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見元引璋被楚珺和衛珩兩個人輪流堵得無言以對，元墨玨笑道：“肅卿，你以後的路還很長啊！”

    元引璋忿忿，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懶得理你們！我回府陪媳婦兒去了！”

    楚珺在他身後喊：“別忘了明兒去禁軍營報到啊——”

    正要跨出大殿門檻的元引璋一個踉蹌。

    殿內楚珺不顧形象的大笑。

    元墨玨笑著拱手，“我也先回去了。禦史台雖然沒有禁軍棘手，但裏麵的彎彎繞繞一樣不少。我這麽從天而降當了禦史大夫，怕是不安分的都要往出冒了。”

    楚珺道：“都冒出來才好收拾，就怕那沉得住氣的。不過許大人任禦史中丞多年，他肯定會幫襯你的。”

    元墨玨道：“我正是要去舅父府上拜訪。”

    楚珺也拱手，“那小妹便不耽誤長兄了。”

    元墨玨回禮，又與衛珩互相道了禮，也離開了。

    楚珺目送元墨玨離開，對衛珩道：“走吧，咱也閑不下來。父皇還在休息，我們正好出宮一趟。”

    衛珩想了想，“永濟伯府？”

    楚珺捂臉歎道：“你這樣讓我一點成就感也沒有啊！”

    衛珩笑了，“朝臣都是剛見過的，兩位王爺也才走，樂定公主又不在，你說的不是回宮是出宮，除了永濟伯府，還能是哪兒？”

    楚珺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抬腳朝外走，“就你聰明，我們旁的人都笨死了。”

    衛珩失笑，追上去拉楚珺的手，“你這又是哪裏的話？怎麽今兒脾氣這麽大？”

    楚珺由他拉著，步子也沒放慢，“昨晚沒睡，心情不好。”

    衛珩想想，依舊笑著，“這樣吧，我這就叫人備車馬，不用去宮門，直接從宮裏坐車去永濟伯府，你在車上補一覺，能舒服點。至於我嘛……”衛珩笑笑，“剛才失言，惹太女殿下不悅，就罰我不準坐車，在一旁隨侍護駕，如何？”

    楚珺抿了抿嘴，“認錯態度端正，不罰你跟車跑了，罰你上來給我當枕頭吧。”

    衛珩仿佛看出她的用心，笑著拱手，“臣遵旨。”

    自己一夜沒睡，他同樣沒睡啊，不但沒睡，還整整廝殺了一晚上，自己好歹躺了會兒，他在一旁看著時辰叫自己，可是一整宿沒閉眼，自己哪裏舍得還讓他跟著馬車跑？

    許是廝殺一夜真的累了，此時一切平定，衛珩完全放鬆下來，在馬車上摟著楚珺、靠著她的肩膀就睡著了。

    楚珺怕自己肩膀太低，他枕著不舒服，用手托著他腦袋一側，免得他脖子難受。

    永濟伯謝選帶著兩個嫡子候在門口，見有東宮標記的馬車在府門口停下，侍從放好腳凳，車上卻沒有動靜。謝選有些疑惑，但依舊垂首等待，可謝選一貫性子跳脫的嫡次子謝行就沒忍住了，低聲衝旁邊的謝征道：“太女殿下不會在車上睡著了吧？”

    謝征一皺眉，“不得胡言，站著等就是。”

    其實楚珺是在車裏在車裏糾結，是叫醒衛珩呢，還是讓他繼續睡、自己一個人下去呢？

    正糾結間，衛珩睜眼，“到了？”

    “嗯。”

    “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實在太累……不然，你在車上睡吧。我去就好。反正就是兵部那點事，兩句話的功夫。”

    衛珩笑著搖頭，“那哪兒成，我在車裏睡大覺，讓你去忙活？”見楚珺還要勸他，衛珩直接掀開車簾，“走吧，忙完回去睡。”

    楚珺隻好扶著他的手下了車。

    父子三人齊齊行禮，“參見太女殿下，殿下萬安。見過世子。”

    “免禮。”楚珺似笑非笑地看向謝行，“你怎麽知道本宮在車裏睡著了？”

    “呃……”謝行結結巴巴地開口，“回、回殿下，臣，臣瞎說的……”

    楚珺笑道：“緊張什麽？第一次見你時，你可是談吐流暢能說會道得很，怎麽幾年過去還退步了？”

    謝行反應過來楚珺在開他的玩笑，略略鎮定，“這個……咳咳，年少輕狂、年少輕狂，還望殿下恕罪……”

    楚珺笑笑，“進吧。”

    謝行被謝選瞪了一眼，摸摸腦袋，跟在最後進了門。

    “……劉立本從兵部侍郎的位置上下來，需要人補上去。兵部侍郎，品級不算低了，兵部尚書韓增又是個直人，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可以說是很不錯的差事。”

    謝選連連應是，“殿下說的不錯，臣對韓大人也有所了解，其人不講虛名、不拘虛禮，直來直去，坦率正直，是少有的秉正直臣。”

