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章 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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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侍?”

    殷水流放下手中的簡牘。

    旭日在外初升,望見在室內不敢入席,稽首在地道:“將軍若允之,實是小女之福。”

    女原在父親身側怯怯地螓首微仰,她的腰肢本就細如斜柳,稍稍把身段曲線展開少許,便可見到那份惹人注目的纖細。

    而今他們父女已無後路,將軍一念之間,便可決定他們父女生死。

    女原不是女約,作為庶宗之女,她自小便知道。

    純真。

    是她不應當有的東西。

    殷水流望著坐在他左手下席的冉赴道:“此女如何?”

    冉赴心裏自是不以為然的,女人再美,又怎及此時站在他身後的豎人厘,不過也正是如此,他方能在君麵前無所顧忌地看得仔仔細細,給出他的評價:“望族長之女甚好。”

    左手次席的岩建默不作聲,對望見的獻女之舉大是不爽,心中暗罵對方厚顏無恥之餘,不禁把目光往女兒那裏望去。

    女嵐依著他的教導,正乖巧地坐在將軍身側。

    她與將軍是同席。

    依照商殷之禮,此為大婦之位。

    殷水流讓望見父女起身道:“若是不怕委屈了,便讓你這伯女來本將軍身邊做個家管事吧。所謂家管事,便是代本將軍治宅中事宜。”

    這與望見料想當中的有些差距,不過將軍如此好色,女兒如此美豔動人,日日與將軍作伴,遲早會被將軍吃得皮包骨頭都不剩下。

    當下與女原一同叩謝道:“謝將軍。”

    腳步聲由遠而近,殷水流讓望見父女一同入席,有人在外稟告道:“主,叔約到了。”

    沒有資格入座的豎人厘身體一顫,眼睛早已往門口處望去。

    女約步入室中。

    “坐!”

    殷水流隻瞥去一下,指著右邊席位,便又拿起幾的木簡。

    女約麵無表情,滿室眾人,她也隻看去主席的猙獰麵具一眼,不言不語地入席坐下,便如一具沒了半點生氣的空殼。

    女原眼眸當中的異彩一閃而過,那和憐憫、同情截然無關。

    豎人厘滿眼痛苦,股後火辣辣地疼痛現在還能感覺得到,這種被賊人強迫的無力反抗在此時強烈提醒他,女約昨日受到的苦難隻會比他多,不會比他少。

    這些賊人。

    豎人厘不敢去看那個猙獰麵具,扭曲地表情卻在麵浮現,隻是以他區區一個候補撲火卒的身份,又有誰人有興趣去打量他幾眼。

    “吃!”

    殷水流捧卷,那是望氏所載之秘,多和其他氏族相關。

    旁人都應唯,女約暗中咬牙,知道殷水流此句隻針對她一人,她雖不出聲,卻不得不屈從於殷水流的淫威拿起匕筷。

    饔食。

    她在房中都不想吃食,又怎會來此處出席這種所謂的食宴,便在她拒絕時,一個血淋淋的耳朵被送入房中,頃刻間便擊潰她的所有負隅頑抗。

    “他為何不吃?”

    室中無人出聲,女原偷偷摸摸窺去麵具一眼,將軍若要在人前吃食,必要將麵具脫下來。

    麵具之後的美醜,女原全無興趣,不過卻也有些好奇。因為將軍持著簡牘的雙手,和他鬢發中的灰白截然不同,白皙修長之中不見一點老態。

    將軍沙啞聲音在室中響起:“你多吃些。”

    那是將軍對女嵐所言。

    女嵐在眾人麵前有許多的不自在,聲音柔柔弱弱:“已是吃飽了哩。”

    岩建麵有喜色,將軍既予女兒以正妻之席,又不乏獨寵之辭,讓他不禁瞥去望見父女那裏一眼,在室中出聲道:“將軍讓你多吃些,那你便再吃些,你平常的食量可不至此。”

    殷水流聞言把簡牘放下:“可是吃食不合口味,我著賊烹為你再去做一份。”

    女原悄然和父親對視一眼,對於岩建的挑釁,他們父女二人怎會感受不出來,在向將軍自薦為侍之前,望見父女便料到了岩氏族長的不快,隻是他們父女著實沒有想到,殺人如麻的將軍竟對這個岩氏女如此愛寵。

    左看右望,這個岩氏女也不是傾國之女。

    女約目不斜視,豎人厘眼中隻有她一人,而論及溜須拍馬,室中眾人誰人能及冉赴,殷水流不過稍微示下,以賊軍當中堂堂一人之下之尊的身份,冉赴竟親自出外去督促雍人。

    已為一鄉之主的將軍不在人前用食,一日饔饗飧食之時,卻會在食席旁陪著岩氏女,現在看來,而今又多了一個望氏淑女叔約。

    隻不過對比岩氏女的萬千寵愛,望氏叔越無疑要被將軍冷落許多。

    女原以家管事之職,入住後宅,對這一情況並不感意外。

    這本就是商殷氏族習俗。

    將軍在朝食後為了檢查望邑國田事離開宅院,女原不需父親教導,以她慣會的長袖善舞,也知在後宅當中,首先需要討好結交的對象便是女嵐,這個彼可取而代之的岩氏女。

    懵懂無知。

    應付女嵐輕鬆不過,女原給予這個岩氏女如此四字評價。

    至於另外一個將軍寵幸過的女人叔約,女原對於這個望氏大宗之女再是熟悉不過,兩人在室中哭作一團,盡顯姊妹情深。

    從女約房中出來,女原原本的女仆近前,依女原的要求,以她的賊職相稱道:“管事,你要去看看衛氏女麽?”

    女原不屑地看著手中的哭帕,隨口問道:“這個衛氏女是誰?”

    女仆不過將她所探知到的消息說出一半,女原便禁不住黛眉蹙起,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個侍女,將軍竟賜她衛子夫之名?”

    女仆點頭道:“集氏女都曾聽到過將軍如此相稱與她,她還有仲兄叫衛青,也是將軍賜名。”

    將軍行事肆意妄為,衛子夫之名對比將軍選取的撲火卒而言,倒讓女原對此心生的震驚並無多少明顯,不過她仍對這個衛子夫起了強烈的好奇,讓女仆帶路道:“她重傷在身,不能侍奉將軍,可知曉她現在住哪?”

    衛母看著這個將軍任命的家中新管事,女原也在看著這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衛子夫之所便在將軍之側,女原臉虛假的笑容一如她對著女嵐時,因為門口竟有將軍的狼牙卒在為其護衛。

    入內見了衛子夫,這個將軍之侍確實是傷重不支。

    女原的表情有些僵硬,這是她今日首次如此失態,眼前的衛氏女聽說是集裏鄙人之女,被將軍賜以衛氏也就罷了,怎會姿容出眾到如斯地步,連她同為女兒身,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女原自視甚高,在這種自慚形穢中驚醒過來之後,心中突兀地冒出一個推測。

    此女,隻怕才是將軍真正獨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