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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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溝鎮的張狗兒這幾年可謂一帆風順,無論幹啥事都不會失敗,人的運勢興旺時神鬼都禮讓三分,路上一塊土坷垃絆倒,撿起來一看是塊銀子。先是當了瓦溝鎮的鎮長,這一年不到又被劉軍長任命了一個團長!
張狗兒也不知道團長究竟是個多大的官,反正那一身軍裝穿上帥氣!當年老百姓根本沒有什麽是非觀念,誰走紅就巴結誰。其實這也難怪,站在矮簷下怎肯不低頭,老百姓圖的是窮日子過得安然,沒有人給你碗裏下蛆。巴結人不犯法,舔尻子話誰都愛聽。
但是張狗兒心裏清楚,權力要有經濟實力支撐,如果自己的日子過得不如人,就沒有目前顯赫的權力。張狗兒這幾年主要靠收購大煙掙錢,認定大煙是致富的唯一門路,張狗兒才不管什麽禁毒委員會,照種大煙不誤,而且大煙的種植麵積越來越大,瓦溝鎮周圍的山山岔岔凡是能種植大煙的全部讓大煙覆蓋。
張有貴好像有意往回縮,對官場上的許多事情不感興趣,終究四十大幾的人了,兒子才孑孓學步,加之家道中落,瓦溝鎮牆倒眾人推的大有人在,張有貴除過對聚斂財富有那麽一點信心之外,並不在意張狗兒搶了他的風頭。知進知退方為聖賢,張有貴已經沒有了跟人爭高論低的資本。
瓦溝鎮原來屬於秋糧夏糧混作區,比較平整的土地全部種植小麥,山上的坡地種植五穀雜糧。可是近幾年大煙泛濫,已經很少看見麥田和秋田,張狗兒把姐夫張有貴租賃出去的土地全部贖回來,種植大煙,原來種莊稼的農民也改種大煙。在鳳棲全縣大煙種植麵積急遽減少的情況下,瓦溝鎮是個例外。
不久,瓦溝鎮的駐軍增加到一個師的編製,簸箕掌、撇撇溝重新設置了兩個駐軍點,各駐紮了一個營的**,張狗兒被指定到撇撇溝,管理一個營的部隊,負責撇撇溝的防務。簸箕掌的駐軍屬於疙瘩直接管轄。這等於副師長和團長都不再是空架子,有了自己的部下。
撇撇溝在郭宇村的北邊,距離宜川和南泥灣都不太遠。抗戰時期**對這裏管理鬆懈,這裏實際上成為腳夫們走小路給八路軍販運軍火的大本營。撇撇溝有八路軍直接開辦的驛站,管理驛站的是侯生福一家三口。前兩個月**襲擊全省的驛站,撇撇溝驛站所有的腳夫和掌櫃的全部死於非命。
撇撇溝幾十戶人家,分別散布在方圓幾十裏的山溝,一家離一家居住很遠,過著那種相對封閉的農家日子,大都靠放羊、挖藥材、撿拾山貨謀生。種糧食的極少,有一條小路直通瓦溝鎮,老百姓吃糧主要到瓦溝鎮去糴。
年輕人誰不愛出風頭?張狗兒騎著高頭大馬,去撇撇溝檢閱了自己的部隊,三百多人整整齊齊地站成方隊,接受張狗兒的檢閱,那一刻張狗兒的心裏升騰起一種尊嚴一種自信,感覺到某種擔當某種責任,張狗兒根本不可能知道究竟為誰打仗,張狗兒隻知道感恩,這是劉軍長信任咱,咱就要為劉軍長賣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張狗兒讓後老子藺生根馱著兩馱子銀元,當場給自己的弟兄們發響,並且發表了即席講話:“弟兄們,團長就是你大(爹),營長就是你媽,誰要不聽話,我就****媽!”
