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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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寒有那麽一瞬間,想過殺人滅口。

    在搏殺中的高寒,是絕對利己的高寒。

    在那種狀態下,高寒的心像是冰晶一樣晶瑩剔透,巨細無遺的映照著外界環境——然而這也意味著,他的心在那種狀態下,就像是冰晶一般冰冷無情。

    隻是高寒擺脫殺戮狀態之後,念頭一轉,自己殺了四個人才把新鮮出爐的女朋友救下來,如果再親自動手殺人滅口,那還不如幹脆看著她被人綁架走算了——至少這樣做自己還不用跟人拚命,也不用殺人了。

    要是自己把女朋友殺了滅口,那不是就像某國警察為了避免他人自殺,於是主動開槍將其擊斃,阻止其自殺行為。

    (不要以為這是笑話,這是真實發生的案例。隻能說世界之大,沙雕之多,遠遠超出一般人的想像力。)

    高寒低頭看去,張玉鷗就在腳邊不遠處,橫躺在挾持她男子的屍體上,眼睛緊緊閉著,兩隻手握成拳頭,雙臂夾緊用小臂護在胸前、身體蜷成一團,渾身以極小幅度顫抖著,顯然嚇壞了。

    白色連衣裙的下擺上,濺上了幾滴血跡。

    “別怕,已經沒事了,壞人都死了。”高寒蹲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用盡量柔軟的聲音說道。

    聽到高寒的聲音,張玉鷗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啊!”一睜眼,張玉鷗忍不住尖叫起來。

    血流滿地、屍橫三具!

    站在她麵前的高寒更是一身血跡,鮮血染紅了大片衣服。

    “別叫了,先聽我說。”高寒連忙打斷張玉鷗的尖叫。

    這條路也不是全封閉的,萬一她尖叫把人招來怎麽辦?

    “我現在身上都是血,不方便被人看到,你去幫我買一件外套,我在這裏等你。”高寒說著,把張玉鷗拉了起來。

    張玉鷗努力站起身來,周圍刺鼻的血腥氣,讓她忍不住奔到灌木叢邊,張嘴嘔吐。

    高寒輕輕拍著後背,幫她順氣。

    嘔吐了一會,張玉鷗緩過一口氣來,連忙扭頭問道:“這麽多血,你受傷了?我們回學校,學校醫務室應該還有人。”。

    “這是別人的血。”高寒搖頭。

    “你一個人殺了他們?你怎麽做到的?”離屍體遠一些,又是嘔吐過後,張玉鷗狀態好了很多。

    “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寒假裏去練武了嗎?”高寒解釋道。

    張玉鷗望著高寒一本正經的臉,有些呆滯——這麽短的時間,練武效果有這麽好嗎?那邊的三具屍體可都是彪形大漢,每個人都比高寒看起來更壯實。

    “喂,別發呆啊。”

    “你現在怎麽這麽厲害?”

    “趕緊去給我找衣服吧,大姐!此地不可久留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高喊哭笑不得。

    “對了,你等著我,我去給你買衣服。”張玉鷗急忙朝來路跑去。

    “誒,錢還沒給你呢。”高寒叫道。

    “我這裏有錢。”張玉鷗回頭叫了一聲。

    望著這位新鮮出爐的女朋友背影,高寒搖搖頭,轉身朝屍體走去。

    他說要給錢可不是給自己的錢,而是準備在屍體上搜刮一番——高寒身上的零花錢很少,估計也買不起最便宜的運動服。

    高寒把屍體都搬到車上,又用麵包車坐墊和路邊花園中挖來的壤土,把路上的血跡擦洗掩飾一番,同時也把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外套脫下團起來,把沾染了血跡的部分卷在裏麵。

    期間有車輛經過,不過屍體已經被高寒搬運到麵包車裏,倒也並沒有引起經過車輛的注意。

    “我回來了,高寒,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張玉鷗緊張的問。

    “我們離開這裏。”高寒說道。

    “可是以後我們怎麽辦?”張玉鷗有些難過。

    “綁架你的人都被殺了,這可以為我們爭取到至少半天時間,你現在立刻回家把這件事告訴你父親張強巡檢,讓他知道有人要對你下手——你父親應該知道是誰幹的。但你先不要告訴他是我殺了人,你就說有人見義勇為救了你、他殺了人以後就跑了。”

