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河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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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蕭摩訶蕭世廉父子出征之後,與隋朝的戰事並沒有那麽進行得那麽順遂。雖然蕭摩訶蕭世廉父子是不世將才,但到底自先皇陳頊在位末年和陳叔寶即位之後陳朝積貧積弱多年、陳兵的裝備軍餉和武術操練遠遠不是隋軍的對手。故而雖然蕭摩訶蕭世廉父子與大將魯廣達、樊毅、任忠多名陳朝大將和隋軍苦苦交戰,隋陳之間在建康城內的攻戰仍然是戰事十分焦灼、難舍難分,甚至隋軍略占上風。
在此隋陳戰事焦灼的情況下,在鎮國長寧公主府中鎮國坐鎮的阿姮自然不會白白幹等著夫君蕭世廉、任夫君蕭世廉和一眾大陳將領在前線苦戰而毫無作為。故而,在蕭世廉等一眾大將出發抗隋後不久,在鎮國長寧公主府中坐鎮的阿姮便想出了派出一隊精兵突襲隋軍在建康城外大營的方法分散隋軍主力回營、以配合在建康城內與隋軍交戰的陳軍而助蕭摩訶蕭世廉父子取勝。
可當阿姮剛製定出此策略、派了一隊由阿姮親自管理統領的精兵去往建康城外突襲隋軍軍營時,卻恰好被剛剛逃出棲霞寺的永嘉公主陳淑妘和謝紫菀二人給看到且猜出了阿姮的謀略了。
七年之前,被阿姮發現故意使楊廣誤娶蕭縈、害她和楊廣錯過終身的陳淑妘和謝紫菀被阿姮大怒之下終身軟禁於棲霞寺剃發修行,導致陳淑妘和謝紫菀這麽七年來日日在棲霞寺裏詛咒阿姮、恨阿姮入骨。好不容易逮著現在隋朝攻打建康、建康大亂的局麵,陳淑妘和謝紫菀才逃脫棲霞寺的監禁跑到建康大街上,尋找一切機會來狠狠報複阿姮。經過被阿姮的七年監禁之後,陳淑妘和謝紫菀恨阿姮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扒其皮!故而現在已經喪失正常理智、喪心病狂而隻剩下對阿姮的深恨的陳淑妘和謝紫菀瘋狂地尋找可能的一切機會來報複阿姮,她們二人現在心裏心心念念地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擇一切手段地報複陳姮!但其實,陳淑妘和謝紫菀這種惡人是絲毫不懂得感恩的——在七年前阿姮執掌大權、毫不留情地處理陳叔陵叛黨餘孽時,阿姮完全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就把害她和楊廣錯過終身的陳淑妘和謝紫菀二人給殺了,但阿姮到底善良地留了她們二人一命,可誰知這二人不但不知悔改而反而變本加厲、喪心病狂地瘋狂仇恨阿姮卻毫不反思自己犯下的罪孽。
可若是陳淑妘、謝紫菀是如此明事理的善人,她們也不會把自己逼到此般不堪地步了。所以此時無論如何,已經喪失理智、喪心病狂的陳淑妘、謝紫菀二人猜到阿姮要派陳軍偷襲隋軍軍營而保衛大陳的計策,於是決定瘋狂地隻顧報仇阿姮和不顧大陳家國利益地向隋軍告密!恰好此時,揮舞著晉王楊廣旗號的一隊士兵從陳淑妘、謝紫菀二人身邊跑過,於是二人就通過告訴這隊士兵她們有密報相報給隋軍而最終見到了此刻正在建康城南門城樓上督戰的隋軍統帥晉王楊廣。
楊廣身為隋軍統帥,深謀遠慮、掌控大局、統籌全局,本來根本不會理會一般的所謂“密報”的幹擾。但聽到手下士兵回稟告密之人乃是阿姮的十五姐永嘉公主陳淑妘和她原來的心腹侍女謝紫菀,楊廣想著多少和阿姮有些關係。於是看在阿姮的麵子上,楊廣才破例將信將疑地接見了來“通風報信”的陳淑妘和謝紫菀二人。
剛從棲霞寺裏逃出來、一身尼姑打扮的陳淑妘和謝紫菀二人一到楊廣身前就稟明了自己大陳永嘉公主和鎮國長寧公主阿姮的前侍女的身份和自己有要事機密相報。但因楊廣早在七年前隋陳談判之時就從阿姮口中知道這陳淑妘、謝紫菀二人故意捏造阿姮給他的身份確認信回信而使他和阿姮錯過終身,故而深恨她們二人,看到她們二人的一瞬恨不得立馬將二人斬之刀下!但聽聞二人有機要相報,卻還是耐著性子、強忍著怒氣對二人冷冷問道:“你們有何機要向本王上報?”
