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了法大師緩緩抬起的右手，眾人的視線徐徐移向單架，一個個神色凝重，大氣也不敢出。大殿雖有千人，此刻卻靜悄悄的，連跟繡花針掉落的聲音也聽得到。

    當了法大師將禪布徹底揭開時，他已轉過頭去，仿佛不忍心再看，隻低聲道“阿彌陀佛。”

    眾人定睛看去，不由發出“啊”的一聲。

    隻見單架之，了然方丈正直挺挺得躺著，一把黑漆漆的長劍從胸後伸出，鮮血已將他整個僧衣染成赤紅。

    人群中有很多人從未見過了然，心中想著這揚名仙林的一代神僧，必然應該是高大威猛，神風凜凜的一位神僧，不曾想竟是一個又矮又瘦的平凡老和尚，更未曾想到，這老和尚竟也會被人殺害！

    玄清道人首先歎道“了然大師乃是仙林一等一的神僧，一生慈悲，不救助過仙林多少人的性命，一心更弘揚佛法，傳播教化，不知立下多少功德，實是貧道生平最為敬重之人，不想竟爾為人所害，真是令人扼腕。”

    秦默默默盯著了然的屍體，神色間掠過一絲黯然，卻沒有說話。

    “了然方丈一去，從此仙林便少了一位得道高僧。”人群中有人歎息道。

    “誰說不是呢？了然大師本是我正道中流砥柱，如今仙逝，於我正道而已，無疑是一大損失。”

    一時之間，殿下眾人各自議論紛紛，有為了然哀痛的，有為正道惋惜的，卻也有些魔道之人幸災樂禍，暗自歡喜。

    白水躲在殿後，透過屏風看到了然大師的遺體，心神驀地一震，了然當初教授他大般若禪功的畫麵忽然浮現眼前，那慈祥而和善的音容笑貌還曆曆在目，然而人卻已永遠回不來了。

    白水的眼眶濕潤了，他的胸膛忽然有一股火在燃燒，他雙腳一跺，就要衝出去，質問了法，是不是他殺了了然？

    然而中年僧人卻沒有給白水任何機會，他在一瞬間就封死了白水身的所有經脈，包括啞穴。

    白水隻能定定得站在那裏，用噴火的眼睛怒視著中年僧人。如果目光能殺人，那僧人怕已死了無數次。

    “在了法師兄喚你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中年僧人麵無表情，冷冷說道。

    而此時此刻，殿中的情形已然白熱化，人人都為了然的死而呐喊怒吼，紛紛大罵著要查出凶手，為了然大師報仇雪恨。

    了法痛聲道“諸位道友，了然師兄之死，原是華嚴寺門內之事，不敢勞煩諸位。更何況佛門弟子早已看破生死，了然師兄如今不過是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於他自身，未嚐不是一次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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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了法話鋒一轉，繼續道“然則了然師兄是為了追查五一六大案而死，他之所以被殺害，不過是查到了銀麵人的線索而已。”

    “銀麵人為禍仙林，先是做下仙林中人人發指五一六大案，而後又攻打各大門派，無情崖更因此險遭覆滅，好些不服從他們的小門小派已因此被他們全部滅門。銀麵人如此作為，真是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然而銀麵人勢力極大，行蹤又極其詭秘，每次都是作案之後立刻撤退，因此他們雖然在仙林橫行無數，卻沒人知道他們的老巢所在。他們來去如風，出手又狠辣異常，若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隻怕仙林將永無寧日。”

    “對，了法大師說的對！我們要聯起手來，將銀麵人一網打盡，為了然大師報仇，也還仙林一份平靜！”人叢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立即得到了無數響應。

    “說的對！敵暗我明，銀麵人又這樣厲害，我們要是不聯手，哪裏鬥得過他們？”

    “對極對極，銀麵人像極了當年的齊天聖教，我們再不聯手，就要被他們個個擊破，待得那時，就要悔之晚矣啦！”

    一聽到“齊天聖教”四字，眾人心中都是一凜。當年合力誅滅齊天聖教，並且合力拚殺白通天，在場的這些門派人人有份。因此再提到齊天聖教，眾人都不由想起二十多年前被白通天支配的恐懼，再料想到近日的銀麵人，人人心中都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齊天聖教死灰複燃，他們是回來複仇的！要不，你如何解釋他們擁有滅門這樣的怪癖？

    了法心下暗自得意，僅僅幾句話就讓他們自己說出聯手的建議，正好省卻了許多功夫。

    了法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道“老衲也猜測這銀麵人和當年的齊天聖教有關，要對付他們，單靠一門一派，隻怕實力遠遠不及。然則”說到這裏，了法故意停頓不說。

    “然則如何？了法大師不必顧慮，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自有大家一起定奪。”司馬飛鷹摸了摸花白的胡須，朗聲道。他身後的魔道眾人齊聲附和。

    了法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徐徐道“司馬宮主此言有理。老衲唯一所擔心的，便是我正魔兩道嫌隙極深，隻怕不願聯手對敵。”

    司馬飛鷹大笑道“大師過慮了，我們今日能夠和和氣氣地站在一處，以後自然也能夠和和氣氣地相處。更何況，聯手之事，數十年前，又不是沒有先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至少在對付銀麵人問題，大家都是一致的想法和意見。依我之見，在場諸位不妨將正魔恩怨暫且放置一邊，待處理了銀麵人的問題之後，那時要打要殺，盡請自便。”

    了法又沉吟許久，這才緩緩道“司馬宮主能摒棄個人得失，以仙林大局為重，胸襟氣度，著實令老衲佩服。隻不知其他道友對於聯盟之事，又有何高見？”說著，目光誠懇得望向眾人，仿佛期待他們說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

    南宮玄朗聲道“創立仙林聯盟乃是好事，我玄水宮絕對讚成！”

    淩波仙子歎了口氣，心想經過前段時間那一役，無情崖實力早已大不如前，此情此景，哪裏還敢反對，隻好點頭道“無情崖也沒有意見。”

    了法的目光徐徐轉向玄清和秦默。

    玄清徐徐道“聯盟乃是對仙林大大有益的好事，貧道自然支持。臨行之前玄真師兄也叮囑我便宜行事，想來我這樣決定，他也不會反對。”

    “如此甚好，”了法這才將目光移向秦默，滿懷期待得望著他。

    秦默不答，抬頭仰望天空，望著來來去去的朵朵白雲，深深吸了口氣，淡淡說道“如此說來，今日的華嚴寺大會，便是為了創立仙林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