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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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必行覺得自己做了一場顛倒的大夢, 沒什麽情節,隻是在夢裏,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幼時周身處處不由己的歲月, 四肢都被看不見的繩索捆著。

    他自覺是個不太偏激也不太執著的人,天性裏就帶著一點能隨波逐流的輕快,不管遇到什麽事, 他總有辦法讓自己想開一點, 不大會鑽牛角尖, 因此也鮮少會做這種困獸似的夢。

    冥冥中,卻又好像有什麽在不安地催促著他, 要快點醒過來, 快點醒過來……

    陸必行掙紮著,突然, 身後仿佛有什麽東西倒了,他自由了,陸必行回頭,見方才捆住他的, 是一座巨石羅起的豐碑, 轟然倒下,落地化作了塵埃, 他有點驚駭, 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然而夢裏來不及細想, 本能地往前跑去——

    強光刺進了他的瞳孔, 他的雙腳落了地。

    醫療艙已經修複了他劈開的指甲,也將他未能完全代謝的麻醉藥中和掉了,按理說,他的身體是最佳狀態,可不知為什麽,陸必行就是覺得心跳得很快,胸口那一點地方不夠用,心髒東/突西撞,他胸悶得想吐。

    “陸老師……陸老師醒了!”

    陸必行猛地抬起頭,發現自己在銀河城的地麵指揮部裏。

    “陸老師。”圖蘭出現在他麵前的通訊視頻裏,她好像正在行進中的機甲裏,臉上帶著硝煙之色。

    陸必行一見她,斷片的記憶立刻清晰了,額角青筋暴跳,泥人也帶三分土性,何況他隻是比較有修養,並不是真的一點脾氣也沒有。

    但他仍然不習慣對人口吐惡言,因此隻是冷冷地瞪著圖蘭。

    圖蘭不知該從何說起,一開口,她下意識地回避了重點:“方才撤離難民的時候,總長所在機甲出了一點小故障,因腦震蕩進了醫療艙,醫療艙在對他進行全麵掃描,發現他大腦裏有一個腫瘤……”

    陸必行皺了皺眉:“嚴重嗎?”

    “還好,”圖蘭聲音很輕柔,幾乎有點低眉順目的拘謹,神態不像女將軍,倒像個第一天上班的小護士,“小手術就能解決,隻是總長身體一直不好,年紀又大了,恐怕會臥床一陣子,希望您能暫代總長職務……”

    圖蘭居然用了敬語,陸必行心裏“咯噔”一下,打斷她:“你把我放倒了多久?總長回來了,那林呢?”

    圖蘭啞然。

    陸必行與她對視片刻,驀地站起來,就在這時,通訊視頻中,圖蘭所在機甲發出警報:“能量警告,能量警告——”

    “衛隊長,他們後路被封,要狗急跳牆了,可能想強行突圍!”

    “突你媽!”方才還柔聲細語的圖蘭臉色驀地一變,露出了血氣,“海盜不死你們自己死!”

    “衛隊長,四分之一個航行日外,海盜先鋒正在向我們衝過來。”

    圖蘭正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陸必行,突如其來的緊急戰事簡直救了她一命,立刻心無旁騖地投入到戰鬥裏:“收到,火力預備,第四軍團——福柯帶人守在躍遷點‘573’……”

    陸必行站起來,一把推開緊跟著他的衛兵,直接用他的權限調出了指揮中心記錄在案的所有命令往來。

    他一目十行地掃過紛亂的戰報——大批七星係難民入境,林靜恒下令引爆躍遷點……從未用過的秘密航道坐標泄露,反烏會海盜從天而降……

    反烏會來得太快,闖進秘密航道時,那裏隻有黃鼠狼和獨眼鷹兩支小巡邏隊,加起來隻有二十八架小機甲和兩架中型機甲,這兩支巡邏小隊生生將凶殘的入侵者拖了二十分鍾,等到增援,目前幾乎全部失聯……

    為了阻斷海盜來路,周六帶著他負責的巡邏隊,總共十四架機甲,闖進海盜陣營,用自己的機甲引爆了秘密航道……

    陸必行的閱讀速度向來像個超人,然而此時,那些字他分明全都認識,意思卻怎麽也看不懂。

    他不得不扣著字眼,逐字逐句地去分析句子的主謂賓——

    獨眼鷹……失聯。

    周六……引爆了秘密航道……

    引爆了……

    引爆了……

    所以,林靜恒呢?