聽聞楊廣此問,陳淑妘如失心瘋了一般立馬就對楊廣激動癲狂地匯報道:“晉王殿下!晉王殿下!陳姮那個賤婢當下派了一隊人馬往建康城外你們隋軍大營裏突襲啊!你們絕不能讓陳姮那個賤婢得逞啊!陳姮那個賤婢不就是最在乎大陳江山嗎,父皇不就是最在乎大陳江山嗎,那我陳淑妘就要毀滅給他們看!”
聽完陳淑妘的匯報,深深了解深愛阿姮的楊廣固然是心下有數阿姮的計策、立馬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將獨孤盛去安定建康城外的隋軍大營、調集所有軍力加倍攻城以化解阿姮的偷襲計策。
但聽到陳淑妘張口閉口喊他的心頭至愛阿姮一個“賤婢”,楊廣大怒之下反手就是狠狠打了陳淑妘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把陳淑妘打得口鼻出血、翻倒在地:“你這個賤婢,誰允許你如此汙蔑姮兒了!你膽敢說本王的姮兒是賤婢?你和謝紫菀這個賤婢七年之前偽造我致信往柏梁殿的身份確認信、騙本王說姮兒就是西梁嘉寧公主才致使本王誤娶了蕭縈以至於和姮兒錯過終身如此!姮兒當年不殺你們而是把你們軟禁已經是對你們格外寬容了,不曾想你們不知恩圖報竟然還如此更加怨恨背叛她!今日本王若不替姮兒和我殺你們泄憤,我就不是楊廣!”楊廣憤怒至極地怒罵發泄完之後提劍就把陳淑妘斬殺於劍下,血濺當場。
陳淑妘為報複阿姮、將機密情報泄露給敵軍隋軍,使阿姮本來馬上就要勝利的衛國戰爭毀於一旦!簡直是自毀長城的千古亡國長恨!此時的陳淑妘已瘋,喪心病狂到忘了自己也是大陳公主、與大陳榮辱與共!陳淑妘因嫉妒阿姮得寵聰慧、阿姮“霸占”自己愛人蕭世廉和她自認為柏梁殿“逼死”自己母親彭蘭心的三重深仇大恨,她更是和阿姮不共戴天,以至於最後做出害阿姮誤嫁、為報複阿姮而叛國之瘋狂事。她深恨深愛的蕭世廉娶了阿姮而非自己,向敵軍隋兵通風報信而背叛家國、背叛阿姮,但她卻沒忘了這也是她永嘉公主陳淑妘的陳朝家國啊!她當時隻是想著報複阿姮痛快,卻萬萬沒想到陳朝因此加速滅亡,她的至愛蕭世廉卻也因此身死!
而看到楊廣如此憤怒至極地殺了害他和阿姮錯過終身的陳淑妘、那陳淑妘的鮮血濺了自己一身,把謝紫菀嚇得瑟瑟發抖,立馬心生一計,顫抖著爬到楊廣腳邊,抱著楊廣的腳又卑微又魅惑地苦苦哀求以卑微求生:“晉王殿下,當年我是一時糊塗,我不該截下您的書信不給公主殿下的!我當年截下您的書信也不知道會害您和公主殿下錯過終身啊!我是無心之失啊!這一切全是永嘉公主的錯不是我的錯啊!現在我們也把陳朝的機密軍報告訴您將功贖罪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饒我一命好不好!您看現在您和長寧公主是死敵絕不可能在一起啊!要不您看,我雖是長寧公主的侍女但也是陳郡謝氏謝安之後,論出身門楣和容貌才華不遜於長寧公主多少啊!不如……不如您就把我收了做了您的侍妾!也不辱您弘農楊氏的皇家門楣啊!”
