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朕給你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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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風日下啊…”

    魏廣微看著京報上的交章參劾,失望至極。

    就在數年前,這些人還與自己同列東林,進序朝班,暢所欲言,為莫逆之交。

    一旦出事,昔日友情全都化作虛無,他們個個都是捍衛正義的鬥士,而自己,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人性之險惡,昭然若揭。

    魏廣微之父魏允貞與星曾是極好的朋友,可謂至交,就是這樣的關係,還讓他執筆為刀,當做了抨擊自己的兵器。

    由此可見,自己從前與之交往的那些東林黨人,究竟是些什麽樣的大賢?

    既然這幫人要置人於死地,那他也不能就這樣等死。

    魏廣微再不願與“此輩”為伍,要想翻身,就必定要去爭取“另一輩”的支持。

    這另一輩,便是從前與之形同水火的閹黨。

    此刻的魏廣微,尚且不能下定決心,他來到內閣首輔韓爌府上,向管家述明來意,請求見麵。

    不複多時,管家換上一副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冷漠麵容,透著門縫道:

    “我家老爺有要務在身,請恕不能相見!”

    在這個節骨眼上,韓爌哪敢和魏廣微見麵。

    這一見麵,隻怕就相當於公然和星、魏大中等東林同黨作對,就要成為眾矢之的!

    韓爌沒有葉向高那麽大的威望,深陷輿論的風口浪尖還能巍然不動,這樣的事,他隻能選擇避而不見,明哲保身而已。

    韓爌連見都見自己一麵,這是魏廣微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的,他瞠目片刻,恨恨道:

    “請回複閣老,於私,他可以不見我魏廣微,於公,他卻不能不見我這個前來議事的禮部侍郎。”

    “現在我還是朝廷大臣!”

    府中,聽到管家回複,韓爌長歎口氣,道:“見泉一世聲名,隻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見泉,是魏廣微之父魏允貞的字。

    管家察覺到他的難處,但並不明白這話中深層含義,隻是臉色忐忑地問:

    “那…我要如何回複。”

    “不必回複,過上一會兒,他自就走了。”

    果不其然,在府外等待半個時辰後,魏廣微知道自己在東林黨眼中已成為什麽樣的人,拂袖而去。

    盡管事情已經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魏廣微卻還是不想與東林黨人徹底決裂。

    畢竟他也是東林出身,現在還顧及臉麵。

    魏廣微回府思量許久,打算找個人從中斡旋,叫星和魏大中等人再次上疏,對自己從輕處置。

    可將在朝乃至在京的東林黨人全都數了個遍,魏廣微也沒找到自己覺得合適的人選。

    現在的東林黨人,要麽如星、魏大中那樣,對他橫加指責,成見很深,要麽就是和韓爌、黃尊素一樣態度不冷不熱,明哲保身。

    這些昔日的同宗、舊友,如今已經沒幾個還能指望得上,魏廣微思量半晌,忽然有了一個絕佳的人選——孫承宗。

    孫承宗曾主持日講,有帝師之名,去年又受命出關鎮守廣寧,雖然築堡擴軍之議未被皇帝采納,卻也打退了幾次蒙古人的進攻,威望甚足。

    更主要的是,孫承宗是許多東林黨人的良師益友,說上兩句,就可能會讓滿朝的東林黨人鬆口。

    想到這裏,魏廣微隨即上疏。

    紫禁城的深宮大院,鎖住了愛飛的妙人兒。

    這天傍晚,宮娥們正往坤寧宮的內室布置幾盆方才吐蕊的茉莉,朱由校見了,好奇一問。

    宮娥們欠身一禮,由為首的女官說道:

    “近日皇後娘娘十分鍾愛鍾愛茉莉,常說聞見這花的香氣,就能遠遠望見江南的繁華。”

    “朕知道了,玉兒這是煩了、悶了,也罷,魏廣微之事就先暫告段落,今夜就宿坤寧宮了!”

    剛踏進宮門,朱由校就聞見了茉莉花的香氣。

    最近,張嫣小腹隆起得愈發明顯,怕是就要產子,整個人的性格似乎也變了。

    “陛下,您來了。”

    坤寧宮的掌事女官徐氏,瞧見皇帝來了,趕緊從內室迎出來,欠身道:

    “娘娘近日卻老是發呆,失眠盜汗,不思飲食。奴婢往太醫院跑了幾次,老太醫隻道事務繁忙,抽不得空來。”

    “那老太醫當真是這樣說的?”朱由校聞言吃了一驚,見徐氏點頭,道:

    “速傳產婆入宮,直到皇後生產以前,就宿在偏殿,皇後與朕的皇子若出了什麽差錯,朕誅了她的九族!”

    “要是一切順利,朕有重賞!”

    朱由校低聲說著,負手再道:

    “還有,告訴魏忠賢,把那個老太醫給朕廢了,現在沒有什麽事比皇後臨產更大!”

    不多時,太醫院們趕緊派了太醫過來,圍著張嫣左看右瞧,望聞問切。

    “皇後怎麽樣?”

    “回皇上,娘娘近日異狀,皆因心浮氣躁所致,並無大礙,待臣開一個安神補身的方子,靜養條理便可。”

    太醫說完,眼中也充斥著防範和戒備。

    他總覺得,這宮裏愈發陰森詭譎,生怕皇帝一個不願意,興起巨浪,將自己拍得粉身碎骨。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朱由校說完,目視太醫開了方子。

    待他離去,朱由校走到桌上拿起方子,眼神冷冽地道:

    “抄錄幾份,給魏忠賢、許顯純送去,再找幾個民間有名的醫士,問他們這方子有沒有什麽問題。”

    張嫣在內室中,隻穿著素紗衫子,躺靠在鳳榻上懶懶地翻著書,思緒卻虛無縹緲,眼神時不時瞥向門口。

    終於,皇帝走了進來。

    張嫣的眼神立即從門口離開回到書上,可她胸中小鹿亂撞,書中寫著什麽,又哪有心思去看。

    朱由校親自端著茶水,坐在張嫣身側,仔細端詳著她的臉,緩聲言道:

    “朕的皇後瘦了。”

    張嫣將目光從書上移開,落到皇帝的臉上,下一刻,俏臉染上紅霞,剛要起身行禮,就被皇帝按住。

    她心中有氣,故作冷漠地問:

    “太醫怎麽說?”

    話音落地,朱由校卻是忽然笑了。

    皇帝的笑聲意味深長,讓張嫣看出笑容背後不懷好意地揶揄,怔怔看著他手上的傷疤。

    須臾,朱由校傾上身子,在她耳邊輕輕吐息:

    “太醫說這都是朕的龍子在你肚中鬧騰,想再要個皇妹,你說,朕該怎麽辦?”

    聞言,張嫣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個透,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再也裝不出冷漠。

    朱由校笑而不語,額頭抵在她肩上,輕聲調戲。

    “朕與他說了,既然如此,皇後這病,就讓朕來治,今夜朕在坤寧宮宿上一夜,她也就痊愈了。”

    張嫣反應過來,杏目瞪了朱由校一眼,佯裝惱怒,奮力將他推開,沒好氣地回道:

    “皇上政務要緊,還是快回西暖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