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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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件事情想問問你們。”
耶律莫蘭坐在流年與華笙的身邊, 看著並肩坐著的兩人, 開口問了句。
“嗯, 你問。”
得到華笙的應允後,耶律莫蘭才扭扭捏捏地問了出來:“你們…嗯…我是說…女子與女子之間…真的……也能可以嗎?”
華笙輕笑道:“你會問出這樣的話, 不就代表著你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嗎?既然已經信了,又何須再問我們呢?”
一般人,若是不信女子之間是能有感情的,便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了。能問出來這樣的話, 通常就隻是想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她希望有人告訴她可以, 才能讓她確信這樣的感情,也是可以有的。
總有人會像耶律莫蘭這樣的,在自己對自己的想法不確定時,總是希望別人能跳出來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給她一個認同,讓她堅信這樣真的是可以的。
不論對錯,隻為讓自己心中想要的這個答案更有說服力而已。
“我知道了, 那……”耶律莫蘭看了看麵前這親昵的兩人,又轉頭看了看遠處那在水潭邊玩鬧的兩人,惆悵的問了句:“那她們兩個, 也是像你們倆一樣的嗎?”
華笙收起了笑,嚴肅道:“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了。”
耶律莫蘭吃了癟, 倒也沒再不識相地問下去了, 隻道:“好吧。長公主剛剛說的話我考慮過了, 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再走一程吧,畢竟我現在回去肯定也是找不到我大哥他們了。嗯…還有啊……那些事情我真的可以為你們保密的,你們可千萬不要為了那種小事情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啊!”
聽著耶律莫蘭的絮絮叨叨,流年不禁笑出了聲,看來這個姑娘這一路行來怕的就是她們會殺人滅口吧。
可惜,不過片刻,流年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接連響起的兩道落水聲以及流蘇與衛長輕的驚呼聲,足矣讓她們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
三個旱鴨子趕到水潭邊的時候,衛長輕早已潛入水底了。
冰涼的潭水淹沒了流蘇的身體,刺骨的寒意籠罩了她的全身。
沒進腹前的那把匕首,讓她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切膚之痛。
腹前的那把匕首,已經被她身前的那人拔了出來。
鮮紅的血液隨著匕首湧了出來,化入了潭水之中。
那些鮮血,在水中化成了刺眼的血霧,往四處散了開來。
隔著猩紅的血霧,流蘇看到了身前那個帶著嘴中叼著蘆葦杆的那人,已經把匕首送到了她的脖前了。
這是要死了嗎?
流蘇覺得好不甘心呐。
她還有好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呢。
她還沒有完成父皇的遺願,沒有平定內亂,沒有讓百姓安安心心地過上富足的日子,她還沒有盡完她該盡的責任,怎麽能這麽快就死了呢?
她還沒有與那個傻瓜許下共度一生的諾言,沒有告訴那個傻瓜,這一切不是與她試著玩的,怎麽能這麽快就死了呢?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呢。
她還沒有機會為她披上嫁衣,還沒有機會看她老去的容顏,還沒有機會與她倚著背脊共看夕陽落下,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快就死了呢?