聽聞謝紫菀這般卑微苦苦哀求,楊廣望著腳邊確實頗有幾分氣質姿色的謝紫菀,俯身輕輕單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又狠狠甩開,竟是直接氣到無語冷笑了,“嗬嗬嗬……想當年大名士謝安風流美名滿天下,怎麽會有你這番不肖子孫後代啊?且不說你和陳淑妘當年如何拆散我和姮兒,就你們這般如自己的陳朝家國都可以背棄,如此厚顏無恥,這世上還有什麽無恥事你們做不出來啊?姮兒是當今和我在戰場上是為死敵,但這並不妨礙我愛她,我甚至更敬她如此忠貞勇毅!你有什麽資格拿自己和姮兒比?你以為我隻是貪圖姮兒的絕世才貌嗎?就憑你也想爬上我楊廣的床?哈哈哈……你自己給自己一個了斷吧,殺你是髒了本王的手!”楊廣仰天冷笑罷,把方才殺了陳淑妘的劍冷冷丟到謝紫菀身前,用狠絕冷毒的目光狠狠逼著謝紫菀拔劍自刎。
謝紫菀見楊廣如此冷酷無情,她仍淚眼盈盈乞求一絲來自楊廣的憐惜和生機,卻不料楊廣根本冷冷不再看她一眼、連抬手殺了她都不願意。還是侍立在楊廣身旁的另一員心腹將領易崇安看到謝紫菀遲遲不肯自盡而下手幫楊廣刺死了謝紫菀才算完。
楊廣這番果斷利落地處死了深害他和阿姮永遠錯過還背叛阿姮的陳淑妘和謝紫菀二人,堪稱令人大讚的鑒婊能力大賞。而在處死了陳淑妘和謝紫菀為他和阿姮報仇後,楊廣根本不再看她們二人橫陳的屍體一眼,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腳下兵戈交錯震天、呼喊哭聲無盡、燈火明暗閃爍、悲慘宛若人間煉獄的建康城,祈望這場兵戈盡快結束、深深擔憂牽掛阿姮她當下的情形。
而隋軍這邊通過陳淑妘和謝紫菀的情報成功阻斷了阿姮本來馬上就要成功的偷襲計謀之後,又加強了對建康城內的兵力支援,使得和隋兵艱難地打成平手、馬上就要在守城戰爭中占得上風而取勝的陳軍逐漸兵力不支、陷於劣勢,最終縱使蕭摩訶、蕭世廉、任忠、樊毅、魯廣達、司馬消難等大將拚力血戰也終究難挽隋軍勢如破竹地攻破建康城的亡國悲局。
至此,自從隋軍因陳淑妘、謝紫菀的密報而加強對建康的兵力支援後,終於在火力加強之下衝破了陳軍拚力守護的守城防線,至此,建康城破,陳朝危亡!
而當建康城破、隋軍攻入建康城的消息傳入當下所有大陳皇室、重臣聚集的鎮國長寧公主府之後,縱然阿姮十分震驚自己的計謀被隋軍識破、導致本來馬上要衛國衛城成功的陳軍局勢急轉直下、功敗垂成、遺恨千古而不知這當中是陳淑妘和謝紫菀在作祟,但到底阿姮現在沒有時間思考原因,隻能麵對當下建康城破的亡國危局了!此時滿建康城裏為慶賀阿姮和蕭世廉大婚的漫天喜慶還高掛未落,卻是陳朝亡國的漫天白喪已然悲劇襲來。
但無論如何,現在大陳建康城破、已成定局的亡國定局無法挽回,知道此消息的、還聚集在鎮國長寧公主府的眾人紛紛做鳥獸散、立馬各自逃命、樹倒猢猻散、各自從鎮國長寧公主府恐慌逃命。
而在此匆忙驚狂的亡國大逃亡中,樂昌公主陳淑婼掏出了和夫君徐德言鳳台選婿時的那麵定情銅鏡,把他們的定情銅鏡砸碎為兩半、給他們一人一半,然後深情地告訴他以後每年的正月十五日在長安街市上沿街叫賣銅鏡、直至找到對方的下落以便夫妻破鏡重圓!如此亂世分離中,徐德言隻能含淚答應了他的愛妻樂昌公主陳淑婼。
而另一邊蕭世略在逃命騷亂起的那一刻就死死護住了寧遠公主陳淑媃,在亡國離亂中用自己的生命和他的至愛陳淑媃生死相依。
而在此時,對於隋陳邊境十分重要前線的湘州而言,阿姮不放心讓小人施文慶鎮守,於是阿姮的十六哥嶽陽王陳叔慎便強忍著不舍愛妻匡穎和剛剛滿月的一對雙胞胎兒子的傷痛分離自請出鎮湘州以誓死捍衛大陳每一寸疆土!雖然阿姮也十分不舍得十六哥陳叔慎、無比擔心他此去凶險無還,但此時大陳已然亡國在即,他們最後一些還有忠義良心的大陳皇室成員再不能任大陳滅亡而不管了!故而阿姮再傷痛不舍,也隻能強忍著淚水叮囑十六哥陳叔慎善自珍重而任命十六哥嶽陽王陳叔慎為使持節、都督湘衡桂武四州諸軍事、智武將軍、湘州刺史以鎮守湘州、直抗隋軍!
