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幽穀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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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聰因方才那雷霆一劍斃殺兩名黑衣刺客,強行催動內力牽動了舊傷與潛伏的蛇毒,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烈暈眩感,如潮水般洶湧襲來。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得模糊朦朧,仿佛隔著一層晃動的水波。雙腿也軟綿綿地使不上半分力氣,身形搖搖欲墜。意識在昏迷與清醒的狹縫間,如同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難以掙脫。
女子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快步上前。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插進賀聰肋下,雙臂環住他的腰際,拚盡全力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然後半拖半扶地將賀聰帶到不遠處一塊被溪水衝刷得光滑平坦的巨大岩石旁。她小心翼翼地讓他坐下,讓他虛弱的身體倚靠在石壁上。
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個隻有巴掌大小、卻異常精巧的紫檀木匣。匣子打開,裏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數個色澤溫潤的羊脂玉小瓷瓶和用油紙細心包裹的藥包。
她麵露愧疚之色,輕聲說道:“實在對不住,都是我不好,從未經曆過這般凶險之事,竟連累你受了傷。”說著,她拿起隨身帶著的水囊,小心翼翼地擰開塞子,又取出一方潔白的絲帕,沾濕了水,輕柔地為賀聰擦拭臉上與身上的血漬。當看到賀聰身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時,她的臉頰微微泛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關切地問道:“一定很疼吧?”
賀聰強撐著睜開沉重的眼皮,勉強扯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故作輕鬆地搖搖頭,聲音沙啞卻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硬氣:“無妨,習武之人磕磕碰碰再正常不過,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他試圖抬起右臂證明,卻牽動了傷口,忍不住悶哼一聲,額上冷汗又冒了出來
女子朝他溫柔地笑了笑,指尖蘸取些許藥膏,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那道猙獰的傷口上。藥膏似乎含有薄荷或是迷迭草之類的成分,一抹上傷口,清涼酥麻的感覺瞬間蔓延開來,疼痛竟也隨之減輕不少。處理好傷口後,她認真叮囑道:“這是我爺爺用雪山寒潭旁的冰薄荷和七葉迷迭香配製的‘玉露膏’,最能清涼鎮痛,生肌止血。塗上之後,切記千萬不可沾水,也莫要用力,明日此時再換藥。連續用上三天,想來是不會留下疤痕的。”
賀聰感受著傷處的清涼舒適,看著女子專注而溫柔的側臉,心頭微暖,笑著擺擺手:“不要緊,我又不是嬌弱的千金小姐,留疤痕才是男人的本色。”
“話可不是這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雖有男兒豪邁之氣,頂天立地。但若是令堂見你滿身疤痕,隻怕會心疼不已。”女子說完靜靜地凝視著賀聰,目光中滿是關切。
賀聰被她這直白而真摯的話語擊中,一時語塞。他怔怔地望著路雲琪臉上那毫不作偽的關切與溫柔,一種久違的、近乎陌生的暖意悄然滋生。
見賀聰沉默不語,目光深邃地望著自己,女子的臉頰更紅了,如同熟透的蜜桃。她慌忙低下頭,掩飾般地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傷口上,繼續細致地為他處理其他幾處較小的擦傷和淤青。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極盡輕柔,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會弄疼他。賀聰嘴上雖說著不痛,可心底卻湧起一股暖流,隻覺這女子的關懷,比任何療傷聖藥都更能治愈他身心的傷痛。
片刻之後,所有傷口都處理妥當,被細心地敷上了藥膏並用幹淨的布條包紮好。女子將藥匣仔細收好,聲音輕柔而真摯說道:“方才是你救了我一命,這份恩情……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她微微咬著下唇,眼中帶著一絲茫然和鄭重。
賀聰連忙搖頭,勉強支撐起身體,正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習武之人的本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再說,我還應該感謝你才是。若非你及時出現為我處理傷口,我這條命恐怕也交代在這山穀裏了。”他目光真誠地看向女子。
女子抬起頭,眼神堅定而明亮:“不,你的救命之恩,我定會銘記於心。若他日有緣,定當竭盡全力報答。”
賀聰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動,可緊接著又是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女子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他,滿臉擔憂地問道:“你怎麽樣?是不是失血過多?”
