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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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瀾馬部的部眾平靜的葬了自己的可汗單,他們將這對兄弟埋葬在了一起,一切都是塵歸塵,土歸土,他們之間的愛,他們之間的仇,都已經成了傳說。

    沒有人理解姬雲,他可以在戰局關鍵的時候選擇和兄弟反目,親痛仇快的將自己最親密的兄弟和他的勢力連根拔掉;他也可以在本來和自己無關的時候,為了一個人族小孩選擇拿自己的生命換取他的生機。

    在很多人看來,他就是一個不可理喻,做事不顧後果的瘋子。

    商羊族的族長商不易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的興奮,他高興的說:“這個瘋子總算死了,神明開了眼了,總算死了!”

    他很興奮,打算趁機去撈一把,有這個家夥坐鎮,他一直都隻是垂涎人族的地盤。

    人族八部中,九黎已滅,瀾馬成了大勢,其他六部加起來還不如瀾馬一部可怕。

    現在瀾馬部的可汗死了,他非常興奮,琢磨著出兵,直接將人族八部和他最近的傳世部給滅了。

    妖狼族的族長安陸侯琅西維問計於妖狼族的安平侯,妖狼族的戰神妖天正,妖天正覺得可能是人族的陰謀,他了解姬雲,他非常珍惜羽毛,處世謹慎,不可能這樣做,說不定這中間有陰謀。而妖狼的探子親眼見到過姬雲的屍體,這一切卻是現實。

    妖狼一族非常強大,大荒各族能有一人封侯就已經很不錯了,比如人族,商羊等種族並沒有侯,可是妖狼一族卻是一族雙侯。

    貝飛鴻跟兩位侯爺確定了情報是真的,且這不是什麽好事。

    安陸侯和安平侯都看著他,想聽他高見。

    “那一年我還年幼,在萬鬆山曆練,與即姬雲可汗有一麵之緣,”貝飛鴻說,“當時萬鬆山中,有黑羽飛蜈作亂,但是姬雲可汗也去了萬鬆山,我當時被黑羽飛蜈追得走投無路,姬雲可汗聽到了我的呼救,趕了過來救了我一命。“

    這個故事安陸侯和安平侯都是知道的,他們點了點頭。

    “我當時並沒有認出來他,他對我笑著說:‘妖狼族的小崽子,你功夫不錯,膽子更肥啊,敢到萬鬆山來降妖除魔,你家大人沒有告訴你萬鬆山的危險嗎?’我回答他說,‘我家大人告訴了我萬鬆山的危險,但是也告訴了我‘行俠仗義,不以力少而不為’,山下有一家商羊,祖祖輩輩居住在這裏,一個晚上一家三十多口全部成了這畜生的口糧;他們隔壁住著一家妖狼,和這一家子是世交,一家十多口就剩下了一個姑娘,也是因為這姑娘長得不錯。’我看他武功高強,想邀請他一起去萬鬆山深處探看,但是他拒絕了。”

    “他對我說:‘我不接受你這小崽子的邀請,這種兌子的買賣劃不來,你雖然前程遠大,但是你現在還沒有成長起來,我現在是人族的頂梁柱,假如我們都在萬鬆山掛了,妖狼族是占便宜的,要不十年後,我們再來萬鬆山深處走一趟,那時候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當初我一激動,真和他約下了十年之約,今年的中秋,就是十年之期吧。去年,他真的給了我信,問我敢不敢踐行承諾。”

    安陸侯和安平侯都看他,他卻看著南方,那是人族居住的方向。

    “他是一個精明人,他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換取一個孩子的生命,那隻能說明兩個事情,一是他本來就有死誌,這個我知道,從他親手砍下他最後的兄弟的頭後,他一直就想去向他兄弟道歉,他隻所以沒有去,是因為他要支撐著人族;第二就是他覺得他現在就算死了,對人族都沒有什麽影響了,他可以安心的去了,不然也不會傳信過來赴十年之約。”

    貝飛鴻意味深長的看了一樣安平侯和安陸侯說,“他死了,有一些人要吃大虧了。我不認為現在人族比他在的時候弱小。人族沒有人封侯,並不是因為弱小,而是因為他們比我們更加不敬神明。”

    安陸侯點了點頭。

    “說不定這頭老狐狸就是要引人上鉤,給他的後人練練手呢!”安平侯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去收拾一下那些冒失鬼,也看一看人族這些年發展。不知道老祖宗怎麽看著事情?”

