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蕤突然的一聲大叫，倒把正在思考的紀靈一下子驚了一激靈。不過耳聽得橋蕤有了想法，似乎已經明白了高夜到底在做什麽，這讓紀靈心中卻又是一喜。說起來高夜今日行為之古怪，確實讓自己有點摸不到頭腦。來攻城，來激怒自己和他鬥將，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頗為自然。唯獨等橋蕤大軍一到，明明並未落入下風的高夜，卻沒有選擇繼續進攻，反而緩緩而撤。

    這高夜畢竟不是什麽無名小將，又或者是不通兵事的書生，他這些年來的戰績，無一不說明了高夜用兵之高明。因此高夜今日行此古怪之舉，必然是有所圖謀。若非如此，自己和橋蕤兩個人，也不用在這苦思一下午了。如今天色已經擦黑，他橋蕤終於發現了端倪，自己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打仗嘛，隻要能識破對方的詭計，論起正麵交鋒，自己又怕得誰來？

    因此紀靈急忙開口言道：“橋將軍可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哼，這個高夜，當真是好算計。我等險些上了他的惡當。”橋蕤很恨的說道，一邊說著，還一邊用力的拍向了眼前桌案。“如今這高夜必然是兵力不足，我等今日看他高夜退的從容，以為他身後必有曹操伏兵，這才沒有追擊，如今悔之晚矣。”

    “這麽說，那高夜如今隻有手下那五萬人馬？召陵城中密布的旌旗，都是高夜的疑兵之舉不成？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說的通，高夜為何沒有派兵沿途伏擊於你，可是也正如你剛剛所言，高夜如今兵少，今日明明有機會攻破征羌，可是為何卻又放棄了進攻，反而撤退了呢？”

    “哼，要不是因為他兵力不足，他定然會一舉攻克征羌。可是紀將軍你想想，若是他攻破了征羌，便要直接和陛下的人馬相對。就憑他手下那五萬人馬，征羌又不過是一座土城，若是陛下大軍壓境，他守是不守？若守，憑陛下十幾萬人馬，他又如何能輕易守住這座破城。若是不守，他往後退十裏，陛下就會跟進十裏，總有他退不得的時候，到時候不還得和陛下一戰？”

    “向日張勳和陛下出征之時……”

    紀靈的話才說出一般，橋蕤哂笑道：“我知紀將軍之意，無非是想說當年高夜用三萬大軍就殺退了陛下十萬人馬之事。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當初也是梁綱無能，再加上兵士多是新募，未曾訓練妥當，隨即便跟著陛下上了戰場。這才因大將一死，化作了鳥獸散。張勳那家夥一向目中無人，誤中高夜詭計，這才平白成就了高夜的威名。可是如今你我二人在此，兵卒更是久經訓練的精銳，高夜想用五萬人馬殺退陛下，可謂是難比登天。那高夜一向知兵，又怎麽可能不明白這一點？因此他今日不攻征羌，實是因為難以麵對陛下大軍雷霆之威，如此一來我等二人未敗，主公自然也不會急於跟進，從而使他拖延時間，好讓曹操從容布置。”

    “好像有點道理。”紀靈聽罷，點了點頭道，“可我還是不明白，如果他想拖延時間，在召陵乖乖的守著也就是了，我等都在擔心高夜的進攻，因此才取了守勢。隻要他在召陵守著，我等就算是大軍殺到，也不是三五天就能攻下城池的，他又何必要多此一舉，前來攻伐呢？”

    “紀將軍此言差矣。若是高夜所在召陵不動，我等又豈能不知他手中兵力空虛？到時候隻要三五萬人將召陵一圍，主公親率大軍殺入潁川，高夜出兵不就前功盡棄了麽。因此他必須要主動出擊，讓我等誤以為曹操大軍已經殺到。若非如此，我等早就大軍壓境了，還至於在這裏準備和曹操廝殺？”

    “不錯，不錯。高夜今日撤退之時，那是故意示弱，讓我等心生疑惑。又故意讓大軍撤退之時，保持陣形，擺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讓我等誤以為他身後有伏兵，果如橋將軍所言，如今悔之晚矣。”

    “哼，枉費我一路小心謹慎，都已經做好了把西華拱手讓給曹操的準備，把大軍全帶到了此處，就是為了能殺敗高夜一陣，讓曹操軍亂了陣腳。沒想到一到此處，卻被高夜這家夥給耍了。”

    “唉，這個高夜果然是精於算計。我等早就聞聽了曹操出兵的消息，算腳程也覺得他們倆應該匯合到了一處，再加上召陵城頭的旗幟，這才被高夜誤導，誤判了軍情。我估計啊，曹操出兵的消息，也是高夜故意散播出來的，說不定曹操到現在還沒有從宛城趕回潁川呢。不過高夜用計，也不算是全無破綻，至少今日就被橋將軍看了出來。怎麽樣，要不然我等晚上去夜襲一波如何？”

