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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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鄱陽城一隅,常來食肆生意興隆,東主馬青林看著幾乎客滿的食肆,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線。

    再看看門外、街對麵的其他食肆,看著這些食肆冷清的模樣(相對),馬青林的笑意更濃。

    食肆生意好,當然是因為菜肴大受歡迎,他年前買來的兩個菜譜,做出來的“粉蒸魚”和“秘製魚頭湯”,深受老顧客好評。

    常來食肆本就有回頭客,新菜得老顧客好評後,名氣自然就很快傳播出去,引來更多的客人光顧。

    新年開門營業不久,食客紛至遝來,人氣快速聚集。

    一年之計在於春,得了個“開門紅”的馬青林,看著自家食肆內火爆的用餐情景,怎麽能不心花怒放。

    再看看生意冷清的幾個競爭對手,馬青林心中感慨:花的六萬錢,果然值啊!

    粉蒸魚且不說,就說“秘製魚頭湯”,因為用的是白鰱或者花鰱魚頭做湯,和常見的鯽魚魚頭湯有明顯區別,且味道不錯,尤其受到食客歡迎。

    許多人都是聽說常來食肆有招牌菜,能把白鰱、花鰱魚頭湯做得很好喝,特地慕名前來一飽口福,吃過之後讚不絕口,又向親朋說好。

    所以,常來食肆的“秘製魚頭湯”,名氣很快打響,新年過後活躍起來的過路客商,在鄱陽城暫居時,都要過來嚐一嚐。

    城裏各官署的官吏,許多大戶人家,都慕名派人來預定魚頭湯,讓食肆備好魚湯送上門。

    一尾白鰱或者花鰱,魚頭做湯,魚身切塊做“粉蒸魚”,都能為常來食肆帶來生意,生意如此火爆,馬青林笑得嘴都合不攏。

    但煩惱隨之而來:

    做魚頭湯就得有魚頭,還得是花鰱或者白鰱魚頭,畢竟人家就是奔著這種魚頭而來,可不能用其它魚頭充數。

    所以白鰱和花鰱供應不上了。

    馬青林已經和鄱陽城許多魚主和魚販打了招呼,以不錯的價格收購白鰱和花鰱,有多少收多少,

    但即便如此,白鰱和花鰱的供應依舊緊張。

    僅僅常來食肆的需求量,不至於弄出如此場麵,是因為其他食肆見著常來食肆把花鰱和白鰱魚頭做成好湯,也開始琢磨菜譜,同樣開始收購白鰱和花鰱。

    與此同時,大戶人家的廚子也開始琢磨如何把白鰱、花鰱魚頭做好,伺候好雇主,自然也需要購買白鰱、花鰱。

    突然驟增的需求,造成鰱魚的瞬間‘短缺’。

    魚主、魚販們當然不會和錢過不去,樂意多賣鰱魚,但做不到。

    這年頭沒有誰能專門針對花鰱、白鰱進行“定向捕撈”,漁民捕魚都是在魚群聚集水域下網,網上來有什麽魚就是什麽魚。

    雖說白鰱和花鰱是常見的魚類,一網下去撈上來的魚裏常有鰱魚,但不能確保每一網都能撈上許多。

    這種明顯隻看運氣的捕魚方式,滿足不了鄱陽城內對鰱魚短期暴漲的需求。

    馬青林為了解決貨源,這幾日忙得團團轉,此刻站在食肆門口,眼巴巴看著街道上的往來行人,那模樣仿佛倚門遠眺等著夫君歸來的小娘子。

    盼來盼去,總算是把那個人盼來了。

    梳著總角發髻的李笠和武祥,推著個手推車往這邊走過來,馬青林見著李笠,就宛若見著了親人,

    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李郎!魚帶來了麽?”

    麵色有些疲憊的李笠,被這一聲親熱的“李郎”弄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看著滿臉期盼的馬東主,笑著拍拍車上幾個木桶:

    “當然帶來了,約定好的事情,我哪裏能食言?”

    馬青林聞言眉頭舒展,又問:“這裏有多少?”

    “總共五十尾。”李笠回答。

    “好!”

    馬青林不停念叨著“好”,帶著李笠和武祥進門,剛進門,迫不及待地在櫃台附近“驗貨”。

    五十尾嘴巴還一張一合的白鰱、花鰱,每尾至少有四斤以上,馬青林看在眼裏,喜上眉梢:“好,李郎言而有信,我也不能食言!”

    按著年前說好的價格,馬青林以每尾八十文(重量至少四斤)的價錢,和李笠錢貨兩清。

    四千錢到手,李笠和武祥在後院清點銅錢完畢,各自把兩千錢(每千文一串,共兩串)繞在腰間,然後放下衣襟擋住。

    馬青林親自送兩位出門,一邊走還不忘叮嚀:“李郎,一定要按約定,定期把魚兒帶來。”

    李笠笑道:“馬東主放心,我李笠做事向來守信,隻要馬東主按約定收魚,我定然有多少賣多少。”

    “那就好,那就好!”馬青林笑起來,由衷認為年前的買賣做得值。

    李笠不僅買菜譜給他,還和他約定年後定期送來鰱魚,當然,李笠也承諾絕不把菜譜泄露給其他食肆。

    這樣的約定,實際上看個人信用,但李笠和馬青林約定賣魚,這讓馬青林放心不少,如今見著李笠打算長期做買賣,心裏自然高興。

    李笠和馬青林交談,一旁的武祥隻覺心跳得厲害。

    他和李笠忙了不過兩三日,打漁的同時,專門釣白鰱、花鰱,如今帶來四十尾,在馬東主這裏交貨,立刻得錢四千文。

    四六分賬,自己分到一千六百文。

    頂得上自己累死累活給人幫傭....

    武祥算了算,按一日工錢十五文計,頂他給人幫傭一百天,那就是三個多月。

    這讓武祥覺得很震撼:三日的收入至少頂三個多月工錢,太厲害了!

    因為梁森等幾戶人家出逃,導致村裏負擔加重,連不當家的武祥都知道日子愈發難過,他還發愁如何多賺些錢,結果李笠卻輕而易舉賺大錢。

    靠的就是專釣鰱魚,然後賣給常來食肆,因為有了約定,所以有多少就能賣多少。

    如今忙三日的收入,頂過去三個多月的收入,那麽,忙得大半個月,豈不是把過去一年才能掙的錢給掙了?

    如此一來,耶娘也不用那麽累了...

    武祥越想越高興,多日來的疲憊仿佛瞬間就消失不見。

    到了門口,兩人和馬青林道別,準備去還推車,武祥按耐不住心中激動,不顧旁邊來來往往,低聲問李笠:

    “寸鯇,你那專釣鰱魚的法子太神了!”

    李笠自信滿滿的回答:“那當然,專用餌料,專用的釣具...要知道,那水怪籠鉤可是專釣鰱魚的利器!”

    他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卻被旁邊經過一人聽見,對方開口問:“水怪?何處有水怪?”

    正在和武祥交談的李笠被人忽然一問,轉過頭,見著居然是個總角少年,隨即因為講話被打斷而不快,心中嘀咕:

    小孩子?大人講話,你一個小孩子插什麽嘴!

    卻見其人身邊跟著幾個隨從,當中一人,有些眼熟。

    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和武祥就被這幫人‘架著’往食肆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