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若為親故情可拋(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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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官兒唱閉,白荀緊接著抬頭,雙手托過頭頂,字字鏗鏘的道:“願承天地之浩蕩,佑我樓蘭之萬民!”

    台下眾人有感:“覲拜神王、神女之威顯,佑我等之安康!”

    天賜大典之後,白荀便被賜了神女的司位,從公主的辰光殿搬到了司星神殿。她這才知道,她與白旭久小時候一起養狗的那個人跡罕至的院子,居然是曆代神女所住的神殿,隻是因為樓蘭千百年來,也隻出了白荀這一個神女,是以這地方自建成便一直空著。

    看著熟悉的假山,白荀有些發愣。摸了摸腰間已戴習慣了的玉牌,眸中閃過一絲落寞。

    “荀兒,若是可以,母後倒寧可你就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也好過做這個神女,一輩子無情無欲的被放在神壇上,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孤苦一生。”戴上神女冠的前一刻,樓蘭王後苦澀的撫著她的頭,對自己的孩子有這一命運無奈卻有不得不接受。

    若成為神女,則斷情絕愛,此生永不能再有嫁人生子的機會。是以,白旭久,怕真的隻能永遠封存於記憶中了。白荀掩下眸底的心傷,理了理衣服,轉身往主殿的方向而去。

    “荀兒?”一個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語氣帶著些試探。

    白荀僵了僵,這個聲音,這四五年來總時不時的在她的夢中響起,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理了理情緒,掩下麵上的所有情緒,她這才冰冷著臉轉過身:“平陽世子怕是認錯了人,我乃樓蘭神女哈藍荀,卻不是你口中的荀兒。”

    白旭久含笑的神情頓了頓,比之早年越發深邃的眸子緊緊的盯著白荀,過了一會兒,卻又突然笑了:“卻是小子魯莽了,隻是神女大人威名,若是不認識在下,又怎知我是平陽世子?”

    白荀麵色不變:“即知我是神女,這樓蘭有何是我不知道的!”

    白旭久依舊笑著,那笑容卻是未達眼底:“那敢問神女,腰間那玉牌,卻是從何而來?瞧那材質,卻像是在下夕年,送給故舊的貼身之物。”

    玉牌…白荀壓下想要伸手去撫的衝動,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你說這塊玉牌?這是早年從一位舊友那得來的,不想竟是世子之物?”

    說著扯下玉牌遞了過去:“即是如此,便還給世子吧!”

    白旭久不笑了,溫潤的氣質一下子沉了下來,看著白荀遞過來的玉牌,既不伸手去接,也不說話。

    白荀也不催促,隻舉著玉牌目光空洞的望著他,仿佛無論是這手中的玉牌,還是眼前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如此,便多謝神女了。”白旭久站了半天,還是伸手接過了玉牌。

    白荀收回袖中的手微微緊了緊,向他點頭示意了一番,便打算轉身離開了。

    “隻是在下還有一事,想請神女指引。”白旭久卻是不放她離去:“神女如此神通,可否告知在下,我所尋之人,現在何處?”

    白荀頓了一下,接著腳步不停,直到身影將要看不見時,方才有聲音傳來:“緣分散了,強求也不過徒增擔憂罷了…”

    白旭久仍站在原地,過了許久才自嘲的笑了:“徒增擔憂…嗎?”

    平陽將軍府邸,因白旭久的歸來,整個府邸此時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近日來因神女臨位,大君的心情好了許多,連怨了十幾年的平陽將軍都看著順眼了點兒,居然開始感懷早年二人間的情誼來。連帶著這平陽將軍府,近段時間在樓蘭的上層貴族間,那是名聲大噪,訪客不絕。

    再加上因天賜大典的緣故,大君招了所有外在的郡王貴渭回京,在邊疆一駐數年的天才平陽世子,更是受了特招回來。雖然如今,回來的日子到底是晚了,但好歹說明了這平陽將軍府,數十年的沉寂日子,終於是熬到了頭。是以這世子宴,不僅有平陽將軍府的人參加,更是多了不少別家以道賀為由來攀關係的。

    白旭久一回來,在場的眾人便察覺到他的不悅了,是以原本喧鬧的場合,連聲音都降了幾分。

    當然,也有人沒有留意到這樣的氣氛,依舊我行我素的高談闊論著。偏生那幾人好巧不巧的,就坐在離白旭久不遠的位置,是以他們所說的話,全都一字不落的被他聽在了耳中。

    大約每一個貴渭親族中,都會有這麽一群,平日溜須逗馬無所事事的公子哥,他們整日無所事事,最愛討論的話題,便是那些名家閨秀或者豔倌舞姬。

    那幾人應就是這樣的公子哥,正討論的話題也恰好是樓蘭都郡的那些個名門閨秀,大家小姐。初時對於他們所說的,白旭久是不做關注的,直到話題轉到了剛登了神女之位的沐陽公主,方才惹起了他的注意。

    “要我說啊,這整個都郡的所有閨秀都加起來,也比不過一人。”一公子哥一臉神秘的道。

    身邊兒的人立馬反應過來,一拍手掌道:“是極是極,那日的風采,真是叫人畢生難忘啊!”

    “你們說的,可是日前剛得了天賜的沐陽公主?”一人有些遲鈍的問。

    “什麽沐陽公主!”最初開口的公子哥連聲打斷道:“如今要叫神女大人了!”

    那人回神:“是是是,神女大人,神女大人!”

    “確實啊,怕是整個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個,比神女大人風姿更甚的女子了。”旁人感歎:“若能得妻如此…”

    “嘿,那你就做夢去吧!”旁人立時嘲諷道:“樓蘭神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那是絕對不能動情的,更別說嫁人生子了。”

    “我這也就是說說,神女那可是受過神王賜福的人,哪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他們後麵兒說了什麽,白旭久便顧不上了,耳邊不停的回響著那句“神女是絕對不能動情的”。看著手中攥了一路的玉牌,白旭久久久的不能回神。

    “所以,這就是你不願認我的理由嗎?”他呢喃自語著,突然一把抓起身前桌上的酒盞,猛的灌了下去。不能動情,是否說明,其實你對我,亦是有情的,我的…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