而此時隋朝大破建康城後,此時征西將軍、逍遙郡公樊毅對阿姮獻計說:“京口、采石,都是要地,各需精銳兵敷千,金翅二百,都下江中,以便上下防備捍衛。如不這樣,大事完了。“各位將領都同意他的提議。可阿姮正打算此計時,正值施文慶等封鎖隋兵消息,樊毅之計未行,更加速了大陳的悲劇滅亡!
此時,在鎮國長寧公主府中的阿姮看眾人都逃散、陳朝亡國危局無法避免之後,雖然深深痛心陳朝滅亡的無法挽回、深深愧對父皇陳頊的在天之靈、深深愧疚於如此愛戴信賴自己的大陳百姓,但她此刻卻無比擔心她的夫君蕭世廉在此次衛國戰爭中戰死,於是她嫁衣也來不及換,就披著一身華彩嫁衣飛身上馬,不顧現在建康城中的戰爭危險就滿建康城地尋找自己的夫君蕭世廉!
沒有經曆過生死不知道,經曆過死亡威脅的可怕可能之後,阿姮才驀然發現其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信賴依靠蕭世廉、有多無法承受失去他!於是阿姮在擔心失去蕭世廉的內心完全掏空、無比驚痛恐慌中,不顧刀劍危險地在建康城中飛馳了半個時辰,終於在建康城南門城樓之下找到了身負重傷卻形體仍穩的蕭世廉,於是再也忍不住失而複得的無比歡欣喜悅,眼含熱淚地就一把深深抱住滿身是血的蕭世廉,從來沒有像現在直麵死亡威脅這樣害怕失去他!
看到阿姮身披一身華裳嫁衣、無比牽掛擔心地找到他還這般深情不舍地一把抱住他,蕭世廉雖然負傷之後十分虛弱,但卻是拚盡全力、無比欣慰深情地亦深深回抱住阿姮。
此刻,在建康城的漫天烽火狼煙中,阿姮和蕭世廉就在亡國和死亡的雙重陰影下以從未有過的珍惜和懂得深深相擁,以最深情在乎的擁抱向彼此傳達了此時此刻彼此對對方最深的依賴和深愛。
可阿姮和蕭世廉的此刻忘情相擁,卻正好被此時站在建康南門城樓上督戰的楊廣和清河郡公楊素看在眼裏。雖然此刻立在高高城樓上的楊廣和楊素二人看不清城樓下阿姮和蕭世廉二人的麵容,但阿姮那熟悉的窈窕倩影楊廣自然一眼就認出來,楊素也通過阿姮身上那錦繡華彩嫁衣猜出了這就是今晚大婚的陳朝鎮國長寧公主陳姮和武威將軍蕭世廉夫婦。當楊廣和楊素各自二人辨認出阿姮、蕭世廉二人的身份後,楊廣是暗自滿心痛心吃醋於阿姮和蕭世廉的這般深情甜蜜、心若刀絞,而楊素則是趁楊廣不注意而準備舉起箭一舉射殺正好背對著他和楊廣二人的大陳鎮國長寧公主阿姮——擒賊先擒王,楊素深知鎮國長寧公主陳姮執掌陳朝朝政多年、清明有才幹而深受江南百姓愛戴、在陳朝頗有威望聲名,故而在楊素看來,隻要射殺了陳朝的鎮國長寧公主陳姮便能大大挫殺陳朝的士氣和有用力量、大大促進他們隋朝的滅陳大業。於是,楊素辨認出阿姮的鎮國長寧公主身份後,就暗自備箭,準備一舉射殺阿姮。
而此時,正在城樓之下慶幸蕭世廉還好好活著的阿姮卻對城樓上楊廣、楊素二人的存在和各自居心毫無察覺,而隻是捧著蕭世廉沾滿血跡的臉龐無比動情留戀。
“蕭大哥!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我好怕好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劫後餘生後,經曆與蕭世廉死生分離的阿姮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離不開他,於是阿姮忍不住顫抖著擦拭著蕭世廉充滿血跡的臉龐悲淚千行。
