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若為親故情可拋(一二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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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霓虹皺眉,這女子所說的,已有一些超出了她的認知。
“如此說來,你是光在我之前所經曆過的輪回?”趙霓虹問:“既是光已經投胎,你又是為何還能存在?”
女子笑了,嘴角的弧度嘲弄的上揚:“我?我不過是光不要的,一段過去罷了!”
光在等待輪回成為趙霓虹之前,曾將自己對於過去的記憶,從魂魄中抽離出來,想要以此徹底擺脫過去,從而煥然成為一個全新的世中人。
那段被拋卻的記憶,本就是光的一部分,飄蕩在這世間數千年,始終沒有任何東西能容得下她的存在。千年時間,放在人間道,足夠一個嬰孩經曆數十次輪回。那一部分承載著記憶的光,也在這世間受各種雜陳的氣息所影響,有了自己的模糊的意識。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等一個人,等那個叫做光的女子。因為是帶著所有關於世界的記憶,她知道,隻要世界再次受到威脅,那個女子就一定會再次出現,無論經曆多少次輪回,無論在世間飄蕩多久,隻要那女子出現,她始終是要回到她的身體裏的。
她便是一直抱著這樣的期許,漫無目的的在世間遊蕩。直到三百多年前,她在這方土地的方向,感受到了來自魂魄深處的召喚。本以為是那女子回來了,誰知當她欣喜若狂的跑過來,見到的,卻隻有這樣被封印在地下的一具死屍。
那個被光一手養大的孩子,正麵色猙獰的衝著這具死屍,不知道說些什麽。
看到這死屍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一段光投胎前的記憶,關於複活她的記憶。幾乎是片刻間,她就知道了則的目的。
看著眼前姿態瘋狂的孩子,她有片刻的哀寂。這份哀寂,為這個孩子,也為光。
萬年前,則被天帝重傷,無奈躲回典則,精心養傷。在她的傷勢本就嚴重的情況下,光又雷厲風行,將六道拆分,分別囚困於其他的幾處獨立的小世界中,導致這一方世界,六道潰散,秩序殘缺不全。本就在養傷中的則,更是直接陷入了沉睡,再次醒來時,世界已經物轉星移,早變了模樣。
得知撫育她長大的光消失,又突逢六道巨變,則的心裏,屬於黑暗的那一角迅速擴散。幾乎是見到她的第一眼,屬於光的那份認知能力,就將她看得通透。
她不知道六道是被光親手拆分的,以為是天帝的暴亂,導致六道崩塌,世界變成了當時的模樣。所以她想盡辦法恢複六道,希望六道恢複之後,能找到讓光回來的辦法。
可是六道還沒恢複,則卻無意得知,光的複活,是有別的途徑的。這樣一來,她也不忙著六道的事了,反而費盡心思,收集齊了光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隸屬身軀的碎片,想要通過其他的手段,使光複活。
也正是這些身軀的合並,叫被光所遺棄的這些帶著記憶的殘魂感知到了,這才找到了被則拚湊起來,藏匿在此處地下的身軀。
“我知道終有一天你會找來,所以便幹脆不再四處遊蕩,在這身軀的心房住了下來,等著你尋來。”女子看著她,眼底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趙霓虹皺眉:“你如此斷定,我一定會找到此處?還有你方才說的,世界到了崩潰的邊緣,這又是如何說?”
女子輕生一笑,道:“我篤定你會找來,是因為你已沒了之前的記憶,世界需要你時的召喚,你根本就拒絕不了。無論我在此也好,遊蕩也好,冥冥之中,都有一根線在牽引著你我靠近。”
“至於你所說的,這個世界的崩潰……你看不出來嗎,則在用這個世界做祭,複活數萬年前的你。”
趙霓虹一驚,以世界做祭,則的目的竟有這麽大嗎?
“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趙霓虹仍有些懷疑,畢竟以世界為祭品,這樣的豪賭,實在令人不敢置信。
女子,暫且稱她為光吧!
光神情悲憫:“你可知,這具軀殼是如何強行重組,這心房內,又是為何滿是死氣的?”
這也是趙霓虹疑惑的地方,照說光的身軀若不是自行重組,其凝合勢必會使世界出現動蕩的,可偏偏這光的身軀在這裏,居然悄無聲息的藏了三百多年。
還有這心房內,自打她進來,就感受到的那股令人及其不喜的死氣。光的存在即是這個世界的生機,若連她的心裏都滿是死氣,這世界又如何能好端端的存在於世間。
“你可知三千年前,這世間有一個叫樓蘭的國度?”光突然問。
趙霓虹疑惑:“自是知道,這個國度的人據說死後,都沒有入陰司輪回,僅存下來的魂魄,不過三四人,其他的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光閉了閉眼睛,掩下眸底的悲憫:“他們…都在這裏。”
“這裏?”趙霓虹皺眉,心底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你是說……這些死氣?”
光點頭,再睜眼看這些死氣時,心底帶著些不忍:“她們原不是死氣,卻是這些年被耗盡了魂力,隻剩下了這一團死氣。”
“外麵那些金色的血液,便是他們的魂力……”
趙霓虹眸色微沉,三千年前的樓蘭,在這世間存在了快一千年,每一代都是一口密集,卻沒有哪一代的人,最後是魂歸陰司的。這件事在整個陰司都是一個未解之謎,到如今,卻被人告知,那些人的魂魄,居然都被用來養護一具殘屍?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如果說自己就是數萬年前的光,那麽這些人的魂魄,全都是因為她而消亡的。這樣的因果她不會算,亦不知道該怎麽算。但正如這女子所說,做出這樣事情的則,真的正在拿整個世界,來複活光。
她要阻止則,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這個美好的世界,一點一點的消散。趙霓虹眸色堅定地看著眼前的人:“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她?”
光笑了:“我就知道你會如此!果然,無論過去多少年,你這戀世的性子,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辦法自然是有,隻是…你能舍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