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個可憐的小孩子，你今日來此作甚，總不會就是想看我的熱鬧吧？”少禹扒拉扒拉頭上的草，彎腰看著還蹲在地上的那個漂亮的小圓臉，彼時慕容湜還未長開，頂著一張還有嬰兒肥的臉。

    聽少禹喊自己小孩子，慕容湜當即起身，“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來拜師的，聽說這鬱金殿中的一位醫仙醫術很是了得，我自覺心思通透，資質極佳，是個極好的徒弟，定是能夠光耀師父門楣的。”隻不過天上那些小氣的老頭子們，沒那個機緣。

    慕容湜站的猛，倒是嚇了少禹一跳，“呦嗬，確實是不小了，個子都同我一般高了，怎的這臉卻像是個小孩子似得，請問這位仙友，仙齡幾許呀？”

    “我隻是長得顯小，其實算起來，我應當是同你一般大小的。”慕容湜見那花花綠綠的仙人好似並不全信，反正他自幼就長得高，信口就來，“你可聽過有一種仙，雖仙齡已經很大了，卻總是長得像個小娃娃，即使過萬萬年，他的樣子也不會變化，”說著，還學著這天上最老的神仙的做派，背著手慢慢在少禹麵前踱步，“不才正是這種仙君，所以你莫要看不起我才是。”

    慕容湜以為少禹也是想拜醫仙為師的，可惜他法力低微，牆都沒翻過去。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天上還有此等長相的人，倒是我之前孤陋寡聞了，這邊便多謝仙友賜教了。”說著摸著下巴看著他，嘖了一聲，“若你不說，我還真是看不出來這位仙友竟已經九萬歲了，都九萬歲了還來拜師，如此好學，真是失敬失敬。”

    少禹在凡間做地仙業已很久，摸爬滾打十幾萬年，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慕容湜畢竟還年輕，這謊話哪能騙得過他，便也反過來誆他一誆。

    “九……九萬歲？”慕容湜沒想到眼前這長相俊美的男人既已九萬歲了，他還以為他不過也就三萬歲，與自己差個一兩萬歲自己也好瞞他，差這麽多……這話說起來底氣怎麽也沒那麽足。

    “是……是啊，我都九萬歲了，仙途漫漫，過得實在無趣，便來給自己增加點技能，也好打發這時光。”慕容湜覺得自己決不能在這樣輕浮的人麵前丟臉，也就硬著頭皮繼續說謊。

    “可這天上並未有三萬歲以上還來拜師的傳統啊，若你以如此仙齡來拜他一個剛入這三十重天的醫仙，怕是要讓人笑話了。”少禹繼續逗他。

    “噯！仙友這話可不能亂說，雖少禹醫仙剛剛晉升，可是自他得到以來，便放棄即刻飛升，卻是發願要在凡塵中行醫十萬年，拯救凡間生靈，這是十萬年滿，少禹醫仙才終於肯來這三十重天的。”慕容湜記憶力極好，剛剛站在殿前，聽那求師的仙子隨口一說，便記在了心中，此時竟是將這話傳給了少禹本人聽。

    “怎的，聽你這話，倒是極為崇拜他，將他的事情打聽的如此清楚。”少禹倒是正視起眼前這個小家夥來。

    “那是自然，少禹醫仙為仙卻如此心係凡人，並沒有輕賤生命，倒是賭著自己的仙途來拯救他們，此行為何其大義凜然，我自然是極為佩服他。”慕容湜一本正經道。

    “哈哈哈哈哈……”少禹大笑，笑道最後還彎著腰捂著肚子，“你這話講的頗沒來由，可見這道聽途說最是誤人。”

    慕容湜不明所以，到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竟是惹得他笑成這幅樣子。

    少禹擦了擦笑出來的淚，看著他道，“這位仙友如此合我眼緣，可否告知姓名和仙府？我們也好交個朋友。”

    “小仙龍湜，孑然一身，並無仙府。”慕容湜看著對麵那終於恢複正常人。

    “既如此，那你便暫且與我住在一處吧，反正我這裏大得很，自己一個人住也顯空曠，難免寂寞了些，若與你一處，這日子也就不那麽無趣了。”少禹接著問，“你可願意？”

