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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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四章

    楚珺從宣政殿出來,後麵跟著蘇壽康。殿外隻有衛珩等著,其他人不在。

    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早朝了,他們應該都在宮裏等著呢。隻不過看衛珩一個人留在殿門口,知道大概是有話單獨跟太女說,都有眼色地避開了。

    隻不過,元引璋有什麽好避開的?

    楚珺就直接問了,“四哥呢?”

    衛珩笑笑,“說媳婦兒一個人在府裏不放心,趕緊回去看看。”

    楚珺無語,“這才多一會兒啊,我瞧著他以後非得把翡扇拴腰帶上,走哪兒帶哪兒。”

    衛珩想起元引璋走的時候說的話,忍不住笑起來。

    “五妹定然要嘲笑我恨不得把翡扇拴腰帶上,可我看她已經把你拴腰帶上了,上哪都帶著你。”

    楚珺看他兀自發笑,不明所以。“那一會兒早朝他來麽?”

    衛珩道:“他沒說,不過,我想他應該要來的,畢竟……”

    楚珺點頭表示明白。

    衛珩收了笑,“處置附從謀逆,就按你剛才所說嗎?”

    楚珺剛才在皇帝麵前說的“嚴懲”,明顯達不到皇帝所想“嚴懲”的程度。

    楚珺想了想,無奈道:“你說呢?”

    衛珩失笑,“這件事我可不能幫你拿主意。”

    楚珺皺眉撓頭,“唉,我最發愁這種事了。”

    衛珩見她苦惱,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上次孟黨案,陛下是怎麽處置的,你要嚴懲,斟酌著加重些就是了。”

    “上次父皇是給了大理寺十天,讓他們去查,最後基本逐條按罪行判了……”楚珺一拍腦門,“我也丟給大理寺就行了唄!”

    衛珩笑著搖搖頭,“有幾個不用審,你直接處置了才好。”

    楚珺點頭,“我知道,成國公!還有那個劉立本,刺殺可汗跑不了他的。”

    衛珩道:“當時你掏出來有多羅大印的驛報指證劉立本,把我都嚇一跳,就更不用說其他人了。你去一趟渭州,準備真是充分啊。”

    楚珺揚眉,“那是,誰叫他要多嘴、說西境守軍有問題?跑到渭州,就是給我送上門的。對了,趕緊找個由頭把馮征的梁州都督撤了,岩生帶了一半西境守軍出來,也該回去了。”

    “這還需要由頭?現在不過是你一道旨意的事。”衛珩看看天色,“沒多久就到早朝的時辰了,去偏殿躺會兒吧。”

    “嗯。”楚珺兩眼一閉,整個人就朝衛珩靠過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衛珩身上,一副說睡就睡的樣子。

    衛珩無奈笑笑,半抱半扶著她到偏殿去了。

    奉德二十年九月十八,麟德殿早朝。

    丹陛上那個赤金盤龍的位子空著,旁邊稍下靠前的位置放了一把金絲楠木縷金大椅。

    朝臣們沒有說話,心裏卻都明白——大興至高無上的權力,要漸漸開始交接了。

    至於昨晚發生了什麽,清楚知道的隻有楚珺最信任的幾個朝臣。倒不是眾臣遲滯,實在是昨晚情況太混亂,一會兒是禁軍護駕,一會兒是太女舉兵,一會兒是盛安公主謀反。結果如何,隻看待會兒,那個金絲楠木椅上坐的是誰便知。至於真正發生什麽,倒是最不重要的了。

    眾臣沒有心懸太久。五更的更聲剛過,蘇壽康先出來,在丹陛一旁站下。緊接著,楚珺自後殿轉出,身後跟著衛珩。

    楚珺徑直走到那張金絲楠木大椅前,撩袍坐下,看到左邊最前站著的元墨玨和元引璋,微一點頭。

    原本站在右邊最前的是榮安侯殷士誠和武國公衛朗,今天殷士誠的位置空下,後麵位置的朝臣就按慣例補上來了。

    衛珩從旁下階,直接朝殷士誠原來的位置走過去。

    那個位置上站著的朝臣忙低頭籠袖向後退了幾步,給衛珩把位置讓開。

    向來謙和仁厚的太女看見,眉毛都沒動一下。

    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裏,是個明晃晃的信號。

    元墨玨與元引璋對視一眼,忍不住無聲地笑笑。

    蘇壽康唱道:“陛下有恙,太女代朝——”

    眾臣都拜了下去,早朝開始了。

    楚珺朝蘇壽康抬抬手,蘇壽康便從一旁小太監手裏取過聖旨,展開念起來。

    這是元文謖所下對殷士誠和元紫琰的處置。

    因為已經看到太女與武國公世子,所以對於盛安公主被定了“謀逆”,眾人是不驚訝的,他們驚訝的是,這樣的處罰可以說是撓癢癢了。

    丹陛上禦座旁的太女麵無表情,又朝蘇壽康抬手。蘇壽康接過第二道聖旨。

    這道聖旨是對元引璋、元墨玨和青璿的賞賜,賜婚元引璋與翡扇,以及複衛珩金吾衛上將軍職。

    眾臣先在心裏嘀咕這賞賜也忒輕了,又在聽到“衛氏翡扇”時心中一跳,最後心裏多了份了然。

    眾臣看了看站在武官最前列的衛家父子,心裏齊齊想著:以後,要說太女之下是誰,不是一直幫助太女的南襄王,不是與太女自小交好的樂定公主,而是該衛家了。

    還不等眾臣多計較,蘇壽康又宣了第三份旨意——太女監國,全權處置這次的盛安公主謀反案。

    打頭的盛安公主和榮安侯陛下已經親自下旨從輕處置了,眾臣預感到,恐怕落在太女手裏的其他人是要慘了。沒了盛安公主,太女可以說是隻手遮天,誰參與謀反,全在太女一言,就看這次太女想收拾誰了。

