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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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心歇著吧,不可出屋半步,我會命人送吃食過來,你若敢出屋半步,我就扣光你的工錢。”嚴成錦道。

    何能眼角泛出淚光,少爺體恤他啊,名為責罰,實則卻是關心。

    頓時讓他感動不已。

    想到不能為少爺分憂,何能抱怨道:“小的昨日一早出去置辦時,那菜農打哈欠,噴了小的一臉唾沫星子,昨夜就覺著身子不舒服,今日一早便這樣了,不能與少爺晨練,還讓少爺費心,小的真是不中用。”

    冬春正是容易感冒的季節,至於,是何種類型的感冒,嚴不嚴重,嚴成錦就不知道了。

    在明朝,這個醫學還不發達的年代,一場小小的感冒也是很嚴重的。

    而且最容易傳播的,便是唾沫星子。

    回到正廳,嚴成錦命人弄來幹淨的白棉布匹,搬來一缸白酒,一缸濃鹽水。

    “春曉千金,你們幫本少爺縫製一物,能像這樣,包住本少爺的口鼻。”嚴成錦捂著臉做了個示範。

    千金怯弱地問:“少爺說的,可是像套在驢上的籠嘴?”

    “沒錯,就是籠嘴!”

    這個年代,棉布不難找,倒是消毒之物比較麻煩,隻能用濃鹽水和白酒替代,先浸泡濃鹽水,再泡白酒。

    一日過去,嚴府的低配版口罩橫空出世。

    今日朱厚照來到嚴府,發現嚴府的上下,都戴上了白色的籠嘴,不由覺得有點傻。

    難道這樣就能管住下人偷吃?

    老高似乎不像這麽傻的人。

    朱厚照抓住一個嚴府的家丁問:“你帶著這怪套作啥?”

    朱厚照來過嚴府許多次,家丁即便不知他的身份,也知他是少爺的貴客,不由道:“少爺說,帶上這人籠嘴,能防傷風。”

    朱厚照心頭一喜,將那家丁的口罩扯下來,戴在自己嘴巴上:“是不是這樣戴?”

    嚴成錦見到朱厚照時,發現這廝嘴巴上竟也帶著口罩,一問才知道,竟然是從門子嘴上扒下來的。

    回到宮裏生了病,豈不是要算嚴府的?

    “殿下快些丟掉!學生這裏有新的,這人籠嘴戴過一次,就不靈驗了!”嚴成錦趕緊他的扯下來。

    朱厚照反倒一臉神奇:“是嗎?”

    春曉和千金不停縫製,現在府上有人籠嘴三百個,嚴成錦命人拿來十個給朱厚照當玩具,朱厚照不知想什麽,拿到人籠嘴就直接回宮了。

    嚴成錦又去看了何能,隔著門,對屋裏喊了幾句,他的病沒多大起色,嚴成錦讓周遭的下人,都搬到西院去住,又讓人口含白酒,把周圍都噴了一遍。

    下人們暗地裏都說,少爺小題大作。

    但嚴成錦私下更甚,飯前飯後,都用倒有白酒的溫水洗一次手,每日鍛煉時間,延長半個時辰。

    吃過早飯,嚴成錦再次來到何能的門前,對著房裏喊了一聲:“今日感覺如何?”

    “花了好些銀子,小的心疼啊,小人挺得住!就算是為了伺候少爺,小人也要快些好起來。”隔著窗戶傳出何能的聲音,似乎恢複了一些中氣。

    此時,

    朱厚照正撒開丫子往皇宮跑,在午門遇到了正要進宮的李東陽。

    兩人相視一眼,朱厚照喜笑顏開地行了一禮:“李師傅早啊,這是要進宮當值?”

    這人臉上遮著一塊奇怪的白布,李東陽差點沒認出來,有些不喜:“這麽早,太子又溜出宮了?”

