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華勇狼狽模樣，林蔚開始很是吃了一驚，後來經過觀察發現沒有其他問題，她臉上終於湧起笑意。

    李華勇這樣的窘態可是非常少見呀，這個必須好好取笑取笑：

    “快老實交代，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對了，你都已經閉關快一整天了，你吹噓的最優報價到底得到沒有？”

    李華勇衝林蔚笑笑，不過他這時候的笑容，那絕對比哭還難看。

    “裝逼還真是一個高難度的技術活啊，哪怕像我這樣的穿越者，像今天這樣偶爾想裝裝逼，都很容易就裝逼不成成二逼。”

    這一刻的李華勇是這樣羞憤交加滑過這樣的念頭。

    沒錯，從昨天開始李華勇的一係列行為，他隻是想裝裝逼而已。隻不過他的裝逼行為並非無緣無故，而是源自於一個秘密，一個他自認為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因此這個逼他必須裝。

    這個秘密就是：李華勇其實是知道中銀大廈標底的。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李華勇知道“真實曆史中中銀大廈的造價”。

    必須實話實說，這個其實才是李華勇敢於競標這個項目的最大信心來源，也是他準備開的最大金手指。他前段時間在人前人後表現出一副信心滿滿誌在必得的樣子，其最大依仗，主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金手指的重要性，其實比“倒椎法”還大，畢竟按照這個項目的競標規則，技術標隻占30%的權重，而經濟標卻占到60%不是？

    當然，手握這樣一個殺手鐧的李華勇也是有苦衷的，他最大的苦衷就在於：知道這樣一個秘密，或者說手握這樣一個大殺器，他沒辦法跟別人說去呀。

    畢竟這樣的東西和“倒椎法”不同。“倒椎法”那是屬於技術問題，當他用誘導的方法逐步把這個問題引出了以後，並讓李二愣子等人參與其中，這不會引起大家的懷疑。比如像濟同大學錢教授那樣的，就算他敏銳的覺察到李華勇應該才是這種方法的“始作俑者”，他也不會往其他方麵去想，他隻會覺得這個年青人挺厲害，挺神奇。

    然而報價這種事情就不同了，李華勇確信，假如自己貿貿然拋出一個數字，即使這個數字和最後的中標價吻合，那自己在別人眼中也不是什麽神奇，而是神經，是神棍。

    被人當成神經病，這當然不是李華勇所能接受的。在沒有辦法之下，李華勇想到了這個裝逼的辦法。李華勇的如意算盤是這樣：先看看老陸他們做的預算，反正這個數字和最後的報價肯定是不一樣的嗎，自己根據這個預算數字，然後再結合真實曆史中中銀大廈的實際造價得到一個係數。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說服老陸老雷他們接受這個係數的問題。而從昨天還沒拿到老陸給的預算開始，他就在思考編造什麽樣的理由說服老陸和老雷他們。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當老陸的預算送來，當李華勇看到那個匯總數字後，一點八億美金！他第一時間就傻了眼。

    這尼瑪怎麽回事？怎麽老陸他們測算出來的“成本價”，居然比真實曆史中中銀大廈的實際造價還要高？並且還不是高了一點點，紮紮實實高出了一大截。

    李華勇清清楚楚的記得，江湖傳聞中銀大廈的真實造價隻有一點三億美元，可是現在足足多出了五千萬，這讓自己怎麽操作？

    這裏需要說兩句題外話，中銀大廈隻是一棟建於八十年代的建築而已，李華勇為什麽會清楚它的造價？這主要是因為這棟大樓實在是有夠特殊啊。這棟大樓也許不算是貝聿銘先生最經典的作品，但絕對是話題性最多的一個作品。

    而中銀大廈絕大多數話題，都和它隔壁那棟土豪大樓匯豐銀行大廈有關係。這真是一對非常有趣的建築啊，要說人與人撕逼那是非常常見，但是建築物和建築物之間撕逼，那估計在全世界範圍內也隻有位於香江的這兩棟大樓而已。

    這兩棟大樓的身後背景之爭，建築風格之爭，設計理念之爭，尤其是等中銀大廈建成後，引發的香江“風水之爭”，那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戲啊，這兩棟大廈的“風水之爭”足足讓香江市民津津樂道了10多年。

    正是因為中銀大廈經常拿來和匯豐銀行大廈對比，而匯豐銀行大廈又是這個年代造價最昂貴的建築，這才讓李華勇同時也記住了中銀大廈的造價。

    對於“一點三億”的說法，李華勇最開始也有所懷疑，隻是在後來他看過貝聿銘先生在晚年接受過的一次專訪，他在專訪時提到中銀大廈的時候，也提到過中央找他設計這棟大樓的時候，給的預算相當緊張。