絕望之際,卻見那把往她脖頸上刺的匕首,已經被人打偏了去,隻劃破了她的衣衫。
身前的那人,也已被打偏了幾分,
血霧之中,多了一張朦朧的臉。
流蘇鼻間一酸。
這個傻瓜,終於來了。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身上的四個鐵爪鉤,又開始不停地將她往下拽去了。
底下還有人。
若是隻有一個人,那就算是在水中,衛長輕也是不怕的。可人若是多了,那衛長輕可就沒有必勝的把握了。
畢竟,水中的打鬥,比陸地之上艱難多了。
衛長輕最擅長的劍法在水底根本起不到什麽用處,她隻能赤手與那人搏鬥著。
衛長輕吃力的踹開了刺殺流蘇的那人,稍稍拉開了與那黑衣人的距離,她便直直追上往下墜去的流蘇。
也幸虧這是在水下,她剛剛才能及時地止住了那匕首。
在流蘇快要落入下方潛伏的那四人手中時,衛長輕總算是拉住她了。
那四個鉤子,扯得流蘇有些疼。
衛長輕掰開了流蘇肩上的兩個鉤子後,便將流蘇由橫躺撥了正,頭朝上,腳朝下。做完這些後,她又立馬又往下潛去,艱難地解開了扣在流蘇腳上的那兩個鉤子。
解了那束縛後,她才發現上方的一人以及下方的四人已經朝著她們倆包圍而來了。
就算衛長輕水性好,在水裏這麽折騰著也是累的夠嗆,更別說流蘇這個水性一般的人了,也虧得她努力憋著氣,才沒被水嗆進了胸腔。
衛長輕擁著流蘇往上遊去,迎上了上方那個持匕首的那人,她借著水的浮力把流蘇再往邊上推去,又徒手止住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雙手扣著敵人的那隻手用力一剪,奪過那把匕首後便往那人身上招呼去。因著水的阻力,她那些動作都被卸去了不少力道,難以重傷到那人。
看著那人嘴中叼著的蘆葦杆,衛長輕靈機一動便揮動匕首砍斷了那杆子。
那人猛的嗆了口水。
趁此機會,衛長輕一手扣住那人的脖頸,另一手便用匕首往那人脖頸上劃去,看到噴湧而出的鮮血後,衛長輕立馬就將人往下扔去,砸往底下的追兵。雙腿一蹬繼續用力的往上遊去,帶著緩慢浮動的流蘇往上逃。
底下的人還鍥而不舍的追擊著她們。
見流蘇好像快憋不住了,竟鬆了口往外吐出了泡泡,衛長輕連忙對著流蘇的嘴巴為她渡了一口氣過去。
若是在往常,這本該是個極有情調的舉動,可是在這種時候,衛長輕可不敢鬆懈下來啊,她遊動的速度也沒敢因此舉變慢。
見流蘇好像沒再那麽難受了,衛長輕才緩緩地離開了她的唇。
可惜,這時候衛長輕的腿竟已經被人鉤住了,止得她無法再往上遊了。
衛長輕的心微微沉了沉,擁著流蘇的那隻手微一用力,便把流蘇往上推去。
欲要鉤向流蘇腳上的那個鉤子,已被她揮動匕首擋了開來。
另外兩個鉤子,從不同方位擊向了已經遊到衛長輕上方的流蘇。
若是被鉤到了,流蘇又豈能逃離這裏?
衛長輕毫不猶豫就借巧力騰了個身,橫著身子擋住了那兩個鉤子。
其中一個,傷到了她的膝蓋。
另一個,卻是劃傷了她的臉。
流蘇本不想在這時候丟下衛長輕獨自一人逃生的,可她知道,她留下來隻會給衛長輕添麻煩,於是她也不敢耽擱,隻回頭看了一眼衛長輕便奮力地朝上方遊去。
幸而遇上了從上而來的華笙。
有華笙來幫忙,衛長輕應該會沒事的吧?
浮出水麵後,流蘇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一顆心跳得飛快。
她腹前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往外湧著血,化在水中,向四處散去。
“皇姐,快接著!”
接過流年甩下來的白綾後,流蘇便被她拉到了岸上。
流年不會水,沒能跟華笙一同下水,她隻能一邊注視著水麵,一邊處理著流蘇腹前的傷口。
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機會能好好處理那傷口,隻是用幹淨的布條纏住了那道傷,止住了不停滲出來的血液而已。
流蘇很能忍,肩上腳上被鉤子鉤出來的傷痕,被赫連刺出的槍傷,以及被匕首刺出的這新傷,她都沒有開口喊過疼。
現在,她一心隻吊在了衛長輕身上,她隻關心著衛長輕能不能活著回來。
近處的水麵,已被血染的越來越紅了,這麽多人的血和在一起,已經讓人分不清楚這是誰流的血了。
漸漸地,水麵上浮上了一具屍體。
兩具,三具,四具。
第五具屍體浮上來後,華笙也攙著衛長輕遊上來了。
水底下,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的聲響,可此時卻沒有人注意到,她們三人隻關注著水中的那兩人,見她們遊上來了,連忙合力把她們倆拉了上來。
這樣的水戰,打得衛長輕都快虛脫了。
流蘇摟過了衛長輕,她看著衛長輕臉上身上那些與潭水化在一處的血跡,緊張地問:“傷到哪裏了,嚴重不嚴重?”