    “行軍打仗,豈有酣睡之理?”朱厚照臉皮厚,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丟麵皮的,反倒關切起來:“李師傅今日怎麽沒坐轎子?天寒地凍,小心著了涼啊。”

    “臣的轎夫,三個染了傷風,在家裏休養,臣這才步行進宮,隻是……太子殿下的臉上,所遮掩,是何物?”李東陽一直盯著他臉上看。

    感染了傷風?

    巧了!

    朱厚照忙從懷中掏出那十個人籠嘴,給李東陽一個道:“這是人籠嘴,戴上能防傷風,給李師傅一個,遇到染了傷風和風寒的人,要記得戴上。”

    李東陽接過,拿著人籠嘴左右端詳了半天,這人籠嘴一股酒味,正想問太子哪裏來的?朱厚照早已一溜煙跑遠了。

    坤寧宮,

    一大早,弘治皇帝在宮女的伺候下更衣,昨夜睡得很香,似乎是怕吵到皇後,對著一旁的蕭敬輕聲道:“太子來請安了嗎?”

    父子同心,共創盛世!

    一直是弘治皇帝的心願,可自己要忙於政事,又怕太子懈怠了學事。

    所以,這幾日上朝前,都讓朱厚照到坤寧宮給他請安。

    一來可鞭策他一兩句,二來讓他像自己一樣,養成早起的好習慣。

    蕭敬麵色古怪,怯生生道:“來了,太子就在外頭呢。”

    小太監推開門,一陣寒風侵襲而入,弘治皇帝走出寢宮,發現門外站著一人,臉上蒙著麵紗一般的白布,看起來有點……像采花大盜?

    “大膽!你是何人,敢闖朕的後宮!”弘治皇帝怒了。

    朱厚照摘下人籠嘴,對著弘治皇帝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是兒臣啊,父皇不是說,讓兒臣來請安的嗎?”

    “太子來了嗎?”門裏傳來張皇後的聲音。

    朱厚照剛想回應,卻被弘治皇帝用眼神製止了,弘治皇帝小聲道:“讓你母後多睡一會兒,跟朕來!”

    朱厚照想不明白,打理後宮難道比他日夜苦讀還累?

    不過,他還是跟著弘治皇帝來到暖閣。

    暖閣裏,弘治皇帝才敢放開聲音教訓:“身為太子,當為萬民表率,你蒙著這白布,成何體統!還不快點摘下來,朕看著都覺得丟人,你還滿宮地晃蕩,就不曾想過儲君的身份嗎!”

    朱厚照收起笑嘻嘻的樣子,一本正經道:“父皇,這是人籠嘴,戴上它能防住傷風。”

    劉健歎了一口氣,太子平日打鳥窩鬥蛐蛐也就算了,如今連皇室體統都不顧了。

    李東陽兜裏還揣著朱厚照給的人籠嘴,站在一旁不敢作聲,謝遷則是很好奇,他也想借來瞧瞧。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哪裏來的,誰告訴你能防傷風?”

    “兒臣……自己琢磨的。”朱厚照小聲地道。

    弘治皇帝也不想百官看笑話,便朝他厲聲道:“回東宮讀書,今日的皇明祖訓抄了嗎,大誥三編背了嗎,還不快回去!”

    朱厚照悻悻地出了暖閣。

    雖然挨了罵,但有一點他也不禁懷疑起來,這人籠嘴真的能防住傷風?於是他靈機一動,叫劉瑾去請太醫院的醫官。

    半個時辰後,

    宮裏的黃太醫聽說太子病了,連忙背上藥箱,匆匆趕來東宮看診。

    進了門,卻看見太子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心中不由罵道,太子頑劣,折騰老夫啊!

    黃太醫心裏罵罵咧咧,嘴上卻道:“想來是劉公公誤報了,既然太子無事,那臣就告退了。”

    朱厚照樂道:“本宮無事,就不能找你玩了?你幫本宮看看,她得的,是不是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