    “我這邊會找人谘詢一下,看這罪名嚴重到什麽程度,你這邊也幫我留意一下。”

    高寒不後悔殺這幾個人——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時間倒流,高寒依然會動手殺人。

    ——————————————

    “你說什麽?有人綁架你?”正在上班的張強巡檢,接到女兒的電話驚怒之下,忘記放低聲音。

    “爸爸,真的,要不是正好有人路過救了我,我就被他們塞進車裏帶走了!”張玉鷗聲音中帶出幾分哭音。

    “我立刻回來,你在家哪裏也別去,誰來敲門都不要開。”

    張強還在接電話的時候,辦公室的同事們已經全都圍了過來,一個個義憤填膺、滿臉猙獰。

    這個世界的巡檢,大約相當於派出所的所長,地位不低,根據需要,下轄相當數量的巡捕。

    作為執法暴力機構,巡檢和巡捕在工作中難免會得罪人。

    為了保持威懾力,保證執法人員安全,整個雲天帝國的執法機構,向來把犯罪分子對執法人員的報複,列為第一等級的打擊目標。

    別說居然有人敢動巡檢的家人,就算是殺死一名巡捕,都是震動整個執法機構的大事,雖然沒有法律明文規定,但是敢這麽做的罪犯,一向被所有巡檢巡捕列為重點中的重點——通常是當場格殺,很少有見到法官的機會。

    “張頭,我跟你一起回去,防止萬一。”

    “我也去。”

    “這件事不能這麽算了,我們一定要把背後的人都挖出來!”

    “對!”

    眾巡捕群情激奮,連張強都控製不住局麵,隻好帶著好幾位同事代表,一起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你做的對!”顧明臣點頭。

    和張玉鷗分開以後,高寒第一時間打電話求見顧明臣,把救人殺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擺平一切,可是等事情發作以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擺不平,還連累家人措手不及無法應對。

    所以高寒第一時間就把自己最大的後台搬出來。

    如果顧明臣也解決不了這件事,高寒就要考慮跑路了——他寧願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也不願意被關進監獄。

    不過,看到顧明臣表情安定自若,高寒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顧伯父,這件事會有什麽後果?”高寒問道。

    “能有什麽後果?為了救人殺個綁架犯算得了什麽,這件事你既然站在理上,我顧明臣難道還護不住你?”

    “額,顧伯父,我殺了不止一個。”

    “你殺了幾個?”顧明臣一愣,問道。

    “四個。”高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顧明臣坐直身體,上上下下打量著高寒。

    站在麵前的年輕人肌肉不算發達,身高體型也隻是一般,性格還有些靦腆,怎麽也看不出他能一口氣殺了四個人——還是四個綁匪。

    “你到底是怎麽殺掉四個綁匪的?你用了槍?”顧明臣臉一沉,問道。

    雲天帝國對槍的管理非常嚴格,無證持槍是重罪,如果高寒用槍擊殺四名綁匪,就算擊殺綁匪無罪,非法持槍卻也麻煩。

    更重要的是,高寒竟然敢在他麵前玩弄話術?在他答應提供庇護之後,才說出詳情?

    “沒有,我哪裏有槍?是向真館於霞教練教了我一套蛇形拳。”高寒連忙解釋。

    “就靠蛇形拳?”顧明臣難以置信。

    傳統醫學和武道息息相關,顧明臣自己沒有修煉武道,但是對武道並非全無了解。

    蛇形拳在十六種常見象形拳中,威力是倒數前幾位——就算不是倒數第一,也絕不超過倒數前三。

    而且高寒才進向真館幾天?就算學了蛇形拳,想練熟套路就不容易了,投入實戰還差得遠,更別提用蛇形拳打死四個人了。

    “真的,我也隻會蛇形拳啊!”高寒一口咬定。

    望著高寒堅定的眼神,顧明臣緩緩點了點頭。

    蛇形拳造成的傷勢比較特殊,在行家眼裏很容易辨認,以顧明臣的身份,想要獲得屍檢第一手資料毫無困難。

    “唔,這下應該是老賀欠我一個人情了。”顧明臣重新躺倒在躺椅上,暗暗的想道。

    這句話卻不必和高寒這年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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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真館大樓,副總教練辦公室。