望著阿姮對自己如此傷心牽掛、在乎動情,蕭世廉無比感動,隻覺得全身都湧動著無盡的溫暖幸福,強忍著一身征戰的傷痛,一把把阿姮用力地摟入懷裏,半玩笑地深情柔聲安慰她:“沒事了姮兒!我沒事!我們還有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沒有過呢,我怎麽能就這樣離你而去呢!不過,對不起姮兒!我盡全力了,卻還是未能為你護住這大陳江山……”此刻,把這般溫香軟玉、深情感動的阿姮摟抱在懷裏,蕭世廉隻覺得方才與隋軍的所有血戰廝殺和所受的一身戰傷都是絕對值得的——隻要阿姮能快樂,隻要阿姮能滿意,隻要阿姮能開心,隻要阿姮能好好的,對他蕭世廉而言就是一切值得與珍貴。
感受著蕭世廉溫柔的安慰和他胸前堅實的心跳,阿姮緊緊地回抱住蕭世廉,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裏唯恐失去他,“沒事的!隻要你沒事就好!蕭大哥,你不知道,在我剛才以為快要失去你時,我有多不舍多害怕!我答應你,我們以後一定好好地相守一輩子!我以後……”
可當阿姮的深情傾訴未完,電光石瞥的刹那間,突然蕭世廉就抱著她猛然飛旋了一個身,突然就一灘鮮血猛然噴湧阿姮一身,等阿姮反應過來時,竟然是蕭世廉已然身中三支毒箭,瞬時無力地昏倒在地,帶得阿姮也跪倒在蕭世廉奄奄一息的屍體身旁——原來是抱著阿姮、正對著建康南門城樓的蕭世廉看到城樓上有三支冷箭向阿姮射來便毫不猶豫地轉身替阿姮擋下了這三支致命毒箭!而阿姮匆忙一視之下,竟然這三支箭的箭尾都刻著一個“楊”字。
看到蕭世廉就這樣猛然在自己麵前倒下、又一次如此奮不顧身地舍命救自己、為自己而如此性命垂危,阿姮的心瞬時就仿佛被千斤巨石碾碎了、眼中的眼淚宛如長江一般奔湧,抱著自己懷中垂危的蕭世廉就止不住得哽咽痛哭:“蕭大哥,你堅持一下,一會我們回到公主府之後我一定給你請全大陳最好的太醫!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不是說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一定不會留我一個人嗎?你不能耍賴啊蕭大哥!你從小到大都不騙我的!你這一次也不能騙我啊蕭大哥!”
看著望著自己如此不舍、如此深情、如此失聲痛哭的阿姮,蕭世廉全身的血液因毒箭上的毒而逐漸凝固變冷,而他的心卻還是因阿姮的深愛和牽掛而如此溫暖。此刻身中三支毒箭的他意識在漸漸模糊,眼前的阿姮已然看不太清了,可他還是使勁用著身上殘留的最後一絲氣息努力和阿姮說出他此生對她想說的最後些句話:“姮兒,對不起……我……沒能為你守住我答應過你的大陳人間星河……對不起……我再也不能在你身後一步永遠守護著你了……對不起……我不得不留你一個人獨自度過今宵洞房花燭夜了……”
看到目光逐漸渙散、氣息逐漸微弱、是為了護自己而將死的蕭世廉,阿姮的眼淚更止不住地大滴大滴地滴落到蕭世廉濺滿血跡的臉上,全身全心都痛苦悲傷到止不住發抖,她用力地抱住蕭世廉,企圖用她的體溫換回他一點一點冰涼的身體,“不要對不起……我不要你和我說對不起……今夜是我們的大婚之夜啊!是你要娶我的日子啊!我什麽都不要了,我隻要你好好地活下來……你答應我要守護我一世的你不能反悔啊……”
聽到阿姮此語,蕭世廉很想緊緊地抱住阿姮讓她不要害怕,很想再像小時候一樣彈一下阿姮的額頭,可是,到現在,蕭世廉失血過多、幾乎沒有一點力氣了。於是,越說到最後,蕭世廉越是氣若遊絲,幾乎語不成調,拚盡最後一點全力氣息微弱地和身前的阿姮用力地說下他此生最後的想和阿姮說的話,“姮兒……我答應過你要為你守護大陳人間星河的……對不起……我隻怕我做不到了……此生,我隻要你順心如意……平安喜樂就好……我多想就這樣從今夜開始守著你相守到老……我多想……永遠站在你身後……一步……守護著……你……可現在……我再無法護著你了……日後,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說到此處,蕭世廉的全身已然冷冰,他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和阿姮說,他還有好長好長的一生想和阿姮度過,他本來以為今夜他和阿姮的洞房花燭大婚夜會是他們此生幸福的開始,卻不曾想,卻是他們此生陰陽永隔的開始。
