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4章 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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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熙熙攘攘的鄭州城,城門士兵正在排查每一名路人,突然一彪人騎著軍馬飛奔過來,士兵見騎馬之人衣冠楚楚,便知不是等閑之輩,竟然未加阻攔。
當然,他們也是因為看清了戰馬的鑲金抹額,那可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這群人路過城門的時候,一名黑衣婦人,單臂擓著籃子,一隻手輕輕壓在籃子上麵。籃子裏裝的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蔬菜,蔬菜上麵還蓋了一層發灰的遮塵布。婦人的眼睛一直盯著城門口,當她看清了這群騎馬之人的首領,剛想把手伸進籃子深處,卻發現一道冰冷目光掃向她。
——
掌燈時分。
鄭州城一個叫梅花香的巷弄裏,一名身穿錦服的中年男子,麵色陰沉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七個人。
七個人中,有一位白衣勁裝男子,手裏提著一柄長劍,長劍銀鞘紅穗已然不是凡品,想必劍身更是品相極佳。
孟督四下打聽殺害孟陽的凶手,結果他親自跑到軍營裏打探情況,也一無所獲,可這時卻接到孟丹青的信,信中說,太後娘娘已經幫你找到真凶了,是兩個人,其中一人是上八品女刺客蕭仙魅。
信中要求孟督,一個月之內必須抓獲蕭仙魅,同時問出另外一名殺手的下落。
殺死咱們孟家的人,絕不能讓她逍遙法外,否則我孟家的顏麵何在?
孟督接到信之後,撒出大量銀錢,買通全國各地殺手集團,一定要挖出蕭仙魅的藏身之所。
有錢能使鬼推磨,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消息竟然來得這麽快。
河南重鎮鄭州,殺手集團的一名頭目,名叫阮七郎,很快就供出了蕭仙魅的下落,他漫天開價,竟然開出了三萬兩白銀的價格,孟督連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阮七郎得到錢之後,告訴孟督,蕭仙魅正藏在洛陽陳家酒肆。
可別小看了那個小酒館,鄭州城裏多少暗樁都藏在那裏,互相之間交流信息,今日我給你透出這個消息,以後我也甭想在殺手集團混了。帶著錢,我要去南方隱姓埋名。
孟督並不在乎阮七郎去哪,他也不在乎那三萬兩銀子,他寧願受騙,也要嚐試一下。
結果,阮七郎並沒有說謊,他們真的在鄭州發現了蕭仙魅的行蹤。
麵對上八品的殺手,孟督帶來了九品劍客姬一發。
“我想要活口。”孟督咬了咬牙,陰惻惻地說。
“我隻能做到盡力。”姬一發麵無表情。
“當然,如果實在不好對付,死的也行。”
孟督雖然武功不是很高,可也是五品的劍修底子,他當然知道八品刺客的凶險。他可不想再把姬一發搭進去。當然,蕭仙魅想傷到姬一發,也沒那麽容易。
這次來,孟督除了帶來姬一發,還帶來六名高手,都是七品的能耐。七品,在江湖上已經算是小有名氣了。如果是混跡殺手行列,搞不好也是前二十的水準。不過這些人既然能投靠孟氏門閥,就不能再棄明投暗,畢竟投靠門閥的好處,可不僅僅是自己,全家人都跟著沾光。反觀刺客集團,家裏人往往都被軟禁起來,日子過得苦,整日提心吊膽。
跟著孟家五公子,時常作威作福,隻是偶爾麵臨危險。就算不幸戰死或落下殘廢,孟家也會光明正大地獎勵他們的家眷。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相比之下,哪個境況更好,他們心裏最清楚。
——
孟督找了一家臨近的客棧,包下二樓。躲在窗縫後麵。