    “承仙友盛邀，哪裏能不識抬舉，隻是我今日是來拜師的，雖知道機會不大，但也是想盡力一試，是成是敗，總也不想留下遺憾。”慕容湜彎腰謝絕了少禹。

    “你想進這鬱金殿？”少禹笑笑。

    “少禹醫仙住在這裏，你既也是來拜師的，難道不知？”慕容湜指一指離他們不遠處那裏紮推的神仙們。

    “我？”少禹指了指自己，“我是來拜師的？”

    “難道不是嗎？我見你上這鬱金殿未成，反摔了出來，怕是被什麽結界擋住了吧？”慕容湜一副不同意他做法的樣子，“做事還是要守些禮法的。我們快些一同去殿前等候吧，等少禹仙君出來，也好讓他知曉。”

    “哦，那我們一起去吧。”少禹臉上的笑，此時的慕容湜卻是沒看懂，奈何慕容湜初次見少禹便被拐了去，實在是輸在了年齡閱曆上。

    一生素白的慕容湜跟在那穿著花花綠綠的少禹旁邊，實在是太容易讓人忽略了，以至於兩人一同走到鬱金殿門前的時候，所有仙人都忽略了慕容湜的存在，像一群螞蟻看見了一塊掉在地上的桂花糕似得，蜂擁而上，將少禹圍了個水泄不通。

    慕容湜一下子被擠到離少禹最遠的地方，傻傻的看著前麵那些神仙給剛剛那仙君猛塞禮品，仔細聽了聽，嘴裏還喊著，“醫仙，我這兒子悟性極高，最是適合做別人家的徒弟了。”

    還有人喊，“醫仙醫仙，我這女兒可是天上下一輩中最為優秀的元君，若做不成徒弟，做個童養媳也是可以的呀。”

    這些人在當時的慕容湜看來，他們嘴裏大抵喊得都是一句話，“醫仙醫仙，我家這大白菜，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不用掏錢，還反找給你錢啊。”

    他此時才反應過來，剛那人就是新上任的醫仙，奈何他最是不愛聽人家八卦，竟不知道少禹不是那穩重的老者樣子，居然是個心性頑劣，有些瘋顛，還愛把各種顏色都穿在身上的俊美男子！其實慕容湜後來方才知道，就算是他愛打聽家長裏短，也絕不會知道少禹是這個樣子。

    這位仙君還真讓人措手不及，剛剛居然還同他互相誆騙。這真是世風日下，仙心不古啊，這還是人人口中稱頌的醫仙嗎，著實令人刮目相看啊，話說這真是他們口中為大義不願上天的醫仙嗎，他怎麽那麽不信呢？

    其實他為人怎樣，這些拜師的人並不會怎麽放在心上吧。

    慕容湜猜測他們今日有這拜師一事，大抵都是因為即使生為神仙，也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磕破皮的時候，這時候若有醫仙撐腰，看病咱不是也能排在前麵嗎？

    旁的醫仙就是這樣，這時候又來了個醫術極為了得的少禹，他可是仙途無可限量的，怕是不久就會變成醫仙長，更是掌管整個醫仙局，便利條件更突出，他們哪能錯過如此攀附的時機。

    況且，少禹剛來不久，在這天界根基尚淺，若想在這錯綜複雜的天界生存，若是沒有點自己的勢力，怕是事事不會太順利呀。

    若這少禹足夠聰明，那今日他定會在這來拜訪的人中擇一個家世最為顯赫的仙君之子，此後兩家命運便息息相關，互相倚靠，方能在這三十重天上一路順風順水。

    在知道少禹身份的一瞬間，慕容湜便將這些想了個通透明白，暗暗歎息看來這次自己拜師又失敗了，他正悻悻的轉身往回走去，哪知卻聽見少禹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嗓子，“哎呀，誰踩我腳了！我這靴子的材質，可是天君賞下來的，是這最為尊貴的鮫人所製的最為珍貴的龍綃，這可是萬萬年才出一匹的奇珍異寶，如此珍貴，我如何向天君交代！”

    這一嗓子吼得，他周身之人先是一愣，接著如潮水般退去一旁，竟是像從未發生過圍堵他這事一樣。四下裏鴉雀無聲，此時若是有隻蚊子飛過，大概大家也能數出來它飛經此地扇了幾下翅膀。