    “於霞,把這段時間以來,高寒的訓練記錄都給我拿來。”郭成龍吩咐道。

    郭成龍是向真館館主賀忘形的四弟子,負責弟子們的武道訓練,當然,如今他已經很少親手調教一般弟子,教導弟子們的都是他的徒弟。

    於霞是他的二弟子,也是郭成龍好友於炳廉的二女兒。

    易子而教在武道界是個不成文的規矩,郭成龍自己的兒子,也拜在別人門下練武。

    “好的師父。”於霞從櫃子裏抽出個檔案盒,遞了過來。

    “高寒這段時間表現的怎麽樣?”郭成龍一邊打開檔案盒,一邊問道。

    “一般般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於霞說道。

    “嗯?真的?”郭成龍翻看檔案的手一頓,抬頭問道。

    這可是老師親自點名的人物,哪怕不是天縱奇才,至少也該是出類拔萃,怎麽會在弟子口中如此不堪?

    “真的,師父你看,這就是他的力量訓練成績曲線。”於霞把檔案翻到訓練成績曲線圖這一頁。

    武道大發展三十年,如今武道訓練早已和人體科學密不可分。

    雖然高寒在向真館正式訓練也不過十幾天時間,但是每一次進行訓練時,他的力量增長都會被記錄在案,形成一條向上的平滑曲線。

    這條曲線在常人眼中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拋物線——開始時增長最快,然後增長幅度會放慢,這是很正常的力量增長曲線。

    但是在專家眼中,通過這條曲線,已經可以初步判定訓練者的潛力。

    身體素質好的人,在剛開始訓練時,力量增長應該更快一些,曲線的坡度應該更陡峭一些——雖然不能說絕對,但一般就是這樣的規律。

    像高寒這樣的力量增長曲線並不怎麽好。

    力量並不代表絕對優勢,但是力量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而且力量增長速度從側麵可以反映出人體素質,是初學者最重要的評價指標。

    “就這?這就是他的力量訓練成績?”郭成龍驚訝的問道。

    “對,師父,這是我親手記錄的成績,絕不會有錯。”於霞回答道。

    “唔——除了力量之外,他還有什麽其他優點?”郭成龍把右手肘支在辦公桌上,用拳頭抵住自己的額頭、撐著腦袋問道。

    這是賀忘形的習慣動作。

    “柔韌性特別好算不算?高寒說他以前練過蛇形拳的幾個基本型,有身體基礎,柔韌性不是現在練出來的。對了,他耐力也不錯,不過也隻是不錯而已。”於霞想了想,說道。

    柔韌性也是習武之人的重要指標,不過對於虎形拳來說,柔韌性遠沒有爆發力那麽重要。

    至於耐力,這個指標對於現代武者來說隻能說是重要,比不上前麵兩個指標。

    正規比賽中一般禁止使用地麵技,盡量提倡使用擊打技。

    擊打技迅速而猛烈,一場比賽下來,一般不會拖到雙方筋疲力盡。

    至於為什麽禁止使用地麵技,是因為沒人想看到兩條赤膊大漢渾身大汗淋漓,在地上抱在一起滾來滾去。

    “這樣啊,你繼續觀察,可以給他適當安排一些實戰訓練,但記錄一定要做清楚——而且一定要真實可靠。”郭成龍囑咐道。

    “師父,這高寒是什麽來頭,您好像非常重視他?”於霞問道。

    “唔,告訴你也行,但你不要出去亂說。”於霞是郭成龍一手帶大的弟子,又是好友的女兒,和郭成龍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

    “放心吧師父,我嘴巴多嚴您還不知道?”於霞搖著郭成龍的胳膊,保證自己嚴守秘密。

    “哼,上次我和你爸出去喝酒,是誰告訴你師母的?”郭成龍瞥了一眼於霞,舉出反例。

    “師父,那可不能怪我,我是向我媽告我爸的狀,誰知道我媽會告訴師母啊?”

    “這件事也不算什麽秘密,你不要出去亂說就行——老師準備再收一個弟子,這個高寒就是考察對象。”郭成龍說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