衛長輕躺在流蘇的懷裏,看著流蘇這緊張的樣子,委屈地點了點頭。
流蘇心中一慌,連忙伸手去探衛長輕的身體,卻被衛長輕拉住了手。
“怎麽辦。”衛長輕沒能忍住,竟沒出息的那麽多人麵前哭了出來,:“我毀容了,你以後會不會不要我了?”
這樣的一句話,如同重錘,重重地錘在了流蘇的心尖上。
她顫著手,撫上了衛長輕側臉的兩道血痕,淚水就這樣滾了下來。
一邊哭,一邊笑。
她緊緊地擁住了衛長輕,似要將人揉到了骨子裏:“傻瓜,誰都可以不要,隻有你,不會不要的。”
就算流蘇已經這麽說了,衛長輕還是止不住地哭泣著。
“唔…可是我本來就不好看,這麽一來就更醜了,更加配不上你了怎麽辦……”
流蘇緩緩地替衛長輕順著氣,安慰著:“不會的,你最好看了。”
“你騙人,嗚嗚…我師姐早就說過了,我要是再醜下去,以後肯定嫁不出去了。”
“不會的。”流蘇在衛長輕的抽噎聲中笑了起來,趁此機會許諾道:“我娶你,我會娶你的。”
鬼門關都走過一趟了,那樣的遺憾,可不能等到真死了才知道後悔。
流蘇這話一說出口,幾人俱是一愣。
君無戲言,這是流蘇一慣來的原則。
看著一旁的耶律莫蘭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以及衛長輕那抽泣得更厲害的沒出息模樣,華笙無奈的說了一句:“沒出息,哭什麽哭,殿下要是隻看臉,當初又豈會看上你?”
聽到這話,衛長輕才把頭從流蘇的頸間抬了起來。“嗚…師姐……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呢!”
流蘇溫柔地拭去了衛長輕臉上的淚水,“好了好了,別再哭了,乖。”
見衛長輕沒再那麽低落了,華笙才笑了笑,轉身走到流年的身旁,看著她檢查屍體的認真模樣,開口問道:“怎麽,看得出來是什麽人嗎?”
這是從水中撈出的兩具屍體,是方才暗算流蘇的人。
一個是持匕首的,一個是持鐵爪鉤的。
流年已經將他們的衣衫都解了開來,除了持鉤之人腰上有個水滴形狀的紋身,那個持匕首的人身上就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邊人。
將探查的結果告訴華笙時,流蘇正好也帶著衛長輕跟過來了。
看著持鉤之人腰間的那個水滴,流蘇的目光已經寒下了幾分。
這個特殊的標記,是皇上養的殺手中,擅長水戰的人所刻有的。
“華笙姐姐。”流蘇抬頭望向華笙,沉聲道:“誅君令,我要了。”
那聲姐姐,聽得華笙有些愣神。
她勾了勾唇,問了句:“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流蘇望著地上的屍體,冷冷笑道:“既然有人想要我死,那我又豈能讓他如願?”
更何況,她還有要護之人,又怎能繼續坐以待斃下去呢?
華笙看了看一旁那還未從方才的喜悅之中跳出來的衛長輕,笑著道:“好,殿下放心,華笙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頓了頓,她才繼續說道:“就當是為我這傻妹妹下的聘禮吧。”
流蘇回頭看了一眼衛長輕,認真地回答著華笙的話:“若真要這麽比喻的話,那也是嫁妝。”
流年詫異的看了看交談的兩人以及一旁那難得露出嬌羞笑容的衛長輕。
就這樣?在這種地方?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把師叔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