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師兄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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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隗眼見仇敵遁去,胸中怒火如焚,一聲暗罵便要拔足追去。然而,一個虛弱卻清晰的聲音將他釘在原地。隻聽主持師太說道“大師哥,且慢,我有話要對你說。”
    是主持師太!申隗與賀聰心頭一緊,急忙搶步上前,圍在她身旁。申隗看著小師妹那近乎透明的蒼白麵容,一股遲來的悔恨與錐心之痛攫住了他,聲音竟帶上了哽咽說道“小師妹!師哥來晚了,我對不起你!”這聲‘對不起’裏,飽含著數十載的錯過與未能守護的愧疚。
    主持師太氣息微弱,枯黃如蠟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裏是無盡的淒楚與釋然“大師哥,是我對不起你,讓你空等我一輩子,是我有負了你,你不會記恨我吧!”她的話語斷續,卻字字如針,刺向兩人塵封的過往。
    申隗幽然長歎,那歎息仿佛穿越了數十年的江湖風霜“我為何要記恨於你?少年時意氣風發,闖蕩江湖,爭名奪利,以為天下唾手可得。中年為那點浮名虛利所累,終日奔波,竟無一日安閑。待到老來,唉!隻覺心中空空蕩蕩,恍若大夢一場。古人說‘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如今方知,此言字字珠璣,一絲兒也不錯!”這何嚐不是他對一生奔波的徹悟?名利如煙,最終留下的隻有遲暮的悵惘與對逝去時光的追悔。
    “我何嚐沒有此感?”主持師太的眼眸中同樣掠過對蹉跎歲月的無盡感慨。同門師兄妹,竟在人生的盡頭,才真正理解了彼此的心境。
    “小師妹,過去種種,皆是師哥誤解了你,是師哥不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申隗急切地說道,隻想在這彌留之際,將所有的誤會與遺憾徹底抹平,為這段無果的情緣畫上一個遲來的句號。
    一絲奇異的紅暈,竟奇跡般浮現在主持師太枯槁如蠟的臉上,那是生命最後回光返照的羞赧,亦是對塵封少女心事的最後回響。她喘息著,目光轉向一旁淚眼婆娑的西門喜兒,聲音斷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懇切“大師哥……我想……求你件事。我這徒兒喜兒……自幼便跟在我身邊,我們雖名分師徒,實則情同手足……相依為命。可如今……我對她……始終放心不下……她心地純善,可她的親生父母、還有含辛茹苦的養母……均慘死於西門家之手。我……不願她再重蹈覆轍,步上這血雨腥風的不歸路……”她艱難地頓了頓,眼中滿是對徒兒未來的深切憂慮與無限憧憬,“我多想……能親眼看著她……尋得一個良善可靠的歸宿,遇到個真心待她的好郎君,從此遠離江湖恩怨,過上……尋常女子應有的安寧生活……這,便是我這為師者……最後的心願了……可我命不久矣……”她猛地吸了口氣,用盡最後力氣看向申隗,目光灼灼,“所以……我把我這徒兒喜兒……托付於你!大師哥,求你……務必護她周全!”她強撐著幾乎消散的力氣,抬起手,又向西門喜兒和賀聰招了招。
    賀聰心有所感,急忙靠近“師太有何吩咐?晚輩定當竭力!”
    主持師太枯瘦冰冷的手,顫抖著分別抓住賀聰和西門喜兒的手腕,然後將他們的手,重重地疊放在一起。她渾濁的目光緊緊鎖住賀聰,氣若遊絲卻字字千鈞“少俠……我命在頃刻……你我雖隻有數麵之緣……但我觀你言行……乃真性情、真君子……我死不足惜……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喜兒……她武功雖好……終是孤身弱女……難敵群狼環伺……我知道……你與她之間……情意甚篤……所以……我懇求你……替我好好保護她……護她一生平安……望你……切莫令我……死不瞑目!”說著把他二人的手重疊在一起。
    主持師太最後幾個字,如同重錘,敲在賀聰心上。賀聰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矛盾和苦楚瞬間將他淹沒。他並非薄幸之人,心中自有堅守的信條鍾情一人,便當傾盡一生去守護,而非處處留情,徒惹情債。他心中早已刻下這份承諾豈能輕易更改?他正欲開口解釋這難處……
    主持師太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猶豫,眼中那最後一點光芒帶著絕望的祈求,死死盯著他,微弱卻如鋼針般刺入靈魂的聲音再次響起“難道……在我……臨死之前……你……忍心……讓我……死不瞑目……嗎……?”