此時,縱然蕭世廉拚盡全力還想再認真地把阿姮的容貌再鐫刻在自己的腦海裏,縱然他拚盡全力還想把阿姮摟在懷裏再親吻她一次,縱然他拚盡全力還想再像小時候逗她一樣再刮一次她的鼻子,可當他努力還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護住阿姮、再笑著刮一次阿姮的鼻尖時,他的手剛剛抬到半空、還沒碰到阿姮的鼻尖時就永遠落下了,隻餘下漸漸變弱變輕的聲音,空餘未完的、一生一世都不盡的對阿姮的一世深情與牽掛,“姮兒……別……哭……了……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傻……丫……”
“啊……蕭郎!”就在阿姮終於開始愛上蕭世廉的那一刻他們死生分離,蕭世廉為護她而死!就在蕭世廉的聲音逐漸微弱不可聞、抬起的手永遠地落下、氣息永遠斷絕的那一刹那,阿姮積累出此生所有對蕭世廉的真情和眷戀終於說出了蕭世廉此生期待一世的那聲意味著認可他為她此生唯一至愛郎君的“蕭郎”,隻可惜就在那一瞬間氣絕離世的蕭世廉卻沒有聽到阿姮最終對他的一世真情認可。曾經,阿姮是隻把蕭世廉當作哥哥,可而今,再經曆這麽多生死大難之後,阿姮終於漸漸地把蕭世廉當作她的“蕭郎”了,可是,他卻在他們大婚當夜為護她而身死、再也不會再溫柔深情地堅定護在她身後一步了。
看著愛護阿姮一世、與阿姮有特殊情感糾葛一世的蕭世廉就這樣氣息漸漸消失而死在自己懷裏,阿姮自父皇陳頊逝世之後第一次如此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地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嚎啕大哭、哀傷動天。在此時建康城交戰之後滿城兵戈烽煙、刀劍大火之中,阿姮此時的悲哭是悲痛父皇陳頊和她一世最在意的大陳就這麽亡國了,更是痛哭對阿姮一世來說有如此重要意義的蕭世廉就這樣永遠地離開她了!
隨著蕭世廉氣息的漸漸消失,阿姮此生和蕭世廉的所有美好回憶都在阿姮的腦中一一浮現——總角年幼時,他總站在後庭裏教她騎馬射箭,他總是寵著她偷偷帶她溜出宮去建康城裏吃她最喜歡吃的藕粉玉霜糖糕,他總是在夏日的酷暑時節帶她到莫愁圍場裏跑馬避暑;年少時,他總是會站在她身後一步守護著她,他總是在她最脆弱傷心的時候靜靜陪伴著她,他總是在她在宣福殿裏被國務重擔壓到窒息時體貼地為她吹一吹幹澀血紅的雙眼;他永遠用心地記著她的一切喜好,永遠貼心地站在自己身後一步深情地守護著她,永遠在她有性命危險時不顧一切地挺身而出而守護她,永遠都在他困難的時候不問西東地站出來力挺她;隻有他從來都不顧一切地如此癡情守護她,隻有他明白她守護的大陳人間星河,隻有他自幼和她一路走來對最懂得珍惜她此生的一切;隻要是她喜歡的他都喜歡,隻要是她在乎的他都在乎,隻要是她幸福他就幸福——他們一起走過從幼年到青年這十幾載春夏秋冬,哪怕不是夫妻也都是彼此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何況現在結發為夫妻!他這一生陪她一路走來的夙願,不過是“我願用我一世餘生換你展顏如初”。這世間,又何處再找如此不顧一切、不計較一切而深愛阿姮的癡情好男兒如蕭世廉呢?