賀聰深吸一口氣,強撐著穩住身形:“無妨,隻是有些乏力,休息片刻就好。”
女子輕輕點頭,扶著他緩緩靠在大石塊上,又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的帕子,輕柔地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她的動作輕柔舒緩,賀聰不由得閉上雙眼,沉浸在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溫柔之中。
過了許久,賀聰的呼吸漸漸平穩,蒼白的臉色也恢複了些許血色。女子見狀,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餘悸:“方才可真是嚇死我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賀聰便睜開眼睛,輕聲安慰道:“姑娘不必自責,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女子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感激與敬佩。這時,她抬頭望向天際,隻見夕陽已緩緩沉入山巒之後,暮色如墨,漸漸籠罩大地。她神色一緊,說道:“天色已晚,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盡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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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聰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卻發現雙腿綿軟無力,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倒。“當心!”路雲琪驚呼,沒有絲毫猶豫,再次伸出雙臂,用自己柔弱的身軀穩穩地支撐住他。在意識模糊之際,賀聰隻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溫柔而堅韌的力量支撐著,耳邊聽到女子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別怕,我送你回家。”
待賀聰再次悠悠轉醒,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身下是厚厚一層柔軟而幹燥的幹草,散發著陽光曝曬後特有的、令人安心的草木清香,躺上去異常舒適。他試著轉動了一下脖頸,牽動肩背的肌肉,傳來一陣酸痛,但不再是那種撕裂般的劇痛。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臂,這才注意到,右臂那道猙獰的傷口已經被清洗幹淨,重新敷上了清涼的藥膏,並用幹淨柔軟的白色布條妥帖地包紮好。左臂被蛇咬傷的地方,麻木感也大大減輕,腫脹似乎消退了不少。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小屋。牆壁是用粗糙的原木和泥巴壘砌而成,縫隙間透進幾縷微光。屋內空間狹小逼仄,最多隻能容納三四人。除了他身下這堆厚實的幹草,角落裏還隨意堆放著一些劈好的木柴。一個洗得發白的藍布行囊和一個裝著幹糧的布袋放在離他不遠的柴堆上。空氣中彌漫著鬆木、幹草和淡淡藥香的混合氣息。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輕響,女子提著一個竹籃閃身而入。看到賀聰醒來,她眼中頓時綻放出喜悅的光芒,欣喜地說道:“你終於醒了!”
賀聰有些茫然地問道:“我睡了多久?”
女子歪著頭,像個天真爛漫的孩童般掰著手指數道:“你足足睡了兩天一夜呢!”
賀聰一臉難以置信:“什麽?我竟然睡了這麽久!”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神色。
女子隻是淺淺一笑,從竹籃裏取出早已備好的食物。頓時,一股誘人的飯菜香彌漫在小屋內,賀聰腹中傳來一陣饑餓的咕嚕聲,再也顧不上其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女子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著賀聰大快朵頤的模樣。賀聰一邊吃,一邊開口問道:“不知姐姐芳名?”
女子微笑著答道:“我姓路,名雲琪。”
賀聰由衷讚歎道:“雲琪,多好的名字。人如其名,清雅脫俗。”頓了頓,他又問道:“姐姐怎會在這深山之中?”
雲琪輕輕聳了聳肩,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平日裏我陪爺爺在此采藥,閑暇時爺爺便指導我練劍。隻是如今爺爺年事已高,身體大不如前,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陪著我了。”說到此處,她的眼圈微微泛紅,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
賀聰關切地追問:“那爺爺如今在何處?”