    “相對來說，禁軍就是一潭渾水了。這次事情後，禁軍必要經過一次大梳理，十二營統領和兩個都統領全部撤換，就連底下的都尉、營校都要變動，禁軍的差事，現在可以說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今晨，本宮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長寧王了，但具體事宜仍然需要人協助。”

    謝選繼續附和。

    楚珺話鋒一轉，對一旁謝征、謝行兄弟道：“怎麽樣？兩個去處，二位公子有什麽想法？”

    謝選看了兩個兒子一眼，沒有代為答話。

    謝征看了一眼父親，又用餘光看了一眼左手邊的弟弟，沒有出聲。

    謝行見父親和長兄都不說話，低頭想了想拱手道：“微臣鬥膽。”

    楚珺抬手，“直言無妨。”

    謝行道：“殿下，微臣想去禁軍營。”

    楚珺露出點笑意，“為何？”

    謝行道：“臣性子頑劣，想去禁軍打磨打磨。”

    楚珺笑了，“雖平都盛傳永濟伯嫡次子性情頑劣，本宮卻覺得你聰明過人，孺子可教。”

    謝行也笑了，“多謝殿下誇獎。”卻是一點也不謙讓。

    兩個去處，無疑是兵部更好：品級不低，也沒那麽多麻煩事，很快就能上手，往上走的機會也很大。相比較起來，禁軍就比較糟心了。長寧王畢竟是王爺，在他手下幹活，肯定比在韓增手下累得多，禁軍本來也是一團糟的狀況……兩個職位，從家族利益和情理上講，也該是永濟伯世子謝征去兵部，謝行去禁軍。但謝征怎麽好開口直接說要去更好的那個位置？這就是楚珺說謝行聰明過人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當兵部侍郎並不合適，也知道長兄不便先開口，所以搶著說了。

    楚珺道：“那便這樣定了。謝世子明日就去兵部報到吧，至於謝二公子嘛……”楚珺笑笑，“就給你個禁軍都統領好了。禁軍現在事多，不如你用過午膳就去禁軍營看看，明日長寧王到了，你也好回話？”

    謝行笑著拱手，“殿下吩咐，臣能說不嗎？”

    楚珺並不反感謝行這樣隨意的說話和做派，倒覺得他跟元引璋肯定合得來。“當然不能。”

    說完正事，楚珺想起來點別的，“微姐兒在做什麽？本宮想與她說兩句。”

    謝選一愣，“回殿下，今日是她上課的日子，孟大人正在給她授課。”

    楚珺挑眉。今日是上課的日子不假，可昨天夜裏孟藹也是一夜沒睡，直到早朝完才回去。楚珺本以為他會回東宮休息，今兒不來上課了，結果他竟然一節課也不想耽誤。他能比楚珺和衛珩來的還早，算算時辰，那應該是一下早朝就跑來了。

    楚珺在心中笑道，孟意之啊孟意之，來給微姐兒上課這麽積極，敢說你對她無意？

    楚珺道：“既然是在上課，那本宮就不打擾她了，勞煩伯爺呈上筆墨，本宮給她寫封信，勞伯爺稍後交給她便是。”

    “是。”

    楚珺接過筆，看了看自己微抖的右手，搖搖頭，也不管謝選父子在場，很自然地將筆遞給衛珩。衛珩接過筆，等著她說內容。

    楚珺挑眉一笑，趴在衛珩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衛珩失笑，無奈搖搖頭，落筆流暢，毫不遲疑。

    楚珺將他寫好的紙輕折了一下，直接遞給謝選，一點也不擔心謝選能瞥到紙上寫了什麽，“伯爺一定交到微姐兒手上。”

    “臣遵旨。”

    等上完課，謝微將孟藹送到府門，等孟藹上了馬車，謝微才回去。一轉身，卻看見父親等在正堂前，手中捏著一頁紙。

    “父親。”謝微行禮道。

    謝選神色有些複雜，抬手免了她的禮，沉默半晌才道：“太女殿下給你的。”

    謝微雙手接過那薄薄一頁紙，“父親……看過了？”

    謝選頓了頓，“太女殿下給你的，我怎麽能看。”他背手轉身，“你且到自己的房間再看，閱後即焚。”

    謝微望著父親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父親不是說沒看過麽？

    當她回到房間看完紙上內容，便明白了父親當時的表情，和太女更深層的用意。

    謝微盯著紙張燃燒時跳躍的火苗，心中喟歎：殿下為自己真是費心啊……

    離開永濟伯府的馬車上，衛珩笑道：“你是故意讓謝選看到部分內容吧？”

    楚珺道：“我隻是不想他會錯意、白白浪費了我的用心。”剛說完一句話，楚珺突然一晃，隨即抬手撐住額頭。

    衛珩忙扶住她的肩膀，“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頭暈。”

    衛珩皺眉，“最近幾天你經常頭暈，因為事情多，也沒顧上請太醫，今天一定要請太醫來看看。”

    楚珺道：“也就是這幾天都沒睡好罷了，不用請太醫，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不行！”衛珩少見得打斷反對她，“要麽回去請太醫，要麽一會兒路過無塵居，我把你扛進去請陸先生來看！”

    楚珺無奈，“好好好，聽你的，請太醫，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