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看到陶夭還驚訝的不得了，“你怎麽又來了？”

    “我不放心路阿姨，過來看看。”

    陶夭沒說自己和江灼的關係，而且她自己和江灼的關係也不適合拿出來說。

    小芹一臉“我懂你”的表情，說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對我們江醫生有意思？所以想在江醫生媽媽麵前狂刷好感？先討好一下未來的婆婆呀！”

    “你說什麽呢？”

    “嘖嘖！害羞了呀！你放心，我會給你打好掩護的。有什麽需要姐們幫忙的，盡管開口。衝衝衝！拿下江醫生。”

    陶夭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讓小芹先誤會著。

    “你不要在路阿姨麵前提到我哈！”

    陶夭的本意是怕路莞知道是她，情緒反而更不好。

    “我知道了！你想在阿姨麵前有個好印象之後再亮明身份，是不是？”

    小芹點了點頭，說道。

    陶夭實在是服了小芹，這也太能腦補了吧！

    然後，這天晚上，陶夭就和小芹一起守了路莞一個晚上。這一個晚上，陶夭幾乎沒合眼，時不時就要進去看一下路莞。她得了這個病本就情緒低落，也很消極，又和江灼吵了架，陶夭擔心路莞會想不開，畢竟她以前就有過很多次自殺的經曆。路莞如果出事，最難過的肯定是江灼。她這麽為路莞著想，倒也沒想著能得到什麽，隻是覺得江灼這一路走來很不容易，她就希望他能輕鬆一點。

    路莞這一晚上也沒怎麽睡，雖然她麵向牆壁，背對著外麵睡著，但還是知道有個護士進進出出很多次，過一陣子就要跑到她的床前看一下。她以為是借給她手機打電話的那一個，估計是江灼交待的。

    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夜相安無事，陶夭才放鬆了一些，她在辦公室趴了一會兒，然後洗了把臉，就去吃早餐，然後上班。

    上班之前，還給江灼發了微信。

    【路阿姨昨晚睡得還不錯，你別擔心。】

    江灼也是一宿未睡，七號床的病人病情反複，昨晚進行了緊急搶救，忙到淩晨四點多。然後又到重症病房查了一下房，其實一般都是早上查房，但是因為自己手上的病人是在晚上突然病情加重，所以其他幾個病人他也不放心，也一一去看了一下。

    這麽一忙就已經天亮了，白天還有工作，他怕熬不住，就到辦公室去趴了一會兒。然後就是用冷水洗了臉，去食堂吃早餐。

    他在去食堂的途中，收到了陶夭發來的微信，於是就給陶夭打了個電話。

    “你昨晚又回醫院去了嗎？”

    知陶夭者，江灼也。

    陶夭心裏莫名的一暖，原本是不想承認的，但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不打算瞞著江灼了。

    “嗯，不放心路阿姨。”

    “謝謝你，辛苦了。”

    “沒事。我聽小芹說，路阿姨情緒不太好，昨晚掛了你的電話就把手機摔了。要不是她動作快，手機就報廢了。你要不給你姨媽打個電話，讓她勸勸你媽吧！還是得配合醫生治療，這個病不能拖的。”

    陶夭是真的很憂心。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那先這樣，我去給我姨媽打個電話先。”

    “好，你自己注意身體，保護好自己。”

    “你也是！”

    江灼立刻給路蔻去了電話，把路莞這邊的情況大體說了一下。

    路蔻當時就哭了，主要還是對新型病毒的恐懼，對妹妹的擔心。

    江灼安慰了她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平複，並表示會打電話去開導路莞。

    江灼這才想起，路莞好像沒有帶手機。

    然後，陶夭的微信又恰好進來了。她發了一個新的手機號碼給江灼，她已經幫路莞買了一台手機，還配了一張新的手機卡。

    江灼微微勾了勾唇，隻覺舒心。

    還真是及時雨！

    陶夭左思右想，還是去向護士長申請了調換，由她來負責路莞的護理。主要是比起其他護士，她至少比較了解路莞。而且她在國外還選修了心理學，不說有多精通，但至少對抑鬱症是有涉獵的。

