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我不是壞女孩！
    母親打電話給她的時候，齊展剛走沒多久——他的手機一直響，讓他不得不起身。
    齊展把她從懷裏放下來，走到窗戶邊接通電話。
    她就在胡思亂想，想著這一大早會是誰的電話。程真嗎，這個名字一浮現她的腦海中，她整個人就不好，盡管齊展告訴她，他們會解除婚約，她還是無法麵對她竟以一個第三者的姿勢，插入別人的感情。她心裏的恥辱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齊展走之前又一次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江城。”
    她搖頭，她想趁著有時間陪陪奶奶，也趁機冷靜一下。
    思思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母親的電話就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她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母親的話，就會劈頭蓋臉，一股腦向她砸來。
    “你還打算呆在那破地方多久？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出事了。昨天晚上就已經出事了。死在了車裏，現在才被人發現。”
    思思突然聽不懂，母親說的是什麽。耳朵一陣陣嗡嗡作響，隨即而來是陣陣眩暈，天旋地轉，險些摔倒，好在她一把扶住了房門。
    思思突然覺得好冷，要下雪了嗎？她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色。明明剛才還有一縷陽光跳躍在窗欞上，怎麽一下子就沒有了呢？
    “死丫頭，你有沒有聽見我跟你說的話，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爸爸。你不能一顆心，都偏到那老太婆身上。”
    母親的聲音，嚴厲極了，充滿了怨恨。歇斯底裏的大叫，從電話那端傳來，“趕緊給我滾回來！！”
    她不知道她怎麽回到江城的。母親掛過電話，她就呆呆地站在那兒，望著那套用了十幾年的淺棕色皮質沙發。
    思思突然想起小時候，她也曾在這裏呆呆的望著沙發，不，準確來說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爸爸。
    她聽說她爸爸回來了，呆了兩秒，就撒腿跑回了家。推開門還沒有進屋，就看見坐在那沙發上的男人。奶奶在旁邊跟他說著什麽，爺爺也是，很高興的樣子。
    奶奶見她回來，傻乎乎的站在門口也不進。就笑著朝她走來，拉著她的手跟她說“那是爸爸，思思叫爸爸。”
    她隻是瞥了他一眼不說話，緊緊地抱著奶奶的大腿。
    “這孩子！你不是天天嚷嚷著找爸爸嘛，現在爸爸就在你眼前。你怎麽不叫了？”
    她見奶奶想要把她推給陌生的男子。緊緊的抱著奶奶的大腿死活都不放手，還把臉扭到另一側，不再看他。
    她沒有想到那陌生的男子，竟突然半蹲在她眼前，她被嚇了一跳。
    思思警惕地盯著有胡渣的男人，見他朝她伸出手說“來！思思爸爸抱抱。”
    奶奶也彎下腰，想把她抱給男人。盡管她頭和脖子都要搖分家了。奶奶依舊很強勢地，想把她放在那男人的懷裏。她太小了抵不過奶奶的力氣的。
    那男人抱著她的那一刻，她嚇得哇哇大哭，嚷嚷著要奶奶。
    “思思，你看爸爸手裏是什麽？”
    她本來不打算看的，卻抵不住心裏的好奇——圓圓的水晶球裏麵，一閃一閃的，還住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玩著蕩秋千，會唱歌，有漫天的雪花，可漂亮了。
    她當時不知道那叫水晶球，也是第一次見那麽漂亮的東西。
    父親把它放在她手上時，她很狐疑那麽好看的東西，他真的會給她嗎？
    那時，她就被一個小小的水晶球給收買了。
    那天爸爸帶她出去玩了一天。他們坐車去了動物園，去看了猴子、百靈鳥、火烈鳥。
    讓她記憶最深刻的是，父親大大的手掌握著她小手給長頸鹿喂食，她一下子就被長頸鹿的眼睛吸引了。從它的眼睛裏，她看到了爸爸爺爺奶奶，還有她住在那裏。
    最後，父親被一個電話叫走了，打斷了她的夢。
    父親走的時候，還在她的臉頰親了一口，那紮紮癢癢的感覺，在她記憶裏存放了很久很久，最後被遺忘在歲月的長河裏。
    直到現在，她還隱隱約約記得。離別時，父親在夕陽處朝她舞動的手臂。
    奶奶讓她跟爸爸說再見，她死活都不願意，抱著爺爺的脖子不撒手，聽見背後車子啟動的聲音，她下意識回頭。爸爸給她留下的是車子，揚長而去的背影。
    思思不知道她是如何走進醫院，如何麵無表情地掀開蓋父親身上的白布的。
    其實在流失的那四五個小時裏，她整個人都處在恍惚的世界裏，還差點坐過了站，很巧的是坐在她旁邊的小姐姐提醒了她——她猜想可能是在檢查車票的時候，她看到了，她要到達的城市了吧。
    看著父親那眉眼，思思才發現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父親。現在細細看來才發現，她和父親長得一點都不相似，父親的眼眶很深邃，靜靜地閉著眼睛，都可以當容器來養魚了。眉宇間的紋路很深，形成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川字，她猜想父親年輕時，經常眉頭緊鎖。
    看著看著，她似乎看到父親睜開那雙深邃的眼睛，凝視著她。如那一次，她推門回家，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朝她看來。直到現在她也無法找到詞，來形容父親當時的眼神。
    思思察覺有人拉住了她。她不由回頭卻闖進了母親，那亮得嚇人的眼眸裏，母親眼眸裏嘲諷冰冷，讓她一怔，她不懂母親為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兩年前，齊展也曾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著她，這讓她突然喘不過氣了。
    母親咄咄逼人步步朝她壓來，“我沒有想到你會如此涼薄，和那逝世的老太婆一樣。”
    她想要朝父親眼部摸去的手。突然被母親攥在了手中。思思似乎聽到她骨骼，發出清脆的寸裂聲，嚇得忘記了掙紮。
    母親的眼睛冰冷的可怕，似乎能凝聚成冰刃，“如今他都死了，你還不想讓他安心啊。是，他是從來都沒有陪過你，可那依舊改變不了他是你父親的事實。一輩子都改變不了！！
    你摸著你的良心好好想想，你從小到大，哪一件衣服、玩具不是你父親讓人專門給你送回臨溪的。
    怎麽如今他死了，連你的一滴眼淚都換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