    坐在丹陛上的太女依舊沒說話,而蘇壽康展開第四道旨意——是太女的旨意。

    “……罷馮征梁州都督職,收押在監。命刑部捉拿刺殺多羅可汗之主使、原兵部侍郎劉立本。命大理寺清查九月十七日夜謀逆一案,各部各司需全力配合,不得推諉;刑部輔之,凡為刑部所傳者,不論品級一律到案,否則以謀逆論處……”

    姚合與朱茂出來接了旨。

    現在的大理寺和刑部,太女發話,指不定比皇帝發話都好使。眾臣都毫不懷疑,凡是站錯隊的,不管有沒有在這次謀逆中露臉,都一定會被安上罪名,傳進刑部和大理寺。

    原本就追隨楚珺的自是神色如常,不曾站隊的也還算鎮定,可有那麽些人就臉色灰白、如喪考妣了。

    蘇壽康又展開第五道旨意。眾臣都在心裏嘀咕:莫不是今兒早朝就是宣旨了?蘇公公的袖子裏到底藏了多少道聖旨?

    “……著命禮部負責多羅可汗接待之事宜,且隨備樂定公主與多羅可汗大婚之儀……”

    總算有一道無關緊要的旨意了……有些朝臣忍不住悄悄用袖子擦了額頭上的汗。

    可這“大婚之儀”險些就沒用上。這是後話,稍後再表。

    蘇壽康展開的已經是今兒第六道旨意了。任是為官幾十載的朝臣都不曾見過一日早朝能宣這麽多旨意。“……命南襄王為禦史大夫,命長寧王暫攝禁軍十二營……”

    左側最前麵站著的兩人齊齊朝楚珺望去。

    楚珺回了一個“我快忙死了你們也別想閑著”的眼神。

    蘇壽康終於不往外掏聖旨了,眾臣都鬆了口氣。

    然後,整個早朝一句話也沒說的太女揮了揮手,蘇壽康便唱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這就退朝了?縱是高深寡言的陛下,也不曾一上來宣一堆旨,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就退朝了啊,更何況今日的早朝還如此重要。太女的脾性比之從前,似乎有些不好琢磨了……

    下朝後,六部的朱茂史遷等人都有一堆事要做,見楚珺朝他們擺擺手,並不要留他們說話的樣子,便遠遠地行禮告退了。衛朗隻看了衛珩一眼便也走了,現下除了衛珩,隻有元墨玨和元引璋還杵在原地。

    一直麵無表情、正襟危坐的楚珺此刻放鬆下來,斜靠在椅背上,噙笑睨著階下兩人,“兩位兄長這是怎麽了,被誰欺負了,要妹妹我幫著申冤不成?”

    元引璋道:“妹妹還真是不叫為兄省心。暫攝禁軍?你是叫我以後別閑了、天天砍人去不成?”

    楚珺用手撐著額頭,“我幾時是這個意思了?禁軍雖說不多,十二營加起來也有萬把來人了,都砍了,連亂葬崗都堆不下。”

    見元引璋就要回話,楚珺又道:“不過,你把那十二個統領都砍了,我倒不反對。”

    元引璋當然知道她不是叫自己去砍人。隻是重新梳理整頓禁軍實在不是一件輕鬆差事——禁軍之前跟著孟黨反了一次,這回又跟著盛安公主反了一次,這種軍隊放著都叫人心不安,更何況是拱衛宮城的?這怎麽梳理整頓,怕是也用不得了吧?

    元引璋看了一眼一旁悠哉悠哉的元墨玨,語氣多了幾分幽怨,“同樣是哥哥,怎麽他的活兒那麽輕鬆,我就是個勞心勞力累死人的?”

    楚珺笑道:“禦史台裏老是有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我叫長兄去禦史台是淘老鼠屎去的,四哥確定要幹這個活兒?”

    元引璋梗住。

    元墨玨笑起來,“好你個丫頭,我們幫你幹活也就是了,還要在這兒受你埋汰!”

    楚珺起身從丹陛上下來,笑吟吟地一拱手,“能者多勞,妹妹謝過兩位兄長了。兩位嫂嫂若知兄長們如此上進,定也是開心的。”

    兩人又被她堵了一回。

    見衛珩帶著笑踱過來,元引璋道:“懿軒,你怎麽能受得了她?”

    衛珩從容笑道:“王爺此言差矣,玥玥對我從不這樣。”

    元引璋竟是又被衛珩堵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