    至於路莞對她的偏見，反正在病房裏都是穿著防護服，戴著護目鏡的，隻要她自己小心謹慎一些，路莞認出她的機率還是比較小的。況且由她來照顧路莞，江灼也能放心一些。

    她進病房之後，先將手機和手機卡給了路莞。

    “路阿姨，你好！這是江醫生托我給你買的，醫院裏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上網看看新聞。”

    路莞看著陶夭，她能看出來陶夭不是昨天那個護士，她覺得陶夭的聲音和眼睛都有點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沉默的接過手機和手機卡，連聲謝謝都沒有說。

    陶夭倒也不介意，又將早餐放到她的床頭櫃上，說道“今天的早餐很豐富，還有牛奶。包子也很不錯，你嚐嚐。”

    路莞懶懶的看了一眼，然後開始搗弄手機，根本就不搭理陶夭。

    “我先給你測一下體溫。”

    陶夭拿出體溫計，柔聲的道。

    “我沒發燒，不用測。”

    路莞終於開了口。

    “路阿姨是這樣的，不管你有沒有發燒，我們還是測一下保險一些。就是有時候如果發的是低燒，可能自己是感覺不出來的。”

    陶夭輕聲細語的勸著。

    “你這人怎麽這樣？我聽你這口氣是盼著我發燒是吧？”

    “路阿姨，你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都說沒發燒，你還測什麽？”

    “但按照醫院的規定，是要測的。而且你這個雖然是輕症，低燒的可能性很大。我們這邊必需要了解到你的真實情況，才能給你對症下藥”

    陶夭依舊溫聲的解釋著。

    “行了，別囉嗦！我說不測就不測，不用你管。”

    路莞這明顯就是不願意配合。

    一間病房不止住著路莞一個病人，其他幾個病人看路莞這態度，紛紛目光奇怪的看著她，對她指指點點的。

    “阿姨，你聽我的，就勸一下，好不好？”

    陶夭聲音輕柔，仿佛在哄小孩子一般。

    而路莞不知道是被人指點了心裏不爽，而是被陶夭說煩了，抬手就去推陶夭伸過來的體溫計，語氣惡劣。

    “說了不測！”

    要不是陶夭及時穩住，就會被她推倒在地。

    一位年輕的小夥子扶了陶夭一把，一臉不認同的看著路莞。

    “這位大嬸，你怎麽還動上手了？”

    然後病房裏其他幾位病人，也開始指責路莞。

    “就是，這人怎麽這樣？人一小姑娘管著我們這麽多個病人，多辛苦呀！就她穿在身上那套防護服，我看著都憋得慌。小姑娘任勞任怨的，為你的病著想，你那什麽態度？還真給你臉了不成？”

    “為老不尊，倚老賣老唄！”

    “小姑娘在家裏還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她的父母要是看到，得多心疼呀！這人不能太自我，得將心比心！”

    陶夭倒沒想到這些病人都會替她講話，確實挺感動的，但路莞其實並不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她隻是一時控製不好情緒，所以她並不怪她。興許因為她是江灼的媽媽，她也願意給予她更多的寬容。

    “謝謝大家，我沒事呢。路阿姨剛才肯定不是故意的，也怪我沒站穩。這個病大家都很恐慌，情緒不好都是難免的，我們相互理解哈。”

    路莞冷哼一聲，雖然沒說話，但倒是一把奪過陶夭手裏的體溫計，自己放到腋下開始量起來。

    “看！多好的姑娘呀！”

    “可不能再欺負人家！”

    病友的這些話，自然是衝著路莞說的。

    然後，陶夭又問了一下路莞昨晚的情況，又做了詳細的記錄，才推著車去了別的床。

    路莞看到她的背後，寫著“櫻桃小丸子，加油！”

    陶夭將她管理的病房都走了一圈，再回來就看以路莞正在接電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隻是早餐還放在床頭櫃上沒動。