所有的官兵都暢懷大笑。不過大家沒有惡意,那兩馱子銀元對全營官兵來說,具有很大的誘惑。撇撇溝驛站死了的腳夫和掌櫃沒有人收屍,兩個月過去那些屍體已經變成了骨頭架子,士兵們把驛站稍作打掃,連營軍官住了進去,好在天熱了,士兵們索性把被褥鋪開,在驛站前麵的小河邊露營。張狗兒答應為士兵們盡快修建營房,讓弟兄們先吃幾天苦。
其實這也是劉軍長的一項策略,一個營的部隊表麵上歸張狗兒指揮,張狗兒實質上還是一個空架子,劉軍長也知道張狗兒和疙瘩不是領兵的料,但是這些土豪在瓦溝鎮舉足輕重,用高官厚祿將這些土豪們籠絡,一旦打起仗來這些土豪們就沒有退路。
實際上鳳棲縣禁毒委員會起的作用有限,禁毒委員會隻是對縣城周圍農民們種植大煙起了一些作用,縣北縣南偏遠地區農民們種植大煙的規模依舊。況且鳳棲大部分地區地廣人稀,種植大煙基本上不影響農作物的種植。
麵對紛亂複雜的政治軍事形勢,屈誌田縣長也沒有了主意,有些事非人的主觀願望而為,明明看見不合理,你出麵阻止就是你的不對。特別是屈誌田糊裏糊塗被任命了師長以後,猛然間發覺自己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由著人家隨意擺布而已。所以屈誌田好心勸阻兩位本家子老哥,借口瓦溝鎮、獅泉鎮並不安全,不主張屈福錄屈鴻儒去偏遠地區禁煙。
社會風氣壞了,一個人難以明哲保身。屈誌田當縣長之初滿腔熱血,以後越幹越沒有信心,索性隨大流吧,一個看不到希望的社會,好人也會變成壞人。
雖然沒有明確宣布,鳳棲的稅收相對而言較輕,鳳棲征兵沒有拉壯丁的現象,當兵帶著某種象征。這根鳳棲的地理位置有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鳳棲人跟上駐軍沾光。
縣城周圍的麥子已經開始泛黃,屈縣長帶領著一班子官員從北到南視察,主要是視察這一年夏糧的長勢,然後製定征糧計劃。可是當大家來到瓦溝鎮時基本上驚呆了,當年縣北的主要糧食產區很難看見一整塊麥田,幾乎所有的土地都種上了大煙!這肯定跟張狗兒有關,年輕人可不管你什麽政策,啥最賺錢張狗兒就種啥。
瓦溝鎮的保長是屈誌田任命的,屈誌田總不能把張狗兒撤職,可是張狗兒一點也不給屈縣長麵子,竟然把瓦溝鎮搞成了單一的罌粟種植基地!
屈縣長非常難堪,不知道瓦溝鎮的工作怎樣開展。張狗兒可不管這些,在姐夫張有貴家為屈縣長和他的隨行人員大擺延宴,張狗兒知道感恩,每次屈縣長來瓦溝鎮都滿載而歸。
屈縣長每次下鄉大吃大喝屬於正常,可是對收受賄賂卻表示謹慎,有些事並不是你想學壞,而是別人教你學壞,你不學壞不由你,大家都是麻子臉,就你的臉上沒有麻子,你就是個妖怪!
宴席結束後大家喝茶,這時縣長開始問詢保長:“張保長,今年瓦溝鎮的夏糧征購任務你打算怎樣完成?”
張狗兒大大咧咧,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跟往年一樣,我們用銀錢頂替。”
屈縣長還想問張狗兒,知不知道蔣委員長的禁煙政策?可是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有些人,有些事,你還不能太認真。連劉子房都欣賞張狗兒的能耐,屈縣長在張狗兒這裏得到了不少好處,這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問題,而是把兩隻眼睛全蒙住,裝一個睜眼瞎!
屈縣長還有些慶幸,這次沒有帶屈福錄一起來,那個老兄要是看到這種局麵,不把肺氣炸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