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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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路軍駐長安辦事處北撤回延安時,胡宗南司令還是嚴格按照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則,派了幾輛汽車把長安辦事處的所有辦事人員以及輜重護送到界子河兩軍實際控製線,由雙方派出軍事人員完成了對八路軍長安辦事處人員的交接。至此,國民軍和八路軍的所有聯絡徹底中斷。

    八路軍長安辦事處撤出長安不久,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六日,國民軍對八路軍中原解放區發動進攻,內戰開始,八路軍改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

    郭文濤參加八路,完全是一種巧合,實際上大多數人參軍的目的都不甚明確。國共合作時期,全國人民的主要敵人是日本帝國主義,所以參加八路和參加**區別不大。比如當年十二能屈發祥送子從戎,帶有明顯的愛國主義色彩。即使在**統治時期,鳳棲的征兵相對而言比其他地方寬鬆一些,每年都有一些人象征性地參軍,郭文選郭文義也是主動參加**,隻是後來老舅屈誌琪讓他倆學習蘋果栽培技術。

    如果不是文慧被**稽查隊糟蹋,胡老二強迫文慧做了他的小妾,郭文濤可能也不會憤而出走參加八路。世界上有些事歪打正著,郭文濤仰仗他在長安有眾多的親屬擔任國民政府要職,從中斡旋,組織大量的軍事裝備運往延安,抗戰時期**雖然對延安實施封鎖,相對而言比較寬鬆,組織軍火還是比較容易。郭文濤從此一帆風順,由一個辦事員當上了八路軍駐長安辦事處的主任。

    **護送八路軍長安辦事處所有輜重的汽車在鳳棲逗留了幾個小時。大家下車,在**指定的軍人食堂吃了一頓飯,**像押送重犯那樣,警戒非常嚴格,不準八路軍辦事處的人員跟外界有任何接觸。郭文濤抬頭看著古老的鳳棲城在暗夜中靜默,無限感慨湧上心頭。

    鳳棲是郭文濤的故鄉,郭文濤跟鳳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發生過的往事曆曆在目,郭文濤也是老舅爺十二能私塾裏的學生。求知的歲月郭文濤在外公叫驢子酒館吃飯住宿,那時節二舅年貴元跟郭文濤年紀不差上下,兩個人白天在一起念書,晚上在一起睡覺,相互間親密無間。郭文濤不相信二舅年貴元墮落,對年貴元之死感到惋惜、痛心又滿懷質疑。

    盡管老爸郭全發東渡黃河被鬼子抓去當了礦工以後,郭文濤對媽媽年翠英迫不及待地嫁人很不理解,甚至產生抵觸情緒,可是媽媽之死仍然讓郭文濤悲痛欲絕。今晚路過鳳棲城,郭文濤很想前往媽媽的墳前為媽媽焚香祭拜,可是麵對持槍的**,那種人性中最基本的訴求也根本無法實現。

    這就是政治,政治往往使得人性泯滅。且不說回郭宇村探望受盡苦難的爸爸,連上廁所也有**持槍跟蹤。

    暗夜之中,一絲火星閃爍,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哭。那是妹妹郭文秀點燃幾張廢紙,祭祀媽媽。就這,也使**極度恐慌,隻見幾個士兵一擁而上,把郭文秀圍在中心,動作裏帶著明顯地挑逗,要對一個漂亮的姑娘搜身。

    這些虎狼之師,一旦獸性發作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出!一年前郭文濤想盡辦法把妹妹郭文秀調往長安辦事處,就是為了保護妹妹不受任何人侵害。關鍵時刻郭文濤挺身而出:“我是長安辦事處主任,你們不準對一個無辜的女同胞搜身!”

    士兵們可管那些!有的禽獸已經把髒手伸向姑娘,郭文秀用雙手護著自己,可憐巴巴地哀求:“我老舅是鳳棲縣長,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禽獸們獰笑著:“小姑娘,你爸爸是胡宗南都不管用,你還是乖乖地就範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郭文濤想起了大約八年前,他自己跟妻子文慧走村串巷收購藥材回到家裏,想不到家裏住進了**稽查隊,那些禽獸們竟然當著郭文濤的麵糟蹋了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文慧,釀成了一生一世無法彌合的傷痛……今晚,此時,發生過的慘案即將重演,怎能不讓人義憤填膺!

    長安辦事處所有的辦事人員原來都配備槍支彈藥,從長安出發時**以安全為由把辦事人員的槍支全部沒收,但是答應接交手續完成後返還槍支,辦事人員在鳳棲全部赤手空拳。即使那樣大家仍然不顧一切地一擁而上,為了保護自己的同胞姐妹而跟武裝到牙齒的**對峙。

    那是一次比意誌比毅力的較量,**的刺刀和槍口對準手無寸鐵的八路軍辦事員,隨時都有可能製造血案和死亡。**雖然擁有絕對優勢,但是沒有上級指令他們絕對不敢隨意開槍。

    突然,城牆上的手電燈光一起朝衝突的方向聚焦,緊接著城門大開,劉子房軍長接到**跟八路軍辦事員發生對峙的消息後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這種關鍵時刻任何一點火星都會燃起戰火。盡管戰爭一觸即發,非常時期絕不能讓延安方麵抓住把柄。軍人們不怕戰爭,但是要師出有名。發生衝突的起因很快查清,原來是一個小姑娘為了祭祀媽媽而燒了幾張紙。

    劉軍長不可能對郭文濤道歉,劉軍長威嚴地命令自己的軍隊後撤,為八路軍辦事員解圍。同時,八路軍辦事員被告知,大家全部上車,坐在汽車上等待天明,沒有特殊情況不準下車。

    郭全發知道郭文濤郭文秀以及文濤的妻子蘇小寧路過鳳棲撤回延安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中午。人心不同人心皆同。郭全發既為自己的兒女和兒媳安然無恙感到寬心,同時那種想見子女一麵的願望非常強烈。郭全發也為自己買了一頭走騾,當年富戶人家出門愛騎騾子,好像騾子比馬高檔。郭全發當即給騾子披上鞍韉,騎上騾子直奔鳳棲。

    走到驢尾巴梁時郭全發猶豫了一下,看官路上好像剛剛有碾過汽車輪子的痕跡一樣。心想,幹脆到界子河去等,官路上去延安必須路過界子河關卡。

    騾子走路比較穩當,跑起來沒有馬快。郭全發騎著騾子一路小跑,來到界子河檢查站時慢了一步,隻見一群八路軍戰士已經徒步涉水渡過界子河。郭全發站在界子河這邊大喊:“郭文濤、郭文秀——”

    幾乎所有的八路軍戰士都回過頭來,揮著帽子向郭全發致意。郭文濤、郭文秀、蘇小寧站在河的對岸,齊聲大喊:“爸爸,保重!”那一刻郭全發的眼睛濕潤了,淚水模糊了雙眼。九年前一條黃河隔斷了兩岸骨肉親人的往來,眼前的界子河雖然微不足道,但這是一條暫時無法逾越的界限。

    郭全發曾經哀求檢查站的軍官:“讓我過河那邊會一會我的子女。”

    軍官說得很客氣:“老人家,你過去了就別想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