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市井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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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魚老前輩的寶船。”槐樹下江湖客中有人將船認了出來,“魚前輩剛去不久,寶船怎會在這裏出現?”

    寶船來得極快,在他們疑惑間已經停在了江水中央。

    大船吃水深,進不得碼頭。

    正在江湖客猜測船上人身份時,船上人一躍而下,踏著江麵水花,幾個起落間來到岸上。

    穿著烏衣的蘇幕遮掃了圍在槐樹下的江湖客一眼,“挺熱鬧的啊。”

    江湖客中有藥王穀的弟子,見蘇幕遮便曉旁邊攜漱玉姑娘下船,戴著輕紗帷帽的女子是穀主了。

    他們上來要見禮,被蘇幕遮擺了擺手,他拉著葉秋荻走進酒肆,“小二,先來兩壇酒,切三碟牛肉。”

    “再來一鍋香肉。”溪花跟在他們後麵,張口就要一鍋。

    香肉即狗肉,民間有“聞到狗肉香,神仙要跳牆”之語,是以又名香肉。

    在蘇幕遮現處的時代,上至王侯,下至百姓,皆愛食犬,故屠狗之事,豪傑也多為之。

    蘇幕遮回頭看他,“嘖嘖”搖頭道:“你這和尚路子不對啊。”

    “如何?”溪花大搖大擺的坐在凳子上。

    蘇幕遮拂去凳子上的塵土,讓葉秋荻與漱玉坐下後方落座道:“狗肉性熱,乃腎陽不足時的填補之物,你這和尚……”

    溪花笑道:“檀越這就有所不知了。和尚此舉不為口腹之欲,而是為了打磨這顆佛心。”

    “苾芻食狗肉,為狗所吠,佛言不食狗。”蘇幕遮為眾人倒茶,“這可是佛說的。”

    “這個是哪個糊塗佛主說的?”溪花擺手,“和尚不曾聽過,一定不是我家佛主說的。”

    “和尚修的是心禪,講究心即是佛,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穿衣吃飯皆是參禪,沒那麽多規矩。”

    說罷,溪花抬頭對站在一旁為難的小二道,“小二,莫理他,來上一鍋。”

    他又回頭對蘇幕遮說,“柳樹皮的香肉可是一絕,待會兒啊,我怕還不夠吃呢。”

    雲起時在一旁也摩拳擦掌,“和尚就這句話說得對。”他抬頭,將小二還站著不動,催促道,“小二,快去啊。”

    “幾位爺,您們得等等了。”小二指著草棚外槐樹下的人群,“我家掌櫃的正在耍刀呢。”

    雲起時一拍桌子,“得,香肉這會兒吃不成了。”

    “怎麽?”蘇幕遮不解,漱玉也好奇。

    她行走江湖不多,雖博聞強識,對各家各派武學了如指掌,但對酒肆這奇怪規矩就不知了。

    葉秋荻顧不上解釋,正接過小二提過來的酒壇子,隻能由雲起時說道:“這柳樹皮有一套家傳刀法,它是又臭又長……”

    正好一虎背熊腰的女子掀簾由後廚走出來。

    她左手提著一把斧頭,右手端著一盤牛肉,聞言豎眉:“鳥道士,什麽又臭又長?我看你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

    “對對。”溪花在一旁落井下石,“這鳥道士……”

    “等等。”溪花回過味來,“嘿,柳二嫂,他那茅坑不就是我……”

    蘇幕遮笑,“所以說,你們是一個坑的石頭,誰也別嫌棄誰。”

    葉秋荻一杯酒將蘇幕遮嘴堵住,“正吃東西呢,莫說這些惡心人的。”

    “哎呦,你看我,隻顧著與兩個從鳥觀裏的道士鬥嘴了,怠慢了幾位。”柳二嫂忙將一盤牛肉放下,尷尬的用提斧頭的手去撓頭,讓蘇幕遮替她脖子一寒。

    “不礙事,不礙事。”蘇幕遮擺手,將那盤牛肉放在魚幼居身前,他與江雨橋坐在一側,書生打扮,一身素衣。

    柳二嫂笑道:“我家那位有個規矩,一旦練起刀來,不練完不歇。”

    “這是個好規矩。”蘇幕遮客氣的稱讚,“他刀法一定很好吧。”

    “那是當然。”柳二嫂一點也不客氣,“我告訴你啊,我家漢子那套刀法傳自大英雄……”

    說到這兒,柳二嫂停住了,“算了,不說了,說了你也不信。”說罷就轉身回後麵廚房去了。

    “嘿。”蘇幕遮掃向一僧一道,“說書呢?還吊人胃口。”

    “哈哈。”雲起時大笑,“柳樹皮這刀法據說有一番來曆,你若能道出來,他們兩口子能跟你到王府做飯去。”

    蘇幕遮斜眼看葉秋荻陶醉的模樣,“那敢情好。”

    雲起時笑著,伸手去抓未開封的酒壇子,被葉秋荻一把提了過去。

    葉秋荻手指另一壇,“那壇是你們的,這壇是我的。”

    “但那壇已被你倒了一碗了。”雲起時說。

    “我是替你們嚐嚐味道如何。”葉秋荻說得理直氣壯,讓人無言以對,“再說,誰付賬誰說話。”

    溪花抬杠,“待會兒付賬的也不是你。”

    “咳咳。”蘇幕遮幹咳,小聲說,“管錢的是她。”

    雲起時與溪花一怔,食指皆指蘇幕遮。

    “哎,幸好老衲早看破紅塵了。”溪花將開封的酒壇提過來,“斬卻了三千煩惱絲,不受這等苦惱了。”

    “你啊,你啊。”雲起時恨鐵不成鋼,“不學你父親好的,盡學壞的。”

    蘇幕遮不解,“不會吧?老爺子那麽厲害。”

    “主要錢不是你家老爺子的。”雲起時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似乎這是一個很好的笑話。

    “雲道長在笑什麽?”剛走進草棚的人問。

    蘇幕遮抬頭,見這人一臉滄桑,宛若柳樹皮,額頭上有汗漬,顯然是剛耍完刀的柳樹皮。

    “沒,沒什麽。”雲起時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

    “來來來,”他指著蘇幕遮,“這位少俠見多識廣,他指不定能道出你的刀法來曆。”

    “哦?”柳樹皮雙眼冒光,上前一步,提著刀拱手道:“請指教。”

    “不敢,不敢。”蘇幕遮忙擺手,他哪見多識廣了,還不是靠旁邊的漱玉。

    柳樹皮不理他的謙虛,興奮的一擦額頭上的汗,將桌椅一推,蹲了一個馬步,將刀橫在胸口,就又耍起來。

    槐樹下的江湖客正閑著,見柳樹皮又要耍,口中笑罵“不知誰這麽缺德”,卻又湊過來看熱鬧。

    這套刀法果然又臭又長,旁人已經哄笑不知幾場了。

    蘇幕遮是使刀的,自然知曉這刀法有多拙劣,心中也想笑,但見柳樹皮認真的神情,他止住了。

    在柳樹皮氣喘籲籲時,蘇幕遮甚至有些動容。

    他不知柳樹皮耍刀的目的是什麽,但他知道,柳樹皮胸中一定是有一團火的。

    這是屬於小人物的堅持,也是市井的江湖,仗義沒多屠狗輩不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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