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在這種遊戲規則之下，最重要的不是你自己報什麽價，而是猜測和分析對手們大概會報什麽價，假如能比較準確的判斷出對手們的報價，這才有希望在經濟標這一項獲得高分。”

    聽到李華勇這樣誇誇其談，一旁的雷建軍苦笑到：

    “道理自然是這樣，可報價這東西怎麽分析呢？這就跟猜測一個人的心理一樣，人心可是不好琢磨。”

    這時候老常笑笑：“不管怎麽說，在這方麵我們還是應該有的優勢的。”

    “怎麽說？”

    李華勇和老常一唱一和：“因為這是我們內地企業第一次參與國際競標，我們在其他人眼中很神秘，而其他跨國公司呢，他們是國際建築市場上的常客，大公司都是這樣，他們大多數商業行為都有其一般規律，那麽隻要能找到他們的規律，那就能為我們的報價提供依據。”

    “那這個依據要怎麽找？”

    李華勇這時候又把問題推給老陸：

    “陸總，雷經理這個問題現在應該由你來回答了吧？”

    陸於泉又含笑把問題推給自己胞弟：“阿潭，你來回答雷經理的問題。”

    香江號稱經濟上的“***”，所謂***最顯著的特征之一，就是極少有地方保護主義現象，像國際競標這種事情，在這個地方是家常便飯。因此對於這樣的事情，陸於潭還是比較熟撚。

    聽了老兄的話，陸於潭對雷建軍說道：

    “報價作為一個公司的商業秘密，通常是不會讓外人知曉他們怎麽計算的來，但本次和我們一起競爭的，都是全球知名建築商，正是因為它們名氣夠大，承攬的國際工程夠多，因此從以往很多項目中，還是能看出一些規律。不過話說回來，我剛才說了，這畢竟是商業秘密，甚至算是競標中最大的商業秘密，在中銀大廈這個項目中這些規律靈不靈那我就不知曉。這樣吧，好在這次進入第二輪的公司並不多，除了我們兩家之外也就隻有5家，我就從最有規律的公司說起。”

    雷建軍好奇的追問一句：“小陸總認為哪家公司最有規律？”

    “小陸總”是為了和他大哥區別開來，雷建軍來香江以後一直這樣稱呼陸於潭。聽了老雷詢問，“小陸總”自信的一笑：

    “在全球建築市場報價最有規律的，那當然是有德資背景的美國特納公司……”

    陸於潭這話的確沒有說錯，後世經常參加國際競標的李華勇就非常了解這點。如果有N家來自不同國家或地區的建築公司坐下了一起競爭某個項目的話，那德國公司的報價通常都是最好猜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盡管德國公司以高質量全球聞名，但他們在全球範圍的建築市場競爭力並不強，在這個年代幹不過小日本，到後世更贏不了咱們大中國。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德國的建築公司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他們在選擇建築材料時範圍太小，通常隻喜歡用他們自家產品或少數被他們認可的產品。

    應該說這個弱點就相當致命了，要知道建築材料占了整個建築成本的相當大一部分。雖說香江本地並不生產多少建築材料，這也是香江建築出了名貴的原因之一，世界首棟超10億美金建築就誕生在香江並非沒有原因的。但如果都按照德國人那個搞法，什麽東西都要從歐洲大陸拉過來-----這種做法一是你的報價肯定偏貴，而是你的報價也很容易被人測算出來。

    “根據我的經驗，假如我們測算的成本是1.8億左右，那他們的成本怎麽也要高個10%，也就是說會接近2億，最後為了確保有錢賺，毛利怎麽也得定個20%左右吧？這樣算下來的話，他們的報價應該會在2.4億美金左右，就算他們考慮種種因素，比方說他們非常想承攬這棟亞洲第一高樓，以此為契機打開整個亞洲市場，他們的報價也不可能降低太多，降一千萬就到頭了，因為我判斷這家公司的報價會在2.3億到2.4億美金之間。”

    瞧瞧，這就是德國公司的弱點了，人家“小陸總”隨隨便便一番話，就把他們的報價分析出來，別看這個分析還有一千萬的浮動區間，其實這個浮動值並不大，隻占總金額的不到5%，如果再把陸於潭報的數取一個中間值2.35億。那麽和德國公司的真實報價可能就隻有不到3%的誤差。

