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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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日陰雨結束,多雲間晴,平陽地區,楚、齊、周三軍依舊在對峙。

    兵力持續增加的楚軍,並不急著進攻,而是不斷掘壕、築壘,擴大營地範圍。

    又立不少炭窯,伐木燒炭,不知所為何故。

    其西麵,守衛平陽的齊軍,未敢輕舉妄動。

    南麵,周軍也在持續築壘,不再襲擾楚軍營地。

    一場遲早要爆發的大戰,參戰各方都已身處戰場,但大戰卻遲遲沒有爆發,宛若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寧靜,其壓抑的氣氛,讓人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周軍大營,奉命運送軍需到前線的皇甫績,就目前的戰況,與外祖父、行軍元帥韋孝寬交談起來。

    其實,他是替執政的宇文護來前線催一催,督促前方將領“積極”些。

    “敵軍完全可以耗下去,或者等我軍去攻。”韋孝寬回答,“他們自認為有較大把握,將我軍擊敗,所以在等。”

    “這...”皇甫績覺得有些為難,如此回答,顯然不能讓晉公(宇文護)滿意。

    韋孝寬繼續說:“這支楚軍主要目的,就是要在平陽阻擋我軍北上,對方的實力必然很強,我軍野戰真的沒把握贏。”

    皇甫績自幼父母雙亡,在韋家長大,和外祖父韋孝寬關係很好,但目前的身份是朝廷使者,所以兩人講的是公事。

    韋孝寬判斷當前楚軍之目的,就是卡在平陽,不讓平陽齊軍北上,也不讓周軍北上。

    對方要做到這一點,不一定需要決戰,譬如現在,大規模築壘搞對峙,一樣能達到目的。

    他當然不想在這裏耗,因為楚軍必然有另一支大軍攻向晉陽,按著楚軍以往破城極快的戰績來看,晉陽若無外援,守不了多久。

    攻,肯定是要攻的,但怎麽攻,有講究。

    他一如當年對年幼外孫循循教導那樣,對如今已經成年的皇甫績講解戰事:

    “根據齊國那邊提供的軍情,楚軍軍中,有一些大威力的兵器,兵器之一,宛若驚雷,在兩軍交鋒之際施展,可亂軍心。”

    “兵器之二,類似大弩,直射人群,可射出一道血槽,血肉之軀無法抵擋,直射城牆,可將其毀壞。”

    “所以,我軍若在曠野裏排開大陣與其交鋒,恐怕很快就會在其突擊之下被擊潰,對方再放出騎兵掩殺,這數萬將士,能有多少人逃生?”

    皇甫績知道外祖父說的這些消息,晉國公也知道。

    所以雖然宇文護有些焦急,讓他來前線催一催,但也交代了,一切,還是以主帥判斷為重。

    之所以讓他這個外孫來催身為主帥的外祖父,其實也是讓韋孝寬放心。

    韋孝寬繼續講述自己的看法:

    “現在,我軍就隻能以步步為營的策略,向敵軍營地逼近,盡可能以混戰的形式,和對方交鋒。”

    “在壕溝、營壘裏交戰,和對方纏鬥,而不是在曠野裏擺開大陣對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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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雙方將士混戰在一起,至少對方那種大弩類型的兵器,就沒法用了。”

    “而我軍有投石機可用,與對方相互拋射石塊、火球,混戰有得打。”

    皇甫績又問:“敵軍那宛若驚雷的兵器呢?怎麽辦?”

    韋孝寬回答:“隻能硬抗,不過,似乎這兵器隻是動靜大,實際上直接殺傷的人,不算多。”

    “更多的傷亡者,是因為受到驚嚇,相互踐踏造成的...