他已經安排好了戰術,隻等著手下人圍殺蕭仙魅。
——
月色下,白衣劍客姬一發,像個雕像似的,站在陳家酒肆的牆角。
這個牆角,可以同時看到陳家酒肆的正門,和埋伏在另外一條巷子的助手,下八品拳師陳家安。今天姬一發勢在必得,就算不能活捉蕭仙魅,也要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門閥孟家的仇,絕不會輕易饒過誰。
突然一個女子的身形出現在牆頭,她連續跳躍,翻牆而逃,距離姬一發三丈遠,向北麵逃去。
守在那裏的陳家安立刻拔出劍來,刺向那名女子,蒙麵女子輕鬆一躲,身形繼續向前,猛地一躍,左邊膝蓋頂向陳家安鼻梁,陳家安躲閃不及,幹脆不躲,手中劍向上一劃。
女子的膝蓋頂在了他的鼻梁上,他的劍也從女子後背上劃過。
他確信自己的劍劃傷了女子,並同時聽到女子鼻傳出尖銳一哼。
可惜女子身法很快,那一劍並不致命,而此時陳家安已經被擊飛出去一丈多遠,連忙爬起來,那女子已經向北麵跑去,身法奇快,腳步輕盈。
陳家安想追,卻看到姬一發一動不動,他衝姬一發打了一個手勢,姬一發卻輕輕搖了搖頭,他認為,剛才那名女子,絕不是蕭仙魅。否則的話,你已經死了。
調虎離山。
而姬一發已經識破了蕭仙魅的伎倆。
“蕭仙魅,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這樣我保證讓你死得有尊嚴。”姬一發不再隱藏,而是大聲說道。
本來寂靜的酒肆裏傳來女子冰冷的聲音“姬一發,你堂堂九品劍客,竟然給門閥當走狗。”
姬一發不搭話,一縱身,跳上牆頭。
他這樣暴露在明處,顯然是對蕭仙魅的一種蔑視。
“你不是上八品的刺客嗎?用箭射我,試試看。”
“那又何必呢。姬劍客的九品,早被驗證過了,小女子沒有那個興趣再驗證一次。”
即便是這樣,蕭仙魅也不肯暴露位置。
姬一發不敢硬闖,心知上八品刺客的探頭刀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不明白,你還在堅持什麽。你以為你能逃過這一關嗎?”姬一發銳利目光盯著前方,麵前有三個窗戶,不知道蕭仙魅藏在那一扇窗戶的後麵。
“我知道你們來了,從孟督走進鄭州城的一刻,我就知道。如果你還有印象的話,其實應該在人群之中,瞥見過我一次,可當時你竟然看走眼了。”蕭仙魅冷笑了笑。
“原來是你。”姬一發想起了那個黑衣婦人,看起來相貌普普通通,與傳言中的“美豔殺手”完全不符,“當時,你化妝了。”
“那是當然。”蕭仙魅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抹傲慢“姬一發,我奉勸你還是趕緊離開,否則你的主子可能要倒黴。”
“哈哈哈。”姬一發突然爆出一陣冷笑聲“真是天大的笑話,有我姬一發在,我不信誰能傷到五公子。即便是大宗師親自降臨,我也能頂得上幾十個回合,那時候公子早就脫離險境。”
“姬劍,何必跟他廢話。我李崇光不才,寧願給姬劍趟開一條路。”
麵前隻有三扇窗戶,李崇光覺得,隻要此時有三個人同時闖過去,破開窗戶,變能確定殺手的位置。這樣一來,姬一發就可以有的放矢。何必跟這名女子廢話呢?
其實,李崇光這句話也是說給孟督聽的。
於是他的目光落到了孟督的身上。
孟督抱著肩膀,點了點頭,喊道“李福喜,晨光新,你們兩個和李崇光一起,分別衝左中右三個窗戶。”
“是!”
三道矯捷身影,同時衝了過去。可這時他們卻犯了一個錯誤,讓姬一發心頭一緊。你們這樣做,豈不是暴露了五公子的位置?
事態緊急,已經不容姬一發多想。
突然,中間那扇窗戶裏發射出三根黑色箭矢,月光下劃出三道線,同時射中三個人的額頭,當場斃命。
既然已經暴露,姬一發幾乎是彈指間飛奔中間那扇窗戶。
“咵嚓”一聲,窗戶被撞碎,緊接著屋裏傳出一陣激烈的拚鬥之聲。
“封住前後門!”孟督拔出長劍吼道,“今夜必殺此賊!”
陳家安領著一個人堵在正門,孟督領著兩個人堵在後麵。
屋裏的打鬥聲越發緊密,很快,一個黑衣女子從窗戶跳了出來,她想從後門跑掉。
“哈哈哈!”孟督狂笑,“廢了她!”