    貝老先生當時說得比較籠統，他當時隻是說中國銀行方麵給的預算大概隻有匯豐銀行大廈的八分之一左右，考慮到匯豐銀行大廈的造價是十億多美金，那麽它的八分之一，那也和“一點三億”這個說法基本吻合，因此在潛意識中，李華勇也就接受了這種說法，並且準備當成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在這裏候著。

    現在應該清楚李華勇為什麽會傻眼了吧？要不大家常說“裝逼是要招雷劈”的呢，雖說現在還沒有“招雷劈”那麽嚴重，但昨天開始到現在的李華勇，一個“二逼”行為那肯定是跑不了。

    “快說呀，你昨天晚上到現在都幹了些什麽？”

    李華勇繼續衝林蔚傻笑，他的笑容繼續比哭還難看。

    這種裝逼不成的事情實在是沒法啟齒啊。昨天晚上到現在的李華勇還能幹什麽呢？他唯一能做的事，當然就是把老陸給的預算重新複核一邊，期待是老陸他們弄錯了。

    但是在開始這項工作之前，李華勇對此就不報期待，他清楚老陸他們出錯的可能性不大，真正犯錯誤的是自己。要知道貝聿銘先生在接受這棟大廈設計委托的時候那還是在82年，現在是85年，等到這棟大樓落成，那更是需要到89年。

    89年建成的項目，想要完全符合82年的預算，稍微有點常識就知道這不可能。漫說八十年代是整個香江經濟高速增長的年代，就算放在普通年代，這種事情也基本沒有可能的。可笑自己居然沒有注意這個細節，竟然還準備把這樣一個錯誤信息當成自己的金手指。

    這種事情李華勇沒臉說啊，說出來隻能貽笑大方。

    “這個這個，當然是在忙報價的事情，蓮花我告訴你吧，怎樣報價我基本上已經測算出來了，現在還差最後一關，隻要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那整個報價就算全部完成。”

    大家常說當你講第一個謊言之後，你需要用一百個謊言來圓謊，其實在大多數時候，裝逼和謊言差不多都是一個意思啊。比如說現在的李華勇，在裝逼不成的情況下，他很自然就選擇了將裝逼進行到底。

    這個時候的他還有其他東西可以拿來裝逼的嗎？其實沒有的，在沒有辦法作弊，無法開金手指的情況下。李華勇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利用自己前世豐富的競標經驗，來和這個年代的跨國公司進行一場公平競爭。

    “還差什麽東西？”

    “我現在還差對手的資料，蓮花，我現在需要你幫忙，請你幫我盡量收集齊所有進入第二輪競標對手資料，隻有分析完他們情況，我才有把握找到最合適報價。”

    見李華勇信誓旦旦模樣，林蔚抿嘴一笑：“好喔，那我現在就去幫你收集。”

    走到門口的林蔚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回頭對李華勇嬌嗔道：

    “以後不準你這樣對我呼來喚去，你這把我當什麽了？我又不是你的秘書。”

    李華勇先是愕然，隨後心情變得好了起來，一天一夜的鬱悶一掃而空，一股強大的鬥誌彌漫整個胸膛，沒有金手指又如何？難道憑我的聰明才智，還不能和這個年代的跨國公司鬥一鬥？

    “哈哈哈哈！”

    李華勇大笑著對林蔚說道：

    “偶爾當一兩次也沒什麽關係嘛，無論怎麽說，偶爾當當我李華勇的秘書，也算是一種不錯的人生體驗。”

    也許是被李華勇的笑聲感染，林蔚的嘴角也滿是笑意：

    “就知道貧嘴。”

    就在林蔚離開的同時，香江啟德機場，一架從東京飛來的航班剛剛抵達。

    “熊穀君，你先請。”

    “不不，石田先生，還是您先請。”

    被叫“熊穀君”的名叫熊穀次郎，本次中銀大廈競標日本“熊穀組”株式會社項目負責人。而被叫“石田先生”的名叫石田友明，本次中銀大廈競標日本“伊藤建設”的項目負責人。兩人或者說兩個團隊居然是同機抵達。

    兩人走出機場的時候，見熊穀次郎在盯著一架來自倫敦的航班看個不停：

    “熊穀君，你看什麽呢？”

    “我就是在想啊，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會不會從這架飛機內走出來。”

    “哦？熊穀君認為這才是這次的最大對手嗎？哈哈哈。”

    “怎麽，石田先生認為不是嗎？”

    石田友明含笑不語，他答非所問的來了一句：

    “有段時間沒來香江了，熊穀君難道沒覺察到，這次香江刮得風向和上次不一樣啊？”

    熊穀次郎先是一愣，隨後很快明白對方意思：

    “不錯不錯，這次的風向確實不一樣。這一次，也的確是一次非常有趣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