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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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距春闈會試還有不到十日,該準備的事宜都已就緒,楚珺也已經做好一切安排。至於還住在東宮的曾鴻等人,楚珺沒什麽擔心。他們本就是黎川書院最好的弟子,楚珺又將前幾年的會試題目和一甲進士的答案都拿給他們了,這樣還進不了殿試的話,楚珺也無話可說了。
這日,楚珺自禮部回來,天色尚早。衛珩昨日有事前往雍州,說是今日晚些就趕回來。楚珺百無聊賴,見天氣晴好,便喚來陳易,順便叫上曾鴻等人,在庭中聽琴。
陳易彈的是一首《漁樵問答》。這首曲子聽來本應安適怡然,不知怎麽,楚珺心裏卻有些莫名的焦躁。
心裏這一焦躁,放茶盞的手就重了些。在悠然的琴聲中,茶盞與案幾碰撞發出的響聲格外刺耳。
陳易手一頓,停下彈奏,起身向楚珺行禮,“殿下恕罪。”曾鴻等人也紛紛起身,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楚珺擺擺手,“曲子很好,不幹你的事。”
曾鴻見她神色不對,拱手告退,陳易也要開口,翡扇突然跑進庭中,直朝楚珺衝過來,衝到跟前,才覺得格外失儀,生生停住步子。
楚珺看她有什麽話要說的樣子,招手示意她近前來。翡扇附在楚珺耳邊,匆忙說了幾句話。
曾鴻等人隻見太女神色變幻不定,等翡扇說完退開,太女臉色沉凝,半晌,突然將手邊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四濺,淺色茶水在青石磚上流淌開來。翡扇二話不說,直接跪倒在地。
太女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幾乎沒什麽脾氣,曾鴻等人何時見過太女如此盛怒的樣子?一時間全都跟著翡扇跪了。
衛珩剛邁進庭院,見著的就是這幅情形。他的臉色也很不好,見楚珺明顯是怒極的樣子,歎了口氣,上前來,有些擔憂地摸了摸楚珺的發頂。
曾鴻聽見太女長長舒了口氣,“都退下吧。”
陳易曾鴻等人紛紛告退。陳易抱著琴回自己的居所了,眾學子則圍在曾鴻身邊,“曾師兄,太女這是……”
曾鴻深吸了口氣,“看樣子出事了。”他叮囑道:“平都的大事不是我們能參合的。馬上就是春闈了,諸位務必謹言慎行,就算進不了殿試,也不能給太女惹麻煩。”
眾學子都拱手道:“謹記曾師兄告誡。”
很快,曾鴻就知道惹得一向寬厚的太女當眾砸了茶盞的“大事”是什麽了。
奉德二十年二月初,距當年春闈不過幾天時,平都突然傳開這樣一件事。武國公世子到雍州辦事,在街上被一個渾身狼狽的女子攔住馬,張口就哭訴不止。旁邊的百姓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是怎麽回事。
女子自稱是武國公世子養在雍州的外室,都已經有身孕了,不知怎麽讓太女知道了她的存在,派了人來殺她。幸好下人婢女拚命相救,這才逃出來。本欲逃到平都向世子求救,又想到太女也在平都,就一直在雍州東躲西藏。好不容易等到世子到雍州,怕世子聽旁人亂說、以為她死了,這才大著膽子當街攔馬,求世子救命。
而世子當時臉色極不好,直接把人帶回平都了。
此事一傳開,在平都引起軒然大波。
大興律明文規定,尚公主者不得私自納妾。更何況武國公世子娶的是太女,竟敢養外室?
再說太女,之前傳聞是個親厚之人,沒想到也能做出這般草菅人命的事?如此行徑,怎能擔任春闈主考?
曾鴻暗自感歎,若傳聞是真,太女當為世子心寒;若傳聞是假,被這樣構陷誰能不氣?不管是真是假,都夠糟心的,怪不得太女會這般生氣呢。
曾鴻實在不愧是楚珺最看重的一人,將楚珺的心思猜了個八成。這時的東宮正殿,楚珺就在和衛珩商議這事呢。
楚珺前前後後喝了六七盞茶,想到這事還是忍不住怒氣上湧。
楚珺正要拿茶盞的手突然被按住。她抬起頭,對上衛珩擔憂的眼神,“別喝茶了,喝太多不好。”他頓了頓,“玥玥,你……”
楚珺打斷他,“我當然不可能信這種鬼話。一聽就知道是背後有人在算計你我。”
衛珩知道她不會信,但聽到她親口明明白白說出來,還是心下一鬆。
楚珺看到他的表情,無奈一笑,“阿珩,我當然不會當真,若是真的,我豈不是還雇凶殺人了?我怎麽不記得自己幹過這種事?”