孟督身邊兩個扈從,拔刀衝了上去。
本來姬一發就劍法詭譎,蕭仙魅一劍難當,突然又跳過來兩個高手,瞬間陷入困境。
“抓活口!”孟督狂吼。
“噗!”一劍刺穿了孟督的胸膛。
孟督絕望一瞪眼,慢慢扭過身形,見到剛才逃掉的那名女子,竟然又殺回來了。
——
糧食終於運來了。
雖然糧食的品相並不好,可對於馬上斷炊的暫四師來說,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一樣令人振奮。
本來棣州地區的百姓見梁軍殺來,就參軍熱情高漲,可由於糧食不足,唐琪竟然不敢招兵。
如今有了糧食,唐琪在棣州四縣豎起招兵大旗,僅僅三日,便招來兩千多人。
此時她連續得到兩份信報,一份是新兵總督馬不方發來的,信中說如今所有軍隊都在跟他要兵,他手裏實在是沒人了,更沒有裝備,不過,為了感謝唐琪將軍對馬不彤的照顧,還是給你準備了一千人,和二百套皮甲,武器都是清一色的軍用撲刀。
另外一份信報,是討北軍大帥霍子珍發來的,信中說敵軍棣州之敵最開始不過兩千,後來又增加兩千,總共才不過四千人馬。
而你唐琪部,渡河時一萬人,如今隻剩下兩千人馬,雖然肅清棣州之地,但損失過於慘重。
戰略上,你們完成了目標,但是戰術上,你們的失敗也是顯而易見。
你們的渡河戰、棣州戰、第一次渤海戰、第二次渤海戰、偷襲沾化、偷襲陽信、二次偷襲陽信、騷擾滄州。
小規模戰鬥尚且不提,五千人以上規模的戰鬥,打得十分凶險,勝負參半。
第一次渤海戰,實屬冒險行為,戰敗是預料之中;奪棣州城一戰,如不是獨立二團及時趕到,戰鬥必然失敗;二次渤海戰,雖然擊殺黃蟈勃勃,但也損失了整個營寨和一千大梁將士,算不得勝利。
唯獨值得稱道的,是馬頰河一戰,阻殺敵將杜順男,打得可圈可點。
可據說最後還讓敵軍納坦渾部帶著三百步兵和五百壯丁撤出棣州,這也是一個明顯的失誤。
殺敵3700,自損8000,這樣的戰績,很難讓帥部給你們發嘉獎令。
不過考慮到你們隊伍裝備差,新兵多,能完成戰略任務,已實屬不易。因此,依然給你們記錄一府之功。但是,你提出的去掉番號中“暫時”和“新兵”兩個詞的要求,還為時尚早。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從一係列戰況來看,唐淵作為新兵,具有與眾不同之戰略眼光,值得重點培養。
由於你們隻剩下兩千多人馬,不適合繼續作戰,要求你們暫時駐守陽信修整隊伍,伺機騷擾滄州、德州之敵。待時機成熟,與蕭寒部聯係,對德州發起總攻。
“讓我們聯係蕭寒?”
唐琪看到軍令,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蕭寒是司馬家虎賁軍序列,而我們是神策軍序列,怎麽可能聯係蕭寒,聽他的指揮呢?
霍子珍這種做法,實在欠妥,唐琪不可能照做。可她又不想因此得罪霍子珍,於是再讓斥候跑一趟,去找帥部總參軍盧武軒,並且要求斥候道“以後有霍子珍的軍令,你先不要著急回來,直接給盧武軒看一眼,得到他的指令之後,你再回來。”
斥候許飛鴿麵紅耳赤,道“將軍事先找叮囑過屬下,可是當時情況十分微妙。盧將軍與大帥都在一個屋裏,屬下職位卑微,不敢多待,於是就在外麵等,可屬下等了一個時辰,也聯絡不上盧將軍,因此才自作主張跑了回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找不到盧武軒的時候,可以找他的秘書郎唐順宗嗎?”唐琪一直覺得許飛鴿是一個精明人,所以才讓他專門跑帥部的,可從這件事上看,她對許飛鴿有些失望。
許飛鴿為難地說“唐秘書郎,已經殉職了。”
“什麽?”唐琪驚道“他是帥部秘書郎,那裏可以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怎麽會死?”
許飛鴿道“有一日,一支男賈鐵騎從北麵殺來,那支部隊十分凶悍,據說有可能是敵軍九品戰將顏盞石牙親自帶隊。”
“據說?”唐琪皺眉。
許飛鴿點頭道“是的,那支鐵騎好似一陣風,刮過來又刮走了。直接衝向帥部,根本無法抵擋。幸虧當時帥部重要官員都在相州城下,並不在帥部裏。”
唐琪一摔袖子道“如果那些人在帥部裏,也不至於被衝垮。”
許飛鴿頷首道“將軍所言極是,帥部的人也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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