    這臨終的懇求,這絕望的眼神,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將賀聰牢牢套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為難,雙眉緊鎖,幾乎就要開口婉拒。然而,目光觸及師太那充滿無盡期待、仿佛燃燒著生命最後火焰的眼神,他的心猛地一揪,拒絕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西門喜兒——她同樣凝視著他,那雙被淚水浸透的眸子裏,盛滿了無助、依賴,還有一絲……深藏的情愫。此情此景,賀聰隻覺得若有一絲一毫的辜負,便是對這師徒二人至深情意的褻瀆。一股悲壯之情湧上心頭,他暗一咬牙,嘴角勉強牽起一個安撫的微笑,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師太……我……答應你。”這承諾,重逾千斤,卻也讓他心頭壓上了一塊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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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申隗,目睹這托付與承諾的全過程,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翻騰著極其複雜的滋味。小師妹的托付,於他而言,重逾性命。對她的承諾,更是一言九鼎,至死不渝。保護西門喜兒平安,他責無旁貸,這本身並不為難。可問題是……他早已視賀聰為侄女俞佩蓮的良配,是代俞佩蓮精心挑選的‘乘龍快婿’。如今,小師妹臨終卻將這同一個賀聰,指定給了西門喜兒,這簡直像命運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若硬生生拆散賀聰與俞佩蓮,這無異於親手剜去侄女的心頭肉,更是徹底違背了他自己的初衷與心願。可……師妹的遺命,他又怎能不遵?這矛盾,讓他心如刀絞,左右為難,幾乎無法喘息。
    站在賀聰身側的俞佩蓮,此刻心中的波瀾絲毫不亞於申隗。她對西門喜兒,同樣視若親妹,充滿了憐惜與保護欲。可眼前這一幕,卻將她置於一個無比尷尬和痛楚的境地。按常理,男女之情,貴在兩情相悅。然而此刻,賀聰分明是‘將憐作愛’,為了安撫臨終之人、不忍傷害孤女而做出的承諾。這讓她為賀聰的擔當感動,卻又為自己和那些同樣傾心於他的‘紅粉知己’感到深深的無奈與歎息。情之一字,為何總是如此糾葛難解?
    這時,隻見主持師太的目光緩緩掃過圍在身邊的三人,臉上竟浮現出一種心願已了的、近乎解脫的平靜微笑,唇瓣微啟“多……”那個‘謝’字尚未完全出口,那抹微笑便凝固了,雙眸中的神采如同燃盡的燭火,倏然熄滅。她頭一歪,氣息斷絕,溘然長逝。
    “師父——!!!”西門喜兒眼睜睜看著至親至愛的師父在自己懷中逝去,那根支撐她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巨大的悲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她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哭喊,撲倒在師父尚有餘溫的身體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說不出的傷心,道不盡的淒涼,還有那刻骨銘心的哀痛與無助,將她徹底擊垮。她癱坐在地,淚流滿麵,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靈魂也隨之抽離,隻剩下一具被悲痛掏空的軀殼。
    申隗亦是老淚縱橫,痛心疾首,為師妹的離世,也為這無法挽回的遺憾。賀聰緊抿著唇,強忍著悲痛,內心充滿了自責與無力感。俞佩蓮同樣悲從中來,淚水漣漣,為這位可敬的長者,也為這糾纏不清的局麵。
    良久,申隗強壓下心中悲慟,走到西門喜兒身邊,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喜兒姑娘,請節哀順變。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當務之急,是讓主持師太……入土為安,魂歸淨土。”
    西門喜兒終究是明事理之人,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申隗,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嘶啞“申大俠……我聽你的!”說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賀聰,那雙水汪汪、盛滿悲傷與無助的眼睛,飽含著最後的依賴與無聲的詢問。
    賀聰看著西門喜兒那蒼白憔悴、淚痕未幹的嬌靨,和她眼中那份幾乎將他融化的哀求和信任,隻覺得心頭被狠狠揪住,萬般不忍。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堅決地說道“既然如此,喜兒姐姐,你便不要再過度傷心難過。悲傷無濟於事,我們更應振作精神!血債必須血償!當務之急,是手刃仇人,為含冤而逝的師太,報仇雪恨!”這番話,既是對西門喜兒的勸慰,也是對自己心中激憤的宣泄。
    西門喜兒聞言,果然止住了那仿佛永無止境的哭泣。她用衣袖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神中的悲傷被一種刻骨的仇恨和決絕所取代。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中迸出,帶著冰冷的殺意“我喜兒在此立誓,定要將西門燕兒這蛇蠍毒婦——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以慰師父在天之靈!”這誓言,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既是對自己的鞭策,也是對九泉之下恩師的莊嚴承諾,更讓在場之人無不感受到一股凜冽的慷慨悲歌之氣。
    在賀聰和申隗的幫助下,主持師太被鄭重安葬於一處清淨之所。待到一切料理完畢,賀聰早已是筋疲力盡。他先前所受的內傷本就未曾痊愈,此刻心力交瘁之下,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賀聰!”俞佩蓮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上前,險險扶住他軟倒的身體,焦急地向申隗喊道“舅舅!快來幫幫我!”