    “陸老師!”衛兵一把扶住他。

    陸必行好像個死機的人工智能,掙了兩下沒能掙開衛兵的手,隻好下意識地衝著對方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衛兵被他這一笑嚇得魂飛魄散:“你……你需不需要一支鎮定劑?”

    陸必行心裏茫然地想:我能做什麽?我得做點什麽。

    “不要鎮定劑,”他聲音很小,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順著別人的話音語無倫次地做出回答,“總長……總長不是讓我暫時……總長讓我暫時幹什麽來著?”

    通訊視頻那邊的圖蘭不敢看他,隻好喝令:“開火!”

    整個第八星係的怒火仿佛都隨著她的命令傾瀉而出,這一支試圖突圍的海盜當頭撞上,立刻本能地往反方向閃避,被等在那裏的福柯堵了個正著,成了炮火間的夾心餅。

    不是說第八星係的精銳已經折得差不多了嗎?

    不是說這裏隻有倉促間從民間征來的新兵嗎?

    不小心陷進八星係的反烏會海盜們,大概至死也想不通,為什麽這些地痞流氓出身,在入伍前恨不能連字都不識的人,竟也能像正規軍一樣令行禁止。

    竟也能像亡命徒一樣,仿佛再沒有退路地以命相搏。

    “陸老師,你……”

    “給我接工程部。”陸必行在千頭萬緒中,終於艱難地找到了一個頭緒,他就像個走夜路還怕鬼的孩子,拿著手電,隻管照著腳下的路,左右兩邊,連一眼也不敢多瞟,“工程部請注意,是我,麻煩幫我確認一下,難民星艦是否已經全部降落,如果沒有,聯係各基地,讓他們立刻就近降落,集中管理,二十個小時內,星係內整體禁空,請工程部將我軍內部人員的通訊頻道密鑰作為基準,所有無法通過密鑰的不明飛行物,全部標記擊落,第八星係既然是封閉環境,一架海盜機甲也不能放跑。”

    “接社保管理部門。”陸必行衝衛兵打了個手勢,社保管理部門很快接入。

    陸必行:“第七星係來的難民有多少人,給我一個大概的數字。”

    “陸老師,大致估算,恐怕在八億人口以上。”

    “好,”陸必行點點頭,“盡快給我一份個人信息采集錄入計劃,禁空令解除後,馬上開始這項工作,同時,我需要你們提供三份以上備選的安置方案以供後續討論。”

    衛兵膽戰心驚地說:“陸老師,你真的不需要休……”

    “總長讓我代理他的職務,我不能掉鏈子,”陸必行淡淡地說,他抱著這句話,像是抱著他的金科玉律、人生準則……也像是抱著一根救命的稻草,“財政和規劃部門的負責人有沒有受傷?沒有的話,請他們立刻來見我,第八星係緊急封閉,意味著未來我們隻能自給自足,我們自己的經濟生態都脆弱得不堪一擊,又多出來八億人口……”

    他說到這,像是終於打開了思路,覺得整個第八星係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要考慮、要解決的事太多了,簡直坐都坐不下去,陸必行深吸一口氣,猛地站了起來:“別跟著我,勞駕給我一點提神的東西,濃茶、咖啡、舒緩劑……什麽都行。”

    第八星係的突發事件帶來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陸必行連坐下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他在嚇傻的各部門之間連軸轉著,把每個人都渾渾噩噩地調動起來,跟著他,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專注於眼前的問題。

    直到二十個小時之後。

    周六炸躍遷點炸得很及時,將大部分的海盜主力都攔截在外,工程部和憤怒的自衛軍聯手,把闖入第八星係的這點人清剿得幹幹淨淨,在規定禁空時間內完成了任務。

    “陸老師。”通訊兵叫他。

    陸必行略一側耳,另一隻耳朵上還掛著聯係隔壁會議室的耳機:“什麽?”

