知道外界對他的傳聞都是病秧子，因此朝臣們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放在心上，從來都不認為他會有問鼎江山的機會，所以一直以來他在外人麵前都是柔弱的。

    今日好不容易他想要在外人麵前做一回自己，沒想到居然讓外人倒如此尷尬。

    想到這，他“嗬嗬”的低笑出了聲，然後手一伸當著靳飛的麵就這麽簡單直接的將一杯酒全給灌了下去。

    見狀，靳飛下意識的就想要伸手拉住他端著酒杯的手，可還是遲了一步。如此一來，靳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生怕他下一刻就這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嶽父大人放心，我的身體還不至於壞到這個地步。今日請嶽父大人用膳吃酒也是因為我與小雅成婚的當日小婿定然是不便給嶽父大人敬酒的，所以今日就算是先給嶽父大人配個不是了。”

    秦子睿自然知曉靳飛是擔心他的身體，因此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與他閑話，一邊又伸手給自己空了的酒杯滿上。

    眼見他給自己的酒杯滿上後就將酒壺放在一邊，然後直盯盯的看著自己，靳飛什麽也沒想，直接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對此，秦子睿也隻是笑笑，然後再次拿起放下的酒壺給他眼前的酒杯也滿上後，這才又接著道“嶽父大人，眼下小婿與小雅的婚事也即將舉行，不知道嶽父大人對小婿可有什麽需要交代的？”

    秦子睿猜想靳飛對於小雅院子裏發生的事應該是不知情的，但他也想借此機會好好試探一番，看看眼前這位對他的皇妃究竟是什麽態度。

    畢竟他的態度可直接影響著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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