    “隻要告訴將士們,這是楚軍投擲的兵器,不是妖術,不是引天雷劈人,想來,將士們能擋住。”

    說了一會,韋孝寬對“宇文護”(皇甫績此時就是宇文護的耳、目、嘴)說:

    “平陽對於齊國很重要,對於我國,也很重要,一旦我軍在平陽覆滅,等同於關中門戶洞開。”

    這麽一說,皇甫績悚然動容:“明白了。”

    韋孝寬說得沒錯,雖然目前周軍的任務是“救齊”,但也是救自己。

    駐紮在平陽的周軍,按照軍製,由主帥——行軍元帥統轄數個行軍總管,兵力近五萬,可以說實力強勁。

    可一旦出了問題,己方慘敗,甚至全軍覆沒,意味著周國東北方向的門戶,洞開了。

    楚軍的攻城術很厲害,那配重投石機就是說明,韋孝寬認為一旦己方大軍在這裏折了,玉璧城根本就守不住,蒲阪也守不住。

    屆時,眼前這支楚軍一旦大舉南下,直奔關中而去,那麽,四處分兵的周國,要如何短時間內集結軍隊,保衛長安?

    洛陽那邊,可是要防禦楚國國主李笠,兵力不能少。

    武關道上洛地區,要防禦荊襄楚軍奔襲,駐軍也不能少,所以,長安地區的可用兵力其實不多。

    韋孝寬知道自己麾下大軍,即是救齊國的關鍵,也是保衛長安的重要力量,哪裏能輕易拿來冒險?

    祖孫正在帳內說話,外麵忽然喧嘩起來,這在治軍嚴謹的韋孝寬看來,是不可以容忍的。

    但是,他認為必然事出有因,於是走出帳外一探究竟。

    剛想問左右營中何故喧嘩,卻注意到前方情況不對,愣住了。

    跟著出來的皇甫績,見外祖父發愣,於是循著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隻見東北方向,楚軍營地上空,出現了幾個巨大的“腦袋”。

    這些巨大的腦袋,有眼睛、鼻子、嘴巴,樣貌猙獰,雙目圓瞪,仿佛一個個妖怪從雲層中探出腦袋,俯視著地麵。

    在地麵搜尋活人,然後長開血盆大口,撲下來吞人。

    這情景,已經超出皇甫績所能理解的範圍,隻覺後背發涼、頭皮發麻。

    “楚軍果然有飛天器械。”韋孝寬忽然說話,使得惶惶然的左右以及皇甫績,看向他。

    “當年,據說侯景圍攻梁都建康時,就遇到過飛天的巨大頭顱。”韋孝寬看著左右,緩緩說著自己所知道的情況。

    “後來,齊主高洋,率軍圍攻徐州寒山,也遇到了飛天的巨大頭顱,很顯然,這是某種器械,而不是妖術。”

    他這麽一說,左右冷靜下來,再次看向那天空中的大腦袋,麵色卻開始變得凝重。

    若這是器械,那就意味著有人在上麵。

    居高臨下,可以把他們營壘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韋孝寬看著那幾個巨大的腦袋在半空飄著,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是前所未見的敵人,某些作戰方式足以令人匪夷所思,而又防不勝防。

    但打仗其實就是那麽回事,無論手段再怎麽花哨,再怎麽變化多端,都是萬變不離其宗。

    對方放出這玩意飄在空中,極有可能在為進攻做準備。

    楚軍本來可以對峙,卻選擇進攻,韋孝寬認為,楚軍主帥對於獲勝很有把握。

    “你們不要以為,楚國國主沒有禦駕親征,楚軍就好對付。”

    韋孝寬說完,看向外孫,接下來要說的話,其實是說給宇文護聽的。

    “敵軍放出這玩意,就是要窺探我軍虛實,所以,很快就要進攻了,這一攻,若勝了,接下來,兵鋒未必止於平陽,或許會南下。”

    “你馬上回京,不得耽擱,請大塚宰立刻調集軍隊,防禦河津,以防不測!”

    皇甫績聞言一驚:外祖父這話,像是交代後事啊!

    “快回京!”韋孝寬大喝一聲,一把將外孫推開,隨即轉入帳內,並對左右吩咐:“擂鼓,召集眾將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