    申隗二話不說,身形一閃已至賀聰背後,雙掌閃電般按在其背心大穴之上,一股渾厚內力透體而入,瞬間穩住了賀聰搖搖欲墜的身體。
    “申前輩……您這是?”賀聰雖動彈不得,卻能感知一切,心中驚疑不定。
    申隗沉聲道“莫要多言!觀你氣色,內傷鬱結於腑,遠比表麵嚴重。老夫家學淵源,醫術尚可,便由我來替你疏導療傷!”他根本不給賀聰拒絕的機會,出手如風,瞬間封住了賀聰周身幾處關鍵大穴,以防其體內紊亂真氣衝撞。
    隻見申隗立身如鬆,氣沉丹田,雙手緩緩抬起至胸前,掌心相對,如抱太極,一股沉穩浩然的宗師氣度自然流露。他屏息凝神,將精純內力匯聚於雙掌,先是以掌心虛按賀聰頭頂百會穴,一股溫和暖流徐徐灌入,緩緩下移至頸部風府穴。接著,他雙掌陡然翻轉,掌心向下,帶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道,猛然拍擊在賀聰後背督脈幾處大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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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賀聰身體劇震,猛地噴出一大口淤黑的鮮血。他隻覺體內原本沉寂散亂的真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驟然被這股外力猛烈攪動,瞬間狂暴地膨脹開來,在經脈中左衝右突,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撕裂。
    申隗不敢怠慢,左掌緊貼賀聰後心命門穴,右指連點其奇經八脈要穴,以自身精純無比的內力為引,強行封堵疏導。隨即,一股沛然醇厚、綿綿不絕的真氣,如同長江大河般,自申隗掌心源源不斷地輸入賀聰體內。時間一點點流逝,賀聰隻覺體內那兩股狂暴衝突的真氣(自身原有的與申隗輸入的),在申隗的引導下,竟開始奇異般地相互纏繞、融合。那撕心裂肺的膨脹劇痛感,也隨之如潮水般緩緩退去。又過了片刻,兩股真氣徹底水乳交融,化為一股溫暖醇和、生機勃勃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溫潤舒泰地流淌過他四肢百骸,所過之處,原本的滯澀疼痛盡數消解,舒服得他幾乎要呻吟出聲。
    漸漸地,隻見賀聰頭頂開始有絲絲縷縷的白氣蒸騰而起,汗水更是浸透了厚重的衣衫。這異象,賀聰自身卻渾然不覺,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通泰與力量感在體內滋生,讓他暗暗心驚,同時又欣喜無比。這分明是內力修為即將突破瓶頸的征兆。
    申隗清晰地感知到賀聰體內的變化,淤塞的經脈已然通暢,新舊內力完美融合。他這才緩緩收功,撤掌回氣。然而,這耗費心神的療傷過程,尤其是最後引導融合的關鍵時刻,幾乎耗盡了他大半真氣與心力。甫一收功,申隗頓感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軟,竟也無力地跌坐在地,麵色瞬間變得蠟黃,氣息急促。
    “申前輩!您怎麽了?”賀聰雖穴道被封,卻看得分明,心中大急。他立刻嚐試運轉內息,驚喜地發現體內真氣不僅暢通無阻,更是雄渾凝練,運轉如意,比之受傷前猶有過之。內力之掌控,更是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隨心所欲之境。他意念微動,沛然內力瞬間衝開了被封的穴道。
    “申前輩!”賀聰一躍而起,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申隗,連聲呼喚,卻不見回應。他立刻明白,申隗這是為救自己,耗損過度,油盡燈枯之兆!賀聰心中湧起強烈的感激與愧疚,不再猶豫,當即盤膝坐在申隗身後,雙掌抵住其背心靈台穴,將自己那剛剛融合、充滿生機的精純內力,毫無保留地反哺輸送過去。
