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追憶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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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終是連最後的一絲尊嚴也拋卻了。走的人身子頓了一下。年華心裏暗喜, 但下一瞬的表情如同吃了屎。又走了…後來,她才曉得。這人真正可怕之處,不是滿腔算計不留餘地。而是骨子裏的那份淡漠。

    走在回去的路上, 雖是灰心, 但本也沒有抱什麽太大的期望。還是老老實實從公羊晴那裏想辦法吧。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的時候,不對,應該是殺出來個冷麵漢子的時候,希望的小火苗又噌噌燃燒了。

    是太子身邊的冷麵漢子,年華已經見了他兩次。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蹦出來攔了她的去路,實實在在把她給嚇了一跳,又碰巧她心情不怎麽好。

    “臥槽你大…大…大爺…大爺,你怎麽來了?找小的有事嘛?是殿下有什麽吩咐嗎?”再一次佩服了自己的臨場發揮演技。

    那漢子似乎很喜歡抱劍,次次見他都是抱劍, 還喜歡斜眼瞪人。年華被他瞪著, 想起將他比作那種戲本男主的事,有絲心虛。

    “大爺,叫什麽名字啊?怎麽稱呼啊?”主動套近乎。

    “邢鐸”

    “哇哦, 這名字很有溫柔。”果然,人如其名。

    邢鐸隻冷冷看她幾眼,道;“主子有命, 若你能再摘半月枝木,便允你所想”說完, 嗖的一下, 又不見了。

    來無影, 去無蹤…

    年華自是喜悅得很,但又有些惆悵。她等了半個多月的兔子,實乃是一個有騙人前科的兔子。第二天她又來折枝木的時候,頓時又意識的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樹,好像是已經快被她給摘禿了。於是半個月裏,刮個小風,小心髒顫一顫;下個小雨,小心髒顫一顫。

    摘到最後一次時,她回頭看看那棵當真是禿了的樹,感到很滿意。那天沒有像往常一樣折完就回,她坐在石桌旁,從早到晚上。直凍得四肢僵硬、手腳麻木、心裏拔涼。

    被騙兩次,年華你當真是蠢。倒還真是讓她給惆悵對了。

    這廂又無比失落的回了房,幺兒一見她就衝上去喜滋滋道;“小姐前些日子不是讓幺兒打探譚家麽。幺兒打聽出最近這暉玉院還有齊閣老的院子裏,下人們都常常聽起各自主子說什麽譚家軍械所的事。像是各院都很在意呢。”

    年華聽後,重新一抖擻,這可是她三陪換來的重要情報。因著羅生門的緣故,早在入平昌城之前,她就知曉這大禹朝堂氏族之勢。她現在想知道的,無非就是這譚家的事到底鬧得有多大。

    譚家,開國功臣之家。若不是先人去的早,今日榮耀怕不會遜於濮北顧家。掌管軍械所數十年從無差錯。年前楚陽河治五王被治罪,譚家也受了牽連,但是並無重罰。誰料這事情過去還不到半年,軍械所竟又被人查出官商勾結,私自走運火藥、兵器。

    火藥,兵器…可不是什麽小事了。

    過一半,留一半。窄地後方隻剩下像年華這樣的閑散車架,沒有了守兵。周圍其他的人也都是小聲抱怨,這安排顯然是糟到了公憤。年華心裏有些不安,莫名其妙的。

    果然,沒有等來繼續前行的命令。倒是等來另一個消息。前方太子所乘車架遇刺了!刺客人數極多,從四麵八方湧來。前麵兵士已經應敵,讓後方的車隊保持鎮定,切莫亂自行動。

    年華算術還是不錯的。進前府不過兩個月,太子便遇刺兩次。單就一月一次來算,一年是十二次。太子今年也不過二十五歲,娘的,這是遇刺了三百次才能成長到如今這般茁壯啊。

    守兵全部都在狹地那邊,這邊足足有幾百閑雜人。聽到消息後周圍都慌亂起來,那打鬥聲隱隱也能傳來。但隊伍不算是太過恐慌,年華想這可能是曆練過那三百次才有的成就。

    她開始還坐得住,但那打鬥聲音越來越近,周圍境況也是越來越糟。既是選擇此時刺殺,刺客的數量一定不會少。自己先躲躲,一會兒結束了再竄回來。但若是原路返回,這裏人數眾多,她又不是居於最後,這些人沒有太子的命令恐怕不會輕易放人的。

    她腦子一動,便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太子換乘,次序調整,車隊分裂…好像都是計劃好似的。

    她心頭一驚。不對!這是個局!

    車隊次序調換還能說是有心人為之,但太子臨時換車架,就隻能是他自己的主意。原地休整的命令也確確實實是太子的下達的。

    是他!他必是知道會遇刺,早早做了準備,否則一切怎麽會這麽巧。那麽此時他會在哪裏?這又是一出什麽戲?

    禹玨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既是早就料到了,不可能隻單單防備。年華自入前府來,每次見他決斷命令不留一絲情麵,剛正嚴明之餘,心中萬千計量,城府極深。

    漸漸有種可怕的念頭縈繞在心頭,禹玨堯必是有什麽計劃要進行。車隊被分裂,他們這邊的三百號人…

    恐怕是他的棄卒!