    “圖蘭衛隊長回信,海盜清剿已經……”

    陸必行不等通訊兵說完,就慣性似的吩咐:“知道了,清理戰場,不要讓殘骸給星係內航道留下安全隱患,俘虜統一押送到第一監獄,盡快報送我方傷亡名單。”

    他說到這裏,心裏好像突然掉下了一枚小石子,“咯噔”一聲。

    陸必行隱約意識到了什麽,茫然地抬起頭,與神色複雜的通訊兵對視了一眼。

    報送我方傷亡名單……總覺得這句話裏好像藏著一個怪物。

    他想: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陸老師,圖蘭衛隊長想和您說話。”

    陸必行點點頭,圖蘭再次出現在指揮所的通訊視頻裏。

    她將帽子摘了下來,圖蘭的頭發天生細軟,短發被軍帽壓得有點塌,這是她討厭短發的原因。以前林將軍很看不慣她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事上,總是抨擊她的個人形象,逼她剪短,以後大概不會了。

    以後就算她把頭發留到腳後跟,也沒人說她像個人妖了。

    圖蘭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嘴唇幹裂,時隔二十小時,再次與陸必行麵對麵,兩人一坐一站,好一會,誰也沒出聲。

    然後圖蘭把軍帽壓在小臂上,端平放在身側:“陸老師,我們得到準確消息,最早遭到襲擊、拖住海盜的兩支巡邏隊,還有闖入海盜陣營,人工炸毀躍遷點的小隊,都已經全軍覆沒,我們收集到了殘骸。”

    陸必行的眼珠神經質地輕輕動了一下。

    圖蘭:“陸老師,對不起,我……”

    “哦,”陸必行緩緩地點點頭,像個脖頸生鏽的機器人,“知道了,你是說周六、黃鼠狼,還有……”

    還有誰來著?他方才看過,但怎麽也想不起來。

    “還有……還有獨眼鷹。”

    陸必行一震,忽然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圖蘭說出了這個名字,幹脆破罐子破摔:“還有一件事,我沒來得及告訴你,林將軍在撤退途中,意外與我們失聯,而在域外海盜突然入侵第八星係的時候,我們收到消息,你家裏的湛盧死機了。”

    指揮所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等著陸必行的反應,怕他崩潰,做好第一時間撲上去把他塞進醫療艙的準備。

    但等了足有五分鍾,陸必行卻並沒有任何反應,依然是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甚至十分淡定地對耳機裏另一個會議室吩咐了一句:“抱歉,你們稍等我一下。”

    這四十八小時內,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摧毀性的,足以將一個人的精神紮得千瘡百孔,然而它們竟全都趕在一起發生了,於是織就了一張釘子床,人平躺在上麵,反而因為受力均勻,而暫時毫發無傷。

    ……隻要他不亂動,不去深思,不去打破這個微妙的平衡。

    圖蘭懷疑他這個狀態根本沒聽懂自己的話,於是本著“長痛不如短痛”,她幹脆挑明:“陸老師,秘密航道坐標暴露,我們推斷,林將軍他們很有可能是在撤退途中,意外遭到了反烏會的埋伏……”

    陸必行突然打斷她:“等等,你剛才說什麽?湛盧死機了?”

    圖蘭張了張嘴。

    陸必行夢遊似的站起來:“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死機?很多事需要他處理呢,我得去看看。”

    說完,竟就這樣轉身就走。

    圖蘭連忙衝旁邊的通訊兵們打眼色:“還愣著,醫療艙呢!”