雲琪答道:“爺爺他啊,一大早就上山采藥去了,說是你這傷口還需用上一些特殊草藥,才能更快痊愈。”她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說道:“爺爺還說,看你相貌堂堂、氣宇不凡,又隨身帶著一流的劍和刀,必定來曆不凡。所以才讓我將你安置在這柴房裏。”
賀聰心中暗自一驚,沒想到雲琪的爺爺僅憑一眼,就能從他的兵器推斷出這些,當真是眼光獨到。
雲琪俏皮地看了賀聰一眼,說道:“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還沒說你的呢。”
看著她純真無邪的模樣,賀聰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我叫賀耳總,今年十七歲!”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不該隱瞞真名。可轉念一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隻能如此了。
“賀耳總?”路雲琪輕聲重複了一遍,大眼睛眨了眨,似乎覺得這名字有些奇特,但並未深究,隻是甜甜一笑,“那我叫你賀小弟好了。”
柴房空間狹小,兩人之間距離很近。在接下來的相處中,話題自然而然地展開。賀聰謹慎地講述了一些江湖見聞,路雲琪則興致勃勃地分享著山中采藥的趣事和爺爺教她的劍法心得。賀聰驚訝地發現,雲琪雖然看似不諳世事,但對草藥和劍術的理解卻頗有見地,顯露出她爺爺教導有方。兩人聊著聊著,彼此間的陌生感迅速消融,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悄然滋生。他們仿佛相識已久的老友,又帶著一絲微妙的、青澀的悸動。話語間流淌著輕鬆與愉悅,情感在不經意間悄然滋長,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在接下來的相處中,兩人漸漸熟絡起來,彼此間的話題也越來越多,情感在不經意間悄然滋長,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暮色漸濃時,一聲淒厲的馬嘶突然刺破山林的寂靜。雲琪手中的藥碗猛地一顫,隨即利落地起身:“我去瞧瞧!”她纖瘦的身影如林間驚鴻,轉瞬消失在柴房門外。
賀聰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心底泛起一絲慶幸。斑駁陽光透過屋頂縫隙灑落,在滿地柴草間織就金色光斑,為這間簡陋柴房鍍上一層安寧。他活動了下受傷的手臂,深知唯有養好身體,才能應對未知的危機。
不多時,柴房木門被撞開,雲琪麵色蒼白地衝進來。她迅速撥開牆角的幹草,露出暗藏的鐵環,纖手用力一拉,與地板渾然一體的圓蓋應聲而起。“快躲進去!”她將賀聰的劍和刀拋了進去,聲音因焦急而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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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聰雖不知原由,但對她絕對信任,於是毫不遲疑縮進洞裏。洞內很小,暗洞僅能容下兩人並肩,雲琪緊跟著躍入,幹草簌簌落下,圓蓋複位的瞬間,黑暗將他們徹底吞沒。咫尺之距間,賀聰能清晰感受到雲琪急促的呼吸,溫熱氣息拂過耳畔。顯然外麵的情況讓她感到緊張。他低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雲琪輕聲回答:“有一隊人馬朝這邊來了,看起來不像是好人。爺爺說過,遇到這種情況要小心行事,人一定要藏好。”
賀聰心中一緊,雖然不知道來者是誰,但他能感覺到雲琪的緊張情緒。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兩人在狹小的空間裏靜靜等待著,外麵的動靜漸漸清晰起來。
一陣急劇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轉瞬間已馳至。不一會兒,柴房外傳來一陣叱喝的聲音,聽出來人有十多人之多。‘砰!’柴房門給踢了開來。一粗獷的嗓音震得人耳膜生疼,那人大聲喝道:“有沒有人?”
另一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大師兄!這間柴房看了,沒發現有人!”
