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章 將軍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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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有走到狹道狙擊戰的廝殺地帶,血腥彌漫已經遠遠可聞。

    女嵐有些經受不住,捂口欲吐,岩建在人前笑容滿麵,那自然是因為將軍之勝而來的賀喜神態,他瞧到女兒的反應,湊近過來低聲道:“忍著些,你隨我一同去見將軍,為此戰之大勝向將軍道賀。”

    讓女兒拿巾遮鼻,岩建猶自還在慶幸不已。

    好在他沒有叛主逃亡,不然如何是好,將軍竟然能以少敗多,大勝望氏之卒,從此壺口之地,望氏潰敗之後,當以將軍為尊。

    隊伍當中的集單紅光紅麵,岩建望著,不禁有些啞然失笑之態。

    兩個族奸對視一眼,默契微笑,不言而喻。

    率領兩裏之民進入狹道交戰地帶,岩建注意到集單對他帶有許多的討好神態,腰肢悄然間挺直了許多,他自是知道包括集單在內的其他兩裏之民為何對他如此欽羨。

    狹道之戰,將軍大獲全勝,岩建一時想不到竇氏的事後追查,他此時望著身側女嵐的嫋娜娉婷,心中的得意不免越來越盛。

    縱是他有什麽過失,隻要女兒在將軍不失寵,足可保他在望鄉富貴。

    ◇

    臉上能綻出鮮花的岩建再往前去半裏來地。

    交戰地帶的屍山在前可見。

    “哇……”

    女嵐隻是看去一眼,便駭得不敢再看,在隨處可見的殘肢血肉裏,當即嘔得一塌糊塗。

    岩建此次自己都看得臉色發白,那些血肉模糊的屍山便是稱雄望鄉多年的望氏之卒,其中便有他往日隻能遠遠仰望的望氏地脈權貴。

    望氏之卒竟敗得如此之慘,將軍之卒卻看不到半點傷亡。

    兩裏之民除了有人不適的嘔吐聲,再沒有旁的聲音發出。冉赴在前招手:“主上有令,候補撲火卒上前清理,見血暈厥者,罰!”

    衛青在人群裏大聲應是,當先走上前去。

    隸人南剛剛勉強忍住,待走近屍山,嘔吐再也難以控製,在他大吐大嘔時,一名盜首賊人拿過一團血塞入他口中,以前輩姿態教訓道:“依將軍之令,罰!”

    ◇

    岩建見到殷水流時,殷水流正在狹道崖下靜坐調息,由王刺等狼牙卒護衛左右。

    此戰殷水流消耗之巨,需得立即滋補丹田通脈之力,雍烹為此戰早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烹製精米,不止是殷水流一人,王刺六人以及崖上的所有賊卒,都需得大肆進補。

    一戰之耗,集裏之倉幾近枯竭。

    “將軍戰無不勝!”

    岩建畢恭畢敬跪倒在殷水流麵前,卻禁不住往殷水流身側的擔架上瞥去一眼。

    衛子夫正在其上。

    “過來。”

    女嵐苦膽水都嘔了出來,身體難受之至。

    殷水流挨著她走近,讓女嵐趴伏在他腿上,待她如同一隻大受主人寵愛的貓咪:“把眼睛閉上,不要去看那些,好好在本將軍懷裏睡上一交,待可以走了,我會叫醒你。”

    他的右手徐徐在女嵐身上拍打,對這名岩氏女的寵愛之意,在眾人麵前溢於言表。

    岩建麵上有些感同身受的驚喜,女嵐卻隻是應過一聲,便不懂得再說其他了,羞怯又僵硬地在殷水流懷裏一動不敢動。

    冉赴在側恭然而立,把眼睛瞥去衛子夫那裏一眼,見著了衛氏女在擔架上垂下去的眼簾。

    ◇

    一劍穿心而過,待把劍尖拔出來時,濺出來的鮮血當即噴了望見一臉。

    周邊的望氏族人們咬牙切齒,對望見這個望奸的憤怒仇恨,早已經遠遠超過了盜首,恨不能生啖其肉,縱是一劍被望見所殺,也要在死前將這個貪生怕死的族奸恨恨咒個痛快。

    “不從我主,我便殺光你們!”

    望見比戰事時深陷在死局裏的望氏權貴們更顯癲狂,他問道一聲是否願意,隻要族人們以罵聲回應,他便將連出幾劍將對方殺個通透。

    從第一個族人開始到現在,望見已不知他殺了多少嫡親族人,連眼睛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他表情猙獰要去往下一個時,賊殘在旁攔著他道:“可以了,望族長,你辛苦多時,主上著我讓你去旁邊休息一會,接下來的望氏假脈,由主上的候補撲火卒來試劍見血。”

    “啊?”

    青銅劍被賊殘拿走,望見在渾渾噩噩裏好似清醒了些許。

    他在盜首卒帶領下前去崖下叩見殷水流時,殷水流正在分心二用裏為女嵐按摩穴道,待得女嵐酣然入睡後,他示意望見上前道:“說話小聲些,她睡著了。”

    為岩建介紹望見時,殷水流問道:“你們兩人以前可曾見過?”

    岩建途徑狹道屍山時,看到望見在不時殺人,他彼時還以為望見是將軍麾下的盜首賊卒,此時知曉望見的身份,再看望見近前而來的一身鮮血淋漓,心裏不禁一陣陣發怵。

    “回將軍,以前不曾見過。”

    同為族奸之長,眼前這個望氏庶子為了活命,竟拿如此多的同族性命在將軍麵前自證忠心。

    而將軍又是何其殘忍。

    “以前不曾見過,現在見了,日後你二人需得好好親近。”殷水流拿手為女嵐輕扇望見身上傳至的血腥味,讓望見行過禮後先行退去。

    岩建也待告辭時,忽然想起將軍之問,將染血巾帕取出來道:“此帕乃是將軍所賜,仆人一直放在身上,不敢片刻離身。”

    殷水流啞然失笑道:“這妃衛款式的巾帕髒成如此模樣,你怎地還留著,也不嫌髒麽?”

    轉而對冉赴道:“賊副,你代我送一塊新的給予岩族長。”

    冉赴在旁邊應是。

    ◇

    火焰在狹道裏升騰而起,焚化望氏之卒的後續戰事處理,正在盜首賊卒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岩建在難聞的屍燒味裏,拿著冉赴代將軍所贈的妃衛之帕,猶豫了少許時間,向著冉赴行禮道:“有一事不明,還請賊副先生有以教我。”

    冉赴連道不敢,避開岩建之禮道:“岩族長年長於我,可是先我而生,我怎能當岩族長先生之稱。”

    岩建哪有尷尬之色,換了更為奉承冉赴的尊稱道:“餘一時糊塗,倒是讓副子見笑了。”他苦惱地望著手中的染血之帕,請教道:“將軍所賜之帕,副子道我是留著,還是如將軍所說的棄了?”

    冉赴笑吟吟地道:“岩族長怎地問我這種問題,此為上意,我可不敢代岩族長揣摩。”

    岩建微微一愕,見冉赴告辭而去,猶自還呆在原地。

    一盜之首,怎地在冉赴口裏,將軍竟如卿族主君一般不可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