    通訊兵連滾帶爬地跑去調醫療艙,其他人正不知道該不該把代理總長直接打暈,就看見大步往外走的陸必行才到門口,整個人忽地晃了一下,無意識地抓住門框,仍然未能保持平衡,就這麽跪了下去,膝蓋重重地撞在地板上,一聲悶響。

    “陸老師!”

    “沒什麽,突然腳軟……”陸必行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真奇怪。”

    他抓著門框,試著爬起來,但緊接著又摔了回去,他成了個奇怪的肌無力患者,手腳僵硬如木偶,怎麽都擺布不好那些關節。

    “不好意思,”陸必行幾不可聞地對跑來扶他的人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圖蘭忍無可忍地切斷了通訊。

    從這天開始,第八星係漫長的寒冬開始了。

    依靠外界物資支援的希望就此斷絕,難民需要安置,民眾越發恐慌。

    隨著星係內經濟進一步艱難起來,所有社會矛盾也井噴式的爆發,原住民對難民的抗拒情緒到達到了頂峰,甚至彼此起了小範圍內的武裝衝突。

    自衛軍疲於奔命地四處滅火,而在這個過程中,營養針的庫存逼近了警戒線。

    第八星係敏銳的走私犯後代們立刻察覺到不對,民間方才流通起來的貨幣再次遭到抵製,市場退化回了以物換物的階段。

    而隨後,又有大批假冒偽劣的營養針被一些“聰明人”造出來流入市場,市場秩序再一次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而後糧儲告急。

    第八星係經曆過凱萊親王時代,是近萬年來唯一一個體會過饑餓之痛的地方,營養針和營養膏就是政府信用,在這封閉的孤島上,動蕩和不安此起彼伏。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陸必行每天疲於奔命,他必須按時到指揮中心報道,必須保持思維敏捷、情緒穩定、條理分明,他得把愛德華總長留下的擔子一肩扛了,在亂局之中,一反先前總是和稀泥式的處世風格,開始軟硬兼施,甚至有幾次,他放任了武裝鎮壓。

    下班以後,他就一個人回家,關上門,除了緊急公務傳喚,切斷一切通訊,誰也不理。

    “林將軍和工程師001的家”門口,兩個跳舞機器人生鏽沒人打理,已經成了兩坨廢銅爛鐵,草坪機器人有一天被雨水打濕,程序出錯,每天隻會在一個地方兜圈子,弄得小院裏一邊寸草不生,另一片荒草高聳、好像鬼宅。陸必行既不管也不修,每天熟視無睹一樣地進出,雜草長到石子路上,他就自己踩平。

    圖蘭總怕他會一聲不吭地一個人死在那屋裏,戰戰兢兢地每天派衛兵在周圍巡邏,隨時用紅外線窺視,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一個月後,臥床的愛德華總長終於出院了,那天陸必行正好在外星出差,圖蘭來接老總長出院。

    一進門,她心裏就一涼――因為迎麵碰見幾個醫生從老總長的病房走出來。

    醫療自動化的年代,需要人類醫生隻有一種情況,就是機器和固定程序處理不了了。

    “衛隊長,”愛德華總長已經換上了便裝,把自己收拾整齊,是一副要出院的模樣,“這段日子不好過吧,看你都瘦了。”

    “沒瘦,體脂率下降了一點。”圖蘭說,“最近給自己加了點訓練量。”

    老總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圖蘭:“我這人其實挺懶的,以前都把例行訓練當工作,很不理解將軍,我想,如果我是老大,沒人管我,沒人規定我的訓練量,我肯定每天就在指揮中心翹著二郎腿發號施令,看別人揮汗如雨,那有多爽。”

    “現在呢?”

    “現在每天最大的享受就是到訓練場裏去,因為訓練體能的時候,腦子裏才能理所當然地一片空白。”圖蘭苦笑,隨後問,“總長,我方才看見幾個醫生從這出去,你還好嗎?”

    “坐。”愛德華總長衝她一點頭,沒回答,反問,“必行怎麽樣?”