她對著衛珩原本溫和的表情陡然一轉,“下這麽個下作的套,就想把咱倆都套進去?二皇姐打的好算盤!她怎麽不直接逼父皇廢太女呢?”
衛珩一聽她最後這句話,就知道她是氣急了,“別氣別氣,氣壞自己就不值當了。”他想起這件事,神色同樣不如對著楚珺那麽好了,“我把人帶回來了,一起審審?”
楚珺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個“外室”,冷笑道:“走,我倒要見識見識,二皇姐找了個怎麽樣的女子當你的外室。”
衛珩沒有把人帶到東宮,而是關在了武國公府。跟衛珩出宮到國公府的路上,楚珺甚至都聽見了街上的傳聞。
“雖說雍州離平都近,但也不至於這麽快就傳到平都來。要說背後沒人故意散播,有點腦子的都不信。”楚珺掃了一眼馬車外慌忙退開的百姓,眼神冰冷。
衛珩將她攬過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先休息會兒吧,等下肯定不消停,照這傳開的速度,明日朝會定也是不安穩的。”
楚珺知道衛珩說的是實情,明天估計不會好過。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小憩片刻。
武國公府後院偏房。
楚珺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個十分嬌媚動人的女子,“還真挺好看,二皇姐在哪找到你這麽個美人?”
那女子隻瑟縮在牆角不說話。
楚珺輕笑,“你不是說自己是世子的外室麽?世子就在這兒,怎麽你都不敢抬頭看一眼?”
那女子飛快瞟楚珺了一眼,複又低下頭去,“民女不敢冒犯殿下。”聲音婉若鶯啼。
“嗬嗬……不敢?已經如此汙蔑世子和本宮,還說不敢?”
楚珺拉著衛珩在她麵前坐下來,“這兒就本宮和世子,你也不必兜圈子了,說吧,盛安公主承諾了你什麽,你肯豁出命來拉本宮和世子下水?”
女子微不可查的一抖。
“不會吧,本宮那二姐還承諾可以保你一條命?”楚珺笑出聲,“你汙蔑本宮,事情查出來是假,你自然活不了。就算成了,你以為,滿平都的宗親會放過把事情挑出來的你?”
那女子抖得厲害了些。
楚珺悠閑地道:“本宮若不堪,父皇和宗親臉上能好看?本宮到底還姓著元呢!”
見那女子雖然抖得厲害,卻還咬著牙不吐口,楚珺了然,“盛安公主手上還有什麽把柄?讓我猜猜……”她的手指在案上輕敲兩下,“你孩子的父親……在哪兒呢?”
衛珩之前告訴過楚珺,他請大夫來把過脈,這個女子確實有身孕。
那女子神色大變,楚珺趁熱打鐵:“看來你很愛他嘛,不要自己的命就罷了,連未出世的孩子都能舍,就為了他能活?”
女子的表情轉為堅定和柔和。
楚珺將事情的前後猜了個七七八八,語氣突然森冷,“不過,你大抵還不太了解本宮。盛安公主不能保的人,本宮能保;盛安公主想保的人,本宮能讓他死!”
那女子終於開口了,“殿下……”
楚珺打斷她,“本宮沒工夫聽你囉嗦,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三天後,你若不能讓本宮滿意,等著收屍吧!”
見楚珺和衛珩起身要走,女子急了,“殿下,殿下!我想先見他一麵!”
楚珺頭也沒回,還是衛珩停下步子,“你要明白現在的情況——你沒資格談條件。給你三天考慮是殿下仁慈,你若不識抬舉,我可沒那麽好脾氣。”他回頭,用森然的目光盯著女子,“畢竟,你可是讓我好一場沒臉啊。”
在衛珩毫不留情的目光中,女子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理會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我見猶憐的女子,衛珩拉著楚珺揚長而去。
屋門在麵前重重地關上,女子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兩人來了武國公府,不能不見衛朗。三人十分默契地絕口不提這次的麻煩,隻隨意聊了聊。衛朗知道兩人還有事,沒一會兒就勸兩人回宮了。
馬車上,楚珺想到明天的早朝,不由頭痛。
衛珩道:“可惜我不能與你一起去,你隻能一個人應付了。若有應付不過去的,盡管推到我身上。”
楚珺笑笑,“我哪有那麽沒用?放心吧。”
衛珩頷首,“雖然知道你足以應付,可還是忍不住擔心。”他頓了一下,“這次,盛安公主算是將把柄遞到我們手上了,一定要好好做一番文章……”
楚珺眼神一亮,“你想到什麽主意了?”
衛珩摸了摸她的發頂,但笑不語。
題外話
一場你來我往連環計的序幕正式拉開。從這裏就完全是權謀的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