“我願用我一世餘生換你展顏如初”是蕭世廉對阿姮一世所願守護,他死前依然重複掛念,卻終究是沒有機會再對阿姮告白一次了,世間,再無蕭世廉了!
可是如今,哪怕阿姮她終於已經把他當作他的“蕭郎”了,哪怕她再萬箭穿心、再心痛不舍,哪怕她喊他千聲萬聲“蕭大哥”或“蕭郎”,也再不會有這般白衣勝雪、溫潤如玉、鮮衣怒馬、翩翩少年的蕭世廉再站在她身後一步永遠守護著她、溫柔深情地對她笑喚一聲“姮兒”了!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蕭郎,來生,我們可否能再見?這一世都是你護著我,來世,換我護你一世好不好?
這蕭世廉在大婚當日為護阿姮而死、世姮夫妻大婚當日未及禮成就陰陽永隔的致命傷痛在阿姮心中留下了一世永遠無法愈合的情節傷痛!
而其實抱著蕭世廉的屍體痛哭失聲的阿姮以為蕭世廉替她擋下了楊廣射來的所有致命毒箭,但其實事實並非是這樣。這三支毒箭其實是城樓之上的清河郡公楊素趁楊廣不注意射出的,意欲一舉射殺阿姮以消滅南陳朝廷領導頭目。
而當楊廣反應過來楊素意圖射殺阿姮時大為震驚、為時已晚止不住楊素的第一次射箭,慶幸還好蕭世廉替阿姮擋了致命毒箭、阿姮沒有死。可當楊廣反應過來,看到楊素看到殺阿姮未遂、打算第二次舉箭再次射殺阿姮時,楊廣就果決地揮劍斬斷楊素拉起的三支毒箭、果斷地攔下了楊素第二次想射出的射殺阿姮的毒箭。
而楊素看到楊廣這般果決地斬斷了他第二次想射出的毒箭,楊素不禁又怒又疑,大聲質問楊廣道:“晉王殿下攔著臣射殺這陳朝鎮國長寧公主是意欲何為!這鎮國長寧公主陳姮執掌陳朝國政多年、深得南陳軍心民心,隻要射殺這陳朝鎮國長寧公主陳姮就可以大大挫殺陳朝士兵的士氣且消滅陳朝朝廷裏少有的智慧力量!這可是大大利於我大隋的平陳大業啊!臣這麽做全是為了我大隋的統一大業啊!為了我大隋的南北統一大業,殺死一個敵國頭目公主算得了什麽!”
聽到楊素如此輕視他至愛阿姮的性命,楊廣恨不得衝上去就狠狠揍楊素一頓、自己舉起箭射殺了楊素,但到底楊素是和父皇楊堅同輩的長輩、威望甚高且他不能公然暴露他和阿姮的愛情,於是楊廣隻能強壓著楊素的怒氣而曲線保護阿姮、支開楊素:“楊大人,這射殺敵國公主自然不算什麽,隻是正如楊大人方才所言,正是因為這鎮國長寧公主陳姮執掌陳朝國政多年、深得南陳軍心民心,你若現在殺了她反而是激起了陳朝軍民的鬥誌了!可能他們原來覺得我們推翻昏庸君主陳叔寶的統治沒有那麽多敵對情緒和反抗意識,可若現在我們隋朝射殺了他們深深愛戴的鎮國長寧公主才反而更是激怒他們、激起陳朝全境的國民對我們隋軍的敵對鬥誌而適得其反啊!滅陳大業貫穿南方、戰線綿長,父皇說過務必盡量速戰速決、減少江南百姓的反抗,那既然如此,我們隋軍何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來延長擴大戰線呢?好了,這建康城南門這邊本王會親自督戰,反倒是建康城北門高熲將軍那邊方才來報兵力不支,不如楊大人即刻帶上你的人馬去北門支援高將軍吧,以求明早晨曦之前拿下建康全城!”
