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從你的世界路過(求收藏,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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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地拆遷了一拖八年的加油站,超常規完成辛河芙蓉段清淤,在從年初進行的辛河改造工程中,芙蓉街道始終充當著四個街道的領頭羊。

    新的任命也下來了,陳江平終於如願以償,成為芙蓉街道新一任黨工委書記,而新來的主任,嶽文也熟悉,正是原管委辦公室副主任邱匯嶽。

    “江平,從目前看,芙蓉街道走在了其它三個街道的前麵,也走在了建設局前麵,我不管你想不想往裏投錢,我隻看效果,”廖湘汀與陳江平的任前談話臨近末尾,自然而然又談論起新區建設和辛河改造來,“哪怕是你一分錢不投,也能完成辛河的改造,那是你的本事。”

    陳江平笑得很謙虛,也很恭敬,就是在領導跟前那種慣常的恭敬,“這次拆遷和清淤,大家都很投入,我們街道的幹部白加二,五加黑,都靠在上麵,特別是嶽文,出了大力氣。”一個區工委書記有時連街道的副書記都叫不上名字來,但他相信,他肯定會記住嶽文。

    “當領導就得會用人,鄧大人不是說過嗎,政策製定後,幹部就是決定因素,”廖湘汀卻不以為然,“你這個黨工委書記,不是衝鋒陷陣的,注意,黨工委書記和辦事處主任還不一樣,要學會彈鋼琴。”

    陳江平恭敬地笑著,快速地在本子上記錄著。

    但廖湘汀卻象是意猶未盡,“嶽文,這個小夥子,真不象個剛畢業半年的大學生,這次,不動手則罷,一動手一箭三雕,清淤完成接近尾聲了吧,還把玉雕產業重新扶植起來,最重要的是打響了城市的名聲!”

    陳江平笑道,“他還兼著村裏的黨支部書記,又給金雞嶺村找到一條發財致富的門路。”見廖湘汀興致頗高,他馬上又補充道,“上次拆遷加油站,還順手讓中油化捐了一座希望小學!金雞嶺他任書記半年,廣場建起來了,路修起來了,學校也有了!這都是您的功勞。”

    廖湘汀笑著端起茶杯,對陳江平的表揚也不推脫,“年輕幹部有朝氣,也有能力,就得給他們壓擔子,……我就喜歡用年輕人,你看,包括你,劉運強,宋福林,現在都能獨擋一麵了,再過幾年,讓曉書也下去,老是幹辦公室工作也不行。”

    “嗯,街道工作是最基層的工作,直接麵對問題,也最鍛煉人。”陳江平附和道。

    “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不要陷入瑣碎的工作當中,要抓大事,也要有大格局,有時,一個人走一步看一步,能走得挺好,但走一步看兩步就不行了,走一步看三步,那就不簡單了,這個嶽文,確實有些不一樣!”他看看陳江平,“現在的應試教育還能教出這種人才來?”

    陳江平笑道,“他從高中開始就往南方跑,他是社會大學畢業的。”

    廖湘汀也笑了,“這樣的父母不簡單,我,包括你,江平,我們肯定都舍不得讓孩子這樣出去闖蕩,”他話題又是一轉,機關工作多年,陳江平已經適應了領導跳躍性的思維,“最近,工委辦公室聯係了市委和市政府辦公廳,下一步再聯係省委和省政府辦公廳,把我們的芙蓉玉作為特定的禮品,這樣,有助於提升芙蓉玉的形象,宣傳部也想在中央四套作個城市形象宣傳廣告,廣告詞我也琢磨了一下,就叫平州新區,金玉之城,你看怎麽樣?”

    “平州新區,金玉之城,”陳江平由衷讚歎道,“好!”

