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章 惡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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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約和繡衣女使們被牆麵壓著,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殷水流此時哪裏還有心情去搭理她們。

    因為外君而來的血絲早已滿眶,他眼中猩紅密布,口中更是喋喋怪聲不斷,配合鬼麵的陰森,使人望之仿若不是人身。

    戰局早已經慘烈異常。

    不論是厥陰之湖,還是少陰之湖,都在飛速消耗,由湖景轉為溪流,漸有幹枯之勢。

    墨石小人附身,僅僅三合時間,便由第二重真門境界下跌到天脈之巔,少了《鎮山河》的崩壞劍氣威懾,岱氏幾百人數的太陰戰陣之威,單單殷水流一人如何抵擋得住,被鎮在當中致以感官全部受限,所幸他在係統小舟上修成了一心二用,能夠切換二個心神在那一刹那間尋到轉瞬即逝的所有感官。

    手背微涼的感覺傳來。

    殷水流不用去看,也知道避之不及,已被岱氏的重劍割傷。

    他右手夕照劍主攻《厥陰劍術》,左手長平劍已經不能再施展《鎮山河》,選的是殷氏秘術中防守最甚的《背水》守、禦兩訣,如非如此,他的手腕方才便已經齊腕斷去。

    如此一人兩劍,仿若兩人合一,在商殷世界可謂罕見之至。

    “如此分心之術,小心他左右兩劍。”

    “其甲太固,取他麵門。”

    “削他頭顱。”

    “斷他手腕。”

    倘若沒有臨山城鎧甲,縱使有《背水》訣要的守、禦兩訣防守,殷水流也會給岱氏太陰們的重劍割傷得血口處處。

    砰。

    腳步微移,長平劍擋住三把重劍的橫削,讓後腦要害避開,另外一把重劍已經避無可避,蘊含有太陰之力的劍身削來身上,觸及甲片發出尖銳的刺耳聲響。

    殷水流身體微微一晃,沒有再讓墨石小人代他承受傷害,少陰在溪流當中衍為無數個小漩,在他力戰未歇之時,將這股可將他五髒六腑震傷的勁道分解化為虛無。

    眼前忽明忽暗,主攻的夕照劍連連揮出劍影,帶著溫熱的人血不時噴來。

    岱豐淒厲的聲音在叫。

    早在三十息之前,他便已經給“又聾又瞎”的殷水流傷得不能再戰。

    五百多個岱氏太陰在警訊裏紛湧而至,岱嚴的新房已被打鬥拆分得沒有一點模樣,殷水流立在人群當中,沒有往後退去半步,就如浪潮中的碣石,迎著四麵八方都在湧來的太陰之力。

    他腳步不移,岱氏太陰們即便死完,也不會退去一人。

    這是不死不休的廝殺。

    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手背上有幾道血口,殷水流隻知道他持劍的兩隻手越來越不穩,附身的墨石小人代他承受數十次傷害已經掉到天脈一重,最為嚴重的一次傷勢是代殷水流承受右耳被削,傷及麵頰。

    “再拿些人命來與我陪葬!”

    錚地一聲。

    左手長平短劍險些給岱氏太陰的重劍劈飛,這種前所未有的情況,即便殷水流不去檢查內耗,也知道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之際。

    殺。

    再殺些人。

    夕照劍在滿眼的血色裏刺出一道血窟窿,長平劍也棄了防禦,隻是墨石小人以假向日秘典為根基,不能施展厥陰劍術,便取《六合》之術相佐。

    如此全攻舍守,短短幾息時間,殷水流的麵門便險象環生,他沒有過多顧忌性命之患,知道再多片刻時間,他便會徹底力戰而竭。

    線斷,鬼麵不知道何時掉了下來。

    血腥戰場有一瞬間的寂靜,誰會想到鬼麵之後的容顏會是這副模樣。

    岱氏的權貴太陰們已經所剩無幾,普通的太陰武卒仍有不到百人,他們和殷水流一樣,無不在苦苦支撐著最後的勝負揭曉。

    一聲淒厲,由遠處傳來。

    一個岱氏太陰偏首望去,頓時顫聲道:“是外君!”

    這是他在人世說的最後一句話,殷水流的夕照劍已經貫穿他的咽喉,還不等人血噴血,外君的白袖已經飄飛如絮,隻是絲絲如刃,飄來一人麵前,便能帶走一條人命,苦戰到如此地步的岱氏太陰們如何能擋這種以術禦氣。

    “他再如何待我,我都不舍得傷他分毫,你們怎麽可以如此逼他。”

    這是她的惡人相。

    在殺人之時,她的麵紗早已經摘除,與殷水流一樣露出一張傾倒眾生的麵魘。

    殷水流踩過血水,搖搖晃晃保持不倒。

    “你傷不了我,我的夫君。”

    惡人相的她麵無表情,眼眸當中更是露出使人生寒的冷芒,她足不沾地立在血腥裏,不想讓汙血髒了她的履底。

    隨手一拂,殷水流手中的兩把劍同時墜入血中。

    “你為何變成這副模樣?”

    短短一句話,外君的眾生相變幻之多,竟達到三個之多,若非殷水流對於《眾生相》了解過多,隻怕一個都區別不出來。

    她和他一樣,此刻情緒異常不穩定,致以本我相完全保持不住,各種生相紛至遝來。

    殷水流隻以猩紅的眼睛望著她,向她伸著手,咬牙切齒地道:“把我的兒子給我,終有一日,你會為了《眾生相》將我的兒子殺了。”

    “你還知道我們之間有骨肉之子?”

    她飄近幾步,表情和殷水流一樣,接近幾分失控的癲狂:“我在離水河畔遇到的男人,是商姓殷氏之嗣,與我許下不離不棄的一生婚約,我雖然是青丘之女,終生卻隻嫁一人,我的夫也隻能有我一妻,你當時是怎麽答應我的?”

    不等殷水流回答,外君的狂人相斂去,聲音冷漠無情道:“成婚不到一個月,我的夫君哄騙我自小帶大的侍女,與她苟且私奔,背棄了他的離水之誓。”

    殷水流望著這個仿若噩夢降臨的女人,抹去口旁的淤血:“我不過是你練功尋來的爐鼎,當時修為全失,如何能在你的神紋之術裏不答允你……”

    “那是你的胡思亂想,我當日便告訴你,我若不死,你便不會死。而你,由始至終都沒有信過我,又或是信過我們。”

    我們為她的每一相。

    外君將她的衣袖撩起,露出密密麻麻的細小血孔,令人不忍直視:“我的夫君和我的侍女一去不回,每想到他們一次,我便會在我的身上刺去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