聽到楊廣這番反其道而行之的不殺阿姮的理由,楊素一聽覺得十分有理,於是也不再辯駁,就依楊廣之命去建康城北門馳援高熲了。
如此,楊廣長鬆了一口氣,總算把企圖殺死阿姮的楊素給支走了,於是立馬跑下城樓打算親自護著阿姮、帶她回到自己的軍營以親自保護她——在此隋陳敵對的廝殺之下,把有如此點眼的鎮國長寧公主身份的阿姮獨自放在建康城裏實在的太危險了,故而在此隋陳戰亂之下,楊廣必須把阿姮親自帶在身邊才能安心保護她。且當下陳朝滅亡之後,亡國公主多逃不過收入他們大隋宮廷充當宮妃或許配給有功大臣為小妾的屈辱命運,故而楊廣一定要親自把阿姮留在自己身邊才能護住阿姮。
而當楊廣趕到城樓下的阿姮身前,望著抱著蕭世廉屍體失聲痛哭的阿姮無比心疼憐惜而想伸出手把阿姮拉起來時,卻不曾想阿姮看到來到她麵前的他竟然不知從拿來的有這麽多猛然爆發力,猛然拔起已逝的蕭世廉腰間的寶劍就傷怒交加、一語不發地揮刀向他毫不留情地砍來!
此時阿姮以為是楊廣射箭殺死了自己的夫君蕭世廉、更加上楊廣是親自領兵滅他們大陳的仇人宿敵,於是阿姮固然為未婚夫蕭世廉的逝世而悲痛至極,可她卻悲極生力、用力匯集了此時所有的力量就朝楊廣猛然毫不留情地揮劍砍去。
阿姮此時悲痛欲絕到幾乎喪失理智、兵鋒極其凶猛狠厲,但楊廣到底心中憐愛心疼阿姮所遭受的國破家亡的巨大變故、到底是自己傷害她的多、對她深愛又愧疚,故而楊廣雖然也拔劍相抗、和阿姮一陣廝殺打鬥,但他到底是防式、並沒有出手攻擊阿姮。
看到阿姮此時氣怒悲傷至極不肯聽他一句解釋、提劍就向他殺來,且阿姮表象劍鋒凶狠但其實內裏在極度悲傷之下虛弱至極,於是楊廣再不忍看阿姮如此痛苦掙紮,趁阿姮進攻不備就猛然敲暈了阿姮、親自把她抱回了自己的軍營中安置,並且命獨孤盛替他監視基本已經定局成功的攻打建康城的平陳大業。
建康城滿城烽火狼煙中,楊廣一麵橫抱起昏迷的阿姮往自己的軍營中走去,一麵堅毅地對自己許諾“姮兒,你今生今世隻能是我楊廣唯一的妻子!”
而在這建康城中熊熊燃燒的亡國兵戈大火中,楊廣抱著昏迷的阿姮逐漸遠離,而為護阿姮而死的蕭世廉的屍體逐漸在熊熊兵火中被燃燒殆盡,直到當年那個一心一世隻為守護阿姮、翩翩溫潤如白玉的白衣少年化為塵煙、再消失不見。
你守護大陳人間星河,我守護你——一年之前的上元佳節夜,曾經蕭世廉對阿姮許下的多麽美好的星河誓言!可是,如今在阿姮的生命裏,蕭世廉這獨一無二的璀璨星河卻永遠湮滅再無光明了!從此,世間再無如此隻問付出不問回報、如此深情脈脈而一世深愛守護在阿姮身後一步的蕭世廉了!從此,就算阿姮終於願意把她的“蕭大哥”當作“蕭郎”了,卻再也無人那般溫柔深情地回眸笑望著她喊她一聲“姮兒”了……
星河永滅,亡國長恨!
------題外話------
阿姮與蕭世廉的大婚之夜,楊廣親自帶領隋兵攻打建康城,蕭世廉在前線苦戰、阿姮亦在後方運籌帷幄。可惜阿姮的計謀恰巧被逃出的陳淑妘、謝紫菀二人發現,這二人為了報複阿姮不惜叛國向隋軍統帥晉王楊廣告密,以至於陳朝滅亡進一步加速。最終隋軍攻破建康城,陳朝危亡。此時滿建康城裏為慶賀阿姮和蕭世廉大婚的漫天喜慶還高掛未落,卻是陳朝亡國的漫天白喪已然悲劇襲來。建康城破、亡國危局中,蕭世廉為保護阿姮而死,在二人的大婚當夜,阿姮與蕭世廉就如此虐戀地陰陽永隔。在建康城的亡國戰爭中,楊廣親自護下了阿姮。然而,對於阿姮,星河永滅,亡國長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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