    而說實話，在這種遊戲規則之下的商業競爭，不到3%的誤差，這和別人知道你的報價有什麽區別嗎？

    分析完德係公司，陸於潭繼續分析英係公司：

    “這次入圍的有兩家英係公司，雖然有一家是聯合體，但我們都知道，就憑郭記那實力，在香江本地都排不上號，在這次競標中肯定都聽英國佬的，都說德國人刻薄，英國人古板，我認為這話不算有大錯，至少在做營造方麵，英國人的習慣還真和德國人有點像。不過有一點他們比德國人做的好，畢竟是曾經的“日不落帝國”啊，他們比德國人更有全球采購的意識和習慣，因此想判斷他們相對準確的報價，最好能掌握他們在報價時參考的建材廠家和出產地，否則還真不好說一個具體數字。比如我現在吧，我現在隻能肯定他們的成本價肯定要比我們的1.8億要高，但他們具體會報個什麽價？這我就不好亂說。”

    “小陸總”沒有說，“大陸總”卻接口了，隻見他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表格一樣的東西，老陸先看了李華勇一眼：“這份東西是蓮花昨天剛給我的。”

    說完這個之後陸於泉繼續說道：

    “根據我的測算，我估計兩家英係公司的報價大概會在2.15到2.25億之間吧。當然我這隻是最普通的推斷，也是最正常的推斷，還有很多特殊因素沒考慮進去，比如這次有我們參與競標的因素，如果把這些因素都通盤考慮，那麽這個數據可能還要調整。”

    “大哥你是怎麽得出這個數據的？”陸於潭的聲音帶點驚喜。

    老陸又看了李華勇一眼：“人家蓮花為了我們，這幾天辛辛苦苦跑去當商業間諜，你剛才不知道的東西，人家蓮花都幫我們打聽出來了，所以我才能算出這個數字。”

    “有這個就好有這個就好。”“小陸總”興奮得隻搓手：

    “不管這是不是他們的最後報價，但怎麽說這也是他們報價的重要基礎和依據吧，隻要有這樣一個數據，那就能為我們的報價提供重要參考。”

    分析完3個對手情況，最後就剩下兩家日係公司。而提到日係公司，“小陸總”先是沉默不語，隨後搖頭苦笑：

    “我現在回想一下，發現日係公司的報價才真是沒什麽規律啊，但他們偏偏經常能中標，就拿香江本地的建築市場來說吧，熊穀組自不用說，他們早在六十年代香江建水塘時就進來，並以此為契機在本地站穩腳跟，就算這個伊藤建設，這幾年也在本地承攬了越來越多的工程。但是說實話，我是真在他們的報價中看不出什麽規律。”

    “大陸總”接口道：“那是因為日本人報價本來就沒有什麽規律呀，如果要說的話，因人製宜，根據不同對手情況選擇不同報價，這就是日本人的規律，搞潛規則他們潛規則拿手，搞明規則日本人明規則靈活，這就是他們最近幾年累累得手的原因。”

    聽老陸說完這句話，整個房間的氣氛有點沉悶。要知道在第一輪初審資格打分中，排名第一的就是日本熊穀組，碰到這樣的對手，想中標的難度的確有點大。

    這時候卻是李華勇站出來鼓舞士氣了：

    “怕什麽？大家想想，我們現在在幹的事，不就是日本人常幹愛幹的事嗎？”

    短短一句話，整個房間的氣氛又輕鬆起來。李華勇說的沒錯啊，剛才大小陸總的分析，那不就是所謂的因人製宜？不就是日本人習慣的做法？

    “是啊，既然都是同樣的方法，我們為什麽不能和他們鬥一鬥！”

    聽了李華勇的話後，連“華信集團”的老常都在旁邊摩拳擦掌。

    李華勇是非常理解老常為什麽摩拳擦掌的，因為大凡一位正常的中國人，在相同的條件下，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比不上日本人。

    這當然不能說咱們中國人真的什麽都比日本人更強，隻是大多數正常中國人潛意識裏都是這樣認為而已。

    見人心可用，李華勇再接再厲：

    “還有一點，我認為這一點算是我們的優勢。”

    “哪一點？”

    “在第一輪資格初審分數出來後，我們差熊穀組3.1分，但我們都相信，等綜合技術標的分數後，這個分差絕沒有這麽大，並且我同樣相信，熊穀組他們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考慮技術標的問題，他們在技術標上落後德國人有可能，但他們絕不會想象在技術標上落後我們。因此，”

    說到這李華勇頓了頓：

    “因此這點信息上的不對稱，就會給他們帶來判斷上的誤差，而這個誤差，很可能就影響到他們的報價，乃至影響到最後誰能中標！”

    李華勇說完這句話後，一個短暫的碰頭會就這樣散了，大家熱情高漲的分頭行動，為尋找一個最佳報價而努力。

    時間過得很快，5月底很快來臨，5月31號那一天，雷建軍和陸於潭終於向“怡和測量師行”正式遞交了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