    “今年全區大會上我提出二次創業,我也想借辛河改造,重提開發區精神、開發區速度,江平,回去好好幹,把辛河打造好了,給我創造出一個開發區速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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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本事的人都有個性,不同之處在於,有的把個性深藏,靜水流深,咬人的狗不叫,有的把個性外露,鋒芒畢露,出頭的椽子先爛。

    陳江平看著眼前這根椽子,雖然一點爛的痕跡沒有,他都恨不得拿把斧子把它敲爛了。

    “第一階段兩大任務我們基本算是完成了,清淤和加油站拆遷,我們走在了全區的前麵,”陳江平強壓火氣,仍試圖說服這根不懂事的椽子,“現在全區都看著我們,廖書記的意思,也想讓我們給全區樹個榜樣,把我們樹為二次創業的典型,希望我們創造一個開發區速度,唱響開發區精神!”

    剛榮任街道黨工委書記,如果碰到這麽一個不懂事的下屬,為樹立權威便於以後開展工作,陳江平也會拿這個人開刀,可是,眼前這人,不僅是他的愛將,也是他一手挑選提拔起來的,重要的還指著下麵的工作他來挑大梁。

    嶽文看著陳江平毫不掩飾的惱怒,他明白,新任街道黨工委書記,快速拿出政績是最好的,一可向上級領導證明,自己是合格的書記,提拔我是提拔對了,二是也可向班子證明,自己是合格的班長,有利於快速形成權威,而搬遷大集,就是一次證明的機會,而水泥廠的搬遷目前看來幾乎是沒有希望的。

    可是他權衡利弊,還是決定堅持自己的想法,畢竟將來的工作都需要自己去幹,“陳書記,大集搬遷牽扯麵太廣,弄不好就要激化矛盾,就是將來真的把大集搬出河道,萬一人氣弄沒了,這全國最大的集市,可就不是周畔大集了,幾百年的東西就毀在我手裏了。”

    “你放心,萬一真有那麽一天,這千古罪人,我來當,不用你當。”陳江平見嶽文還是不開竅,幹脆挑明了,“嶽文,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商量,黨工委定下來的事,直接執行就行了。”

    見這張年輕的臉雖然恭敬地笑著,卻不接話,這讓他更加憋氣,“你是不是不敢搬遷大集,人家都說金雞嶺上的功勞,一大半是人家阮成鋼的,你就是跟著沾光,這也是你證明自己的一個機會。”

    激將,明顯的激將!

    “陳主任,我還是那句話,你指哪我打哪,可是意見我得提,大集上的商戶幾萬戶,這麽多人,這思想不好統一,必須先把風放出去,讓他們慢慢接受,這樣驟然搬遷,搞不好要出事的。”

    這放風,其實就是一個統一思想的過程,廖湘汀每次講話,第一大段都是統一思想或是提高認識,就是要把幹部的思想意識統一到區工委的決策上來,那還是行動有素的機關幹部隊伍,而麵對著雜七雜八散漫慣了的商戶,還有四個村的書記,背後的利益團體,嶽文就囑咐自己,不能急。

    陳江平還想說什麽,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嶽文心裏一鬆,“噢,什麽,進ICU了?”他抬頭看看嶽文,“好,我知道了。”

    “蔣主任的老娘突發腦血栓,送ICU了,快下班了,讓辦公室通知在家的班子成員,一塊過去看看,在外麵的能趕過去都過去。”陳江平吩咐道。

    “好。”嶽文轉身往外走,一場爭論暫時平息了。

    蔣勝的母親已經將近九十歲,原本身體硬朗,家裏雖雇了保姆,但還能自己做飯,冬天連一場感冒都不得,可誰知這一病這麽厲害。

    醫院的走廊上,已經擠滿了聞訊前來看望的人群,水泥廠的老總王建東忙前忙後,王鳳也在陪著蔣曉雲,邱匯嶽早得知了消息,已經過來,見芙蓉街道班子成員都過來了,忙上來介紹著情況。

    蔣勝身邊站著平州人民醫院的院長和幾個會診的大夫,手著舉著核磁共振的片子,正介紹著什麽,蔣勝一張黑臉卻比平時謙和許多。

    “這時候我們不在這裏添亂了,心意到了就行了,”陳江平對嶽文說道,“你先放下手頭的工作,靠在這裏,有什麽事打電話。”

    來的人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兩間病房裏瞬間被花籃與果籃堆滿,區管委辦公室的人也都在,見自己實在插不上手,嶽文又慢慢走了出來。

    “嶽主任,”王鳳從後麵追了過來,“你,能去看看曉雲嗎?”