    賀聰的內力中正醇和,又融合了申隗的部分本源真氣,與其體內氣息同源相親。不消片刻,申隗原本微弱的氣息漸漸變得平穩悠長,蠟黃的臉色也恢複了一絲血色。他眼皮微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申前輩!您醒了!”賀聰驚喜交加,連忙收功,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申隗略顯疲憊地擺擺手,聲音雖弱卻帶著欣慰““少俠不必擔憂。老夫方才已用真氣強行打通你鬱結的經脈,並將你體內新舊內力引導融合。如今你內力不僅恢複,更勝往昔,隻是根基尚需時日穩固,日後勤加修習,必能更上一層樓。”他試圖自行運功調息,發現功力雖損,但本源未傷,正在緩慢恢複,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此時,西門喜兒在俞佩蓮的攙扶下,默默站在主持師太的新墳前。看著那冰冷的墓碑,想著師父的音容笑貌,想著父母、養母慘死的深仇大恨,她隻覺得心碎成了千萬片。若非俞佩蓮在一旁溫言開解,耐心勸導,她恐怕早已被這滅頂的悲傷擊垮。雖然精神在俞佩蓮的安撫下稍稍振作,不再如先前那般崩潰絕望,但那深入骨髓的痛苦與孤寂,依舊如影隨形。西門喜兒終究是個女子,經曆這連番劇變,至親盡失,巨大的孤獨與淒涼感幾乎將她吞噬。幸而身邊還有俞佩蓮陪伴,這份不離不棄的溫情,如同寒夜中的一點燭火,驅散了些許無邊的黑暗與無助。她望著墓碑,想著慘死的父母和養母,自己竟連他們埋骨何處都不得而知,更遑論盡孝於墳前。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
    她轉向申隗,眼中帶著決絕與哀傷“申大俠,我父母血仇未報,如今連他們葬身之地都無從知曉,為人子女,此乃大不孝!我想……別過大俠、賀小弟,還有佩蓮姐姐。待我尋得父母遺骸,略盡孝心,了此心願之後,定當回來尋你們,共商複仇大計!”
    申隗一聽此言,心中頓時大急。他好不容易才尋得失散多年的侄女俞佩蓮,滿心希望能守護在她身邊,彌補這些年來的虧欠。如今西門喜兒卻要獨自離去?這如何使得!西門燕兒及其爪牙必然虎視眈眈,伺機報複,她孤身一人行走江湖,無異於羊入虎口,凶險萬分!更何況,小師妹臨終殷殷托付,自己親口承諾要護西門喜兒周全,若讓她此刻離開,豈非自毀諾言,辜負師妹在天之靈?他心中兩頭牽掛——一邊是血脈相連的侄女,一邊是至死托付的師侄女——竟一時難以抉擇,陷入了兩難的煎熬。
    賀聰心思剔透,早已看出申隗的為難,立刻上前一步,朗聲道“申前輩!佩蓮姐姐這邊,自有晚輩照拂,您盡管放心!您安心陪伴喜兒姐姐去尋親盡孝便是!”
    申隗看了一眼賀聰,又看看俞佩蓮,眼神複雜,點了點頭,卻未言語。
    賀聰知其仍有顧慮,正色道“佩蓮姐姐智計超群,臨危不亂,實乃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更何況,佩蓮姐姐於我有救命再造之恩,情深義重,晚輩豈能不以性命相護?申前輩,您信我便是!”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終於打消了申隗最後的疑慮。他看著賀聰眼中那份堅毅與真誠,心中甚慰,沉聲道“好!老夫信你!不過……”他目光如電,直刺賀聰,“佩蓮若有半點差池閃失,老夫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拿你是問!”
    賀聰迎著他的目光,毫無懼色,斬釘截鐵地答道“申前輩放心!若晚輩未能護得佩蓮姐姐周全,甘願受前輩任何責罰,縱是萬死,亦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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