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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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絕望更絕望的是沒有希望。
    大火一直燒到了天亮,破出雲層要接管世界的太陽,似乎被河穀裏的慘狀給嚇住了,剛露了個臉,又急急忙忙地躲了回去。
    施全從俘虜的嘴巴裏得知賞移口主帥叫細封捺浪,是西夏國副樞密使。
    不過他不知道細封捺浪到底是熟了還是跑了,因為舉目望去,死屍盈野,且多為焦炭,難以辨認。
    這才燒了多少人就這樣子了,真想象不出當年陸遜火燒連營數十裏是個什麽景象。
    此時施全心中已經決定不吃肉了,尤其是烤肉,即使撒了孜然也不吃,一回想起那種“香味”,他就覺得惡心反胃。
    “報!”
    施全的注意力終於從胃部的不適中被拯救出來。
    “大將軍,前軍已順利拿下割踏寨。”
    “好!”施全興奮了揮了下拳頭,開心的要飛起。
    賞移口、割踏寨是西夏中部的兩大門戶之一,此門戶一開,西夏的腹地河套地區一覽無餘,大軍可沿葫蘆川北上,再順黃河而下,直搗西平府、興慶府。
    可以說賞移口和割踏寨的得失關係到西夏的生死存亡,如今順利拔掉這兩顆釘子,這在宋夏百年的戰史上是從未有過的,這也意味著此次防禦反擊作戰的主動權已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裏,施全怎能不開心到飛起。
    因為要搶時間,施全也來不及細細打掃戰場,隻是簡單地收攏了下可用的戰馬和軍器,便率領大軍前往割踏寨與高凱會合。
    賞移口的那些“烤肉”就先擱著吧,反正天寒地凍,一時半會兒也壞不了。
    割踏寨由兩組寨呰組成,周圍五、六個小寨拱衛著當中一個大寨,一左一右就像兩朵梅花盛開在葫蘆川的兩岸。
    細封捺浪把人馬都集中在賞移口,割踏寨隻有上千人駐守。高凱追擊到此時,守軍見前方大潰,毫無堅守之心,高凱沒費多少氣力就拿下了這個最重要的據點。
    “大將軍,接下來咋整?”
    “此處安排妥當,就往清遠軍城進發。”施全問道:“如今賞移口營寨已毀,割踏寨更顯重要,需有軍馬留下戌守此地和蕭關,你們誰願意留下?”
    “大將軍,我要跟你去清遠軍城!”
    施全話音剛落,高凱就叫嚷了起來,臉上一百個不願意留下。
    “我去!”
    “我去!”
    我去!看來誰都不願意留下當看客。
    “停!你們以為吃酒席啊,還挑肥揀瘦。”
    施全瞟了一眼眾人,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別以為留在割踏寨就很輕鬆,指不定比去清遠還難。割踏寨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說,你們都明白,西夏人豈能善罷甘休。這個地方既然占了,咱們就沒有再丟掉的道理,守住割踏寨絕對是大功一件。”
    “反正我要去清遠。”高凱又嘟囔了一句。
    施全看著大夥兒臉上的老大不願意,覺著有些為難,心裏想了想,突然有了個主意,“你們都要去清遠,可割踏寨幹係重大必須留人戌守,這樣吧,就看你們自己爭氣不爭氣,抓鬮決定。”
    “好!就抓鬮。”高凱第一個跳了起來,問道:“怎麽個抓法?”
    “就你心急。”
    施全白了一眼高凱,隨即讓人取來了空壇子和紙筆,在五張紙上寫了四個“去”一個“留”,然後折成一般模樣大小的紙團,一股腦兒扔到壇子裏,拿手在壇子裏頭攪了攪,又抱著壇子左右上下晃了晃,最後“砰”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抽了先捏著,待會兒一起打開,誰先來?”
    高凱、宋義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大樂意第一個抓。
    “高凱,你不是搶著要去清遠嗎。”施全懟道:“怎麽,抓個鬮就怕了?”
    “誰,誰怕了!我先就我先!”
    高凱竄到了桌前,死死地盯著壇子,好像要把壇子看透一般。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他有些緊張地搓著手,嘴裏念念有詞,看來也是個有能耐的,還能做法。
    “磨蹭個啥,快點吧。”
    施全白了一眼高凱,神棍也是你能當的?
