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開春，新年的喜慶氣氛尚未散去，一日下午，李笠花園裏陪兒女們玩“撈金鯽”的遊戲。

    &esp;一個個淺淺的水盆裏，有不少小金鯽在遊動，半大不大的孩子們圍在盆邊，興奮地拿著紙網，小心翼翼撈魚。

    &esp;紙網，顧名思義是紙做的網兜，其形如團扇，入水就會濕透。

    &esp;紙網兜住金鯽之後，濕漉漉的紙很容易就會被魚的重量弄破。

    &esp;網破了，就兜不住魚，得換一個紙網，才能繼續。

    &esp;這種遊戲，很考手上的功夫，看上去似乎很容易，但極易失敗。

    &esp;而“就差一點點”的效果，很容易激發人的好勝心，讓人輕易上頭，不停的撈。

    &esp;在一些地方，撈金鯽的遊戲成了廟會的熱門生意，客人們不斷的撈，不斷的“差一點”就撈起來，然後不斷的交錢買網，讓小販們笑逐顏開。

    &esp;現在，小皇子和公主們就激動不已，他們自己撈魚，總是差一點點，於是讓年紀大一些的兄長和姊姊幫忙。

    &esp;但即便換了人，依舊是“差一點點”，於是，年紀更大的加入遊戲。

    &esp;甚至連各自母親也加入遊戲，撈得不亦樂乎。

    &esp;特地苦練“紙網撈金鯽”技術的段玉英，表現尤為搶眼，以至於許多孩子都圍上去，求著“阿姨”幫忙。

    &esp;李笠在旁邊看著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中高興。

    &esp;他布置這遊戲並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讓兒女們開心，所以備好的紙網，有不同尺寸：

    &esp;有的網，紙張厚度略高，更耐水，撈起小金鯽的概率要高一些。

    &esp;這樣的安排，使得參與遊戲的成人和孩子，多多少少都能撈起一些金鯽，避免了空手而歸的尷尬，讓孩子們的興致能維持得更久些。

    &esp;李笠順手拿起一個紙網，摸索著紙張，感慨時光如梭。

    &esp;二十年過去，造紙以及相關的紙品，終於形成了大規模的產業，物美價廉的紙張，在不知不覺中，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變化。

    &esp;一如綿綿春雨那樣，看起來不起眼，卻能在不知不覺中，把人們的衣物打濕。

    &esp;即所謂的“潤物細無聲”。

    &esp;現在，書籍的價格明顯下降，當然，這也有印刷術改進的功勞。

    &esp;而且，各類紙品漸漸獲得大眾認可，產品的銷售量有了質的飛越。

    &esp;然後，最重要的一點，餐紙和廁紙，終於推廣開，走進千家萬戶。

    &esp;尤其各種檔次的廁紙，已經開始取代廁籌，成為許多人家的日常用品，連最便宜的“草紙”，也開始被越來越多的“城鎮居民”接受。

    &esp;這個過程，花了將近二十年，可以說是一代人的時間。

    &esp;想想自己“初來乍到”時，用的是廁籌，或者木棍，李笠總覺得那個部位有些不適。

    &esp;看看手中的紙網，再看看眼前一大家子人，忽然想到了娘親。

    &esp;如果，娘熬過來，熬到現在，看著孫子孫女成群，該有多高興？

    &esp;李笠看著兒女們歡呼雀躍，想起不久前，全家除夕夜齊聚一堂的情景，忽然覺得心情有些低落。

    &esp;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讓娘感受一下孫子、孫女滿堂的溫馨。

    &esp;他的妻妾很給力，能生，如今他的兒女，包括繈褓中的嬰兒，已經有十九人。

    &esp;年紀最小的一個，是蕭妙淽為他生下的第一個孩子，男孩。

    &esp;接下來，他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esp;但是，比起許多家庭，他的子女數量算是一般。

    &esp;譬如，李笠當年在徐州刺史任上，長史王衝，光兒子就有二十多個。

    &esp;當然，那時王衝的年紀較大，幾十年“積累”下來的“成果”較多，但從一個側麵證明，一個人有二十多個兒子，在這時代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esp;所以，李笠目標是兒子數量超過二十，真正做到“獨木成林”。

    &esp;“三郎在想什麽？”

    &esp;耳邊傳來聲音，李笠轉頭一看，卻是趙孟娘坐在身邊。

    &esp;趙孟娘和其她妃嬪一道，陪著兒女撈金鯽，撈得不亦樂乎，好不容易脫了身，見李笠獨坐發呆，便過來伺候。

    &esp;李笠晃了晃手中的紙網：“我在想，這紙張的買賣，該怎麽做大。”

    &esp;“這件事，自有許多人操心，何須一國之君愁眉不展？”趙孟娘說完，為李笠倒了一杯茶。

    &esp;“未必喲，人的眼界，決定了上限。”李笠笑起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看的可是海外。”

    &esp;趙孟娘覺得好奇：“海外？莫非是要把紙張當做商品，運到海外銷售？”

    &esp;“有何不可？中原的紙，物美價廉，在海外，銷路還是不錯的，孟娘莫要小看這個市場。”

    &esp;“三郎可別忘了，海商們更樂意販賣利潤更高的商品，畢竟海上行船風險大，辛辛苦苦走一趟，能多賺，當然要多賺。”

    &esp;“不不不，你看問題還是有局限，紙張有一種功能，是其他商品不能取代，而各番邦卻又很需要的。”

    &esp;“三郎的意思是...”趙孟娘想了想，試探著問：“莫非，公文書寫，或者用於記錄？”

    &esp;“對！”李笠笑起來，把茶杯裏的茶喝完，“商人每到一處，要和當地統治者搞好關係，光送錢財，未必管用，畢竟別國商賈也會送金銀珠寶。”

    &esp;“而送紙張，方便統治者發號施令，記錄各種信息，甚至用來寫符咒，舉辦各種宗教儀式，這種功能，其他商品能有？”

    &esp;“不要說已經有了完整國家體製的高句麗、新羅、百濟，就是南海那種國不成國的番國，對紙張都是很歡迎的。”

    &esp;“去年海商們的試銷，效果很好，甚至當做禮物，送給沿海地方勢力，其統治者用了之後覺得好，很高興，那麽，接下來的買賣就好做了。”

    &esp;趙孟娘聽李笠提到海貿，想到一個問題：“三郎，有人把中原的銅錢，大量販賣到海外，這從長遠來說，會造成錢荒，朝廷真的管不住麽？”

    &esp;“這件事要權衡利弊。”李笠和趙孟娘探討起產業來，趙孟娘為他打理產業那麽多年，兩人有許多共同話題。

    &esp;現在的話題，就是楚國的貞元五銖，被一些商人大量販賣到海外。

    &esp;這種行為，會導致銅錢的大量流失，然而，李笠認為利大於弊：商人把銅錢運到海外銷售，目的並不是單純的賣銅。

    &esp;而楚國，有底氣麵對這銅錢流向海外的情況。

    &esp;隨著饒州樂安銅礦的年產量突破千萬斤大關，楚國相對來說，不缺銅，所以，市麵上的銅料供應相對充裕。

    &esp;如果海商想要販銅到海外牟利，不該賣銅錢，因為銅錢的含銅量比不上直接銷售的銅條。

    &esp;那麽，這些人把大量銅錢運到海外，目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