    “不怎麽樣,”圖蘭歎了口氣,“我讓那個小懷特偷偷打探他有空的時候都幹什麽,懷特說,他在試著修複備份在他家裏的湛盧係統,有空就去弄,每天準時到醫療艙裏去睡,用藥物精確控製自己幾點睡幾點起,保持身體最佳狀態。他到現在沒有追問過林將軍的下落,沒有打聽過他父親是不是有遺言,秘密航道坐標泄露緣由的調查報告傳給他十幾天了,係統顯示他已經看過,但提都不提一句,不追責,也不提周六的事怎麽處理,他好像連我那天強行放倒他的事都給忘了,我現在沒有非讓他拿主意不可的事,都不敢找他說話。”

    愛德華總長說:“等他回來,你讓他有時間來找我坐一坐吧,我時間可能不多了。”

    圖蘭:“不是……腦瘤而已,手術不是已經……”

    愛德華總長平靜地說:“我的基因鏈出現了‘波普’反應,腦瘤隻是個先兆。”

    這個時代,好像沒有什麽是醫療艙無法解決的,就算摔斷了脊梁骨,塞進去躺一陣子,也能活蹦亂跳地出來,隻要不是當場腦死亡,好像無論怎樣都能搶救一下。可是人類還是會衰老,還是會死亡。

    死亡就好像光、愛情和宇宙洪荒一樣,是永恒而不朽的,每一次人們以為自己即將戰勝死亡的時候,很快又會發現,前方依然是望山跑死馬一般的漫漫長路。

    而一座山之後,往往是另一座山。

    就像“波普反應”。

    沒有人知道這種反應什麽時候出現,剛開始往往是一些小毛病,但很快,基因鏈就會開始全麵且不可修複的崩潰,更換器官也好、移植幹細胞也好,基因剪刀療法也好……全都無濟於事,患者的身體好像遭到了某種詛咒。

    圖蘭:“可是您還不到基因鏈崩潰的年紀啊。”

    假如不看臉,總長其實也沒那麽老,隻不過就是卡在中老年之間的年紀,如果是太平盛世,他應該還沒退休,有大把的時光可供消磨。

    可他這一生,是有方向沒希望的一生,是被信仰與理想反複磋磨的一生,顛沛流離,又險些喪命於彩虹病毒,實在太苦了,衰老也好像不可避免地提前而至。

    總長沉吟不語。

    圖蘭低聲說:“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商量好一起撂挑子嗎?不能這樣啊總長,他擔不住的,你們逼人太甚了。”

    總長深陷的眼眶突然濕了:“那咱們都盡力吧,衛隊長——圖蘭將軍,我盡力多活一陣,多送你們一程,可是你們也要做好準備啊。”

    三天後,愛德華總長宣布病愈,重新投入工作,而陸必行出差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和他請長假。

    “我把工作都安排交接好了,萬一有緊急公務,您也可以隨時傳喚,我反正就在家裏,哪都不去,幾分鍾就能趕過來。”陸必行有條有理地說,“請假主要是我想要一段完整的時間,來修複湛盧係統。您知道,湛盧的數據庫裏有大量寶貴資料,都是戰前聯盟最前沿的技術,我們太急需這些東西了,而且有湛盧在,將來我們重新打通躍遷點之後,可以通過他和本體的聯係,第一時間聯係到林將軍和白銀十衛,也是安全保障。”

    總長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陸必行從個人終端上把請假單調出來,推進總長的個人終端裏,給他簽字,略帶自嘲地說:“我以前老跟林吹牛不打草稿,我說我能再造湛盧機甲,給我一個實驗室,我連伊甸園都能複製……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這回接觸到核心的東西,才發現咱們這裏畢竟是窮鄉僻壤,跟聯盟最前沿的技術差太多了……好了,您回來了,我忙去了。”

    “必行,”總長叫住他,艱難地說,“有些……有些事,是人力不可逆轉的,我們沒有辦法,隻能接受。”

    陸必行的耳朵自動過濾了不想聽的話,聾了一樣,充耳不聞地往外走去,腳步都沒有停一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