    那可是相公的專利。
    高凱撇了下嘴,右手伸到了壇子裏,搗鼓了半天,才在施全“淩厲”的眼神抓出一個紙團,緊緊地捏在了手裏。
    “哼,下一個。”
    有了帶頭的,其他人就沒啥好猶豫的,依次從壇子裏抓了一個紙團捏在手裏。
    “好了,都一齊打開看看吧。”
    施全話一落,眾人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心裏的紙團。
    “哈哈,我去!”宋義大笑著叫了起來。
    “哈哈,我也去!”
    “哈哈,我也去!”
    “哈哈,我也是去!”
    施全一聽,樂了,四個都去,就剩高凱一個沒吱聲,便問道:“高凱啊,你去不去啊。”
    高凱垮著臉,懊喪地恨不得把手裏的紙團給吃了,聽施全這麽一問,就像個賭氣的小孩子把頭一別,不言語。
    “嘿嘿,願賭服輸。”施全笑道:“老天爺都這麽安排,那就沒辦法了。”
    “高凱,你好好留下看家啊。”宋義揚了揚手中的紙條,得意地放在了施全的跟前。
    “你!”高凱瞪了一眼宋義,氣得要爆肝!
    “嘿嘿,別不服氣,手氣也是一種實力。”蕭良和來一記神補刀。
    高凱麵紅耳赤、氣喘如牛,氣得要爆頭!
    “你們四個趕緊滾蛋!”施全罵道:“高凱留下,我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你。”
    “嘿嘿……”幾個人放下紙條,一溜煙地跑了個沒影。
    “唉……”
    高凱歎了一口氣,腦袋瓜子耷拉了下來。
    ……
    “種帥。”
    “你們來啦,坐吧。”種彥崮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書劄,招呼費通、何正洪幾人落座。
    “種帥,是不是施將軍那裏有消息了?”
    種彥崮搖了搖頭,“尚無消息,不過既然我已定下時日,想必他那邊也該差不多了。”
    “是不是先等施將軍那邊的消息。”何正洪建議道:“萬一施將軍那邊尚未得手,我孤軍出擊,恐怕……。”
    種彥崮擺了擺手,打斷了何正洪,說道:“等不得。施將軍十萬精兵對付西夏十萬駑兵,不敢說易如反掌,取勝卻是絕無問題。賞移口到清遠軍城不足百裏,若任得敬得到消息必然遠遁,我若在此坐等,豈不貽誤戰機。況且施全大軍得手後肯定不會耽擱,我若失期,施全孤軍倒懸在外,豈不危哉。”
    何正洪聽種彥崮這麽一分析,頓覺有十分道理,欠身道:“是末將思慮不周。”
    種彥崮笑了笑,“不妨事。用兵是當持重,但切不可一味持重,當徐則徐,當疾則疾。戰機稍縱即逝,有時候就該兵貴機速,如長槍直刺,果斷決絕,切不可拖泥帶水。”
    “末將受教了。”
    “種帥,那咱們何時出兵?”費通比何正洪急進,心裏巴不得早些出兵。
    “任得敬用兵老辣,定然會嚴加防備,且敵眾我寡,想攻其不備搞夜襲什麽的,幾乎沒有可能。”
    種彥崮道:“眼下隻能是堂而皇之,擺下陣勢,來個硬碰硬。任得敬自視甚高,兵力又數倍於我,肯定樂見我們送上門去。我看,就明日卯時出兵,你們各自回營抓緊備戰。”
    “遵令。”
    “各軍切莫大意。”種彥崮叮囑道:“任得敬手握三十萬精兵,特別是鐵鷂子和潑喜軍對我威脅極大,各軍需認真準備,不可馬虎。”
    “是!”
    當日銀州之戰,種彥崮他們就吃了潑喜軍的暗虧,後來才倒逼葉治給炮組裝上了木製防護,又搞出了爆燃彈,這前車之鑒可不能忘記,要不然學費就白交了。
    清平關和清遠軍城都在白馬川河穀。
    白馬川自北往南匯入涇河,白馬川河穀的地形與葫蘆川河穀差不多,隻是沒有葫蘆川河穀那般寬闊。
    由於河穀較窄,任得敬大軍的營寨在河穀裏綿延十餘裏,宛如一條長蛇。
    這對種彥崮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火炮的打擊縱深有限,隻能覆蓋小部分的區域,很難對任得敬的大軍造成重大殺傷。
    不過窄也有窄的好處,起碼在一定時間段內對任得敬的人數優勢起到了抵消的作用,就像一個水池和一個水桶,出水口一樣大的情況下,單位時間內出水量也是相當的。
    任得敬放出的巡騎和斥候很多,大軍在出清平關不久就被西夏的偵騎遠遠地盯著,像一群蠅蟲一般讓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