    “恐怕不易。那高夜今日此舉，隻怕也是無可奈何。若不是因為手下兵力不足，隻怕征羌城現在已經易主。況且縱觀高夜作戰，最愛夜襲，他又怎麽可能不小心防備……”

    “報！”門外一個士卒匆匆跑了進來，把正要繼續說下去的橋蕤給打斷了。橋蕤哼了一聲，這才說道：“怎麽了？”

    “稟將軍，剛剛斥候來報，說是從北方有一支兵馬悄悄進入了高夜大營。”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士卒說罷，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橋蕤此時更是冷笑道：“想必是潁川援軍到來，如此一來，夜襲更無把握。不過，也說不定又是高夜的疑兵之計。我的如今不如假裝中計，堅守城池，迷惑高夜。順便上奏陛下，請陛下即刻發兵。到時候天威麵前，高夜又如何能是陛下對手。”

    “嗯，說的也是，既然如此，我這便給陛下上奏。如今這掎角之勢有或沒有，已經區別不大，反正高夜兵馬不足，等陛下大軍一到，高夜必然授首。”紀靈點點頭道，“橋將軍兵馬也暫時安歇在征羌，今夜的防務，全都交給我吧，必讓那高夜深信，我等至今還未看出他的估計來，嘿嘿。”

    遠在三十裏外的高夜，如今卻在大帳之中安然入眠，他早已經交代了周倉、裴元紹和手下人馬，隻要不是襲營這樣的大事，就不要來打擾他。果然，睡了一個好覺的高夜，一大早就在大帳之中見到了隨從自己一起出征的徐晃、於禁和高順三人，昨天抵擋橋蕤突襲的便是於禁，善守之名果然名不虛傳。至於昨晚趁著夜色進入大營的，就是徐晃手下的兵馬，高夜故意讓他們的行蹤被對方發現，也是為了迷惑橋蕤、紀靈二人，讓他們以為自己手下來了援軍。

    高夜一進大帳，三人都是躬身行禮，高夜也是點頭回禮，便叫三人落座，至於周倉、裴元紹二人，則是分立高夜身後左右。高夜隨即問起了幾人有沒有什麽新情況。昨晚乃是於禁職守，隨即拱手道：“回將軍，昨晚斥候來報，征羌城頭一夜燈火未熄，人聲嘈雜，顯然是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而且橋蕤的兵馬昨夜並未回到西華，而是駐紮在了征羌城外。”

    “嗯，公明，你覺得橋蕤、紀靈二人，猜到我等隻有五萬兵馬，再無援軍了麽？”高夜閉著眼問道。

    “回將軍，依我看來，恐怕他們兩個已經猜到了。他們沒有來夜襲，一來恐怕是把我的兵馬真的當作了潁川的援軍。二來，恐怕也是為了讓我等以為，他們如今深信我等不止五萬人馬。況且昨晚他們在城上上上下下，人聲嘈雜，反倒是畫蛇添足。大晚上的，隻要多加探馬哨兵，小心提防也就是了。搞成這樣，好像生怕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守城一樣，過猶不及啊。”徐晃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高夜點了點頭道：“如今主公那邊可有消息？”

    於禁拱手道：“主公那邊昨日夜裏有書信到，十日前主公便已在小沛匯合了劉備。算腳程，如今估計已經會合了正在淮北的呂布，估計已經殺到了蘄縣附近了吧。”

    “孫策呢？出兵了麽？”

    “還沒有消息。”於禁眉頭一皺道，“不過主公已經派議郎王浦，攜帶詔任命他孫策為騎都尉、襲父爵烏程侯並兼任會稽太守的詔書趕往了江東。想來他接到了詔書之後，定然會立刻發兵的吧。隻是江東路遠，中間又隔著袁術的地旁，消息傳遞不暢亦是可能。說不定啊，主公現在已經回合了孫策，準備一起進攻壽春呢。”

    高夜點了點頭，自己記得，曆史上的孫策在和曹操等人一起攻伐袁術之前，好像還和誰打了一場來著。隻是太久沒有讀史，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這五萬人馬，什麽時候才能演完這場大戲。而且徐晃說的沒錯，從昨晚他們兩個人的表現來看，自己兵少這件事，估計已經被他們發現。到時候他們兩個一上報，袁術在來個傾盡全力進攻，事情可就麻煩了啊。

    “既然如此，我等還得在此多守衛一些時日，以便主公能夠從容征伐。”高夜笑道，“不過這橋蕤、紀靈，倒是有些本事，我等如今兵力不足，俱以被他二人看穿，若是上報袁術，袁術那家夥求勝心切大舉來攻，隻怕我等難以抵擋。文則，公明，循之，你們有什麽想法？”