    她從自己的袋子裏拿出一個蘋果，還有幾個小蛋糕。她特意問過江灼，路莞喜歡吃這個牌子的小蛋糕，剛好之前江灼給她買的零食裏就有，所以她今天就帶過來了。

    她給路莞寫了一張便利貼。

    “路阿姨，要記得吃早餐哦！”

    然後在末尾畫了一個小桃子。

    電話是路蔻打來的，路蔻先是把路莞一頓好罵，然後就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務必好好配合醫生的治療，並勒令她不準任性鬧脾氣，一定要好好聽醫生的話，爭取早日康複出院。姐妹倆自小關係就好，路蔻的話路莞還是多多少少能聽進去一些的，掛了電話心情也好一些。

    前一陣子一直悶在家裏，又沒什麽事幹。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可以交流。所以情緒就莫名的低落，誰都不想理，脾氣也是說來就來，發了脾氣之後又後悔，覺得自己怎麽這麽討厭，莫名其妙的就鑽進了死胡同裏，突然就覺得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接著又染上了這個病毒，恐懼，孤單，無助包圍著她。如果不是陰差陽錯，進入了江灼所在的醫院，她興許就會悄悄的死去。與其被病痛折磨，還不如死了算了。看網上的新聞，染上病毒的重症患者都要用到激素，即便痊愈，也會留下後遺症，以後還指不定要怎麽拖累身邊的人。

    她不想這樣，她覺得活著本就挺累的，死也沒什麽不好的。

    隻是沒想到會被送到江灼來支援的醫院，雖然在電話裏和江灼吵了一架，江灼也沒來看她，但這絕對是這一年裏，她和兒子打得時間最長的一通電話，平常的電話都是象征性的問候一下就結束了通話，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她和兒子之間，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情。

    在她心裏，兒子始終是最重要的。因為江灼，她的心情也莫名的好起來。然後路蔻和林逸諾也都給她打了電話，她能聽出來，他們都很關心她，也很擔心她。原來她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一個人，還是有很多人關心和在意的。如果她真的出事，這些愛她的人，都會很傷心的吧？

    還有這個小護士，也挺可愛的，確實是個挺好的姑娘。

    午餐也是護士們分發的，給路莞發午餐是位男護士，不是陶夭。

    路莞還問了一下，“今天早上那個護士呢？”

    “你說陶陶呀？”

    男護士愣了一下，才想起路莞說的是誰。

    桃桃？

    路莞心想，原來她叫桃桃，難怪防護服後麵寫著櫻桃小丸子。

    “她在那邊分發午飯，你有事找她的話，我等會和她說一聲，讓她過來一下。”

    “不用了，我沒事，就隨口問問。”

    路莞有些別扭的道。

    但那個男護士還是和陶夭說了，陶夭挺擔心路莞的，就立刻過來了一趟。

    她一進病房，就看到住在路莞鄰床的老奶奶拿著個包子在啃，她床頭的櫃子上並沒有放午飯，她以為是給這位奶奶漏發了，連忙走過去問道“奶奶，你的午飯呢？”

    老奶奶擺了擺手，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答道“我吃這個就可以了，這是早上沒吃完的，不能浪費。”

    “這個包子都冷了，不能吃了。醫院都有配發午餐的，這個是免費的。你現在還生著病，這營養要跟上，這身體才能好得快。”

    陶夭以為老人家是擔心要花錢才不肯吃的。

    沒想老奶奶卻哽咽起來，“我想給國家節約點糧食，國家太好了，這治病都不用我們花一分錢，這麽多人這麽高的醫療費都給免了。人老了，不中用了，也不能為國家做啥貢獻”

    說得後麵，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陶夭伸手輕輕拍了拍老奶奶的背，一瞬間也紅了眼眶。

    多麽純樸，多麽善良又可愛的老人！

    “奶奶，你一輩子都在為國家做貢獻。現在國家就希望你能好好的，我們大家都能好好的。你別虧待了自己，你們好好的，才不會讓我們醫護人員的拚命失去意義。”

    那一刻，病房裏好幾個人都開始抹眼淚。

    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容易，所以更要努力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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