那人又大聲喝道:“都給我仔細搜!那小子跑不的!莊主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賀聰感覺到雲琪的身體微微顫抖,但她依然緊緊握著他的手,仿佛在傳遞著無聲的安慰。外麵的腳步聲在柴房裏來回走動,似乎有人在翻動柴草。
“頭兒,這裏沒人!”另一個聲音喊道。
“繼續搜!他不可能憑空消失!”那個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怪了!掉下山崖的幾個人都死了,卻單單找不到那小子。幫主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活人不見,死人也不見。未必他飛了不成?大家還是仔細再找!”跟著就是一陣混亂的聲音。
賀聰心中一沉,意識到這些人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他握緊了拳頭,心中暗自思索著對策。雲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緊張,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別擔心,他們找不到這裏的。”
過了好一陣子柴房的門被重重關上,腳步聲漸漸遠去,。賀聰和雲琪依然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外麵的聲音完全消失,雲琪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月輪悄然攀上樹梢,將清冷銀輝傾灑在斑駁的柴房之上。雲琪屏息凝神,又靜靜聆聽了好一會兒,確定再無任何風吹草動,才小心翼翼地掀開暗蓋爬出洞口。月光如水,恰好落在雲琪肩頭,為她幾縷飛揚的碎發鍍上一層朦朧的銀邊,宛如一幅靜謐的水墨畫卷。
賀聰撐著石壁爬出洞口,“多謝你,雲琪姐姐。”他由衷說道,“若不是你……”
雲琪唇角微揚,眼中閃過一抹靈動俏皮的光芒,宛如林間跳躍的精靈:“你可是我的病人,我當然要保護好你。”
賀聰看著她那純真的笑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泛起層層溫柔的漣漪。然後神色鄭重地說道:“雲琪姐姐,你於我有救命之恩。待我傷愈,定當千倍萬倍報答。”
“說什麽傻話。”雲琪轉過身,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聲音輕柔而真摯,“我不求你報答,隻願你能平平安安就好。”
賀聰心中一動,正想再說些什麽,突然又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雲琪的臉色一變,急忙說道:“不好,他們又回來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
賀聰點了點頭,迅速拿起自己的劍和刀,跟著雲琪從柴房的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夜色中的樹林漆黑如墨,荊棘藤蔓不時勾住衣角,兩人卻仿若林間驚鹿,在枝椏間穿梭騰挪。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確認身後再無追兵,他們才扶著樹幹,大口喘著粗氣。
“我們現在該往哪兒去?”賀聰喘著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望向雲琪。
雲琪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眼神堅定道:“跟我來!爺爺在山裏有個秘密山洞,極為隱蔽,他們絕對找不到的。”
賀聰點了點頭,心中對雲琪的信任與暖意愈發濃烈。他跟著雲琪繼續前行,心中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前路有多少艱難險阻,定要護得這個善良女孩周全。
兩人一路跋涉,終於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口。雲琪帶著賀聰走了進去,洞內雖然簡陋,但足夠安全。賀聰鬆了一口氣,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雲琪動作嫻熟又利落地忙碌,為他準備草藥和食物。賀聰有些愧疚地說道:“雲琪姐姐,你真的不需要為我做這麽多。”
雲琪轉過頭,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你是我的病人,我當然要照顧好你。再說了,你可是爺爺說的‘大有來頭’的人,我自然得把你照顧好。”
賀聰苦笑了一下,心中卻感到一陣溫暖。他暗暗發誓,等自己傷好了,一定要好好報答雲琪和她的爺爺。
夜色漸深,洞內的篝火跳動著微弱的光芒,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賀聰倚靠著石壁,看著雲琪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敬意。他知道,自己這次能夠脫險,全靠這個善良勇敢的女孩。忍不住輕聲道:“雲琪姐姐,等我傷好了,就帶你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紛爭、安穩太平的地方。”
雲琪的動作驟然停滯,她緩緩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感動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聲回應:“好,我等你。”
山洞空間逼仄,兩人不自覺地挨得很近。火光映照下,四目相對,無需言語,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與安心,在靜謐的山洞中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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