    “怎麽了?”

    “曉雲剛從蜀都回來,幾天沒合眼了,她從小是奶奶看大的,讓她去休息一會她說什麽也不聽。”

    “我能有什麽辦法?”嶽文看看人來人往的病房,前來看望的人不斷,想睡也睡不著啊,“要不到車裏去睡會?”

    王鳳看看他,“就是這個意思,你開著車吧?”

    嶽文也看看她,這一家跟蔣勝家走得很近,商人與領導太近,不是什麽好事,他從內心裏是看不上的,但看著站在ICU走廊裏的蔣曉雲,他還是走過去。

    “別在這等著了,先去休息一會兒吧,”蔣曉雲臉色更加煞白,眼圈有些發黑,神色很是疲憊,“你不願意回家,就到車裏去,你奶奶看你這樣,也會心疼的。”

    蔣勝也注意到了嶽文,他看看蔣曉雲,“進去看一眼就行了,在這你也幫不上忙,讓小嶽把你送回去,有事……”他突然一噤,“給你打電話。”

    蔣曉雲看看嶽文,嶽文馬上把椅子上的包拿在手裏,“走吧。”

    蔣曉雲默默地跟在他後麵,蔣勝與人說著話,看了看這兩個年輕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幾日倒春寒,夜晚更涼,蔣曉雲穿得單薄,剛走出醫院大樓,她下意識地撫了撫胳膊,嶽文自己穿得也不多,隻是一件襯衣,待坐進車裏,打開空調,他又下了車。

    很快,他又回來了,手裏拿著奶、麵包和火腿腸,手裏還魔術般拿著一件女人的衣裳,蔣曉雲疑惑地看看他,“先吃點飯吧,人是鐵飯是鋼,我看你嘴唇都是幹的,你奶奶醒後是要心疼的。”

    “謝謝。”蔣曉雲眼睛有些濕潤,“我吃不下。”她接過衣裳,卻發現標簽都沒來得及撕去,她看看嶽文,一陣暖流湧過心底,突然很想找人傾訴。

    “飯吃不下,先喝點奶,能當飯也能當水,”嶽文已是打開奶插進吸管,“那種奶無味,這種早餐奶味有點甜,能喝得下。”

    感覺到他的細心與體貼,蔣曉雲一陣感動,默默地接過奶來,任憑那甘甜的乳汗流進幹涸的嘴裏,滋潤著那荒蕪的心田。

    “我從小是跟著我奶奶長大的,小時候,我爸跟我媽上班,我還沒上幼兒園,就把我鎖在家裏,一鎖就是一天,”昏黃的燈光照著朦朧的心情,嶽文靜靜聽著,“後來我奶奶就把我接了過去,……上小學之前我一直跟我奶奶住一塊,上學後,每個假期我也在奶奶家住,……”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拿著奶,無聲地哭泣起來,那種親人在ICU,人在外麵無能為力,生怕陰陽兩割的擔心害怕,沒有親曆者很難體會。

    “我不出差就好了,保姆買菜耽誤了,我在家就好了……”

    看著平日堅強的蔣曉雲眼淚無聲地流淌著,雙肩哭得一抖一抖的,他心裏也不好受,他順手接過奶來,遞過一張紙巾,蔣曉雲沒有接,卻趴在他肩上小聲抽泣起來。

    嶽文一時有些尷尬,蔣曉雲的眼淚很快打濕了他的肩頭,也打濕了他的心,他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蔣曉雲的頭發,感受著她的心跳,哭吧,哭吧,再堅強的人也有無助的時候,也有痛心的時候,也有自責的時候,嶽文想說些什麽,但想了想,都不如什麽也不說。

    他長歎一口氣,一抬頭,身子卻馬上僵住了,隻見車外黑八張著一張大嘴,手裏拿著營養禮盒,曹雷瞪圓了眼睛,手裏拎著一個果籃,正在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