    “老祖宗一直為神明鎮壓著三牲殿,估計很難理會我們。”安陸侯說。

    ......

    可汗的死,大荒各種勢力都蠢蠢欲動。

    可汗的墳前,已經沒有了人,隻有相夫子還站在那裏。

    可汗是他的弟子,他無兒無女,現在老了,他了解這個弟子,這個弟子是有情有義的,本來他希望這個弟子給他上墳。

    可是現在他卻站在自己弟子的墳前,弟子躺在墳墓裏麵。

    “顏鹽,”相夫子站在瀾馬部後山的新墳前麵,他沒有抬頭,死死的盯著這個新墳,“難道人族真應該信奉神明嗎?”

    “我不是神明,我不知道,”冷漠的中年女人抱著楊軒,說,”不信奉神明的朱無畏死了,不信奉神明的姬雲也死了......”

    “將自己一切都獻給神明,做了神使的姬風也死了。“孟夫子說。

    “相夫子,”中年女人歎息了一聲說,“他們都是好孩子。大荒哪個勢力都逃不過神明的手,大荒各族也不過是神明們手中的棋子。神意難測,信奉神明不一定會比不信神明下場好多少。”

    這個當年被神明看中的女子,她說的話是很有分量的,論年紀來說,這女人比相夫子還大了三歲,相夫子現在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她看起來還非常年輕。

    “空空道人說過,大荒之中的王權會替代神權,”相夫子沉默了很久才說,“空空道人的原話是‘神已朽,王當立。大火襲天罡,王者出蒙山。’到底是誰會應了空空道人的預言?”

    “墨門的巨子竟然會相信預言。“顏鹽笑得很輕柔,那一刻,如同花開,隻不過這花兒也是千年冰雪中的雪蓮花,充滿了寒意。

    “我早就已經不是墨門的巨子了,”相夫子也笑了,他非常平靜,“甚至我也不再是墨門的人了,所以我會跪在神明前麵,墨門的人是不會跪在神明麵前的。”

    “你不懂神明的力量,大荒墨門可以存在,並不是因為墨門的力量,而是因為神明覺得墨門可以也有必要存在,“顏鹽淡淡的說,“甚至關於王者出蒙山的預言,也是神明認為可以流傳下去的預言。我們看到的世界,隻是神明願意給我們看到的世界。大荒真正的主宰隻會是神明,大荒的王者一定會拜倒在神明的腳下的。”

    “神明,他們有那麽強大的力量,他們高高在上,為什麽要幹涉我們塵世的事呢?”相夫子問。

    楊軒很想告訴相夫子,他們心目中的神明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神明,真正的神明生活在天庭,距離塵世很遠。

    “或許神明隻是一群力量強大一點的凡夫俗子罷了,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有七情六欲,”相夫子自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說,“既然如此,那為什麽我們要敬仰神明呢?”

    “你一直都還是墨門的人啊,夫子。”顏鹽說,她的身體與相夫子靠近了一些。

    相夫子低下了頭。

    顏鹽又靠近了一些,氣氛變得尷尬而曖昧,相夫子頭上有汗珠冒出。

    “他不會是大荒的王,”很久以後,相夫子說,他的聲音有一些顫抖,“太乙門的推測很準,我見過太乙星盤,空空道人以神金為盤,以和玉為星,以玄武甲為籌,以自己壽元為祭推算出來的結論是有道理的。為什麽會是妖狼一族應了他的預言?”

    “噗呲。“那個冷如千年寒冰一樣的女人笑了,”老道還推算出你我有緣,你卻成了墨門苦修,而我卻去了神城侍奉神明......”

    相夫子頭低垂得更厲害了。

    顏鹽頭也低了下來,她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轉過了身,抱著楊軒輕輕的走了。

    良久,相夫子抬起了頭,他張開了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滿是老繭的手掌上,出現了幾點血痕,他握拳頭太過於用勁了。

    他很想說:我成了墨門的苦修的原因是因為你被神明選中了的,成了神女。

    他也很想告訴她,他成了墨門苦修的目的是想將神明打倒在地上,他更想告訴她,她並不在乎她的過去,他能接受她所有的一切。

    但是,他現在老了,他的心也冷了。

    從他最看重的弟子與神明妥協,自相殘殺的那一刻,他心就冷了,他覺得他已經無法再做墨門的巨子了。

    顏鹽抱著楊軒一步一步的離開,腳步輕盈。

    楊軒感覺到有淚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