    別人一退，那剛剛打算要走的慕容湜卻是站的比那些人還要離少禹近了。

    站得遠也就罷了，還有的仙子開始指責慕容湜，一個長的像猴子似的小仙女大膽的站出來，“醫仙大人，我剛剛便是無意間看見他踩了你的腳。”

    有一人做了表率，其他人便都紛紛附和，三三兩兩的湊成一堆看著慕容湜，慕容湜心中極是無奈，看著那些人顛倒黑白，卻是眾口鑠金，就將這件事情給坐實了。

    他看著那被踩了腳的苦主少禹，指了指他腳上由白變黑的鞋子，指了指自己，“我說不是我，你……信不信？”

    “既是他們把你選出來了，那便就是你吧，你且隨我進來，我們來探討探討你如何賠付我這奇珍異寶吧。”少禹狀似隻能接受如此事實的樣子歎了口氣，勾了勾手指將慕容湜領進了鬱金殿。

    待二人都邁過門檻後，少禹轉身對著外麵的那些人來了一句，“哎，鬱金殿中全是藥材，我還有兩位自地上帶來的兩位藥童，本就不夠住了，今日還倒黴遇見這種事，我到現在還在憂心如何與天君交代，看這小仙君，怕是也沒有還我一雙的能力，所以我決定……”

    少禹頓住，看了看旁邊苦著臉的慕容湜，又環顧周圍一圈，“算了，醫者仁心，我也狠不下心來重罰於他，所以我決定讓他在我這鬱金殿中幹些苦力活，讓他撿撿藥材，倒倒藥渣，何時他做夠了還我這鞋的活計，何時再讓他離開。各位今日做個見證，若他不好好以身抵債，到時候我告到天君他老人家那，也請各位幫忙作證。”

    少禹說的大義凜然，周圍人聽得熱血沸騰的，紛紛誇讚少禹心地好，也爭著搶著要替少禹做主。

    “既如此，便謝了眾位仙友，各位仙家的小仙童小心女們，各個都是出類拔萃，將來必能幹霄淩雲，可惜我這有可能因這禦賜之物被天君懲罰，自身難保，況且這殿中狹窄，隻剩一間元打算做馬廄的棚子，眾仙友都曉得，這學藝之時定要住在師父家中，非學成之時不可離開，但這仙草又是天帝親自下令讓我存儲，如今我這弟子人選就……”

    “醫仙大義，既然醫仙沒有收徒的打算，我們便不再強求，如此，我等便先走一步了。待醫仙廣招門之時，我等必然再來叨擾。”

    “哎呀，小妹，娘親還在家中煮著粥，此時怕已經等急了，我們便趕緊回去吧。”

    “我家中好像失了火，我得回去救火，醫仙，暫且告辭了，下次再來拜訪。”

    “我們也走了……”

    不一會兒，外邊就隻剩寥寥數人，少禹擺出一副苦情戲中男主的表情，“各位元君、仙子，可是打算……”

    剛剛那第一個站出來栽贓慕容湜的女子又道，“醫仙莫要難過，我們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旁邊眾位女仙均瘋狂點頭表示讚同，那女子接著道，“我們本就是為送禮物而來，既然禮物送到了，我們便先告辭了。”

    慕容湜見那些仙子們都搖著屁股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看了看少禹，“這些不是來拜師，是向來求親的吧？”少禹長相如此俊美，比那天上白胡子白頭發的神仙們好看多了，自然是有女子追求的。

    “庸脂俗粉罷了。”說完便轉身進了大殿，懶懶的喊了一聲，“小左小右關門。”

    慕容湜跟著少禹走進大殿，少禹一進去便懶懶的靠在椅子上，將那全身上下唯一的一雙白鞋嫌棄似得扔在了一旁，抱怨道，“這天上的神仙如此紮推，還真是麻煩，各個都像蒼蠅似得，圍住了便轟都轟不走，還是在凡間自在啊。”

    說罷拿起邊上的粉底粉彩的桃花壺，就著壺嘴就灌了一大口，“與這些蠢貨說話還真是費勁，還想給我塞徒弟，做夢！”

    －－－－－－題外話－－－－－－

    帝君年少時，真的很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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