    年華看周圍驚慌的人群,愣愣站在原地。她原本隻想自己躲起來,但若是明知道這裏所有的人都將…驚嚇一跳,卻不知是誰突然從背後拍一下,將她從沉思中拉回。

    “是你?”她疑道。張方欽,齊閣老的徒弟,亦有才學之名。閣老此次未隨行,他倒是來了。不過看來也是這群棄卒中的一員。那太子倒也舍得,下這麽大血本。

    “想必你也猜出來了。”張方欽一臉凝重對她道。

    年華點頭,自己能想到的事,這人必定也能想到,隻怕慮的更深。非常時期,非常朋友。

    張方欽和她在府中僅是幾麵情分,此時卻也不說客套話,直接道;“如今情況未明。殿下…倒是不知年姑是否慮到自己。”

    年華一聽這話,就明了他暗指什麽。堅定道;“我並非鐵石心腸之人,若是還有轉圜的餘地,年華也想努力爭取。”

    張方欽放心一笑道;“年姑娘果然好膽識,張某佩服。隻是不知年姑娘心中所想與在下是否一致。”

    “城門守兵!”兩人異口同聲說出。

    如今之勢,前方的守兵必是寸步不離太子車架。行刺之人在那裏找不到太子,必會來後方尋找。到時候,這裏所有的人都跑不了。此處離城門不遠,若是騎馬快跑小半時辰就能趕回。那裏有守城門的士兵。前麵的人若是能拖延半個時辰左右,就能搬來救兵,救下這三百來人。

    張方欽與她商議一番,他留與原地安撫眾人,年華騎馬回城。他在府中時間長,自有些威信,暫時能鎮得住場麵。他也吩咐下去,讓後麵一眾人放行。走的時候,年華問他一句。

    “你是否決定好。此舉若是成功,我們是能自救。但恐怕也會壞了殿下的計劃。”

    張方欽鬼魅一笑道;“不,你不了解殿下。”

    “你若是信你家殿下,便不會來找我了。”她說完騎馬離去。那張方欽留與原地,隻臉色難看。不知是為了眼下險境,還是年華的話。

    隻狂甩馬鞭,如今她身上擔著的是三百人性命。仿佛又回到那年舂陵之戰,她請纓守城將整座城池都壓在自己的身上。那張方欽處境和她一樣,走也不得,留也不得。這人倒是可交,畢竟他要想離開會比自己輕鬆很多。

    她故意挑了偏徑,隻願沒有人埋伏。可幾十位黑衣人突然冒出來且嚇得她滾下馬來的時候,突然就明白那三百人一定沒有命活著。若說之前種種都是猜測,可便連這退路也都是絕命路的時候,就不用過多思慮了。

    她從道旁斜坡滾下,慌亂間跑進了一處林子,隻是這林子不密,還不能很好隱藏。她草草判斷了方向後,便朝林子深處奔去。後麵追的人似乎很受林子限製,追的不快,一會兒竟是不見了人影。

    她卻不管不顧,隻拚命逃竄,還用上了太虛步。突然,前方林子出現一人。年華迅急隱在樹後,卻還是來不及被人發現了。

    “誰!出來!”一招淩厲掌風從她臉龐蹭過。

    原來這人也會武功,卻知高低如何。年華怯怯從樹後露出半個腦袋來。不是沒有看清是誰,正是因為看清了,才下意識躲起來。果然如她所料,設局之人自不會在局中,所以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會在車隊中找到他,太子殿下!

    禹玨堯著一身勁裝,幹練硬朗。看到她時,微皺的眉頭鬆了下來,隻是臉色微冷。

    年華慢吞吞從樹後出來。即便是山野之中,這人也依舊奪目。大概有些人無論出現在哪裏,周圍一切都會成為背景,無關風月,氣質使然。隻是,這樣的人,怎配為君。

    “你怎會在這裏?”

    “殿下又怎會在這裏?”她笑著反問,又道;“殿下既然在這裏,想必那些來勢洶洶的黑衣人是找錯地方了吧。”

    “你似乎對孤很不滿意,有諸多意見?”他冷笑問道。

    她本想說不敢,卻沒他快。

    “說說吧,到底想了些什麽。莫要騙孤!”語氣明明輕淡,卻是不容人退縮。那眼神,也是讓人顫栗。

    “那些人找的是殿下,殿下既然在這裏,豈不是讓人找錯了地方,害錯了人!”她衝口而出,恨恨看他。

    “你的意思是孤就應該被他們找到?”

    年華心裏撲騰一下,此刻心境種種。懷疑,不信,驚恐…明明是他,次次不守諾言。便是尋常男子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他是太子。但是…他說的也對。不過一年光景,自己便從後府遷入前府,表麵上又得他寵信。亂了府中規矩,毀他公正之名。

    “若連自己府中之人孤都不能護了周全,又何以治天下?剛□□紀從來不是說破就破的,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孤便是貴為儲君又當如何?你當日跪地所言,為國為民,隻讓人覺得一番感慨。可是你到底是為心中一己私利還是真如你口口聲聲所言的。虛言假詞,究竟是誰負了諾言?”

    她一震,竟是無言以對。確實是為了尋找真相才堵他、賴他。她一時麵有難堪,雙手揪著衣裙不再言語。這人果然厲害,善攻誅心!

    禹玨堯轉過身背對她,冷淡語氣,透著股殺伐的氣息。“你莫要太自以為是了。還不明白孤讓你折那許久枝木的用意麽。孤是愛才,但你太過急燥,終不成事!如今還來質疑孤,不過府中一小小謀士,過於放肆!”

    年華尷尬羞惱。她從小野慣了,沒有一顆女兒家的七巧心。以是不輕易落淚,此時卻眼圈微紅。

    突然林子裏傳來響聲。年華暗道不好,怕是那黑衣人追來了。她一時激動,竟忘了提醒禹玨堯。兩人剛才爭執,竟也絲毫未曾察覺。

    禹玨堯隻身形一動,並未回身查看。因為已是來不及了,黑衣人必是早就探到二人,一出手便沒有餘地。年華慌忙看向他,暗處應該會有人護著他的吧,邢鐸想必是不會離他半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